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修】

為了制造秦牧的假死,當初可謂是大費周章。

胡雲笙充滿戒備,當初他和秦牧夜闖追兵營,和狼群相互配合,在三百追兵手中逃出,又陷入狼群包圍,最後被狼群吞食。

如此折騰一圈,遠在靖中嶺的陳虎是怎麽知道秦牧沒死的,如果他都知道,那其他人是不是也都知道?

他們會不會再安排人手追殺秦牧,不知道秦牧到靖中嶺,那些人會不會圍攻赤雲山?

“這個是這樣,”陳虎解釋,“當初派出去的追兵營三百人都是在下間接調配的,首領更是個草包,不學無術。我相信秦家軍出來的人不至于連個草包都對付不了。”

“如果真對付不了呢?他們兩個都傷得很重,”胡雲笙托着下巴,心下稍安,“他們能從雁北關跑到赤雲山都是個奇跡。”

陳虎淡淡道:“如果真死了,那也就只能說是秦家軍的悲哀了。”

“……”行叭,胡雲笙沒什麽想說的了,陳虎将軍這套說辭真是像極了秦牧說過的秦家軍,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就不會有絕地生還的可能。

也是,秦牧拖着一條瘸腿,還能連傷我和爹爹,就那個草包豬八戒,怎麽可能殺得死他?

秦牧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詢問,大概了解之後,轉向下一個話題,直白道:“将軍這麽晚過來是有什麽事要說?”

“有,”陳虎說道,“燕城失蹤了。”

三年前,先帝和先太子先後遇險,先帝身亡後,先太子燕寶遭受了不小的刺激,悲痛欲絕得了瘋病,而燕城是先太子的唯一血脈。

先帝亡,太子瘋,燕城年幼,不堪大任,二皇子燕響站出來,主動請纓,在說服衆位大臣後,成為新帝。

二皇子燕響登基後,待這個唯一的侄子如親子,養在皇宮,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撫育。

燕城今年六歲,一個金勺子裏長大的小孩子,離開皇宮後,能去哪兒?能做什麽?

秦牧給胡雲笙解釋,胡雲笙被幾個名字繞的有點暈,不過大致是聽明白了,皇帝一直帶在身邊的小屁孩跑路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瑟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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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虎:“年前,先太子也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在場其他三人:“……”

戈沙幾乎張口就想吐槽,嘴巴張了張,又突然伸手捂住了。

這一刻,胡雲笙不需要秦牧的翻譯,也能瞬間明白戈沙的意思。

這個大将軍,說話為什麽不能一次性說完?怎麽還和說書似的,帶波折起伏的。

“先太子瘋病已經三年了,有過好轉的跡象嗎?”秦牧問道。

三年前的事情究竟是什麽樣,都看當今皇帝燕響怎麽編。發生在秦家軍身上的事情,有林辰銳一份,就有皇帝燕響一份,經由他口說出來的歷史,秦牧不信。

或許先太子只是裝瘋,又或者瘋病已經好了,逃脫皇城屬實可能。

但是燕城為什會失蹤?

陳虎搖頭,說道:“這個不清楚。先太子失蹤的事情被人壓下來了,只有少數人知道。京城那邊只通知了要暗中找尋先太子和燕城皇子的蹤跡。

敢問少将軍,三位過新城檢查時候的換臉術是否是真人皮?”

胡雲笙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看向秦牧,你們軍隊培養人說話說一半突然換話題?

秦牧抓住了胡雲笙悄悄伸過來戳他的手,“不是,那三個人依舊活着,跟随商隊回雁巡了。”

陳虎:“那是什麽神秘手段?”

胡雲笙另一只手微微一動,瞬間換了一副面孔。

“就是這樣換的,陳将軍。”

胡雲笙動作太過突然,陳虎和戈沙均被吓了一跳,眼神瞬間戒備,再反應過來是胡雲笙後,又放松下來。

戈沙誇張地拍拍胸脯,“胡少爺,不用突然變臉,吓死人了。”

胡雲笙:“哼!”玩一下而已。

“陳将軍為何問到這個?”秦牧無奈制止兩個人鬥嘴,若是再繼續下去,阿笙動起手來,戈沙可能小命不保。

陳虎抱拳,向胡雲笙表達了歉意,“是這樣,屬下奉命秘密搜索燕城皇子的蹤跡,但是在查找過程中發現還有一個神秘組織也在找燕城皇子,這個組織裏有很多怪人,也有人會胡先生這樣的換臉術,還有人會憑空消失。我派出追查的人,被發現的無一活口,已經死了十二個人了。”

秦牧:“那你來找我是?”

“尚且不清楚,但可以确定,林督軍和這個組織有來往。”

“林辰銳。”

……

陳虎是從秦家軍中出來的,秦家軍謀逆罪證據确鑿,林辰銳返京途中經過靖中嶺,調查了陳虎。

陳虎五年前脫離秦家軍擔任靖中嶺守城副将後,和秦家軍的人再沒有過往來。

林辰銳查不到他參與謀逆的證據,只能安排林豪暗中盯着陳虎,陳虎在軍中處處受壓制,要調查一些事情難度都是成倍增加的。

靜候在靖中嶺半年了,終于等到秦牧的到來,尋了機會一次性就要把所有情報都分享。

陳虎查到的組織,秦牧知道,是連月齋。林辰銳不僅僅是和這個組織有來往,前世十多年的調查得出的結論是,林辰銳就是連月齋的主人。

重生一朝的人,知道的消息自然是比陳虎半年來打探到的要多。

只是今生種種均和前世有諸多差別,若是貿然利用記憶優勢去對抗林辰銳,恐怕會掉入無法挽回的陷阱深坑。

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

秦牧每踏出一步,都慎重思考、小心翼翼。

如今從陳虎口中得知連月齋的消息,秦牧并不驚訝。他比較驚訝的是——燕城失蹤了。

記憶裏,燕城在剛過八歲生日時候就被先太子,也就是自己親爹活生生掐死了。

現在的情況是,雙雙失蹤。

從陳虎目前查探到的消息來看,先太子和燕城都沒有死,并且已經離開了京城。

一個瘋子和一個什麽也不會的八歲孩童,離開京城後他們能去哪裏?

是先後失蹤後私下又聚在了一起,還是各自分開了,如果分開又各自去了哪裏?

且不論先太子是真瘋還是假瘋,他們兩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大雁怕是會再起戰事。

北境部落虎視眈眈,随時盯着想要咬一塊肉下來,和滄南的拉鋸戰亦不會在短期內結束,再起戰事只怕民不聊生。

這是陳虎說擔憂的事情,特別是在知道秦牧一行人是要下滄南後,更是囑托秦牧勸告滄南王,要為大雁百姓考慮。

秦牧未及出聲,陳虎就被胡雲笙嗆了。

“你們有那麽一個不為兵不為民考慮的皇帝,你還指望這天下能好嗎?秦家軍是怎麽滅的?滄海王又是怎麽反的?真的是他們為了權利咎由自取的嗎?”

幾句嗆的陳虎說不出一句多餘的辯解,老将軍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秦牧和戈沙,卻猛然發現秦牧和戈沙都認同這個少年人的言辭。

“難道……只能如此了嗎?”

“陳将軍,”秦牧恭敬道,“國有明君,則天下安,若君不明,則天下覆。這個道理相比您比我懂,我祖父、父母駐守邊疆數十年,我自小在軍中長大,自問無愧于心,在雁北,吃的是沙子喝的寒風,歷經幾任帝王都沒有懷疑過秦家軍的忠心。燕響登基不過三年,找了個由頭和阿和得勒裏應外合殺了我的親人,滅了我的兵。

秦家軍尚且如此下場,你還指望其他人能有什麽好下場嗎?你在軍中,消息必然比我靈通,應該知道滄南王宣布滄南獨立之前都經歷了什麽?”

“……”陳虎嘴唇蠕動,半響說不出話來,“我年少時曾經見過陛下,他本不是這樣的。”

“也許是人就都會變吧。”秦牧聲音平靜,他何嘗沒有見過曾經的二皇子,意氣風發,驚才絕豔。

“陳将軍也不必憂心那麽多,”胡雲笙添了把柴,淡淡道,“不論是人還是動物,不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還是嚣張跋扈的猴子,做錯了事,就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擔心的事或許不會發生,那個位置是給能人明君坐的,不是明君也就沒必要再在那個位置上坐着了,天底下能當皇帝的人很多。”

陳虎:“…………”

插不進去話,無聊到吃草的戈沙:“…………”

就不得不說一句,膽子大還是屬胡少爺,那是誰能做誰想做就可以坐的位置嗎?

“若想天下不會民不聊生,自然是要推個才德配位的人上去。別有用心的人多了去了,你想天下太平,就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而不是讓秦牧去勸說滄南王,即使沒有滄南王,也會有別人,不是每個人都會聽你勸聽秦牧勸,替百姓考慮的。”

胡雲笙說話速度不快,但每一句話都敲在陳虎和戈沙的心上,“再者,說不定百姓也很想換個人上去呢。”

火光映照出每一個人的臉,兩個人平靜兩個人震驚,幹枯的樹枝在火焰中霹靂尖叫,聲聲入耳,似乎戰争已經開始了。

良久,陳虎終于出聲,“戰争不可避免了嗎?”

陳虎話音剛落,戈沙的聲音緊跟着響起,“燕響不能當皇帝,那我們應該讓誰上?”

聲音中居然隐含興奮。

如果秦家軍沒有遭遇這場變故,那他現在應該在家休假陪父母享天倫,陪未過門的妻子逛街買花。老王和老趙不會死,幾萬兄弟不會死,等休假結束後,約着練武、鬥毆,争吵不休……

在午夜夢回的時候不是沒敢想過,林辰銳、阿和贊、堪坍還有皇帝,一個都不能放過。

“你行你上,你不行秦牧上也可以。”胡雲笙擡擡下巴,随口胡扯。

陳虎:“………………”

國家大事,豈能随意兒戲。偏偏秦小将軍如此縱容,一點要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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