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54.

穆勒向我告白的第二天,我在學校裏遇見瀾和他聊了一會兒,我說:“這回穆勒沒有喜歡的人了,你放心點了吧?”

“就算沒有你,還會有下一個人。反正不會是我。”瀾當時是這麽說的。

高二的生活枯燥乏味,瀾和穆勒去了同一個省的不同大學,他偶爾在朋友圈發照片,照片上全部都是穆勒的背影。

我在微信上問他怎麽不給他弟來一張帥氣的正臉。

瀾回我:[幹嘛給你們看?]

我嗆了他一句,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後來我在朋友圈看到瀾發的一句話:我只能追逐他的背影。

我在底下評論了一句:真酸。

後來想想倒又覺得心酸了。

我想瀾大概比我更絕望。

155.

高二上學期快結束,我帶着一書包的作業回家。

安漾跟我嘚瑟他假期長作業少,我當時沒有反駁。

快開學的那幾天我硬拽着安漾幫我寫作業,從天亮寫到天黑,安漾一旦點頭打瞌睡,我就伸手抓他頭發。

“寫了兩天作業,我覺得自己要禿了。”安漾把頭發向後撸了撸,嘆着氣道。

我安慰他:“禿了你也是一個英俊的禿子。”

安漾笑了一下,伸手按住我的腦袋,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已經把頭撞過來。

那一刻我真的懷疑安漾練過鐵頭功。我捂着腦袋踹了他一腳,還沒敢往重了踹怕他疼。

安漾倒好,挨完踢跑遠了插着腰哈哈大笑。

我把腳上的一只拖鞋扔出去,沒砸着他,他賤兮兮地把拖鞋撿回來,伸出手沒輕沒重的亂揉我額頭。

156.

開學兩星期,我連續收到舍友送來的五袋牛奶。

舍友美名曰送溫暖,我拿到第六袋牛奶時終于覺得不對勁了。

舍友只好道:“真的是送溫暖……幫別人送溫暖。”

我問:“幫誰?”

舍友佯裝神秘的湊到我跟前:“x班的宋佳冉你知道不?她可能相中你了,想追你。”

“替我謝謝她。”我把牛奶遞到舍友手上,“這個我就不收了。”

有生之年第一次被女孩追,對方居然給我送牛奶?

是嫌我矮嗎?

157.

我怎麽也沒想到,第二天午休宋佳冉會來我們教室門口堵我。

我跟着她去了教學樓外,剛站定她就問我:“為什麽不收我送的牛奶?”

我反問她:“為什麽送我牛奶?”

宋佳冉沒有回答,說:“你不喜歡喝牛奶?那我下次送酸奶好了。”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我攔住她,說了句“謝謝”。

她看着我。

我說:“我有喜歡的人了,謝謝。”

宋佳冉還是看着我,她問:“幹嘛說兩遍‘謝謝’?”

我說:“謝謝你的牛奶也謝謝你喜歡我。”

“我這算是被拒絕啦?”

我有些抱歉的笑笑。

“算了……”宋佳冉先是嘆了口氣,然後說:“我也不知道你說你有喜歡的人是不是在騙我,反正祝你告白成功吧。”

我一愣,道:“……謝謝。”雖然我永遠不可能對那個人告白。

158.

那之後又過了幾天,陳俊凡突然發短信說自己回市裏了,有空聚一聚。

約出來見面那天天氣不算好,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我和安漾還有陳俊凡在飯店門口碰面,雖然經常在朋友圈看見他的動态,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句:“你這曬的也太黑了吧?”

陳俊凡推了我一下說:“去,我對象可喜歡我這膚色了。”

我們邊走邊說,我問他:“又搞對象了?”

陳俊凡道:“哪兒啊,還是以前那個。”

“和好了?”安漾問。

陳俊凡被曬的很黑,他一笑牙齒锃亮:“她追着我去了s市。”

“那挺好的。”

兜兜轉轉這麽久,相互喜歡的兩個人終是又回到了對方身邊。

陳俊凡當年的話多麽不可信,喜歡哪裏膚淺?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永遠值得珍惜與尊重。

159.

從飯店出來才知道下雨了,我和安漾各帶了一把傘,陳俊凡拎着個大包袱愣是沒想到拿傘。

最後安漾把傘借給他,我和安漾共打一把傘跑回了家。

“還不如不打傘。”跑到半路安漾說。

我:“那你別打,我打。”

過了一會兒,安漾想了個馊點子:“不然我抱着你吧?”

我沒說話。

安漾:“嗯?”

我:“……”

安漾:“嗯?”

我:“你還是滾出去吧。”

安漾把住我要撤回傘的胳膊:“別別別。”

160.

回到家時我的半邊身子已經濕透了。門沒有鎖,是喬慶國回來了。

難得喬慶國在家,因為下雨,他打着燈,手裏拿着煙,昏暗的燈光照着被鍋爐燒的黑黃的牆。

我把傘放下,喊了他一聲:“爸?”

喬慶國手上一抖,長長的煙灰掉落在地上。

“你回來了?”他把煙掐滅道,“你過來,爸有事跟你說。”

以往我們總是匆忙錯過,他有他的工作要幹,我有我的學校要去。

那天我們差不多聊了兩三個小時,他說他在一處地方買了房,等過個兩三月就可以搬家了。

我完全沒想過自己會離開這間平房,盡管兒時有那麽多的埋怨,也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搬到別處去。

喬慶國見我不說話,問我:“你是不是怪爸沒跟你商量?”

他說這話說的小心翼翼,不知從何時起我與他的關系變得這樣疏離客套了。

“不是。”我說,“就是沒想過……什麽時候搬家,我請一天假。”

喬慶國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你還要上課。”

後來他問我喜歡什麽樣的房間裝飾,臺燈要什麽款式,他問我答,我們倆就這樣聊了很久。

聊天時喬慶國是笑着的,他笑起來眼角有很深的皺紋,我記得小時候他總愛和我開玩笑,把我逗急了才高興,我在一旁哭,他就在一旁笑。現在想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看他笑過了,他現在笑的又和以前不同了,更加和藹也更加蒼老。

盡管我和喬慶國的交流不算多,但骨子裏流淌的血液還是讓我本能的敬愛着他。

他是我的父親,是我的至親。

161.

我将要搬家的事情告訴安漾,安漾的第一反應是問我:“離這兒有多遠?”

我說坐465路公車能到,安漾算了算距離說:“那還好。”

“你那時候已經要放假了吧?”我問他。

“嗯。”不等我說,安漾就道:“放心好了,我會幫喬叔搬家的。”

“麻煩你了。”

安漾說:“不麻煩,幫弟弟搬家嘛。”

“安漾。”

安漾的聲音帶着笑意:“嗯?”

“要點臉。”

162.

高二的最後一個月,在如蒸籠一般的教室裏,班主任聲音洪亮的跟我們說:“我們即将迎來高三,你們知道高三意味着什麽嗎?”

高三可以意味着很多,也可以什麽都不意味。

班主任最後說:“……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不要掉隊。”

對于我來說,高三最大的意味就是——我又離安漾近了一步。

雖然我大二時安漾就已經不在學校了,但……果然還是想和他在一起啊。

瀾曾經說我對安漾的喜歡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誰不是呢。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任何荒謬瘋狂的事都想去嘗試,只要能離那個人近一點,讓你做什麽你都會覺得有價值。

163.

新家離學校很近,我不再住宿,每天坐車上下學。

去申請離宿那天,班主任反複問我确定了嗎,我很堅定的點頭。

見勸說不動我,班主任只好說:“你保證?如果下次小測你成績下滑……”

“我就搬回學校住。”我說。

班主任嘆了口氣,“好吧,就這樣。”

喬慶國晚上回家很累,常常不記得吃飯倒在床上就睡。

有我在他應該能準時吃晚飯。

164.

每周安漾都會坐半個小時的公車來新家,我倆每周的吃飯地點也改成了在家裏。

我問正在我床上蹦跶的安漾:“你在家是睡地板嗎?”

安漾:“不是啊。”

“你,馬上從床上下來。”我冷漠地看着他。

安漾抱起我枕邊的抱枕揉搓,“喬叔眼光真夠可以。”

“你是第一天來嗎?”我抽走壓在他身下的枕頭蒙住他的頭,“每次都、要、說、一、遍,啊?”

抱枕是我爸買的沒錯,上面是哆啦A夢……的妹妹哆啦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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