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天夜裏他把裴洵壓在牆上做愛。兩人都很急切,甚至來不及走回卧室,也等不及脫完衣服,情熱便如火舌肆虐,轉瞬席卷兩人。這不能怪周念把持不住,誰讓裴洵緊緊勾着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啞着聲音說:“來,我也送你一份禮物……”
沒有哪個正常男人能經得住愛人這樣的撩撥。裴洵很熱情——他在情事中一向不吝于主動,而那一晚的他,似乎又有些格外的不同。周念說不上那是什麽,卻能從他望過來的目光中隐隐感知到。似乎有些先前橫亘在兩人間的東西,也随着身體一次次的激烈動作而生出裂痕,繼而崩解,潰散,化入無言的脈脈相視間。
《俠客行》不久即公布了主演名單。“周念 俠客行”的關鍵字在當日即登上了微博的熱搜榜單前列,足以證明他日漸高漲的人氣。《七度青春》為他招來了大量新生粉絲,大多是活力熱情的少女,願為偶像披荊斬棘。而他只曾出演過這一部電視劇,渴望對他了解更多的粉絲們自然只能去補他的舊作,這一來,便好似掘到了一處寶藏,發現這位在青春劇中嶄露頭角的新星竟有這樣深厚紮實的功底與演技——這在流量至上的年代裏,無疑是一眼清流。
他先前的影片紛紛被翻了出來。粉絲們從中截下了不少動圖,集成九宮格後便自發開始了大規模的安利,為他打出的宣傳語即是“美色與實力兼具的新一代男神”。裴洵曾好奇點開過其中幾幅動圖,素材正是來自當年讓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部民國背景電影:尚顯青澀的周念站在初春剛冒尖的梧桐樹下,一身青灰色的棉布長衫,發絲規整地梳在耳後,君子無雙,蘊藉如玉。鏡頭的方向似乎來了人,他便擡起眼去,眉目先是一舒,随即笑了。
那幅動圖正是截下了他擡眼的那一瞬。微博的評論裏,有不少粉絲喊着“瞬間被眼神擊中”“一眼萬年”,随後附上了無數個感嘆號。微博發出後不到兩個小時,轉發量即破了萬,再度将周念送入輿論中心。
周念參演《山鬼》的消息是一早即公布了的,當時群衆們尚未如何驚訝,畢竟高水平的導演為了拉攏人氣,片中偶爾也會出現那麽一二位英俊小生;這次《俠客行》的選角公布,卻讓人不得不重新審視起了周念的價值與潛力——新老兩位頗具話語權的導演都将名為“男主角”的橄榄枝抛向了同一個人,被選中的他該是怎樣的天賦演員?又該有怎樣的光明前程?
各類商業合作于是紛至沓來,其中就有當初為他提供了晚宴服裝的知名奢侈品牌。他與裴洵在紅毯上的撞衫事件是那一屆慈善晚宴的熱點話題,為品牌吸引了不少流量;此後周念耀眼的成績,亦成了品牌方考量他商業價值時增加的重要籌碼。而畢竟是根基不深,也是初次合作,最終他冠上的名號,是該品牌的“腕表形象大使”。
“已經是很不錯的起點了,”許莉勉勵他,“如果之後的兩部新片反響不錯,代言一定還能再上一個臺階。”
她經紀工作的重心漸漸移到了周念身上。作品質量夠硬,宣傳效果也好,他如今的片約與代言都不可同日而語,勢頭在同期男星中一時無二。趕着男主角當紅的風潮,《山鬼》也在這時放出了第一輪宣傳。除卻常規的定妝照與花絮,先行的兩張概念海報也尤其引人注目。
兩張海報都是關于男主角的,分別象征着影片的“始”與“終”。第一張是周念站在水潭邊準備往下跳的一幕,他背對觀衆站在青綠山水間,上身光裸,周身浴着一層薄薄的清光;另一張則是正面的,經歷過一切的青年低頭慢慢走着,将山嶺甩在身後。
兩張的色調截然不同:第一張用色清新,背景是滿山掩不住的勃勃生機;餘下一張卻是用深淺的冷色渲染而成,模糊了主角的面孔,先前的少年意氣一掃而空,歸于壓抑的頹喪。
不同于市面流行的人物特寫,這兩張海報別致而暗蘊深意,在瞬間抓住視線之餘,還能引起觀者的無限探究心。
周念看到海報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作者的畫風,繼而終于知道裴洵這些天到底是在忙什麽了——最近這人将自己關在畫室裏的時間成比增加,有時甚至通宵閉門不出。他忍了幾天,還是沒按捺住,逮着裴洵終于出來吃飯時,才說:“我看到海報了。”
“嗯,喜歡嗎?”裴洵問。
“喜歡。不過……”周念組織着語言,“你太辛苦了,還是要注意休息。”
這些天他幾乎每日都要出門工作,為各類廣告訪談勞心勞力,幾乎沒時間和裴洵膩在一起,偶爾,還會因此産生“如果沒這麽紅就好了”的怨念。夜裏回到家,裴洵卻還悶在畫室裏,一看就知道沒有好好吃飯……簡直讓人放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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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以白桦和裴洵的關系,他做海報大約是出于朋友間的情誼和興趣,不會是為了收入——裴公子也不可能缺錢。但還是會忍不住想,這麽辛苦做什麽,我養你不就好了……
他要被自己的念頭逗樂了,随即卻又覺得好像真有那麽幾分可實現性。這些天的活動給他帶來了頗為可觀的收入,“養裴洵”似乎也不是那麽不可能的事了。
他的神情變化都寫在眼裏,看得裴洵好笑。他說:“還不是為了某人?”
“……嗯?”
“要是主角不是我的人,哪用得着這麽費心?”他伸手在周念額上彈了彈,打趣道。
周念先是一怔,随即沒話說了。他心裏酸酸熱熱,咂摸出了許多甜意。裴洵一句話,就把原因扣了回來,還看似很有道理,無法反駁……
“哎,其實也沒有……”眼看周念開始認真地不好意思起來,裴洵撐不住,先笑了,“也沒花多少時間,主要是在忙另一件事。”
“參展?”周念問。
這些天收拾屋子時,他順道整理了裴洵的不少畫刊雜志。近期的幾本都有提到,似乎有一個級別很高的展覽正在征稿——裴洵似乎也對這事上了心,将提及此事的那幾頁都折了起來。
“嗯……先看看。”裴洵應得含糊。
《俠客行》在立秋時正式開拍。臨進組前,周念站在門邊,大約向裴洵口述了十分鐘注意事項。
“……我囑咐了家政阿姨,讓她走之前提醒你吃飯。”周念皺着眉,“早中晚都給你的手機定了鬧鐘,不準設為靜音……要好好養胃。”
“知道啦。”裴洵靠在門口,懶洋洋地朝他笑。
“晚上記得帶小白出去遛。”周念說,“即使忙起來,也不能一天都坐在那,還是要鍛煉一下。”
“都聽你的,”裴洵說,“還有什麽嗎?”
像忽然卡頓的磁帶,先前還很流利的音頻一斷,周念說不出話了。他低下頭,眨了眨眼:“嗯……”
“每天都給你發消息,一有空就去看你,”裴洵說,“對不對?”
被說破心事,周念也不拘謹,嘴角一翹,點了點頭。裴洵也笑起來,上前抱住他。這一抱上還哪舍得放開,一直拖到再不走就要誤機的鐘點,周念才戀戀不舍地撒了手,側臉去吻他。
裴洵沒讓他得逞。他豎起手指,隔在兩人中間。先在自己唇上按了按,再印到周念唇上:“去吧,我的影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