第34章 ☆、(10)
到近前,對方每個人都藏在隔絕靈識的黑色鬥篷之下,看不出來路。
雙方一碰面,招呼都不打,來人就直接攻擊了過來,陸時雨等人只能應戰。
只是陸時雨他們此時剛進入這一層不久,身邊還沒聚集其他隊伍,而對方卻有三支隊伍的人數。
能進來這無相塔的,修為就沒有在元嬰期之下的,不然也是白送人頭,關系到未來五百年的利益,不是送弟子進來歷練,沒有哪家門派會如此拎不清。
遇到這種對方人多,但不是特別多的情況,通常的打法是:作為主力的陸時雨、容昭、駱名各打一邊,勉強算是主力的安子珏和秦沐斐配合打一邊,薛倘和白容岐在四方人撐起的相對安全的中間支援四方。
至于簡行……作為柔弱的小美男子,一般時候用不到他,他站在最安全的中間等着有人需要就奶一口,沒人受傷他安靜的被保護就夠了……
對方二十一個人,容昭和駱名還有安子珏兩人各對付五人,陸時雨攬了六人。
對方雖然人多,但實力一般,單純的一打五倒是好說,只是對方結陣相互配合,倒是有些難纏。
因為被壓制到只能發揮元嬰期的實力,陸時雨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對于這種結陣配合的打法,只需要打亂他們的攻擊節奏,剩下的就好辦了,陸時雨的修為境界高出對方太多,輕易的便找到了他們的破綻,使得對方不得不放棄結陣,改為和陸時雨硬碰硬的打鬥。
而其他幾人沒有陸時雨這樣的眼界,只能保守的邊防禦邊試探,伺機而動。
就如在陸時雨旁邊的容昭,便是耐心的觀察着對方的攻擊規律,尋找破綻,就像一只捕獵的貓,等待時機,一擊即中。
因此,在其他人還被敵人布陣糾纏着的時候,圍攻陸時雨的幾人已經有人受傷,相信再過不久便會有人失去戰鬥能力,那時他們就更不是陸時雨的對手了。
雖然陸時雨對付的人最多,但她也是進度最快的。
圍攻陸時雨的幾人對視一眼,其中兩人纏住陸時雨,另外四人再次快速的結陣,陸時雨看得清楚,這次那四人是将全部靈力都用在了這陣列之中,怕是不好對付了。
陸時雨傷了糾纏她的其中一人,借機攻向那四人,打算先下手為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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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時雨進入布陣四人的攻擊範圍時,陸時雨注意到糾纏她的另一人突然調轉方向,越過她直沖她後方而去。
那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劍,其上缭繞的青黑色霧氣預示着不詳。
陸時雨一驚,因為那人去的正是容昭的方向,而容昭此時還被另外五人糾纏着,根本躲不開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陸時雨幾乎是想都沒想,直接以強橫的手法将眼前剛剛成型的陣列撕裂,此陣需要布陣之人的靈力相互循環,一旦撕裂布陣之人便會遭到反噬。
雖然這缺點明顯,但若想将其撕裂也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是陸時雨也耗費了将近九成的靈力,甚至被震出了內傷。
陸時雨将沖到口中的血腥氣咽下去,半點停頓沒有的直沖手握短劍的那人而去。
容昭距離陸時雨不遠,這點距離以修士的移動速度來說很近了,陸時雨沒有把握在這麽近的距離內,能在那人有同夥配合的情況下,在其身後将其一擊斃命的同時保證徒弟的安全。
所以她只能正面阻止,只是兩人修為相當,她之前慢了那人一步出發,此刻于速度上她并沒有什麽優勢,這會兒只能将靈力運行到極致,也不管會不會加重傷勢。
容昭此時也是打鬥的要緊時刻,陸時雨不能将他推開,只險之又險的提前半步趕到他身後。
這時再做任何攻擊手段已然來不及,何況以她如今所剩的靈力也釋放不出殺傷力足夠的法術了。
陸時雨早就做好了打算,犧牲掉左臂換取攻擊的時機,這種類似斷尾求生的方式她用過哪怕沒有幾十也有十幾次,駕輕就熟的很。
只是那人幾乎是在陸時雨出手的瞬間同時變招,本沖容昭而去的短劍直沖陸時雨而來。
陸時雨這時已然躲閃不及,她也不能躲,不然容昭就會暴露在那人的攻擊之下,她只能硬挨下這一擊。
趁着那人還來不及變招撤退,陸時雨手中凝聚的靈力直接将對方握劍的手臂斬了下來,并将剩餘的全部靈力擊向他胸口。
這一切說起來慢,實際上只發生在眨眼間,快到作為支援的薛倘和白容岐都沒來得及營救,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
容昭在有人到他附近時察覺到了,只是他當時正在破陣的關頭,實在無暇他顧,只能加快手中破陣的速度,想着拼一下,如果他在對方得手前能将這陣破了,便還有回防的可能。
只是等他破陣逼得那幾人暫時後退之後,回身看到的景象讓他腦中一片空白。
他師尊背對着他,半截劍身在後心的位置穿插而出,而那露出的劍身上缭繞的青黑色霧氣極快的鑽入他師尊體內。
只眨眼的時間,鮮血就将他師尊半個後背染紅。
陸時雨垂眸,随手将插在她身上的短劍拔了出來,心髒被絞爛,對她來說就算不致命,也是重傷了。但陸時雨眉目冷淡,身體站的筆直,半點不适都看不出。
她是華瀾峰主,以武力威懾在修行界立足的華瀾峰主,只要她還清醒着,就不能讓人看出她的弱勢,任何時候,她在外人面前都必須是強大的。
☆、殺機
容昭在短暫的心神不穩頭腦空白後,再回神時發現自己已經從身後将陸時雨抱進了懷裏,他紅着眼擡手點在陸時雨心髒附近的穴位上,減少她血液的流失。
容昭整個身體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出口的聲音沙啞破碎:“師……師尊……”
陸時雨極輕的咳了一聲,出口的聲音一如往常:“沒事。”
察覺到徒弟情緒不對,陸時雨接着說道:“是我大意了,差點連累你。”
此時簡行也趕了過來,飛快的檢查陸時雨體內的傷勢,一探之下,簡行猛地變了臉色,擡手便将陸時雨傷口周圍的衣服撕開。
容昭有些呆滞的看着陸時雨的身上,只見從傷口開始,黑色的線呈網狀向四周蔓延,最上方已經到了鎖骨的位置:“這是……什麽?”
他不是真的完全不認識,只是不敢認識。
簡行咬牙吐出兩個字,打破了容昭的自欺欺人:“噬靈。”
容昭将陸時雨抱得更緊,慌亂的看向簡行:“師兄,你……”
簡行不等容昭說完,焦急的快速說道:“我身上沒有解藥,連制作解藥的材料都沒有,師叔現在就出去,我之前打賭輸給婁凱宴師弟一瓶解藥,他這次也來了,如果他還沒用掉就一定來得及,快點!”
“他的解藥給我了。”陸時雨傷的重,但她還硬是要撐着和平日裏無異,所以每個動作和每句話中間都要間隔一點時間,才能保證下一個動作能一氣呵成。
陸時雨說着,拿出之前婁凱宴給的解藥,這一瓶只一份的藥量,陸時雨将其全部倒進自己嘴裏,怕容昭不信而繼續擔心,就将空瓶塞給了他。
“這無相塔我也見識過了,就先出去了,之後你們自己努力,都小心點,別着了敵人的道了。
雖然靈境的機會難得,可命更重要,不行就撤出去,沒人怪你們。但也不能争取都不争取便放棄,聽到了嗎,阿昭?”
容昭不應聲,只緊緊地抱着她,陸時雨見此便對簡行說道:“看着他點,我先走了。”
噬靈的毒和解藥中和後會産生嚴重的副作用,讓人虛弱半個月,陸時雨必須趕在副作用産生前離開,因為無相塔外還有那麽多人看着呢,她到時連站立都做不到可不行。
陸時雨說完,便将自己的珠子扔給簡行,身形瞬間便消失于原地。
“師尊,師尊!”容昭的懷抱空了,他感覺自己的心也連帶着被挖走了,那種失去的恐懼和痛苦讓他瞬間慌了手腳,驚懼的看向四周,企圖尋找陸時雨的身影。
“阿昭,阿昭?”
心裏突然出現的陸時雨的聲音拉回了容昭險些失控的神智,他停下徒勞尋找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在心裏喚道:“師尊……”哪怕是通過心神傳音,這兩個字也帶着明顯的顫抖。
陸時雨聲音溫柔:“嗯,我沒事,你安心比試,我等你出來。你若想我了就傳音給我,我若睡着你就多喚兩聲,我一定聽得到。乖啊,萬事多加小心。”
容昭垂下眼,輕輕的“嗯”了一聲。
沒再等到陸時雨的傳音,容昭靜默片刻,垂下的手一握,一柄攜有藍綠色花紋的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
他想起來了,師尊戴着他的守護之心,如果師尊有事,他也活不了的,他不用害怕師尊會離他而去,不用怕的……
容昭轉身,滿身的狠戾殺氣讓他身邊的簡行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之前的打鬥中,他都是盡可能的不傷人性命,只是繳了他人的珠子,将人清出塔去便算完了,畢竟只是場比試,争些修煉機會罷了,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的。
但是現在,容昭接手回因他突然離開,而不得不由白容岐和薛倘對付的幾人,出手就是殺招。
這些人,今天一個都別想活着從無相塔離開!
容昭不止出手狠辣,而且只攻不守,受傷他也完全不在乎。
很快,原本圍攻容昭的五人便全部倒在了地上,容昭只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對簡行三人說道:“搜魂,一個都不能落下。”
搜魂是強制搜索他人記憶的一種術法,只是這種術法比較傷人的神魂,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施放還能将傷害控制到可恢複的範圍內,但由他們這些元嬰期的施放出來,被搜魂的人輕則癡傻,重則神魂盡散。
但容昭本就沒想他們活着,搜魂後就是沒死他也一定捏死他們,倒不如物盡其用。
容昭說完就走,繼續出手解決由安子珏兩人對付的人。
……
陸時雨将珠子扔給簡行後,眼前一晃,她便站在了塔前,景煥和何擎看到她渾身是血的模樣,立刻閃身出現在她身邊,想扶着陸時雨卻被她躲開。
景煥和何擎知道陸時雨在人前要強,便也沒堅持。
陸時雨自己走到自家人群裏,找了把椅子坐下,仰頭閉着眼靠在椅背上,右手手背搭在額頭上給容昭傳音,她出來前就察覺到容昭心神不穩,這會兒實在是放心不下。
陸時雨從一身血的出來就受人關注,再看到何擎和景煥的态度,很多人對陸時雨的身份已經有所猜測。
陸時雨容貌張揚,透着股桀骜不馴,一如她的性格,只是陸時雨如今失血過多,靈力也所剩無幾,臉色難免蒼白,如今閉着眼靠在椅背上,就顯出幾分無力。
陸時雨一直覺得男人大多喜歡柔弱可人的女孩子,但她忘了,男人還要一種叫做征服欲的東西。
只是她平日裏過于強勢,身份地位又擺在這兒,這才沒人敢到她面前放肆。
此時一向張揚耀眼的人突然顯露出無力的模樣,讓人看着就想……
有些人的念頭還沒轉完,就對上一雙冷厲的眼,腦海裏的那點沒有成型的想法瞬間猶如被澆了一桶冰水,完全澆息了下去,一個個的趕緊轉開頭。
吓退了那些落在她身上或淫邪或探究的視線,陸時雨重新靠回去,任由景煥查看她的傷勢。
景煥站在陸時雨身邊,一探之下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
陸時雨打斷他:“沒事。”
景煥看着她這副沒事人的模樣就來氣,沒事沒事,等死了就真的沒事了!
陸時雨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又吐出幾個字:“死不了。”
景煥氣的冷笑,對何擎說道:“我先送她回飛舟上。”
何擎點點頭,景煥不管陸時雨樂不樂意,直接半扶半抱的帶着陸時雨就要禦空離開,只是腳步還沒邁出,一道聲音就從一邊傳來:“陸峰主這是從無相塔出來?這次貴派的七個名額沒有陸峰主吧?”
陸時雨知道他的意思,無相塔分到正道一共一百個名額,每個門派出七人只能分十幾個門派,可整個正道只二流的門派就不止十幾,要怎麽分?只能是減少下面一些門派的名額。
他們天穹宗占了七個,本就比其他門派多了,如今她又占了一個,其他門派能沒有微詞嗎?
陸時雨不動聲色的扶着景煥站穩,看着說話的那人說道:“本座進無相塔是以個人名義,與本門派無關。齊長老若是有意見,不妨去打聽打聽,本座如何得到的這個名額。
你若是願意出七十萬上品靈石,相信也有不少人自願出讓名額,你情我願的正常交易,我想這沒什麽可說的吧?”
無相塔比試對于一般的門派來說,最後奪魁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而除了之後的靈境也沒有其他歷練的價值。
七十萬上品靈石不說是天價,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于一般門派而言,這已經遠超于無相塔能帶來的利益。
陸時雨是擔心她開了先例,導致以後發生大門派欺壓小門派獲得名額的情況,所以故意将價格提的極高。
陸時雨目光掃過全場,漫聲問道:“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本座就離開了。”
沒有人第一時間出聲,景煥便趁機帶着陸時雨快速回到停在不遠處的飛舟上。
将陸時雨安置在床上,景煥轉身出了屋子,沒過多久手裏端着一碗藥又走了回來。
噬靈的副作用不只是讓身體虛弱,更是降低身體素質,導致傷勢恢複緩慢,藥物雖然不能緩解虛弱的症狀,但能幫助傷勢痊愈。
景煥走到床前,以靈力将藥汁降到可以入口的溫度,然後也不問陸時雨的意見,直接把她半扶起來,将手中的藥汁灌進她嘴裏。
此時噬靈的副作用已經開始發作,陸時雨全身無力,只能任由景煥灌她。
将藥汁盡數咽下去,陸時雨有些無力的說道:“你就不能哄我兩句?非要次次用灌的?何師兄都比你強。哎,每到這時候我就想我哥。”
早些年陸時雨經常受傷,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其他幾個師兄看着陸時雨喝藥時,看在她小的份上就都會哄幾句。
而景煥作為醫修,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不遵醫囑,不配合醫治的病人。
換成其他人不喝藥,景煥就直接轉身走人不治了,愛死死。可這是親師妹,不能真眼睜睜的看着她死了,但景煥也不慣陸時雨的毛病,就直接用灌的。
景煥還是第一次聽陸時雨提她以前的事,自己拉了個凳子坐到床邊,一邊給陸時雨療傷一邊說道:“親哥?原來你這吃藥要人哄的毛病就是他慣的。”
陸時雨閉上眼,輕聲說道:“嗯,我哥還給我講故事呢。”
她這毛病确實算是她哥慣出來的。
在媽媽去世後,她就只剩哥哥相依為命,但她哥身體不好,她受了欺負也不敢告訴他,但她哥太聰明了,她只要稍微表現出一點情緒異常就能被發現,所以她在哥哥面前只能裝的開開心心的。
但她那時也還小,就是再早熟懂事也會渴望被人捧着哄着,于是每次生病的時候就格外嬌氣,要哥哥哄她才肯吃藥,因為只有這時候,哥哥會以為她是身體難受不開心,而她才不用擔心會被看出什麽。
哪怕後來她長大了,哥哥也照樣會哄她,這毛病也就形成了。
景煥笑她:“你哥當你是小崽子呢?還講故事。”
陸時雨不想再搭理他,閉着眼裝死。
于是景煥換了個話題:“你怎麽會中了噬靈?誰傷的你?”
陸時雨:“一時大意着了道了呗,至于誰傷的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都這樣了你還指望我查明真相再出來?”
景煥在她頭上輕拍了一下:“嘿,我還不是關心你,你這開口就氣人。”
陸時雨睜開眼:“不是你先氣我的嗎?”
景煥:“行,那我下手重點?”
陸時雨再次閉嘴裝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能屈能伸。
☆、刺殺
無相塔內
秦沐斐躺在地上,簡行半跪在她身邊皺着眉探查她的身體,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半晌終于開口:“查不出。師姐身上的傷不算重,按理不至于昏迷。”
薛倘坐在一邊,聞言說道:“可這都半個時辰了,怎麽都叫不醒。”
簡行道:“不行就将師姐送出去,這裏條件有限,一些邪法可能探查不出來,出去有我師尊做詳細的檢查會好些,在這裏或許會耽誤救治時間。”
白容岐道:“但進入靈境的機會難得,這一生只這一次了,送師姐出去就等于讓師姐放棄了這次機會,萬一師姐是真沒事呢?不就平白失去了機會。”
幾人正猶豫着,在一邊打坐療傷的容昭睜開眼,站起身一言不發的往前走了兩步,在秦沐斐身邊蹲下來,伸手将她手腕上的珠子全部摘了下來,秦沐斐瞬間消失在原地。
容昭垂下眼,淡淡說道:“我不進靈境,若最後贏了,我的機會給師姐,走吧。”
簡行立刻看向他:“走什麽走,你先好好療傷。”
容昭不想再浪費時間:“我沒事了,早點贏早點出去。”
簡行耐着性子勸說道:“我知道你想早點出去,但你這一身傷只會影響你後面的實力,不差這一點療傷的時間。”
容昭還是那副模樣,執着道:“不會影響,走吧。”
之前秦沐斐的昏迷大家就擔憂不已,特別是簡行,如今看容昭這一副說了不聽的模樣,簡行脾氣也上來了:“我知你心急師叔,可你拿自己的身體糟蹋有什麽用?你……”
安子珏拉住簡行:“簡師弟。”
簡行怒道:“你拉我做什麽?該管他,師兄你沒看到他這一路上在做什麽嗎?你不知道他現在傷的多重嗎?再由着他這樣命都得丢這。”
安子珏沉聲喝道:“簡行!”
安子珏平日裏溫文爾雅,大家在他面前胡鬧開玩笑都随意的很,但實際上作為內定的下一任掌門,在一衆師弟師妹面前他還是很有威信的,此時見他沉下臉,簡行咬牙轉過頭去,到底是住了嘴。
安子珏沉凝的目光看向容昭,喝道:“容昭,坐下,療傷。”
容昭并不是和自己過不去,他只是只要稍稍停下來,便會控制不住的想他師尊,繼而想起那滿身鮮血的一幕。
每到此時,那種仿若剜心蝕骨的痛苦就會纏上他,他無從緩解,只能一刻不停的往前,盡快出去。
再者,受了傷,身上疼了,也能稍稍轉移一點他的注意力,心裏的痛苦如果不以此分擔一點出去,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容昭擡眼:“我……”
安子珏沉聲打斷他:“你如此不聽調遣,又這麽想出去,那就幹脆将珠子放這,直接出去算了。我既然命令不動你,之後我會将你的所作所為一字不差的禀報給師叔。”
容昭想出去,但他師尊一定不願意看到他半途而廢,他不能讓師尊失望。
安子珏重複了一遍:“坐下,療傷。休息一個時辰再出發。”
容昭抿唇,靜默片刻,低下頭:“是。”
等到容昭坐下,安子珏擡手給他罩上一層結界,簡行在旁邊氣道:“大師兄你看他,可氣死我了,以前怎麽沒發現他脾氣這麽倔。”
安子珏揉了揉眉心:“陸師弟将小師叔看的太重,如今師叔為了救他重傷,他自然受不了。現在除了師叔,其他人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勸也沒用。”他嘆了口氣,“我更擔心,如果哪天師叔真出了什麽事,陸師弟怕是也毀了。”
衆人一時無言,安子珏坐下來,接着說道:“陸師弟的事還是回去和師叔說說吧,先來說這次比試的事。
魔道那邊不知因何聯合起來,犧牲大部分弟子對付我們和妖族,給他們的主力鋪路。
之前的幾次可以看出他們根本不是只打算将人清出去,而是奔着要我們性命而來,正道和妖族都已經有人着了道,我擔心他們所圖不止靈境和接下來五百年的話語權。
這裏消息傳不出去,只能等會讓陸師弟将消息傳給師叔,也好讓幾位師叔提前留個心。”
這消息還是之前搜魂得到的,只是被搜魂的那幾人地位不高,知道的也不多。
安子珏繼續說道:“現在秦師妹不在,陸師弟又是這個狀态,接下來我們別再分散了,陸師弟作為主力,駱師弟委屈點配合陸師弟,看護着他點,不然真得讓他把命丢這。
咱們放棄收集珠子,要麽最後贏,要麽直接放棄,不留後路,以最快的速度找尋傳送陣,不然再這麽下去不知道要折損多少人。”
白容岐道:“我們不如也和其他門派聯合,人多贏面大些。”
安子珏按了按太陽穴:“之前我沒敢在陸師弟面前說,那個以噬靈傷了小師叔的人是我搜的魂,他那柄帶有噬靈的短劍是進入無相塔後得到的。
那個給他短劍的人整個躲在黑衣下,通過傷人那人的記憶來看好像也是魔修,只是不知具體是誰。
但是,那魔修遞出短劍的一瞬間,其黑袍下露出了一塊玉佩的一角,我總覺得有些眼熟,可一直沒想起來在哪見過。
直到昨天意外碰到矢元派一行人,我在齊書合身上看到了一塊玉佩……不過我也沒把握,不敢說百分百就是。”
其他人明白了安子珏的意思,如果那塊玉佩真的就是齊書合身上的那塊,而齊書合是魔修……正道大門派的長老親子是魔修,那長老呢?魔修能安插人手到這個程度,其他門派呢?
安子珏最後說道:“我總覺得事情不簡單,盡力而為吧。”
……
秦沐斐出了無相塔,立刻被帶回了飛舟上,只是景煥查看了半晌也沒查出有什麽問題,傷的不重,也沒中毒,更查不出其他陰邪的術法,但人就是叫不醒。
看着也完全沒有生命危險,景煥一時也不知從何下手,只能等等看。
秦沐斐醒來已經是半天後了,留下來照顧她的葉容岚一見她醒了,立刻驚喜道:“師姐你終于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我這就傳音給師叔。”
秦沐斐看着葉容岚恍惚了一瞬,之後伸手拉住她的手,目光專注的看着她的面容。
葉容岚将消息發送出去,擡頭撞上秦沐斐的目光,被那專注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稍稍移開視線,問道:“師姐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秦沐斐搖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沒有,只是覺得岚岚真的長大了。我們岚岚這麽漂亮,也不知以後會被哪個騙去。”
葉容岚立刻說道:“我還小,修煉最重要,不想這個。”
秦沐斐笑了:“這樣啊,沒有喜歡的人也好,這樣師姐就放心了。”
景煥收到消息便趕了回來,還是沒有在秦沐斐身上看到異樣的靈力波動,她自己也說沒覺得有問題,大家便只當她是太累了,沒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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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師弟,這麽快就比試結束了?”
“嗯,師伯師兄稍後便回,我不放心師尊便提前趕了回來,勞煩兩位師兄照看我師尊了,這裏我照看就好,兩位師兄去休息吧。”
門前的兩人遲疑了一瞬,回道:“那好,這裏就交給師弟了。”
接着便是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噬靈的副作用導致的虛弱雖然只存在于肉、體,卻十分霸道,躺着不動倒還沒什麽感覺,但只要一活動,哪怕是一個簡單的擡手動作都是成倍的消耗體力,只單單的坐起來就感覺耗盡了所有力氣。
陸時雨實在不願意看到這麽弱小無力的自己,幹脆以睡覺打發時間,眼不見心不煩。
因為只是身體虛弱,她的神魂并沒有受影響,在身體不能自由活動的時候,陸時雨反而更加警覺,稍有動靜便會清醒過來。
因此在外面聲音開始響起的時候,陸時雨便睜開了眼,來人走到她的床前,行了一禮說道:“師尊好些了嗎?”
陸時雨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複又阖上眼,低低的“嗯”了一聲。
來人又向前一步,離陸時雨更近:“師尊可有什麽需要?弟子代勞。”
陸時雨眼也沒睜,淡淡說道:“你出去吧,為師想一個人待着。”
那人極輕的笑了一聲:“這可不行,弟子怎可留師尊一人在此。”話落,手中突兀的現出一把匕首,直沖陸時雨頸項而去。
陸時雨驀地睜開眼,朝床裏側一滾,躲避開來,順勢起身,半跪在床上,單手撐着身體的重量,另一只橫在身前做防禦狀。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平日裏她做來不費吃灰之力,如今卻維持這姿勢都困難,胸前的傷勢還沒有痊愈,激烈的動作牽扯到傷口,帶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陸時雨額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但她面上神情絲毫未變,只冷眼看着床前的人,不是她不想說話拖延時間,而是她連說話的力氣幾乎都沒有了,話出口只能暴露她此刻的虛弱。
“師尊真是厲害,中了噬靈還能動作如此迅速,弟子真是佩服。”
那人語氣輕佻,雖是說着話,動作卻不慢,看來是鐵了心要取陸時雨性命。
陸時雨沒有力氣接話,只專注于他的動作,争取活命的機會。
她的靈力其實還能用,只是如今擡手都困難,對靈力的掌控和準頭自然會大受影響,要像之前一樣釋放法術可以說是癡人說夢。
但有的用總比沒有生機大點,匕首近在眼前,陸時雨拼盡積攢的所有力氣擡手,精準的握住匕首的刀刃,鮮紅的血液瞬間滲出,順着陸時雨的手臂滑落下來。
陸時雨看也沒看一眼,直接最大限度的調動體內靈力,順着匕首硬碰硬的直灌入對方體內。
她陸時雨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訴求
對方顯然沒想到陸時雨都如今這副模樣了還會反擊,一時不查竟被陸時雨得逞,悶哼了一聲,同時調動體內靈力,順着匕首攻擊向陸時雨。
兩人靈力相撞,陸時雨立時便知他的修為在化神期,如果她此時沒有被藥力壓制,哪怕她只有元嬰期也能硬碰硬的和對方打,可如今這樣的情況下拼靈力,陸時雨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陸時雨在心裏快速的計算應對之法,只是這人一進來便設了結界,聲音傳不出去,她又已經沒有餘力發求救信號,指望人救是不可能了,靠她自己如今這副身體狀況,能拖延一點時間是極限了。
她自己殺人向來不留餘地,因此她也從不指望他人會對她手下留情。況且既然對方要殺她,又怎麽會允許她神魂逃脫卷土重來?
陸時雨目光冷靜銳利的可怕,她想活着,會盡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但她也不怕死,大不了就自爆,她死可以,但殺她的人絕不能半點代價不付。
只是如今在飛舟上,她自爆造成的殺傷力足以将整個飛舟破壞,到時飛舟上的其他人恐怕也會有傷亡,她要找個機會。
就在陸時雨想到同歸于盡時,房門突然被打開。
容昭一眼看到屋內的景象,瞬間血紅了眼,快速躍進屋內,手中長劍直指和陸時雨對峙之人,逼得他不得不暫時撤開。
容昭順勢插進兩人之間,執劍将陸時雨護在身後,看着對面那個以他的模樣傷害他師尊的人,眉眼間頃刻布滿了狠戾煞氣。
一個個的都要來傷害他師尊,之前的仇他還沒報呢,這又來一個找死的。
容昭二話不說,攻擊直接砸過去,他什麽都不用問,不用知道對方是誰,誰派來的,只要殺了他,神魂揪出來直接搜魂就什麽都知道了。
容昭本身修為不如對方,但他實力不弱,再加上身上符箓法器衆多,真發了狠想要越級殺個一般的化神修士也還是可以做到的,無非是付出些代價。
但對了幾招後,那人見容昭難對付,立刻找了個空隙一招打在牆壁上,飛身沖出門去。
被攻擊的是承重牆,房屋立刻震顫起來,容昭再顧不得追殺那人,連忙折身返回陸時雨身邊,将陸時雨護在懷裏從窗戶跳了出去。
幾乎就在容昭落地的瞬間,房屋傾塌,灰塵彌漫開來。
之前那人這眨眼的功夫已經逃遠,再追也追不上了,更何況容昭也不敢留下陸時雨一人。
容昭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抱着陸時雨檢查她身上的傷勢,好在陸時雨胸前的傷雖然沒好,但已經結痂,倒并沒有撕裂,只手上添了兩道新傷,并沒有傷及筋骨,只是皮肉傷而已。
容昭小心的捧着陸時雨受傷的手,給她的傷口塗上藥膏,促進傷口愈合。
陸時雨剛剛那幾個簡單的反抗動作已經耗盡了力氣,此刻反噬上來,她連擡下手臂都做不到了,只能安靜的靠在徒弟懷裏休息。
感覺到有什麽清涼的液體落在她手腕上,又被抹去,随後陸時雨整個人被緊緊的抱住。
“師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