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難哄
一瞬間,剛剛菜市場一般吵嚷的四周仿佛陷入了掉針可聞的境地。
郁酒迷迷瞪瞪的腦子在看到汪星泉後像是注入了一股清流,他短暫的清醒了片刻,卻仍舊有些木讷的點了點頭:“嗯。”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好像因為他這句‘嗯’都活了過來,一時間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
“小酒,這是你朋友啊?介紹一下呗。”
“是啊,帥哥叫什麽名字?”
“小酒你說你朋友是小說男主角一樣的存在?是說臉麽?”
“咱們雜志社跟攝影棚還有合作業務呢,正好可以介紹你朋友去當模特......”
......
像是跟傳媒娛樂沾邊的工作媒體人,見到了汪星泉這樣非洲鑽石一般珍貴的素人大帥比,那基本上就跟狼見到羊沒什麽區別,七嘴八舌迫不及待的就發出各路的邀請函。
只可惜‘男主角’本人對此沒有任何興趣。
汪星泉眉目疏離,一直淡淡的笑着,只是在聽到‘男主角一樣存在’這幾個字時,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行了行了,都瞎吵吵什麽。”郁酒不耐煩的轉頭揮手攆人:“走走,你們回去吧。”
郁酒說完就要走人,下臺階的時候腳沒站穩,差點一個踉跄——差點。
因為汪星泉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不輕不重的呵斥了一句:“慢點。”
......
他還不夠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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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明明是因為醉了,肢體有些不協調罷了。
“不用扶我。”郁酒倔勁兒上來了,不服不忿的推開了汪星泉的手臂:“我自己走。”
路燈橙黃色柔和的光線下,小男生連直線都走不穩了,還倔的要命——就跟他頭發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豎起的一根呆毛一樣倔。
汪星泉看着他松鼠一樣鼓起來的臉頰,忍不住笑着逗他,戲谑調侃:“酒神同學,你這是醉了?你不是千杯不醉麽?”
......
這貨怎麽好事兒不記得,淨記得他之前吹過的牛逼?
郁酒無語,轉身木木的瞪着他,而比眼神更木讷的是已經經過酒精熏陶的腦子,使郁酒心裏的大實話不經大腦的就脫口而出——
“我以前本來就是千杯不醉嘛,那幫小不點灌我的酒我會怕?他們哪敢?”
汪星泉愣了一下,看着郁酒木木呆呆俨然已經醉的徹底的模樣......他不得不不懷疑這貨開始說胡話了。
“太晚了。”他看了眼手表,對着郁酒說了句:“你家是不是住栀子胡同那邊?有點遠,今晚在我家對付一宿吧。”
“我不要回家。”郁酒鮮少喝醉,并不知道自己醉了是真麽樣子的——就像現在這麽安安靜靜的耍酒瘋,耍賴。
“不要不要。”他皺着眉,幹脆抱住旁邊的電線杆子,一雙眼迷迷糊糊的盯着汪星泉,一本正經的說:“我就要在這兒睡。”
......
如此珍貴的一刻,汪星泉真覺得不錄下來可惜了。
這麽一個有點潔癖事兒又多的家夥,一覺醒來要是知道自己抱着電線杆子不依不饒,大概會想投湖吧?
汪星泉憋笑別的有點肚子疼,聲音活像是在哄小孩:“你在這兒睡?那我走了?”
“好。”郁酒乖巧的點頭:“你走吧。”
汪星泉一挑眉:“那你不怕壞人來?”
“我會怕壞人?”郁酒都醉成這德行了,在‘裝逼’這方面倒是人設不崩:“我會報警。”
醉了都想着報警的事兒,什麽人啊?
“行了你別鬧了。”汪星泉笑的彎腰,手撐着膝蓋直抖,看着郁酒的眼睛亮晶晶的:“乖乖回家好不好?”
醉了的郁酒,簡直比汪熠濯還難哄。
——好在他有耐心。
“回家有什麽好的。”郁酒擡頭望着明月,竟然情不自禁的吟詩:“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在他那個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的家裏,他總忍不住懷念過去。
“那現在回學校已經來不及了。”汪星泉竟然還在跟他講道理:“乖,聽點話好不好——再說我家你也不是沒去住過。”
之前有幾次郁酒和汪熠濯打游戲,忘了學校門禁時間就會直接在他家對付一宿,怎麽現在就老大不樂意了?
汪星泉沉默片刻,又說:“我讓汪熠濯陪你打游戲。”
醉了的郁酒仿佛重回‘小孩’狀态——那自然要用哄小孩的辦法對付他。
果然郁酒在聽到‘汪熠濯’三個字的時候目光一頓,把盯着明月的眼神挪移到汪星泉身上:“去你家?”
“嗯。”
“那好吧。”郁酒‘妥協’了,終于肯放開那根筆直的電線杆子,就像老佛爺慈禧太後下轎子一樣的姿勢,十分‘尊貴’的朝他走過來——結果差點再一次被腳下的臺階絆倒。
他這迷迷糊糊有前言沒後眼的一系列‘奇葩’舉動引來周圍不少路過行人的眼神,竊竊私語聲中汪星泉臉上一熱,急忙過去扶住他。
“祖宗。”他咬了咬牙,低聲抱怨:“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腿軟。”郁酒蹲在地上不肯起來,聲音悶悶的:“不想走...要不然你就讓我在這兒睡吧。”
“......”
汪星泉看着蹲在路燈下面‘可憐巴巴’的一團,好像誰給他大氣受了一樣的郁酒,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認命的蹲了下來,一身西裝有些繃身,好在不太礙事。
汪星泉把外套脫了下來披在郁酒身上,省的他酒醉之後被風吹感冒。
“我背你行了吧。”他背身在郁酒面前,語氣有些無奈:“上來。”
男人身上只有一件白襯衫,在他面前半蹲着的時候貼身的襯衫下修長清瘦的肌肉紋理似乎都随着動作,一舉一動的舒展。
柔和的路燈下,汪星泉突兀的蝴蝶骨像是翩蝶展翅的翼。
他這裏很好看,郁酒以前就經常感慨有這麽一幅好看的皮囊,就連蝴蝶骨都無可挑剔的人不進圈可惜了。
汪星泉缺錢,偏生不當戲子——要是肯進娛樂圈,財源滾滾豈不是輕而易舉?
只是這都是在他清醒時候想的了,現在醉了的郁酒腦子裏和眼前只有這幅完美的□□,忍不住就‘肆無忌憚’了一些。
他手指就像試探的貓爪,小心翼翼的戳着汪星泉清瘦後背上的蝴蝶骨。
???
汪星泉覺得後背癢癢的,忍不住別過半張側臉:“幹什麽呢?”
郁酒沒回答,腦袋一耷靠在他的背上,兩只爪子伸過來環住他的脖子——賴賴唧唧讓人背的樣子。
汪星泉笑了下,把人背了起來,有些意外的發現郁酒比他想象的還要輕。
雖然他看着就細胳膊細腿身板小骨架子也小,但畢竟是個男人,這樣的重量......汪星泉忍不住蹙了蹙眉。
就真的跟一只貓差不多了,總之對他來說都沒什麽重量。
背上的郁酒可能是覺得找到了貓窩,閑适放松了下來,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又困又倦,卻依舊不服氣的嘟嘟囔囔:“那幾個兔崽子灌我的酒......混蛋。”
汪星泉皺眉:“有人欺負你?”
其實問出來他自己也有點不相信——郁酒這樣的,誰能欺負到?
“他們能欺負到我?也不看看我在職場上混了多少年了......”郁酒哼笑,聲音有些得意:“他們就一群小屁孩。”
多少年?這貨從進雜志社實習到現在,統共也不到一年時間吧?
汪星泉心下疑惑,只覺得郁酒今晚上是喝的太醉了,怎麽一直說胡話呢。
而等到了家裏把他放在床上,汪星泉簡單的幫人擦了擦臉脫下衣服讓他睡覺,才發現郁酒喝醉後的‘後遺症’可不僅僅是只有說胡話——
他還不好好睡覺!
汪星泉不知道是第幾次把身上搭着的手撥下去,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幹脆氣息躁郁的坐了起來。
他轉頭盯着滿床亂滾,睡的無知無覺的郁酒。
月光透過床頭未拉嚴實的窗戶透進來一絲縫隙,洋洋灑灑的打在郁酒白淨的臉上,少年黑發蓬松,額前瑣碎的劉海蓋住了眼睛眉毛,只一雙紅唇時不時的抿一下,側身翻身睡的很香。
睡熟了,卻不老實,那腿總是過一會兒......就騎在他身上一下。
汪星泉家裏只有兩個卧室,汪熠濯房間的那張床小,所以平時郁酒留宿一般就是和他一起睡的。
只是偏巧今天有一床被子洗了,兩個人只能蓋一個,他還喝醉了亂動......
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作為一個年紀恰好技能‘正常’且血氣方剛的男生,被郁酒這麽蹭來蹭去,很難不起反應。
半夜三更的,汪星泉帶着一身惺忪的睡意去沖了個涼水澡——降溫去熱。
帶着一身冷冽的濕氣回來的時候,汪星泉看着郁酒橫在床中央,睡褲卷到了膝蓋露出一截白的發光的小腿,瞳色深沉。
他定定的瞧了半晌,抓了一張被□□的皺皺巴巴的被單去了客廳。
汪星泉幹脆的窩在沙發上睡了,雖然狹窄的沙發睡着手腳都有些蜷縮,但總比跟郁酒那個煩人精擠在一起的好。
至于沒有被,沒有就沒有吧,反正大夏天的燥熱,也冷不到。
只是汪星泉忘記了‘熱傷風’這件事。
他大半夜因為體內不甘寂寞叫嚣着的躁動因子沖了個冷水澡,又在四面透風的客廳裏窩了半宿,一早醒來,身體裏的免疫細胞就叫嚣着集體‘犧牲’了。
吃早餐的時候,汪星泉時不時的就站起來走到一旁擦鼻子,白皙的臉上高挺的鼻尖泛紅,劍眉星目都籠上了一層感冒帶來的濕潤,悶悶的。
“你怎麽感冒啦?”而始作俑者郁酒睡了一宿之後神清氣爽,全然忘了昨天的事情,邊啃包子邊笑話他:“三伏天感冒?泉哥,你有點虛啊。”
汪星泉沉默,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
——他倒是寧願自己真的有點‘虛’,這樣就可以跟這家夥一樣沒心沒肺的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也不至于去沖什麽冷水澡了。
“吃完了,我今天有課回學校。”郁酒三兩口吞下一個包子,又‘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豆漿才擦了擦嘴站起來:“跟濯濯學校順道,我送他去吧。”
經過昨晚上那一系列事情,現在汪星泉看到他就覺得鬧心,煩躁的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滾蛋。
郁酒不明不白自己哪裏惹到他了,一頭霧水的領着汪熠濯撤退。
等兩個人都走了,逼仄的空間裏似乎連空氣都泛着‘安靜’的氣息。
不吵不鬧,給人極盡遐思的空間,讓人冷靜。
今天公司不用早去,汪星泉難得有這麽一個清閑的早晨來停下幾乎二十四小時運轉的大腦,簡簡單單的想一些......不太符合他畫風的事情。
他不受控的想起做完的事情。
郁酒趴在背上的重量輕的像是天天不吃飯,喝過酒之後染上醉意的眉梢眼角卻是帶着桃花一樣,白淨的面頰也泛着粉紅,看着倒是健康。
尤其,皮膚很滑。
躺在一張床上,他滑溜溜的皮膚無意識的觸碰到自己那曾經傷痕累累甚至于留疤的手臂,讓汪星泉情不自禁的躲了下。
現在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可能就是因為那麽一下觸碰,他身體才有了寫不可言說的起伏。
啧,鬧心。
汪星泉食不知味的咬着面包片,機械的咀嚼,半晌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像他這種被生活壓完了脊梁,每天早晨睜眼就要算計着工資,房費,欠款的人,居然還會有閑心思考這檔子事情。
到底是因為汪熠濯最近情況好了不少,他忍不住居危思安,還是因為......郁酒這家夥太無孔不入了。
也許他這個年紀,的确是一個需要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的年紀。
之前汪星泉并未考慮過自己到底喜歡什麽類型,甚至于什麽性別的人,他總感覺到了合适的時間自然會遇到對的人。
然而在昨天那個突兀缱绻的夜晚,他居然腦子裏第一瞬間閃過的是郁酒。
是因為他們這一年多以來幾乎可以說是‘朝夕相處’了麽?
只是郁酒......汪星泉眯了眯眼,不自覺的想到了之前的蕭宴,還有他說的那些胡話,甚至還有趙梓藍。
其實那家夥的感情生活,也是一團亂麻。
汪星泉清晰的記得郁酒上高二的時候是多麽喜歡蕭宴,有幾次甚至追到了蕭宴的學校,還有他們聚會的地點,男孩眼睛裏幹淨澄澈的愛慕一覽無餘。
他雖然那個時候沒有見過郁酒幾次,更談不上接觸,但這個印象還是有的。
可再次和郁酒有了接觸,他卻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的樣子。
之前面對蕭宴時的羞□□慕已經蕩然無存,餘下的反倒是厭倦,厭惡......一個人情緒變化的波動怎麽會這麽大呢?且毫無轉圜的餘地。
當時汪星泉不說,但心裏不是不好奇的。
尤其後來蕭宴跟他抱怨的時候,偏生還總說郁酒和趙梓藍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想到此處,汪星泉忍不住笑了一下,便勒令自己停了下來。
現在他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生理上的沖動尚且能克制,但心理上的波動如果不懂收斂就完蛋了。
他尚且自身有一大堆剪不斷理還亂的羅爛事情,又有什麽資格去肖想別的事情。
郁酒順道把汪熠濯送到特殊學校後就快馬加鞭的回了烏瀾大學,進去選修課教室的時候堪堪趕上了老師點名的時候。
老教授氣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看着郁酒嫌棄的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滾回座位。
郁酒笑眯眯的含混過關,貓着腰到了最後一排——室友封茂跟他一樣也選修了這門經濟學,一早就幫他站了個座,此刻正在大快朵頤着手中的煎餅果子。
狼吞虎咽,方圓十米之內都是煎餅果子的‘香氣四溢’。
......
“小酒。”而啃餅達人封茂絲毫不覺自己此舉多麽遭人嫌棄,還樂滋滋的舉到郁酒面前跟他分享:“來一口不?”
“貓哥。”封茂外號瘋貓,人稱貓哥,郁酒叫了句後顫顫巍巍的笑:“這福氣還是您自己享用吧。”
不得不說他這一年嘴巴都被汪星泉養叼了——不是他做的飯真的不怎麽喜歡吃,更別說外面這些重油重鹽的東西。
“小酒,你上班那雜志社現在咋樣啊?”混學分的課沒人認真上,封茂啃完了煎餅果子就跟郁酒嘀嘀咕咕的小聲唠嗑,不住吐槽:“還招人不?不行我也去吧。”
郁酒聞言有些驚訝:“你要找兼職?缺錢啊?”
他沒記錯的話封茂家裏的條件相當不錯,每個月光生活費就就大幾千,平時花錢大手大腳從來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還揚言過畢業之前絕對不找兼職,要完全地享受大學生活......怎麽打臉的這麽快?
“哎,這不都是因為處對象的原因。”封茂說着揉了揉太陽穴,大為頭疼:“我前段時間不是把我女神追到手了,好容易追到的你總得捧着吧,送禮物沒法避免的吧,送的東西太便宜拿不出手吧?這不,哥們兒也只能為愛情獻身。”
郁酒認真的聽着這位‘戀愛達人’的教誨,有些恍惚——
“想追人的話必須要送禮物麽?”
“當然了。”封茂聽了這話,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追人不送禮物的話那成啥了,咱可不能這麽摳。”
“哦。”郁酒推了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鏡,一本正經的說:“我沒追過人,不太有經驗。”
他從小到大幾乎都是被人追,加之事業心爆棚,一心都在學習和搞事業身上,感情方面就好像缺靈短智一樣不開竅——對于追人啊,談戀愛什麽的,真可謂是一竅不通。
“嗯?啥意思?”封茂機靈的聽出他這話有點不對勁兒,立刻眼前一亮,忍不住八卦心态的叽叽咕咕的怼着郁酒問:“小酒,你這有情況?想追人。”
郁酒忍不住又推了一下眼鏡——這是他覺得有些別扭時下意識的一個小動作。
“不會吧?真的啊?”封茂樂了,像貓見了耗子一樣激動,搓手問:“哪個美妞讓您這個超脫的工作狂動心了?快,說說。”
“美妞?”郁酒側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誰告訴你是女生了?”
封茂一愣:“......啊?”
随後他意識到了什麽,不自覺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面色驚恐。
“只是有這個計劃而已。”郁酒微笑,平靜的說:“向你取取經,別多想了。”
封茂這樣的,才不是他的菜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想開啓甜甜甜的感情線,泥萌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