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

三個孩子排排站,胡雲笙繞着他們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笑眯眯的,像是在赤雲山時候欺負小狼們一樣,挨個臉上捏了一把,蹲下身,“老實交代,為什麽跟着我們?”

孩子們的臉和小狼的肚皮一樣,太好摸了。算算時間,他們離開赤雲山已經快四個月了,胡雲笙有些想家了。

想爹爹、三叔,想小雀小喬,甚至還有點想山上的猴子。

秦牧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寬厚的手掌搭在胡雲笙肩膀上,胡雲笙搭上去捏了捏秦牧的手指頭,常年握兵器的手指上滿是繭子,摸上去是和孩子臉觸感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酥麻中還帶着一點止癢的功效。

胡雲笙忍不住又摸了幾下,有些上瘾,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三個站成一排的孩子們互相推搡,擠眉弄眼,終于推出了小代表,是站在中間的姐姐,也就是剛才主動道歉的那個女孩子。

胡雲笙:“要坦誠,小朋友不可以撒謊哦。”

女孩:“……”總覺得這位大哥哥話裏透漏着威脅,好像一旦她說了撒謊說了假話,就會被擰斷脖子。

女孩想了想,慢吞吞地開口,說:“我們三個太小了,萬一遇到危險都跑不了,在到達撫江州之前希望哥哥們能照顧照顧我們,我們很乖的,絕對聽話,不搗亂。”

穿過滄河後,不到六裏路就到達滄南的撫江州。

胡雲笙:“是嗎?”

“嗯嗯嗯。”三兄妹同步點頭,十分認真,如搗蒜般點個沒完,直到胡雲笙和秦牧分別按住三個人的腦袋,一手一腦袋,拯救眼睛,從此頭不暈。

秦牧問:“你們有住處嗎?”

三人同步搖搖頭,姐姐吸吸不存在的鼻涕,指着小妹妹身上裹着的超大號綿外套,可憐兮兮,“我們都是找個角落擠一擠就睡了。”

胡雲笙看秦牧,想聽聽秦牧的意見,誰想秦牧沒有意見,說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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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孩子裏最活潑的姐姐,眼睛咕嚕嚕轉,突然撲過來一把抱住了胡雲笙的腿,支棱起腦袋,“哥哥收留我們吧,我們保證絕對乖,絕對不搗亂,到了撫江州就去找外公,不纏着你們。”

裹着移動被子的妹妹迅速跟上姐姐的步伐,抱住胡雲笙另外一條大腿,也支棱着腦袋看他。

哥哥左右看看,臉憋得通紅,擡手做了個頗有些江湖氣的抱拳禮,“麻煩幾位哥哥了。”

說着竟然還要跪拜,被秦牧制止了。

姐姐又說:“我們還有錢,不會白白打擾哥哥們的。”

妹妹緊跟着姐姐的步伐,瘋狂點頭,無比贊同,如果她能說話的話,那一定會強調似的,重複一遍。

胡雲笙:“……”

好吧,有點心動。

錢這種東西,在人類世界裏可是消耗品,自從出了赤雲山,錢大把大把地花出去,胡雲笙還沒體會過賺錢的感覺呢。

反正三個小屁孩在他們眼皮底下,也耍不出什麽花招來,就先帶着吧。

胡雲笙眨眨眼,秦牧笑着點點頭,同意了他的決定。

“帶你們可以,不過先說好,”胡雲笙艱難地抽出兩條腿,稍微離這兩個喜歡抱人大腿的小孩遠一點,“家裏沒有多餘的床供你們睡。”

“沒事沒事,我們睡地板就行。”

約定好的乘船日期是兩天後,戈沙早早就跑回了家,勤勤懇懇地準備要帶的東西,準備晚上的要吃的夜宵。

忙碌中擡頭,嗯?哪來的三個小腦袋?

晚上,六個人挨挨擠擠圍坐成一圈,一人一小碗湯圓,是戈沙準備好的夜宵。

三個孩子姓陳,陳山,陳雅,陳穗。陳山今年十歲,是大哥,相對比較沉穩,陳雅七歲,最活潑,一張嘴能吧啦吧啦說半天,是以哥哥和妹妹都以她為主心骨,最小的陳穗五歲,半年前高燒燒壞了喉嚨,不會說話,是個乖巧文靜的小跟屁蟲。

到了睡覺時間,三個孩子按照慣例由戈奶媽帶着,戈沙把床讓了出來,三個孩子非要和他擠,不讓他睡地板。

戈沙很是感動,側躺着睡在了最外側。

妹妹陳穗睡不着,姐姐陳雅就給她講睡前故事,小大人似的拍着妹妹的胳膊。不肖一會兒,三個孩子擠在一起就全睡着了。

看着三個孩子安靜的睡顏,戈沙給他們蓋好被子,單人床到底還是太擠了,等一會兒他們徹底睡熟了,就下床。

正這麽想着,戈沙就被睡熟了的陳山一腳踹下了床,動作生猛,以至于戈沙腰疼了好一會兒。

啧,還想着明天和少将軍胡少爺炫耀孩子們對他的體貼來着,算了。

裏屋,胡雲笙舒舒服服地趴好,翅膀剛剛伸展開來,就聽到外屋傳來“砰——”的一聲,聽動靜就知道摔得挺慘的。

秦牧蓋着獨一無二的翅膀被子,享受地閉上眼睛,“他們自有戈沙照料,快睡吧。”

胡雲笙:“……”

我關心的是熊孩子嗎?我關心的是戈沙啊,他掉下去了,聽聲音,啧,好慘。

屋裏有了三個熊孩子鬧騰,時間更是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約定時間。

這日日暮,烏雲遮蔽夜空,什麽都看不清楚,趙老四跑來敲門,确定可以出發了。

六個人,不分年齡大小,每個人都背着一個包裹,出門了。

趙老四把他們送出漁村就完成了任務,哼着小曲,高高興興地回家哄孩子去了。

秦牧一行人按照約定到達目的地,是一個距離滄河不過幾裏遠的一個小土包。

等在土包後的是戈沙重點關注過的,偷渡組織者中的“烙印”。烙印之所以叫烙印,就是因為他臉上和胸口有死囚才有的烙印。

烙印以前和鄰居發生争執,把人打死了,按照律例應該判處死刑,打通了監牢中上下層的關系,在牢裏舒舒服服坐了兩年,沒死成,順利出獄了。

他們沒有遲到,但是烙印在這裏似乎已經等很久了,見他們來了,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怎麽走這麽久?害老子一頓好等。”

按照趙老四的說法,這個烙印想要蹭船,跟着他們一起過河,不然他也不會跑這兒來等着。

漁民出海打漁交不起保護費,紛紛轉業,目前就只剩下官船還在捕魚,所以應臺市海産品的價格一路飙升,顯然已經成為新晉的奢侈品食物。

而與大雁這邊不同的是,滄南地區雖然限制出海,但不收取漁民的保護費,漁民只需要在出海前一天和官方報備,由官方組織統一安排出海。

因此,滄南的地區的海鮮價格基本穩定,相較于戰争開始之前,沒有太多變化。

烙印先前也蹭過多次偷渡者的船,到滄南低價買入海鮮,再帶回來高價賣出,端的是一本萬利。

胡雲笙一行人經過兩天的磨合,已經很熟悉。趙老四這個不厚道的,提前也不告訴他們,臨到出發才說。胡雲笙揮起拳頭暴揍趙老四一頓,被秦牧制止了。

原本六個人的歡樂行,憑白多出來一個人,就很讓人不爽。

沒想到,他們不爽,蹭船的人更不爽,一見面就罵罵咧咧的。若不是前方不遠處就有滄河沿線的巡邏士兵,只怕會罵的比現在更難聽、更大聲。

胡雲笙磨牙,等過了滄河,看不把你打進滄河游回來。

前方巡邏兵經過,烙印停下咒罵,吹了聲暗哨。

巡邏兵聽到哨聲,停了下來。

烙印從土坡後站起身來,和巡邏隊招了招手,回頭道:“按個子高低排隊,排隊,跟着老子走。”

幾個小孩怯生生的排成一排,戈沙緊随其後,心裏罵了烙印千百遍,面上平和笑顏不變。

到胡雲笙了,胡雲笙沒動,并且一把把戈沙扯了回來。

胡雲笙說道:“我們突改變主意了,不走了。”

陳山、陳雅、陳穗再加一個戈沙:“…………”

秦牧把三個孩子也攔回來,距離烙印遠一些。

“呸,一群狗娘養的,愛走不走。”烙印咒罵一聲,提着最後一包要賄賂的銀兩,朝着那隊巡邏小隊走去。

巡邏隊一共只有五個人,胃口卻不小,每次組織偷渡者偷渡,光是打點他們就要花去不少。烙印攥緊錢袋子,真他媽的不舍啊。

眼見烙印越走越遠,陳山盯着烙印手裏的錢袋子,眼睛都紅了,他們花了那麽多錢出去,還是不能過河嗎?

陳山咬咬牙,往前走了出去。

然而陳山只走出去一步,就被大姐頭陳雅厲聲喝止,“陳山!不許去!”

妹妹陳穗看看哥哥,又看看姐姐,最後熟練地抱住了姐姐的胳膊。她聽姐姐的。

男孩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回腳步,一瞬間就洩了氣,蹲在地上,“這次過不去,那我們還怎麽去……找外公啊?”

陳雅不出聲,她也不知道,不過他們應該信任雲笙哥哥。

胡雲笙撈起距離最近的陳雅,“現在不是找外公的時候,快藏起來。”

秦牧反應最迅速,撈起陳山背在身上,“戈沙,抱好小穗,跟上。”

一人抱一個孩子,悄無聲息地退離開土坡,退出大約八十步,胡雲笙帶着陳雅藏進一片蘆葦叢中。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滿腦子都是各種糟糕的想法,會不會是有人舉報了他們?會不會是京城派出來的人找到他們了?

選擇了無條件信任胡雲笙等人的三個小孩,心跳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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