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表情顯露無疑,她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壓抑着顫抖的聲音:“這身衣服,是我送給他的,你……你到底是誰?”

心愛的情郎忽然變了模樣,成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她現在受到的打擊絕不亞于天地崩塌,如果這個秦铮是假的,那麽他們的感情呢?

這段時間,他一直溫柔細致地愛護着自己,在她完全的沉浸在幸福和歡樂中時,忽然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是這個人欺騙了她,他根本就不是秦铮!那麽,秦铮在哪裏?她心愛的秦铮哥哥,到底在哪裏?

姜雪羽掙開了他的懷抱,驚慌失措地要離開,這個人不是秦铮,不是她愛的以及愛她的那個秦铮,她要去找秦铮,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在心裏告訴自己,然而淚水卻不争氣地落了下來。

“雪羽……”銀時月快走幾步,擋在她的前面:“對不起,雪羽……”

姜雪羽臉上毫無血色,她怨恨地瞪着銀時月,用力掙開了他的手:“你不是他……你把他怎麽樣了……”

銀時月心疼的皺起了眉,他伸手去拉姜雪羽,又不敢用力,只能黯然重複着:“對不起,雪羽,我……”

“放開!”姜雪羽失控大喊了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将銀時月推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後驚恐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吓得連連退後,她的聲音顫抖,淚水連連落了下來:“你不是他,秦铮哥哥……我要去找他……”

銀時月偏着臉,前端的發絲擋住了秀美的容顏,幽涼的眸子在黑暗中顯得無比哀傷,像是自嘲無奈的悲涼。全都完了,他犧牲一切所換來的,因一時的貪心和眷戀,最終毀于一旦,明明還有一天,所有的緣孽都會随着他的消逝而終結,僅僅只有一天……

他想起了雲初末的警告,悔恨,自責的情緒瞬間萦上心來。然而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來交換了。他聽見身體開始崩塌的聲音,這副泥土組成的身軀終于承受不住強大的靈力,逐漸從外面開裂,靈力外洩,從他的身體中溢出淡藍的光點,越來越多,幾乎将整個人都湮滅其中。

姜雪羽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震驚地望着眼前這一切,恐懼,害怕,還有發現真相之後的茫然無措,令她完全的忘記了反應,只能愣愣地站着。

銀時月感到自己越來越虛弱,身上泛起淡淡的白光,單薄脆弱的像是一吹即散的塵沙,身體裂開的痛苦宛如千萬只毒蟲在啃噬血肉,他痛苦地捂着胸口,顫着手伸向了姜雪羽:“不要怕……我……”

他祈求地望着姜雪羽,帶着無限的思戀和不舍,猶記得許多年前的藥廬之中,杏樹下那個美麗純淨的姑娘,壯着膽子告訴他——

我并不怕你。

她說,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心的邪魔。

她說,銀時月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一個值得我一生一世都去珍惜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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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那些曾經已被他親手抹殺,長空之境裏,隐藏在心底的美好僅僅只有他一個人記得而已,雪羽在怕他,在她的心目中,他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子,一個可惡可恨、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魔。

他的唇角流出血跡,卻還是硬撐着朝向姜雪羽伸手,帶着無比的絕望和期許,艱難的邁着步子,淚水順着臉頰落了下來,聲音哽咽而嘶啞:“雪羽……”

“你別過來!”姜雪羽驚吓地退了好幾步,望着眼前的怪物,全身都在發抖,此時她已經忘了逃跑,或者說,是吓得根本邁不開步子。

不知不覺,銀時月已經淚濕了臉,姜雪羽的身影倒映在淚光中模糊不清,她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卻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走,就像無數個夢中,他苦苦追尋着的,無論花費多大的力氣,卻總是差那麽一點點,他的身體正在逐漸消散,光點從外側散開,很快融入到空氣中,頓時就消散了蹤影。

銀時月淚流滿面,蒼白的容顏在藍光和血色中顯得凄楚絕然,他的聲音柔和悲涼,像是來自亘古的自語:“一千年了……或許你不知道……我竟是這般……深愛你的……”

長空之境的力量,緊緊地包圍着他,他的身體像是寂靜燃燒的藍色之火,幽幽蕩蕩,缥缈非常,最終在夜色中湮滅了最後一點光影。

姜雪羽怔怔地站在原處,良久,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而那些圍觀的村民們,驚恐地注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

擺脫銀時月魔力的影響,村中的景象立即發生了變化,樹木抽出新的枝芽,連成茂密的樹林,花蕾悄然開放又迅速落下,田野中的油菜花海此時此刻豐收碩碩,就連氣候也明顯的感到炎熱許多,一切,終于回歸了原位。

雲初末站在不遠處打量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伸手将面紗扯下,他邁步走向姜雪羽,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淡漠疏離:“他已經死了,魂飛魄散連渣渣都不會剩下,所以你放心好了,以後他都不會找到你,生生世世,都不會煩着你了。”

說完,他偏過頭望向地面,在銀時月隕滅的地方,那裏靜靜地躺着一枚玉佩。他邁步走了過去,低身撿了起來,這枚玉佩玉質低劣,做工粗糙,不過是尋常百姓家最普通的款式,值不了多少錢。

雲初末細不可聞地勾唇冷哼,不知是不屑還是不值,站起身走了回去,把它遞到姜雪羽的面前:“我想,這個應該是你的。”

姜雪羽一愣,望着那枚玉佩靜默了良久,又怔怔地擡頭看向了雲初末,死寂的面容下沒有一絲表情。雲初末顯然不耐煩,皺了皺眉,傲慢地輕嗤了一聲,态度很嚣張地随手一揚,将玉佩丢在地上,繞開姜雪羽邁步走了。

此時的雲皎還在扁着小嘴啜泣,小身板一抽一抽的,難過的差點哭出聲來。未免她一會兒又來糟踐自己的衣服,雲初末将手上的絲帕随手捂在她的臉上,臉色不好,語氣也不太好:“走了。”雲皎悶悶地奧了一聲,跟上他的腳步,走到不遠處,又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感到不是滋味。

回想起銀時月剛來明月居的時候,還只是一縷殘破的魂魄,在人世間流浪了千年,神情孤獨,淡漠疏離,然而每當提及姜雪羽時,他的面容裏總是會出現柔和的笑意,好像這個女子是世間最為溫暖的存在。

她記得,當日遭受天譴,銀時月的命魂已經消逝在榕樹之下,只有一縷魂息掙脫詛咒休養在灌木之中,靠吸取天地精華來維持靈力,那時的他還未成形,混沌污濁,不知自己來于何處又會歸于何方,更不知在自己先前的生命中,曾有一個令他刻骨銘心的女子存在。

或許,這樣的遺忘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然而他卻花了一千年的時間,記起她,追尋她,然後再次愛上她。

情愛之事,大抵便是如此吧,像是附骨之蛆,又如飲鸩之毒,若是愛得夠深,便會溶于血肉,镌刻于靈魂之源,怎麽也忘不掉,如何也抹不掉,無論經過多少年,無論發生多少事,冥冥之中,總有一天他會跨越時間和生死,不顧一切回到她的身邊。

不記得在過去的多少年間,她曾經路過長街的一隅,偶然看過這樣一出折子戲,臺上戲子粉墨登場,咿咿呀呀的唱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只是不知道,銀時月的一腔缱绻思念,深沉心事,姜雪羽最終懂還是沒懂。或許,在她的生命中,從來只存在秦铮一人。

她不知道有這樣一個邪魔,為了她留在王宮之中,默默無言地守護着她,想跟她說話,想讓她高興,想為她做任何可能或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知道有這樣一個邪魔,曾經溫柔地對她說起過,是那個人類讓你傷心,是他讓你難過,心裏充滿了悲傷,而我不願讓你悲傷。

她不知道有這樣一個邪魔,曾經甘願忍受天譴,企圖用自己永恒的性命來交換她短暫的人生,可惜宿命的結局終究無法更改,千萬年的修行也因此毀于一旦,可是即使他死了,還是千辛萬苦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只知道,一個陌生的男人,一個可惡的邪魔,變作秦铮的模樣将她騙出王宮,而現在,她要離開這裏,去找她的秦铮哥哥。

最後,雲皎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望着天際掩月的流雲,心底升起莫名的哀傷。

這次的交易,還真是亂七八糟,一塌糊塗呢!

故夢水風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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