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
麻煩的事情就交給戈沙去做,胡雲笙閑來無事和秦牧烤了叫花雞,并且大發慈悲地給戈沙留了一條雞腿。
在秦牧和胡雲笙确認了要參加這次偷渡之後,趙老四去和組織者裏的老大碰了個面,戈沙靜悄悄跟在趙老四身後去踩了踩點,确認是否可靠。
趙老四去的地點,不得不說,狡兔三窟分外隐蔽,趙老四和組織者頭目的見面地點是在地下。戈沙只不過是大致查探了一番,就找到六處出口,真實的出口數量只怕會更多。
一旦發現有人跟蹤,或者被官兵發現,能夠立刻順着或遠或近的洞口逃出。
其中有一個人臉上有只有死囚才有的烙印,近十一年都沒有大赦天下,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出獄的,說話嚣張跋扈,卻又很警覺,戈沙沒敢靠得太近。只不遠不近地聽了幾句,回來彙報情況。
戈沙啃着雞腿,感嘆道:“沒想到現在偷渡都發展成地下産業鏈了,有條不紊,分工明确。趙老四就是那個中下層拉客的。我們都是他們手裏的肥羊。”
人們想要偷渡滄河,進入偷渡隊伍,必須得準備雙份的錢,一份是給組織者們的辛苦費,另外一份集中起來,由組織者分批送到約定好的值班士兵手裏,第一批銀兩是定金,等士兵傳回确定的可以偷渡的時間地點,在偷渡當天,再上交剩餘銀兩。
組織嚴謹,在偷渡之前會組織幾次見面。時間地點都是随機的,會有人通知。在趙老四所在的這個組織裏,趙老四就是那個負責通知的人。
到約定時間後,所有參與本次偷渡計劃的人必須到達指定地點,也就是會面,若是誰沒有在約定時間趕到目标地點,就會被視同為舉報者,踢出偷渡隊伍,華出錢的錢不會退回。
戈沙沒事兒幹就找趙老四聊天,摸清了趙老四的底,也對應臺市的地下偷渡産業鏈了解了個全面。
像他們這樣的偷渡組織者,不少。不過最近大家都很安靜,有點銷聲匿跡的意思。因為一個月前,有一個組織者隊伍被舉報了,至今包括組織的、接受賄賂的、花了銀子要偷渡的,全都在大牢裏蹲着呢。
戈沙說:“今天晚上太陽落山後,要在趙老四新家見面,加上我們,一共是六個人。”
胡雲笙敲敲桌子,問道:“能不去嗎?”
“可以,”戈沙考慮得很周到,能問的都提前問過趙老四了,“我們三個是一起的,去一個人就行。”
秦牧:“那就你去,我和阿笙去那個地下的組織地點看看。”
戈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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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見面,組織者頭目會給出大概的偷渡時間,方便人們回去收拾行李,處理事情。
晚上,戈沙走後,秦牧和胡雲笙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胡雲笙笑嘻嘻:“你又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秦牧會心一笑,不說話,伸出了手。
胡雲笙把手放上去,兩人牽着手繼續往前走去。
在戈沙不在家的時候,秦牧間接表達過兩次,胡雲笙表示聽不懂。
一天晚上,兩人上床休息後,秦牧小心地撫摸着胡雲笙的翅膀,他說:“阿笙,等我們找齊藥物,把你的翅膀養好了。你是不是就能徹底原諒我了?”
大半年來,每每胡雲笙看到或者想到他殘破的翅膀,就一陣心塞,繼而就會生氣,惱怒。胡雲笙一直認為這雙翅膀是全天下最美最酷炫的翅膀,沒有任何生物能夠比得上,小心翼翼呵護了這麽多年,一朝受傷,自然想起來就氣。
為此,他們吵過架,冷戰過。
秦牧指尖輕輕放在那處傷口,說道:“等你的傷好了,我們能在一起嗎?像你的父母那樣。”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牧很是忐忑。阿笙對于他來說,是堅強的铠甲,也是內心的柔軟。
胡雲笙好一會兒沒說話,就在秦牧以為阿笙的意思就是無聲的拒絕後,旁邊突然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夢呓,“不要,我不要生小蝴蝶。”
“!”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就此歸位,秦牧說,“你不會生小蝴蝶的。”
胡雲笙突然擡起頭來,睜着大眼睛看秦牧,滿室旖旎,他說:“那你會生小蝴蝶嗎?”
秦牧:“……我也不會。”
空氣中的暧昧來無影去無蹤,消散的一幹二淨,秦牧已經明白了阿笙的想法,所以他決定不再繼續追問,不讓這個夜晚全是小蝴蝶。
那天之後,秦牧能夠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又進了一步。他們之間更加默契,也更加親近。
如此,就已經足夠幸運。
兩人牽着手,慢慢往前走,不像是去打探打探內幕的,倒像是去散步的。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到戈沙說的地點,秦牧查探四周,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胡雲笙細聽了一會兒,扯住秦牧的袖子,指了指地下。
地面以下,有人說話的聲音。
秦牧以眼神詢問,是否要下去看看?
胡雲笙搖頭,拉起秦牧的手離開此處。地下應該是有妖物,而且是大妖,隔着厚厚的泥土都能夠察覺到。
如來時一樣,不慌不忙,散步離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到家後,戈沙已在家中,忙着燒水煮夜宵。
出發時間定在六天以後的一個夜晚,具體時間地點六天後再通知。
吃完夜宵,秦牧讓戈沙明天出去買三件漁民的衣服,若是真有意外,漁民的身份比較容易混過檢查。
很快,趙老四來通知,五天後的黃昏,就在村東的蘆葦叢碰個面,通知具體時間和地點。最好所有人都到,也和其他偷渡的人碰個面。
到了約定時間後,大家都卡着時間點過來,像是在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蘆葦叢。
加上他們一共是六個人,來的另外三個人是三個小孩子,都是一起的,一個男孩,兩個女孩,趙老四照着最小的女孩子打量了好一會兒,和那兩個大一點的孩子确認,“這就是你們妹妹?”
“嗯。”
趙老四打量的視線不算友好,姐姐轉身抱住了妹妹,“四老哥,我妹妹怕生。”
胡雲笙偷偷勾了勾秦牧的手,這個小女孩說話的口音和秦牧一樣,是京城出來的。
秦牧回勾了一下,确認了他的猜測。
之前見面的時候,這個小女孩都沒露過面。出于安全考慮,趙老四把三個孩子的情況告訴給了胡雲笙一行人。
三個小孩是跟着父母從京城過來了,父母在到應臺市的路上被毒蛇咬了,人沒了,只剩下兄妹三人為伴。
他們的外祖父在滄南的撫江州居住,三兄妹偷渡過河,是為了投靠外祖父。
最年長的哥哥抱拳行禮,“一路上還麻煩三位大哥哥照顧了。”
胡雲笙突然彎腰湊近,猝不及防捏住了小男孩的臉,興奮道:“再叫一聲。”
“……大哥哥?”
“嗯,乖。”胡雲笙又摸了一把小孩兒的頭發,跳回秦牧身旁耳語,“沒想到人類小孩的臉綿乎乎的,像小狼的肚皮一樣好摸。你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雖說是耳語,卻被在場所有人都聽進了耳朵,“……”
秦牧笑,低語:“入伍之前一直都是,剛入伍到雁北的時候,我娘沒事幹就愛捏我臉。”
胡雲笙:“哈哈哈哈哈好可愛。”
戈沙抱抱胳膊,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衣服就是不保暖,凍得他都起雞皮疙瘩了。
由趙老四領頭,一行人來到目的地,組織者又确認了一遍人,收取最後一部分交給值班兵将的銀兩後,告知了時間地點後,這場會就結束了。所有人做鳥獸散。
回去路上,胡雲笙和秦牧說着閑話,半響後戈沙插不上嘴就跑了,跑回家做飯。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當少将軍和胡少爺聊天的時候,四周會自動形成一個壁壘,把所有人都擋在外面,任你絞盡腦汁想要搭話,人家一個字都不會理你。
算了,專心做個廚子挺好的,沒有什麽是好吃的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空所有食材。
“你記不記得一共運過多少糧草,從赤雲山路過幾次?”胡雲笙說道。
秦牧想了想,太久遠了,“記不清了,不過……”
他想起了一件事。
胡雲笙:“不過什麽?”
秦牧:“一次我們運送糧草經過赤雲山時,路前方突然跑出來一只小狼,看上去像是還沒斷奶。不夠成威脅。”
“沒斷奶?不應該啊。”胡雲笙跟着回憶,想不起來,他一把勾住秦牧的脖子,“赤雲山的狼,都是我小弟,歸我照料的,沒斷奶之前都不允許它們離開山洞,怎麽會出現在路上?”
“那就不清楚了。”秦牧攤手,“小狼夠不成威脅,但是他出現在路上,四周就極有可能有狼群,我們人手不多,不能大意。
正緊張的時候,一個長着翅膀的小孩突然飛跑過來,也橫在了路中間。”
赤雲山長翅膀的人,胡雲笙大笑,“除了我不可能還有別人了。”
“就是你,那小狼一見你來了,前腿直起來抱住你大腿就不動了。”秦牧也笑,“你看都沒看我們一眼,抱起那狼跟來時候一樣,飛快地消失了蹤影。”
抱大腿這個細節太細了,細到胡雲笙隐約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想起來了,那狼是小雀啊。因為我叫它小雀不高興,沒斷奶呢就鬧了回離家出走,哈哈哈哈。”
秦牧:“小雀不喜歡這個名字?”
“是啊,”胡雲笙露出個欠欠的笑容,“小雀是狼爹爹唯一的孩子,将來是要繼任狼王,成為一代領袖的。沒二兩肉的鳥名字安它身上,不開心了。”
秦牧也笑了,“那你還叫?”
“哼,誰讓他總是半妖半妖的叫我呢?扯平了。”
秦牧糾正他,“這不叫扯平,這叫互相傷害。”
胡雲笙正要反駁,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讓他停下了腳步,“小朋友們,偷偷跟蹤大人,不是好孩子啊。”
身後,一片昏暗中,三個高矮不一的孩子慢慢從半人高的蘆葦裏爬出來,大一點的女孩笑笑,主動湊上臉,任由胡雲笙揉捏,她說,“兩位哥哥,我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