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萬人迷
選修課結束後郁酒從教科樓裏出來,恰巧碰到捧着一個紙箱子的趙梓藍。
這家夥畢業後并沒有像汪星泉一樣直接邁入社會,而是選擇了讀研究生。趙梓藍家境優渥,不用擔心謀生的問題,學習好自然就繼續讀書。
他還揚言研究生後繼續讀博士——總之讀到直接能在學校任職的地步,一輩子反正衣食無憂在校園裏享受就完事兒了。
所以大二的郁酒和‘大五’的趙梓藍還是室友。
體型頗大的箱子擋住了趙梓藍的視線,還仿佛把他麻杆般精瘦的身材壓的搖搖欲墜,郁酒光是看着就覺得不忍直視,連忙過去幫把手。
“酒神?”趙梓藍見到他,有些驚喜的嚷嚷:“你居然在學校,真稀奇啊。”
“今天有課。”郁酒無視了他喜氣洋洋的聲音,曲起手指敲了敲他抱着那紙箱子:“你這拿着什麽東西。”
“哦,老蕭給我從國外郵的玩意兒。”趙梓藍沒注意到郁酒聽到後的神色一頓,自顧自的抱怨着:“不知道是什麽怪沉的,一起去宿舍拆開看看?”
郁酒沉默片刻,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跟着去了。
他不自覺的想到剛剛封茂說的話——追人,當然是要送禮物了,而且要經常送,不能停。
視線落在蕭宴給趙梓藍寄來的箱子上,郁酒登時覺得有些一言難盡。
沒想到蕭宴這貨對于他的‘白月光’還是足夠深情的,都到國外了還惦記趙梓藍,不忘給人送東西......
“沃日,什麽玩意兒。”結果趙梓藍開了箱子,看到泡沫夾層上的一張紙條就忍不住開罵了:“原來這是老蕭寄給泉哥的,讓我轉交,艹,他有病吧!”
思緒被打斷,郁酒愣了一下。
“我還以為什麽玩意兒,限量版的鞋,游戲手柄,耳機......”趙梓藍不客氣的翻看,邊看邊嘟囔:“這家夥買這些幹啥,泉哥每次都不要,還不是便宜了我。”
蕭宴給汪星泉送東西,汪星泉每次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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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酒恍惚了一瞬,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信息量極大的內容。
蕭宴不是......他不是應該給趙梓藍送禮物麽?為什麽要給汪星泉送?
郁酒蹙眉,忍不住問了句:“他為什麽要給泉哥送東西?”
趙梓藍聞言,捯饬東西的手頓了一下,回頭看了郁酒一眼。
他這古裏古怪的樣子讓郁酒迷茫:“看我幹什麽?”
“酒神,你還是挺關心老蕭的哈。”趙梓藍打哈哈似的說着。
......
請問趙梓藍是從哪個字能聽出來他‘關心’蕭宴了?
郁酒有些出離憤怒,皮笑肉不笑的挑了下嘴角:“你覺得我那話是關心蕭宴?少年,別腦洞大開啊。”
他和蕭宴早八百年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以前種種,郁酒權當做‘黑歷史’。
趙梓藍一挑眉:“那你是關心泉哥了?我們三個發小,他給郵東西正常的嘛。”
郁酒眉頭微蹙,沉默不語。
“這幾天我被老頭抓着在實驗室,走不開。”趙梓藍把箱子拾掇拾掇又綁在了一起:“你要是這兩天還去泉哥家裏,幫帶去一下吧。”
......
讓他幫着蕭宴帶禮物給汪星泉?這組合可真夠滑稽的。
郁酒忍不住有點想笑,可以沒有拒絕——不過是讓他幫忙帶點東西而已,拒絕了,反倒小家子氣了似的。
就是這幾天課多,郁酒沒時間去汪星泉家‘看孩子’,連着上課。加上雜志社他那個劇本被上頭看中,來來回回的跑傳媒公司商議劇本的問題。
幾乎就學校,公司兩頭跑,搞的郁酒這些天都沒空去汪星泉那邊,蕭宴給的那些東西更是抛之腦後,箱子留在寝室裏積灰。
至于趙梓藍,把東西交給郁酒之後就落了個輕松,壓根沒想到跟汪星泉說一聲這個事兒。
——于是這就陰差陽錯的導致了一個非常尴尬,非常猝不及防的局面。
那天是端午節。
烏瀾大學自然要響應法定假日的號召,給學生放了三天假。
雜志社在端午節那天也一人發了兩盒粽子放了假,發的蛋黃肉粽,汪熠濯喜歡的口味,郁酒拿到了粽子就去汪星泉家裏投喂小孩了。
去之前他特意給汪星泉發過微信,得知他今天也放假才過去的。
對于汪星泉那個沒日沒夜的黑客公司,放假約等于奇跡。
郁酒去了他家就看到汪星泉臉上頂着的兩個碩大黑眼圈,吃了一驚,他忍不住問:“你又熬夜了?”
“不是,以後來別拿東西。”汪星泉結果他手裏的粽子,聲音有些甕聲甕氣的悶:“感冒沒好。”
“粽子公司發的——你感冒還沒好?”郁酒邊脫鞋邊納悶的擡頭看他:“都快一周了吧?”
一周前他在這兒留宿的第二天汪星泉就感冒了,原因不明。
可為毛線現在還沒好?
汪星泉回避了他的視線,眼神莫名有些閃躲——郁酒不提起一周前的事情還好,提起來他就感覺心裏有些焦躁。
一周前那個混沌,微醺的夜晚,就好像某種暧昧不明的夢魇一樣萦繞在周圍一樣,讓汪星泉一想起來就覺得說不出來的黏膩煩躁。
幸虧這一周郁酒忙,來的不多,要不然......
“喂。”郁酒見汪星泉不說話,神色怔然,忍不住問:“泉哥,你在想什麽?”
眼前的少年聲音清脆,懵懂無知的擡頭看着他,架着眼睛的臉白皙溫潤。
汪星泉一瞬間恍如夢中驚醒——是啊,他在想什麽呢?真是......混賬啊。
“沒什麽。”他含糊的笑笑,轉移話題:“想吃什麽?”
說起吃,郁酒被他帶偏離了思緒:“糖醋排骨!”
汪星泉去做飯的時候,郁酒就去給汪熠濯送粽子逗他玩了。
将近一年的時間,他現在來到汪星泉家裏早就不是一開始那種進卧室都拘束的感覺了,輕車熟路。
狹窄的房間裏并不隔音,郁酒陪着汪熠濯一起玩的時候,汪星泉在隔壁炒菜的聲音分明,即便有‘轟隆隆’的抽油煙機工作,也擋不住一陣陣傳過來的飯菜香氣。
就是......很有煙火生活氣的感覺。
郁酒一時間不禁有些感慨。
原來他的父母都很忙,一天到晚幾乎都在工作,家裏很少開竈,氣息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式化,他從小到大都吃的是保姆做的飯。
況且他們家原來很大,隔離噪音的功能也滴水不漏。
郁酒從來不知道他在卧室裏,父母在隔壁炒菜的‘熱鬧勁兒’是什麽樣的,原來是這種...怪溫暖的感覺。
就是溫柔的氣氛總有不速之客。
不知道大端午節誰會來拜訪,汪星泉家門鈴響個不停。
郁酒愣了一下,就打算站起來去開門——但不知為何站起來的時候,腦中莫名的掠過一絲‘不痛快’的感覺。
就恍惚間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
他皺了皺眉,走出卧室剛要去開門,廚房炒菜的汪星泉卻已經聽到門鈴聲走過去了。
“哪位?”
問了句,門外沒有回答。
汪星泉皺了皺眉,索性開了門——
“泉哥!”結果從天而降一般的,是本該此時在大洋彼岸的蕭宴,他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狗尾巴多了兩根犄角一樣裝了個‘羊’——還拿着一捧碩大的滿天星,風度翩翩的微笑着看着汪星泉:“端午節快樂!”
汪星泉猝不及防,愣住了。
甚至包括屋裏的郁酒都因為蕭宴的突兀到來而閃了一下。
“阿宴?”汪星泉回過神,才錯愕的問:“你怎麽回來了?”
“啊?你沒收到我的信麽,跟箱子那堆東西放在一起。”蕭宴也納悶了,怔怔的解釋:“我讓老趙轉交給你來着......”
屋裏的郁酒聽的眉頭忍不住一跳——原來是趙梓藍拖他轉交的那個箱子,天殺的,他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汪星泉有些不明所以的皺了皺眉,不過沒就着這事兒多問,只是輕笑着:“還寫什麽信,回來微信通知一下不就行了。”
蕭宴盯着他,慢慢的皺起眉:“泉哥,你沒看到信...裏面寫的什麽嗎?”
他在國外,遇到了一些人的開導,才能鼓起勇氣寫了一封類似于信的‘情書’,裏面隐晦的表達了他的‘少年情懷總是詩’,結果汪星泉居然全都沒有看到麽?
他的情緒不對勁兒,汪星泉也感知到了,一時間有些無話可說。
在門口的氛圍逐漸變的‘僵持’,直到蕭宴內心嘆了口氣,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那什麽,我先把花放進去......”
蕭宴話說到一半,視線在掃過客廳的時候就哽住了。
随後微微瞪大了眼睛——雖然快一年的時間不見,但他總不至于把郁酒這張令他‘咬牙切齒’的臉忘記掉了。
“郁酒?”他皺起眉頭,語氣不自覺變的有些尖利:“你怎麽在這兒?”
看起來就又是要發難的樣子。
“阿宴。”汪星泉及時制止了這場馬上就要爆發的‘戰争’,語氣略沉:“郁酒是汪熠濯的老師,當然會在這兒?”
“老師?他為什麽會給濯濯當老師?”蕭宴語氣沒法冷靜下來,持續性的激動着:“泉哥,我跟你說過這人不行,你怎麽還用他當老師?”
......
當着別人的面說那人壞話,這種事兒也就蕭宴這種傻逼能做出來了。
郁酒氣的想笑,卻懶得跟蕭宴在汪星泉家裏掰頭——他怕大人的争吵吓到孩子。
反正這頓飯是沒法吃好了,于是郁酒幹脆視此人為無物,拿起來沙發上搭着的衣服就打算離開。
結果剛有動作就聽到了汪星泉的話,是毋庸置疑的在維護他:“是麽?我沒看出來?郁酒人挺好的,是個好老師,也是很好的朋友。”
郁酒愣住了,抓住衣服的手不自覺的放松。
而蕭宴也完全錯愕住了,半晌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不由得打量起來汪星泉的家裏——電視機前兩個并排的游戲手柄,桌子上的三副碗筷,郁酒手腕上被汪熠濯畫的塗鴉......
這屋內好像到處都充滿了‘三個人生活’的氣息。
蕭宴不由得有些莫名的不安,擡眼陰森森的瞪了郁酒一眼。
“泉哥,我先回去了。”郁酒看到他就覺得渾身膈應,想了想決定還是離開,随便找了個借口:“公司那邊有點事兒,改天再來蹭飯。”
他的用意汪星泉明白,微微一點頭。
郁酒松了口氣,頭也不擡的從蕭宴旁邊經過,速度飛快的下了樓——全程只把蕭宴當做空氣,一個喘氣兒空當的眼神都沒給他。
只是郁酒沒想到,這貨居然會追出來。
在他快速的下了樓走出小區,背後就傳來一陣急促激烈的腳步聲——
“你給我等會兒!”蕭宴莫名其妙的追了上來,從後面一把抓住郁酒的胳膊強迫人停了下來,瞳色比一年前更加深沉內斂,陰翳的問:“你跑什麽?”
“誰跑了?”郁酒奮力的甩開他,眉頭皺起:“你有事麽?”
“我警告你,離汪星泉遠點。”蕭宴現如今的神态已經不想一年前那般幼稚,易怒,反倒是眼神深不見底的陰鸷:“他不是你這種人能接近的人。”
郁酒一愣,心口突兀的跳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先是我,再是老趙,現在你又把目标轉移到泉哥身上了吧?想從我們誰身上撈一筆?”蕭宴連連冷笑,口不擇言:“告訴你,老趙那邊也就算了,敢接近泉哥,小心老子弄死你。”
......
等等,好像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什麽叫趙梓藍那邊也就算了,反倒是汪星泉這邊蕭宴要惡狠狠的警告自己呢?
難道蕭宴喜歡的不是趙梓藍麽?
理論上,他接近趙梓藍的時候蕭宴才應該如此惱怒才對啊,怎麽現在......
郁酒突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猛的擡眼看向蕭宴:“你喜歡泉哥?”
在趙梓藍那裏看到那一箱子禮物的時候郁酒幾乎就隐隐有這個想法,但現在他更加确認了,幾乎是用肯定句的方式問出了這句話的。
蕭宴臉上閃過一絲短暫的不自然,片刻後輕蔑的看着郁酒,冷冷的哼:“你管的着麽?”
“你只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就行,泉哥可不是你這種撈男能接近的。”
蕭宴噼裏啪啦的警告完他一頓就走了,只留郁酒呆呆的站在原地,神色是毫不掩飾的大寫的錯愕。
郁酒突然覺得之前的自己像個傻逼。
他居然,居然覺得蕭宴喜歡的是趙梓藍?!結果他媽的,蕭宴心中的白月光居然是汪星泉!
那他之前那些日子到底在幹嘛?放着自己喜歡的感興趣的不勾搭,反而......
郁酒真覺得自己有點傻逼了,甚至智商低到他忍不住為自己懊惱。
實際上這都是有跡可循的——蕭宴對待汪星泉時尊敬的幾乎反常的态度,還有汪星泉也符合書中蕭宴發小從小認識的設定......怎麽他之前沒有想到呢!
傻,真是傻,郁酒懊惱的直啃手指頭。
可懊惱完,又忍不住一陣狂喜——其實汪星泉是蕭宴的白月光,更加符合他心裏絕妙的設定,要是能勾引到手那就更加事半功倍了。
因為,他本身就是對汪星泉有好感,甚至是喜歡人家的。
有些羞澀的承認了自己內心的想法,郁酒幾天前腦子裏就隐約閃爍的念頭此時更加堅定——他要追汪星泉,一定要把人追到手。
雖然他沒有經驗,不過這種事情是可以培養的嘛,不都說男生天生會追人麽。
到時候如他自己所願的追到汪星泉,不光是蕭宴會被氣死,他也得償所願了。
郁酒腦中這般那般的想着,便忍不住笑,笑的幾乎是忙亂的一周以來最舒心的時刻。
他心裏有種買一送一的驚喜感,就是本來喜歡的人,還是最讨厭的人心裏的白月光。果然他喜歡的人,優秀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迷戀。
郁酒忍不住又想到小說裏作者給這個神秘的‘白月光’的萬人迷設定了。
其實他早該想到的,因為原作裏不光是蕭宴喜歡他,還有別的人,而自己來還碰到了蕭遲......他居然都沒聯想。
現在,還要加上自己,也是被‘萬人迷’俘虜的一個迷弟。
郁酒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的離開——這大概是他過的最驚奇又驚喜的一個端午節了。
作者有話要說:喜大普奔,99終于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