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4)
!娘!”
蘇钰癱軟地躺下,雙眼漸漸恢複清明,那雙漂亮的眼睛被淚水淹沒,他抓緊宋坤的手,顫抖着喊他:“舅……舅舅……”
宋坤渾身一顫,一把将他抱緊。
“钰兒!”
41、三 ...
離旬州百裏之外,秦鈞坐在篝火旁有意無意地挑着柴火,林躍也坐在他身邊,林躍低聲道:“禮王在旬州出現,只怕會有什麽變故,你真的打算一個人去?”
秦鈞點頭,丢下手中的枯枝起身走開兩步。林躍也不去打擾他,安靜地坐在原地。
秦鈞走到暗處擡頭看了看月亮,月亮又圓了。當初他趕回禦劍山莊還有過與蘇钰一同過中秋的念頭,恍然間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他從懷裏拿出那個撥浪鼓,擡起手迎着月光仔細地看了又看。一個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的粗鄙玩具,到底為什麽要買,又到底為什麽要留着?
無論如何,只要見到蘇钰答案自然就出來了。
钰兒,我來接你了。
這日趕集,蘇钰跟着秋蘭一起到旬州城裏去采買東西,一路上小山都別別扭扭地拉着他的手,惡聲惡氣地命令他:“你是孕夫,走路要看人,不許松開手聽到沒。”
蘇钰憋笑點頭,自從做了些糕點哄他,小山就開始極不情願地照看自己了,說句實話,這孩子真的很可愛。不過蘇钰也不會過多的逗弄他,很多時候都喜歡讓小山愧疚着好好待自己。
因為是趕集,從鄉裏到城裏都沸沸揚揚的,蘇钰許久沒有出過門,看到這麽多人既興奮又緊張,他現在已經是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樣了,路上的行人看到他都以為是女扮男裝的孕婦,見到他的肚子就趕緊避開。
小山緊緊拉着蘇钰的手跟他并排走着,蘇钰另一只手時而撐着腰時而扶扶肚子。秋蘭則早就不管這倆小的了,自己跑到不知什麽地方去逍遙。
兩個人走走逛逛,拿着幾個銅板買了些讓他們饞嘴的小吃,其他的最多就是看看。
小山看到旁邊有一個做糖畫的,連忙拉着蘇钰過去,他可喜歡看人做糖畫了,晶瑩的糖漿晃來晃去的就成了一副畫,如果沒被秋蘭收養,他估計也去找個糖畫師傅拜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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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钰看出他很喜歡,就道:“不如我們買一個吧,你屬兔的,那就讓師傅畫個兔子?”
小山板着小臉,眼睛看着別人做好的糖畫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才不要呢,又不是小孩子。”
蘇钰掩嘴偷笑,對攤主說:“師傅,畫個兔子吧。”攤主笑着應了,“你弟弟可真懂事。”蘇钰開懷地笑了起來。
小山的臉更黑了。
一日奔波之後,秦鈞終于來到旬州城。他沒想到旬州城今天是趕集日,看着烏怏怏的人海,他不禁扶額,只求蘇钰別在裏面湊熱鬧。
他目不斜視地走在旬州城的主街上,周圍的人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但是當他看到那張熟悉的側臉時,周圍的人對他來說幾乎都成了糊影。他看到蘇钰圓潤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身邊帶着一個跟他差不多高的少年,少年一手攬在蘇钰的腰上,而蘇钰并未拒絕。
他只覺氣血上湧,但是當他看清蘇钰那高高隆起的腹部,他渾身血液幾乎凍結。
撥浪鼓……鼓起的腹部……
秦鈞似乎抓住了什麽,他想開口叫蘇钰。蘇钰似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轉頭看向他,秦鈞清楚地看到那張清秀的臉上頓時失了笑容。
蘇钰沒有想到會在旬州看到秦鈞,他幾乎已經将秦鈞帶給他的打擊遺忘了。他現在過得很好,他不願再跟秦鈞扯上關系,秦鈞也不該再來找他!他愣了片刻,躲開了秦鈞的視線,拉着小山轉身就走。
小山剛剛拿到糖畫,還來不及說話就被拽着走,他急忙喊道:“你跑這麽快幹什麽!你小心你的肚子!”
小山喊得大聲,周圍的人幾乎都聽到了,包括秦鈞。
小心你的肚子!肚子裏是什麽?到底是什麽!
秦鈞腳下發力,蘇钰不會武,要追上他是輕而易舉的!但是不知從哪裏跳出了幾個帶刀的武人,秦鈞馬上意識到這些人是攔自己的。
不過想用幾個雜碎攔住他這個禦劍山莊的莊主實在是異想天開!
蘇钰跑不快,他聽到後面打鬥的聲音下意識回頭,但是馬上就不敢留戀,悶頭往城門跑。如果能跑到外面,秦鈞要找他肯定不容易。
小山拿着糖畫跟着他跑,以現在的情形看肯定是碰到禦劍山莊的人了,不過往外跑可不行,外面人不多,而且行走江湖的人肯定有追蹤的本領,遠不如隐藏在這個鬧市中。“喂!我帶你躲起來!”說着拉住蘇钰的手往城東跑。
城東有許多商鋪客棧,現在附近幾個村鎮的人都來城裏趕集,那邊的人肯定也多。最重要的是小山跟秋蘭來過這邊無數次,有家藥鋪的老板跟他很熟,他們可以躲到裏面去!
蘇钰連忙跟上,他其實已經有點喘了,這個肚子越來越大,對他身體來說是極大的負擔,但是他很害怕秦鈞三五下就解決了問題然後追上來,所以半點都不敢放慢腳步。
小山帶着蘇钰跑過一條街後幾乎是拖着他在跑,而且兩人拉着的手都濕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累的還是怕的。好容易跑到城東,蘇钰回頭一看竟然看到秦鈞的身影,他驚訝地捂住嘴,也不管別人會不會罵他就拉着小山一下躲進旁邊的商鋪。
這是家脂粉鋪子,在門面後拉有簾子,蘇钰想也不想就進去了。一進去發現裏面坐着兩個年輕的富貴女子,他驚慌地向對方低頭道歉,然後躲到角落裏不敢出聲。兩個女子看他隆起的肚子和他滿是汗水的蒼白面孔有些吃驚,旁邊的小山也只是個小童,總不會是夫妻倆吧?
兩個女子想要開口,小山連忙搖頭把食指放在嘴上,拜托她們不要出聲。兩個女子猶豫着點頭繼續安安靜靜地坐着。
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小山輕手輕腳地出了裏間,走到鋪面張望,确定看不到秦鈞的身影後回去找蘇钰。蘇钰看到小山回來對他點頭便也安心了,兩個女子有些擔憂地看着他的肚子,“夫人這是出什麽事了,怎麽做男人打扮,是遇到壞人了?”
蘇钰一時無言,小山連忙賣乖道:“我姐姐是出來玩的,多謝兩位小姐,我這就帶姐姐走。”說完兩人連忙去找那間藥鋪。那兩名女子也沒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42、四
小山和蘇钰果然安然躲進了那家藥鋪,小山跟掌櫃商量了半天決定今天暫時借住在此,明日天微亮的時候再離開。掌櫃的也同意并讓一個學徒去城外仙女峰走一趟,将蘇钰二人留宿的事情告訴秋蘭。
蘇钰坐在藥鋪的內間歇息,由于奔跑受驚他的身體十分難受而且胎動劇烈。小山借了藥鋪的藥罐給他熬了一碗藥,蘇钰喝了之後胎動才慢慢緩和下來。
夜裏,小山守在蘇钰身邊,蘇钰看他也是疲憊非常不由心生愧疚,“下次我再給你買個糖畫吧。”小山也不說話,今天那個小兔子在他們躲避秦鈞的時候就掉了,也不知道丢在哪個地方,不過即便知道掉哪了也撿不回來的。
蘇钰無奈揉揉他的腦袋,小山小心躲開,“你別管我了,你顧好自己吧,也不知道惹上什麽爛人,都分開了還死纏爛打。”
蘇钰沒想到小山會罵秦鈞,臉上的笑容也挂不住,有些難過又有些歉疚,“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小山沒想讓他道歉,就是想到秦鈞這個壞人傷過蘇钰的心,現在還害得蘇钰挺着個肚子滿大街跑,他就生氣!“你跟我道什麽歉,該道歉的是那個秦鈞,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六個月了,如果摔了碰了是會出事的!”
蘇钰怎麽會不知道,可是見到秦鈞他怎麽可能不跑?難道被他抓回去?被抓回去會有什麽懲罰,一個賣身奴私逃可是死罪,秦鈞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他真的能下手殺他的。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裏,明天我們就回仙女峰,或者我這段時間出去躲着,免得拖累你們。”
這話一出,小山就瞪他,“你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夫能躲到哪裏去,沒有我們照顧着你生産時要怎麽辦?我說你能不能老實點別添亂!”
蘇钰無奈地看向小山,這小孩明明比他小,非要裝出一副大人模樣教訓自己,“行了,我知道了,我會跟師父和舅舅商量的,你就放心吧。現在也很晚了,趕緊睡吧,明天等城門開了我們就趕緊趕路。”
小山又哼了一聲,不爽地走開。
蘇钰慢慢躺下,側躺着睡。因為肚子大了,平躺着會很難受。他回想這一個多月見過的孕婦,他其實已經是身體比較健康的了,只是手腳微微有些腫脹,沒有害喜的現象,什麽都能吃得下。如果沒有看到秦鈞,他應該可以很平穩很安全地把孩子生下來。
可是他見到秦鈞了,他就開始心驚膽戰。他對秦鈞的敬畏是發自內心浸透骨髓的,自從知道自己懷孕,知道秦鈞打算取別人為妻後,他就更加害怕秦鈞。白天見到秦鈞的那股恐懼到現在也沒有消失。
肚子裏的孩子似有所感,在肚子裏拼命鬧騰起來,蘇钰疼得皺緊了眉,他輕輕撫摸跳動的肚子,低聲道:“孩子,寶寶,別怕,爹爹會保護好你的,乖一點。”
孩子安靜下來後,蘇钰才慢慢睡過去。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時,蘇钰和小山一起離開旬州城。
秦鈞在旬州城內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蘇钰的身影,而且在途中還不斷受到不明勢力的阻撓,偏偏這裏不是殷州,否則他只要一個時辰就能将蘇钰翻出來。
秦鈞沒有在旬州城守候,而是離開旬州城往仙女峰去。禮王不止出現在旬州城,還去過仙女峰。蘇钰趁亂跑了,一定會去仙女峰。
秦鈞在仙女峰腳下找到了探子告訴他的竹樓,他沒有進去,而是在竹樓外守株待兔。蘇钰總要出來的,這次他一定會将蘇钰抓住。
日上三竿,秦鈞沒有等到蘇钰,反而看到從裏面出來的宋坤。不多時,秦鈞看到那個跟着蘇钰的小少年從進山的路過來。
宋坤和秋蘭兩人在家裏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蘇钰和小山回來,宋坤就急了,出門一看就看到小山渾身是血地倒在院子外不遠的地上。
“小山!”宋坤驚叫,小山虛弱地道:“宋大夫,蘇钰……蘇钰被人抓走了。”
宋坤更是驚訝,他明明讓程文舟派人時刻跟着蘇钰,為什麽還會被人抓走!“是什麽人!你怎麽樣?他呢,有沒有受傷!”
宋坤問完這些,小山還未能回答,他們身邊就出現了另一個讓他們忌憚的男人——秦鈞。
“你說什麽?”
秦鈞一張英挺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犀利黝黑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兩人,似是地獄索命閻王一般。小山和宋坤都冒出了冷汗。
“明明就是你讓人抓走他的!你知不知道他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小山被他那寒若冰霜的眼神激得滿腦是血,連身上的傷痛都忘記了,只想抨擊這個沒心沒肺的負心漢!
“你說什麽?!”宋坤驚訝地看向小山,他不明白秦鈞怎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人都在家門口蹲守了,為何還要派人傷害蘇钰?“你怎麽知道是秦鈞的人,他們說什麽了?”
小山吼了一嗓子也不剩多少體力,只能輕聲說:“我看到他們手裏的劍是挂着禦劍山莊的劍穗的。我認得他們的劍穗,當初殷州城裏都是他們的人,我不會記錯。”
宋坤回頭怒瞪秦鈞,“你到底想做什麽!”
秋蘭這時出來,看到自己的愛徒傷勢嚴重,氣得直跺腳,“哪個殺千刀的害我徒弟!”
宋坤看到秋蘭出來連忙将小山扶起,安慰老人道:“秋老你別急,我這就給小山療傷,不會有事的。”
秋蘭看見小山一身的血,登時問道:“小蘇呢!他見血了?!他人呢!”
宋坤搖頭,“我這就讓人去找他,一定會把他安全帶回來的。”然後也不再說話帶着小山回院子。
秋蘭依舊站在院外暴跳如雷,“怎麽安全!你看小山都傷成這樣了!他肚子裏那個絕對不能有事!”
秦鈞突然沉聲說了一句,“我去找他,我會把他帶走!”
秋蘭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小子是誰?你帶走蘇钰?你想害死他就帶走他,我這就給一大一小刻字去。一開始就不該管你們!”
秦鈞心頭顫動,轉身離開。
蘇钰懷孕了,而且孩子已經六個月大。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他捂住衣襟,裏面有那個小小的撥浪鼓,這是給他孩子的撥浪鼓!
蘇钰為什麽會懷孕,一個男人竟然真的可以懷孕!
那又怎樣,這是他秦鈞的孩子,是他秦鈞的所愛!
蘇钰被一群禦劍山莊的護衛抓到了城郊的一處破廟裏,他受了傷,孩子也同樣受到了驚吓,他疼得滿臉流汗,甚至眼睛裏都滲出了淚水。
他實在沒有想到在快要接近城門時會有人突然闖出來,而且他們還是禦劍山莊的人,他和小山都不會武,對方來抓自己時幾乎是毫無反抗之力。
就在城門的守衛要來幫他們的時候,另一波人也從城門周圍湧出,他跟小山就拼命往城外奔跑。但是對方的人太多了,居然有十幾個!禦劍山莊的人個個都是武功不凡的,即便是普通守衛也可以跟上戰場的将士一較高下。
他和小山試着用毒‘’藥來對付他們,但是效果甚微,他們打傷了小山,然後抓着他到了這個破廟裏。
蘇钰看到腳踝有血流出,他想給自己包紮卻沒有力氣坐起來,只能蜷縮在地上強忍住腹中孩子引起的疼痛。守在他身邊的守衛看到他一臉蒼白也是皺眉,他們見過蘇钰,也知道蘇钰是莊主的枕邊人,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然能懷孕,現在肚子都這麽大了還被他們抓來,确實有些不忍。
可是他們也不能對蘇钰伸出援手,讓他們來抓蘇钰的是禦劍山莊将來的主母,主母要收拾一些爬床的奴才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一會兒,蘇钰就看到門口走進來兩個女人,淚水雖然模糊了視線,但他還是認出了對方,齊秀蘭和流蘇。
蘇钰不由自嘲一笑,原來秦鈞是想借刀殺人。
也是,看到他像個妖怪一樣挺着個大肚子,是個正常人都不會輕易接受的。對待這樣的怪物,收拾掉就對了。有齊秀蘭這個賢內助在,秦鈞甚至都不用出面,就這樣安靜地解決了一樁醜聞。
齊秀蘭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看着他掙紮痛苦,齊秀蘭覺得十分解氣,“沒想到居然還是個雙兒,真是髒。看你這小賤人還敢不敢觊觎我的人!哼!”
流蘇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蘇钰能從流蘇眼裏看到陰暗至極的情緒,怨毒陰狠,原來她也是喜歡秦鈞的,但是這麽多年守在秦鈞身邊卻沒有機會,她一定很恨自己,即便自己也只是秦鈞暖床的工具之一。
“流蘇姑娘,你以為殺了我就能讓莊主對你另眼相待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爬上莊主的床嗎?”
他話音剛落流蘇和齊秀蘭兩人的臉色都變了。
流蘇恨不得一刀殺了蘇钰,但是她還沒能出手就被齊秀蘭一巴掌扇得連連後退,“流蘇你可真行啊,就你一個賤婢也敢肖想秦鈞!”
流蘇從未受過如此侮辱,她恨不得殺了齊秀蘭,她捂着臉重新走近齊秀蘭,眼裏的陰狠竟然并未掩飾,“是啊,就是我這樣的賤婢在莊主身邊呆了十幾年,你呢!你不過是莊主用來聯姻的工具,你以為你是什麽人!”
齊秀蘭沒有想到流蘇敢直接撕破臉,擡起手就想再給她一巴掌。流蘇卻将那手緊緊握住,“我勸你別再得罪我,如果今天你再不聽話,我就讓莊主知道,是你殺了蘇钰,還有他肚子裏的孽種!”
齊秀蘭一下愣住,她們明明說好的,一會兒就制造意外讓蘇钰死于非命,到時把替死鬼頂出去。現在她竟然敢反口!
“這麽多人在場,你以為你能脫得了幹系?!”
流蘇冷哼一聲,“我能……”
“是嗎?”
一個冷峻的男聲從門外傳來,衆人頓時僵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43、五 ...
秦鈞邁進大門的那一刻,流蘇幾乎是絕望一般突然亮出匕首回身就朝蘇钰捅去!
兩個守衛和齊秀蘭都驚得呆在原地。
秦鈞看到匕首閃出的寒光的剎那飛身沖向流蘇,齊秀蘭幾乎沒有看清他的動作就被一股內力撞開,流蘇痛叫一聲身子飛出去撞到了牆上。
秦鈞的眼裏只剩躺在地上呆若木雞的少年,他手腳冰涼,微微有些顫抖,将蘇钰扶起時,兩人都怔了。
秦鈞将蘇钰抱進懷裏,輕柔地撫摸他汗濕的臉頰,“钰兒……”
蘇钰無措地看着秦鈞,這個溫柔的男人,真的是那個冰冷地斥責他算什麽東西的秦鈞嗎?為什麽他又要突然對自己溫柔,自己已經不想要他的溫柔了啊!
他咬牙推拒秦鈞的懷抱,顫抖着說:“你走開!你不要碰我!”
秦鈞咬了咬牙,不顧他的推拒一把将他橫抱起來。當秦鈞将蘇钰抱離地面時,他看到地上的枯草被一灘血跡染紅,他驚慌地看向蘇钰,蘇钰已經不再掙紮,滿臉痛苦地捂着肚子。
“钰兒!”
蘇钰已經忍不住疼了,哭着道:“我要……回去……”
秦鈞不敢耽誤轉身就走,流蘇趴在地上大喊:“莊主!為什麽!我……”
秦鈞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是林躍也到了,秦鈞看了林躍一眼,冷聲道:“殺了她。”
蘇钰雖然疼得直哭卻也聽到了秦鈞的話,他很害怕。秦鈞就是這樣的人,沒人能阻攔他的武斷和無情,這樣的人是沒有心的。
蘇钰所想秦鈞并不能知道,他摸到蘇钰下‘身的衣服被血浸濕,他心中只剩對蘇钰的擔憂,還有他幾乎從未感受過的愧疚。如果不是他對蘇钰惡語相向,如果不是他自以為是放棄蘇钰,蘇钰就不會受傷,他們的孩子也不會受盡颠沛流離。
秦鈞用盡全力往仙女峰趕,不過片刻就到了。
宋坤和秋蘭看到蘇钰回來都興奮至極,但是聽到秦鈞說他下’身流血就都白了臉。
“快送他去躺着!宋小子!燒水!”秋蘭一陣怒吼,吼得幾人都心驚膽戰。
秦鈞渾身發冷,将蘇钰放下後,一摸他的臉手上全是水,看着蘇钰痛苦的樣子他的心像是被放到油鍋上煎,他握住蘇钰的手,極盡溫柔地說道:“钰兒,乖钰兒,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他的話音輕柔,像是稍微大點聲就會将蘇钰震碎。
他低頭吻蘇钰的手,恨不得将他的痛苦都轉到自己身上。
蘇钰艱難地睜開眼看他,聽到他的安慰卻更加難過,“都是因為你……你什麽都不知道!如果……如果孩子出事,我一輩子都會恨你!”他懷孕這幾個月來經歷的苦難秦鈞根本一無所知,他好不容易度過最危險的那段時間,他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秦鈞怎麽可以這麽殘忍地将他的希望奪走!
他恨他!
秦鈞呆在原地,他直直地看着蘇钰,他這才明白,原來蘇钰受的苦不是他說幾句話就能抵消的,今天蘇钰和孩子處于險地也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憑什麽還說些大話?
秋蘭一把将秦鈞推開,将藥丸和藥湯喂給蘇钰。“你要是不能幫忙就滾出去!”
宋坤同樣沒有給他好臉色,恨不得将他撕了,“如果钰兒出什麽事,我就是豁出命來也不會放過你!”
秋蘭褪下蘇钰的褲子,看到他下處仍有血流出,大腿根結着血塊,看着十分觸目驚心。宋坤看到這情形更是落了淚,“怎麽會這樣?”
秋蘭面色凝重,“給他擦幹淨。”轉頭對蘇钰道:“小蘇啊,一會兒疼,忍一忍啊。”
蘇钰抓緊了枕頭,點頭,“師父,我不怕疼,你救救我的孩子。”
秋蘭撫撫他的額頭,将他的頭發捋到後面,然後轉頭呵斥秦鈞:“混小子!過來抱住他!”
秦鈞猶如從夢中醒來,連忙沖過去将蘇钰抱住。
宋坤為蘇钰擦淨下處退到一旁給秋蘭打下手,蘇钰隐有滑胎之像,只有用針灸和藥物一起保胎才有作用。
秋蘭為蘇钰施針的過程是極其痛苦的,每每紮到大穴蘇钰都痛苦地恨不得咬舌自盡,喝下的藥更是苦臭難咽。
秋蘭将銀針從蘇钰身上撤走時,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時辰了。
蘇钰已經沒有半點力氣再說話,聽到秋蘭說沒事了,他便陷入了昏睡。
宋坤将秋蘭送出房間,馬上折返回來,秦鈞正在給蘇钰蓋被子。宋坤看他一眼,道:“他的床鋪都濕,你給他擦幹身子,換身衣服,我給他在隔壁鋪張新床。”
秦鈞點頭,宋坤離開前又看了他兩眼,眼中寫滿了不信任。
蘇钰确實出了汗,而且整個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秦鈞找出蘇钰的衣物,快速地為他擦身換衣,再用幹淨的被子将他裹好,穩穩地抱他到隔壁去。蘇钰重新躺下後似乎醒了一下,微微睜眼看到宋坤和秦鈞又馬上睡過去。
宋坤為他掖好被子,向秦鈞看了一眼,示意兩人出去說話。
走到院子,宋坤對秦鈞道:“你走吧,不要再來了,他跟你沒有關系。”
秦鈞咬緊牙,若非宋坤與蘇钰有關系,他豈會讓人這麽對他說話,但是為了蘇钰,他可以不在意這些。“他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怎麽會沒有關系?”
宋坤心中怒火頓時爆發,厲聲道:“那孩子是你的又如何!從他懷孕至今你對他照顧過一天嗎!如果不是我在瞿州遇到他,他現在已經死了!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
秦鈞被宋坤的話狠狠錘到心上,他不敢想象宋坤說的如果,蘇钰至今所受的苦難都是他造成的,他知道,但是只有今天他真正體會到什麽叫苦難。蘇钰在床上痛哭慘叫,那瘦小的身子承受着另一個生命所帶來的痛苦,這是什麽樣的痛苦?只是旁觀就已經觸目驚心!
“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這輩子他都會恨我。”
44、六 ...
蘇钰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他醒來時迷糊着喊了一聲,然後就聽到秦鈞着急地應他,“醒了?”然後他就看到秦鈞坐到床邊緊張兮兮地盯着他看,他掙紮着想起來,秦鈞就按住他,“不要動,大夫說了要卧床一個月好好養着,不能下地。”
蘇钰沉着臉推開他的手,“你為什麽在這裏,你走。”看到秦鈞的臉他就徹底清醒了,昨天他被流蘇和齊秀蘭抓住,而且被傷到幾乎小産。雖然是秦鈞救了他,但是他會被抓也都是秦鈞的錯。他不想再跟秦鈞有任何瓜葛,他不想連累肚子裏的孩子。
秦鈞握住他的手,頗為無賴地說:“我不走,你趕不走我的。”
蘇钰哪裏想得到這個冷酷無情的禦劍山莊莊主會跟他耍無賴,氣得他指着秦鈞的鼻子罵道:“你不要臉!”
秦鈞笑笑握住他的手指,“你說什麽都好。你好好躺着,我給你拿藥來。”
不一會兒宋坤和秦鈞一起進來,秦鈞拿着一個食盒走在宋坤後面,蘇钰看到這個場景更是震驚。秦鈞怎麽會……
宋坤坐到床上為他把脈,片刻後才笑着跟他說話,“孩子沒事,你好好養着,這幾天都不要下地,一會兒秋老還得給你在針灸一番。”
蘇钰看到宋坤臉色不好眼下有些青黑頓時愧疚起來,“舅舅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宋坤摸摸他的頭,“傻孩子,你跟我說什麽對不起,如果我保不住你的孩子,我才對不起你和孩子。好了,你別老是胡思亂想,做爹爹的要開心點,肚子裏的寶寶才能舒服啊。”
蘇钰點頭,很是乖巧地聽從宋坤的囑咐。
秦鈞将藥碗端來,宋坤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好好吃藥,吃了之後把給你做的粥都喝了。”
蘇钰驚訝地看着秦鈞和宋坤,這兩個人居然真的能和平共處?秦鈞看他睜大着眼睛一副迷糊的樣子就覺得滿足,笑着說:“看什麽呢,喝藥吧,不苦的。”
蘇钰奇怪地看他一眼,但是對送到嘴邊的調羹還是沒有拒絕。
花了兩刻鐘的時間終于把早飯也解決了,秋蘭姍姍來遲,看到他吃飽喝足很是滿意,“飯要好好吃,一會兒午膳也要吃,可不許餓着。混小子,去把門窗關好,別讓風漏進來。”
蘇钰聽到這個稱呼而且秦鈞對此稱呼毫無疑義,他就有些想笑,什麽時候見過秦鈞如此吃癟還不能還手的情況?當然是從來沒有的,這十年來他一直把秦鈞當成神仙一樣崇拜着,根本不會想看到秦鈞被人欺負。
秦鈞聽了秋蘭的話後就去關門窗了,哪裏知道蘇钰的小心思。等他關了門窗蘇钰就已經乖乖脫衣服等着紮針,今天的治療與昨天相比幾乎可以稱作是溫柔了,蘇钰只是偶爾皺皺眉抓抓床單就忍住了,而且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
等秋蘭起身,秦鈞連忙幫着蘇钰把衣服穿好,輕輕撫了一下蘇钰那隆起的肚子,結果被蘇钰一巴掌拍開。
“不要亂摸,會影響孩子的。”蘇钰皺着眉警告他,然後拉過被子就轉頭躺到床裏側。
秋蘭站在一旁哼笑一聲,“自作孽不可活。”說罷将藥箱收好就離開。
房裏又只剩下蘇钰和秦鈞兩個人,以前他們二人獨處極少有如此沉默的時候,即便不說話兩人也黏黏糊糊地親近。而現在一個站在床邊,一個面朝牆壁,不說話,不親近。
秦鈞只覺心中悶痛,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他從懷裏将那個撥浪鼓取出,輕輕搖了搖,小小的撥浪鼓發出嘭嘭的聲響。
蘇钰聽到這個聲音頓時愣住了,他猛地回頭,果然看到那個被他遺忘在禦劍山莊的撥浪鼓。
“你怎麽找到的?”他伸手去要,秦鈞便将撥浪鼓遞給他,順勢握住了他的手。蘇钰掙紮了一下,沒有讓秦鈞放手,倒是讓撥浪鼓又響了起來。
秦鈞露出笑容,“我去看你,沒有看到你,然後就看到這個小物件了。”
蘇钰看到秦鈞露出如此溫柔的笑容心頭一顫,不由追問:“你什麽時候去看我?”
秦鈞低頭吻他的手,“你走的那天。他們說你不見了,我心亂成一團,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麽辦,就去了杜鵑閣。”
蘇钰怔怔地聽着,幾乎無法想象這樣一個狼狽無措的形象會出現在秦鈞身上。
秦鈞繼續說道:“你不在那裏,我就在屋裏四處看看,結果看到你塞在枕頭底下的這個撥浪鼓。”
竟真的被他看到了……蘇钰有些難過,“我想帶走的,可我忘了。”
秦鈞笑笑,“還好沒帶走,好歹給我留點什麽啊。”秦鈞的語氣已經不只是溫柔了,甚至透着妥協和無奈。
蘇钰很了解秦鈞,對方的情緒變化他只靠語言也能感受到,可是當初趕他走的人是秦鈞,現在對他如此愧疚甚至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的還是秦鈞。蘇钰不是能拐彎抹角的人,他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他直接發問:“你為什麽要說這些,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當初你說我只是個奴才,所以我就做個奴才。現在我已經離開禦劍山莊了,你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不就行了?就像當初倚翠死的時候,大家都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偌大的禦劍山莊不缺我一個。”
蘇钰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秦鈞,連一個眼神都不想錯過。他不想被欺騙,也不想繼續自作多情。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對大家都好。
秦鈞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想帶你回去,我……”
蘇钰看到秦鈞深情地渴切地望着他的眼神,他的心猛地跳動起來,“你什麽?”
“我愛你,钰兒。”
秦鈞癡癡地看着蘇钰,腦中盡是蘇钰與他嬉笑癡纏的場景,彼此眼中是真情還是假意還需辨別嗎,為什麽他會為了蘇钰擔驚受怕,又為什麽在別人戳穿他對蘇钰的重視時會心虛忐忑,不過是因為他愛着蘇钰。
他從未将這份感情宣諸于口,在想要吐露時蘇钰卻已經離開。其實把這幾個字說出來不難,真的不難。
蘇钰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看秦鈞,他怎麽都沒有想到秦鈞竟會說出這樣的情話,這是真的嗎?
秦鈞愛蘇钰?
“我……”蘇钰說不出話,伸手摸秦鈞的額頭,他覺得不是自己在做夢就是秦鈞燒糊塗了。秦鈞将他手包在手心,“我沒生病,你也好好的,你沒聽錯。我喜歡你,我的乖寶貝。”秦鈞又露出笑容,嘴裏又說出讓人害羞的情話,蘇钰的臉一下就紅透了。
“你……你胡說八道!”蘇钰掙開他的手,轉頭不看他,嘟着嘴說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你還要娶別人做妻子,你怎麽可能喜歡我!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