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先生,您回來啦!哦,這位是?”
蕭宥受傷,季軒轅決定送他回家,一路走來到了一座離大帥府不太遠的小洋房裏。自小在青州長大,他還從未發現城裏有這樣一座別致的兩層小樓。
剛進門就有一個仆役打扮的婦人迎了上來,看到與蕭宥一起回來的還有另外一個人時,便問了一句。
“一個朋友,你叫季少就行。去收拾一間客房出來,他今晚留在這裏。”蕭宥道,帶着季軒轅上了二樓。
應該是蕭宥的卧房,很簡潔的布置。臨門靠牆的位置是一個深棕色立櫃,門對面是整面牆的玻璃窗,窗前挂着淺棕色的窗簾,中間是一張kingsize雙人床,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我家比不上大帥府,這麽晚了,今天可能要讓你委屈一晚。”從床頭櫃裏翻出醫藥箱,蕭宥一邊把傷藥手術刀什麽的往外拿一邊道。
“我來吧。”季軒轅上前接過手術刀,把蕭宥按在床上坐下,又拿起剪刀将傷口周圍的衣物清理幹淨。
指尖不經意觸碰到蕭宥的肌膚,對方似乎戰栗了一下。
“怎麽了?很痛?”季軒轅淡淡道,不過還是放輕了動作。
“這點疼不算什麽,我也算活了五千年的人,比這痛一萬倍的傷也有過。”蕭宥道,因為季軒轅低着頭給他處理傷口,所以沒能看清說這話時蕭宥眼底的掙紮與壓抑。
用藥棉沾了些消□□水擦拭在刀刃上,又塗抹一些在傷口周圍順便将污血清理幹淨,季軒轅拿起手術刀在彈孔上畫了個小小的十字。
“嗯額…”蕭宥咬牙忍着痛,卻已經是冷汗淋漓。就算是神袛轉世,現在的他也不過是肉體凡胎,會痛會死。
“馬上就好,你再忍一下。”季軒轅道,語氣裏不自覺地帶了一絲安撫,正說着,他手腕一轉,将子彈挖了出來。
“嗯!”蕭宥悶哼,臉色煞白。
季軒轅馬上撒了些傷藥在傷口上,又用紗布一層層把傷口包紮起來,等他擡起頭看到蕭宥已經痛的變了臉色,額頭鼻翼都是晶瑩的汗珠,不僅微微出神。半晌,他擡起手似乎是想要觸摸對方的眉心,卻在指尖即将碰到那人時突然回神觸電般收了回來。
“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你好好休息。這裏離大帥府很近,我還是回去罷。”季軒轅将醫藥箱收拾好放回床頭櫃,轉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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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蕭宥喚了一聲,突然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環住他的腰将他整個人都帶入懷中禁锢起來,下一刻,一雙火熱的唇瓣貼了上去。
“唔唔…嗯…”季軒轅震驚地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這張突然放大的俊臉,對方也是睜着眼的,瞳孔放的很大,裏面是滿滿的掙紮、壓抑、熱烈,甚至…瘋狂…
“放…唔嗯…放開我,蕭宥…放…唔嗯…”季軒轅掙紮着要掙開對方的束縛,奈何那人好像拼盡了所有的力氣豁出了性命一樣,不顧一切地親吻着他。
似乎,記憶中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那時他還不是季軒轅,蕭宥也還不是蕭宥,那人就這樣熱烈而瘋狂地親吻過他。含着血…帶着淚…深沉而絕望…
有一瞬,季軒轅忘記了反應,他完全沉溺在蕭宥似乎帶着芒刺的吻裏,每一下都讓他的唇瓣熾熱而生痛,牽扯着心髒。
是什麽,讓這個男人如此決絕而瘋狂?
季軒轅一拳砸在蕭宥受傷的肩膀,“嗯啊——”蕭宥吃痛,環抱住季軒轅的力道輕了幾分。季軒轅趁機掙開束縛,“啪!”一個耳光打在了蕭宥臉上。
“你他媽瘋了!幹什麽啊?”季軒轅吼道,他想用更大的聲音來掩蓋住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瘋了?”撫上被人打的火辣辣的側臉,蕭宥發狂一般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沒錯!我就是瘋了!姬軒轅!如果我真的瘋了,也是被你給逼瘋的!”他幾乎笑出了眼淚,用婆娑的淚眼望着季軒轅,帶着控訴的眼神裏充斥着的是深深地絕望。
“五千年!為什麽五千年前我只是敗給你一次,卻要屈服于你的腳下五千年?制衡這個世界明明是你這個高高在上的勝利者的使命,為什麽卻要帶上我?讓我帶着每一世的記憶落入輪回,五千年,一百零三次轉世,每次的死亡有多痛你知道嗎?”
“蕭…宥…?”琥珀色的眸子裏有幾許茫然,季軒轅怔證望着瀕臨崩潰一般的蕭宥。
“然而,在你面前我卻永遠要像一條狗一樣為你服務,充當着那個反派,雖然明知會死、會痛!
哈哈哈,姬軒轅,被我親了你是不是感覺很惡心?就像被瘋狗咬了一口那樣?哈!我就是想要讓你臣服于我的腳下,要讓你婉轉在我身下承歡!姬軒轅你知道這幾天每天跟在你身後,我有多麽想撲倒你嗎?”
臉色一僵,季軒轅沖上去攥住蕭宥的衣領将萎靡的他提了起來:“蕭宥,你瘋了嗎?!”
掙開季軒轅,蕭宥自嘲而笑:“我好想恨你啊,你知道每天看着你能夠忘記一切忘記使命無憂無慮的生活,我有多羨慕你嗎?你憑什麽就可以忘記?我無時不刻不想讓你臣服于我,姬軒轅!我恨你!有多恨,就有…多愛…嗚嗚嗚…”
蕭宥掩面而涕。
“……”季軒轅此刻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終于懂得了蕭宥眼中與年齡毫不相符的深沉源自于什麽,心底似有什麽在咆哮呼喊,但是季軒轅選擇了無視。
就算記憶中有道道模糊的影子上映着與眼前這個身心疲憊的人的一切,他知道那是源自于軒轅氏的記憶,但他不想承認。
他所生活的時代,他所擁有的軀體,都是屬于季軒轅的,不是姬軒轅,包括蕭宥。
***
“季少,該起床了。”
大清早張樹就來敲季軒轅的房門叫他起床,七年來幾乎每天如此。這次卻不出意料地依舊沒人回應,他無奈地搖搖頭,道:“您再不開門張樹就要砸門了哦。”
裏面卻依舊毫無動靜,無奈,他只好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卻見屋內已經空無一人,床鋪疊得整整齊齊,地面也被收拾的幹淨整潔。
“咦?他怎麽又起這麽早?”張樹嘀咕了一句,來到飯廳,果然見到季軒轅已經開始坐在那裏吃飯了。
季震天也在。
兩人難得沒有吵嘴,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看來蕭宥這個教官老子還真是給你請對了,這幾天沒見你出去鬼混,規矩了不少嘛!”季震天笑道,他對兒子近日的表現很是滿意。
季軒轅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聽到“蕭宥”二字,他又想起那晚發生的事,那個吻、那些話,以及對方洶湧悲傷的哭泣。
從蕭宥家回來後,這幾日他心頭好像一直被塊大石頭壓着,憋悶地透不出氣來。
說來也怪,幾日前還像狗皮膏藥一般他走到哪兒對方就跟到哪兒的蕭宥,從那晚過後卻再沒來過大帥府,了無音訊。
會不會是傷勢變得嚴重了所以才沒辦法來大帥府,或者是自己罵他是瘋子傷了他的心?季軒轅開始有些擔心起蕭宥來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麽變得一見不到那個人就心慌,連賴床的習慣都沒了。
“想什麽呢?老子跟你說話聽到沒有?”季震天拿筷子敲了敲季軒轅的飯碗。
“啊?爹你說,我聽着呢。”季軒轅收回心神,往嘴裏扒了一口飯。
季震天一愣,道:“你叫我什麽?”
“……”季軒轅輕聲重複了一遍:“爹……”
“哎哎哎!好好好!哈哈,看來蕭宥還真是很有辦法,才一月不到的功夫就把你小子馴服了。”季震天開懷大笑,又想到什麽,道:“欸?這幾天好像一直沒見到他嘛,怎麽不見他來大帥府?不會是尥蹶子了吧,哈哈哈,肯定是你小子太不懂事把人給氣跑了。”
“咣!”季軒轅手一抖,飯碗砸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有些魂不守舍地站起來,木讷道:“爹,我去找蕭宥,一定把他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