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還是不洗了。”

瑞涵作勢要跳下柳笛的臂彎,誰料卻被對方束的更緊,接着臉被她輕輕捏了一把。

“姐姐怎能看你好像臉紅了呢?”她放低眼眸去探查他臉頰的顏色,打趣道:“倒是知道害羞呢。”

畢竟做賊心虛,他側開臉,悶聲道:“男女七歲不同床,更不能同浴。”現在某王的道德感暫時壓制住了邪惡的念頭。

柳笛笑道:“人不大,腦子倒僵化的很。”只當瑞庸是小孩子,說話間,她已經抱着他到了裏間的浴桶前。

她試了下水溫,頗為滿意,然後對候着的侍女道:“伺候小王爺脫衣服。”

某王大驚,捂緊領口搖頭:“不用,你們出去。”

瀚王府資深侍女當然知道眼前的小王爺是什麽人,應了一聲是,忙退了出去。

柳笛插腰,眨了眨眼睛:“這樣也好,我也不喜歡洗澡被人圍觀。”看向神色緊張的某王:“自己能脫嗎?”

不,不行,不能和她洗澡。

某王本能的搖頭。

“不能自己脫?”柳笛笑道:“就知道撒嬌!”便俯身去解某王的衣襟。

水霧氤氲,襯顯的她粉妝杏腮,明眸皓齒,較之平素更加動人。剛被壓下去的邪惡念頭冉冉升起,哎,她是你的王妃啊,一起沐浴不是天經地義的麽,再說了,是她主動的,你只要依從她就是了。

打定主意,便不再掙紮,任由柳笛給他寬衣解帶。

“今天真是累死我了,洗個澡,然後睡覺覺。”她将某王先放進浴盆後,伸了個懶腰,開始除自己的衣裳。某王趴在浴盆邊緣,此時趕緊把臉埋下,心髒撲通直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還是太過分了,堅決不行!

“姐姐——我還是走吧。”說着就要翻出浴盆,準備拿衣服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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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此時,眼前出現了女子白皙如玉的雙腿,視線上移,是渾圓飽滿的……

“瑞庸,又不聽話,快坐下!”柳笛佯裝生氣,微蹙蛾眉:“淘氣。”

短暫的寂靜後,某王快速坐回浴盆中,背過身不敢直接面對她。

忽然後背一熱,是她貼靠了過來。

“呵呵,和我小時候一樣。”她笑道。

什麽和你一樣?難道小時候和異性一起洗澡?!某王稍稍回頭看她。

“我小時候也不願意洗澡。”柳笛撩起一波水拂上某王的後背:“瑞庸,你在看什麽?快轉過身來。”

“……你會後悔的。”等你知道真相那天,一定後悔自己今天的行為。

“嗯?”柳笛笑着扳過他的肩,揉弄他臉蛋:“好可愛,真像一百兩小時候。”

把我比狗?“我可比它們可愛。”

“呵呵,是啊,瑞瑞最可愛。”微微俯身,情不自禁的在他小臉上落了一吻。

鼻血

“你,你……”某王羞的小臉一紅,捂着被她吻過的右臉頰,身子迅速往後退。不得了了,這個女人竟然敢吻他。

柳笛見他這般發窘,更覺得有意思,湊過去,眯着水眸問道:“不喜歡姐姐?”這時,她忽然看到他胸口處有一個奇怪的朱紅符印,不禁擡手摸了摸:“這是什麽東西?”仿佛在哪裏見過。

“沒什麽。”求她了,不要盯着他看。但柳笛顯然沒體察到某王焦躁的心情,強行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手指沾水去擦那朱紅的符印。

“瑞庸,別動。”奇怪,擦不掉呢。一定是這小家夥不老實,使不上力。她環住臂彎将他緊緊抱住,于是某王的臉便靠在了王妃頗有料的軟雪上。

仿佛時間靜止了一般,短暫的寂靜過後,某王的臉色漲紅,越來越紅,在幾乎趕上柳笛的朱唇顏色的時候,所有的血氣實質性的化成鼻血從鼻子流出來。

他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擦了一下鼻子,卻見手上都是血,

而全然不覺有異樣的柳笛還在專心研究那個符印:“怎麽擦不掉?難不成是紋身?喂,瑞庸,你想古惑仔啊,小小年紀就紋身。”說着瞧了他一眼,才發現瑞庸正捂着鼻子,指縫中有紅色的液體滴出。

“好端端的怎麽流鼻血了?”柳笛趕緊起身去抓過一旁的衣服披好:“快來人——拿冰塊。”

“瑞庸,別害怕,馬上就能止住。”不明狀況的安慰某王:“是不是洗澡水太熱了?”

洗澡水不熱,是我看着你熱。

澡是洗不成了。等侍女拿來冰塊給瑞涵冷敷止住血後,柳笛便抱着他回了寝殿。

瑞庸臉上蓋着冷巾帕,暈乎乎的平躺在榻上。這叫什麽事?哪有和自己的王妃洗澡洗到流鼻血的?真丢人。想到這裏,便翻個身,把臉埋在錦被裏。

“瑞庸,你睡了嗎?”

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洗澡會流鼻血,你剛開始不願意,我還為難你。”

松了口氣,原來還沒穿幫。

“所以,你別讨厭姐姐……”

他心中一震,說到底,她再彪悍也是個女人。奉旨出嫁,卻見不到自己的丈夫,唉,怪可憐的。

他慢慢轉過身,“……怎麽會讨厭你呢。”

“哈哈——我就知道。”

柳笛心花怒放,當即撲到小正太。

你這個女人別壓過來啊!還有,你能不能穿好衣服。

“真希望姐姐以後能生個像你一樣可愛的孩子。”

這個當然不難,不,應該說那是相當容易。

“那,姐姐是要給堂兄生嗎?”某王‘天真’的問。

喜歡孩子不假,孩子爹倒沒做過設想。“或許吧。”

什麽叫或許?!某王不滿:“你是堂兄的王妃,只能給堂兄生寶寶吧。”見柳笛漫不經心,不禁反問:“難道不是嗎?”

“咳,不說這個了,睡覺吧。”誰要和那個龜縮王爺生孩子啊,月色大好,不想談論此人。不過話說回來,快到新月之夜了,瀚王說過露面的,想到這裏,她不禁撩開幔帳看了眼月光。

而在她身後生悶氣的某王也盯着月光,目光炯炯。

快到新月之夜吧。

麻煩找上門

一想到自己昨天和王妃洗澡流鼻血,瑞涵就恨不得患上失憶症,反複糾結了一夜。感到到日光照進幔帳,正要坐起來喚柳笛起床,卻于此時,感到她柔軟的手,摸上了自己胸口。

柳笛撩開他的衣衫,去找昨天看到的朱紅符印,準備再研究一番。

“你做什麽?”某王在床榻上打了個滾,翻到裏側去,捂着衣領,心驚膽戰的看她:“為什麽脫我衣服?”

該怎麽解釋?不管對方幾歲,未經許可,脫人衣服總是不對的。

“你胸口的符印給我看看。”索性擺出家長的架勢,命令道。

“不行。”

“過來。”

“不。”

“瑞庸,不聽話哦。”

憑什麽要聽你的話啊。“就是不過去。”

可愛歸可愛,不聽話的時候也很氣人。柳笛冷哼,撲過去抓他:“那究竟是什麽?關紫蓮的池子邊也畫過這種符號。你必須給我看看。”

這叫什麽事?大早上被自己的王妃扒光。瑞涵奮力反抗:“你放開我——放開我——”可惜效果不佳,柳笛左手鉗住他的手腕,右手便去挑衣絆,順便發出摧殘人心的得意笑聲:“反抗是沒用滴~”

“你,你——”你給我等着,看我恢複了,怎麽折騰你,一定壓你一百遍。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只能在心中詛咒一下而已。

“王妃——王妃——”在此關鍵時刻,瑞涵聽到門口傳來司徒元海叫柳笛的聲音,堪稱天籁。

柳笛暫時停下動作,撩開幔帳吩咐早就候着的雅情:“你去問問他什麽事。”很快,雅情便神色緊張的走了進來,在小姐耳邊嘀咕了幾句。柳笛聽了,立即放開某王,匆匆趕了出去。

雅情看着某王:“小王爺,奴婢伺候您穿衣起身吧。”

某王悲憤的瞭了她一眼,自己把亵衣整了整:“……元海找她做什麽?”

反正也瞞不住。“錦衣衛指揮使陸大人來了。”

笑面狐來做什麽。

陸霜白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遠看長身玉立,氣質溫潤如玉,近看器宇軒昂,笑容暖如朝陽。但早就領教過此人‘魅力’的柳笛沒有被表面現象迷惑,繃着臉道:“陸大人此來何事?”

“陸某拜見王妃。”僅點了一下頭,算是拜禮。接着便笑道:“陸某前來是為昨天醉仙樓一案。”

原來都立案偵查了,還是交給錦衣衛督辦,這回麻煩大了。柳笛故作鎮定:“什麽醉仙樓?本妃不知道。陸大人一大早攪擾就是為了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陸霜白展顏一笑:“錦衣衛做事歷來講究證據确鑿,既然來詢問王妃,便是我們已經有了證據。”

死鴨子嘴硬:“那就請陸大人拿出證據來吧。”

陸霜白指向司徒元海:“他親口承認昨天在醉仙樓毆打驸馬府護院的人就是他。”

暈。司徒元海,你怎麽招了呢?!

司徒元海微咳一聲,對柳笛小聲道:“隐瞞也沒用,人群裏有認識我的人,倒是你,王妃,快想想解釋白公子的事。”

投案自首(一)

柳笛決定頑抗到底,摘清關系:“打人的是司徒元海,你們抓他扔進诏獄就是了,盤問本妃做什麽?!”

陸霜白早有準備,仍舊笑的不溫不火:“醉仙樓鬥毆案和醉賢樓縱火案,是皇帝下旨特辦的,陸某也沒辦法,還請王妃海涵,配合陸某辦案。”言下之意,你有怨氣找皇帝去,沒膽子去找,就得給我忍着。

“皇帝下旨?這麽快?”皇帝不是很忙麽,怎麽一遇到她的事兒,就變得如此有效率。

“是這樣,昨晚柏驸馬連夜進宮向皇帝哭訴,說自己在民間的‘心血’被惡賊燒毀了。為此,魯陽公主已經病倒了,求皇帝給他做主。”陸霜白嘆氣:“皇帝難免動了恻隐之心。命我等速速查案,嚴懲兇手。”

一個大男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讓人鄙視。“那麽陸大人徹查的結果,便是瀚王府和這件事有關聯喽。”拖瀚王下水,看你能怎麽辦。

“應該說和王妃您有關系才對。”陸霜白又一指旁邊垂首而立的茴香:“她是叫茴香吧,有證人說在醉仙樓數次見到此女,而她又是王妃您的侍女。醉仙樓的東家白公子是什麽人,請王妃如實告知陸某。否則被陸某先一步找到,只怕……”

“只怕什麽?”

“呵呵,您已經是瀚王妃卻和神秘的江湖男子扯不清關系,如果追究起來……”

柳笛一怔,心中大呼不好,怎麽把這茬給忘了。在這個年代,紅杏出牆可是死罪,身在皇家,疑似紅杏都不行!

“陸大人,呃,這件事嘛……本妃真的不認識什麽白公子。”

“既然如此,只好讓十六萬錦衣衛出動查案,還王妃您一個清白。”

柳笛擦了把冷汗:“太興師動衆了,大可不必如此,那白公子——”她對陸霜白早有耳聞,此人對炮制冤獄很有一套,落在他手裏,把案子弄大,指不定會連累到老父。

到底是小女孩,吓唬幾句就全招了,陸霜白欣賞着她略顯慌亂的模樣。

“那白公子的下落本妃知道,可否容本妃勸勸他,讓他投案自首。”

“啊?”司徒元海大驚,擰眉看向柳笛。

柳笛擡手示意元海安靜:“錦衣衛要逮的人,天涯海角都逃不掉,陸大人能否通融一下?”說着走上前,摸出一疊銀票塞進路霜白手中,哀哀的懇求:“明日白展堂一定主動自首。”

陸霜白從不跟錢過不去,銀票順進袖中,抱拳笑道:“明日一早,我來瀚王府門口接人。”一擺手,號令錦衣衛收隊,待走到府門口,他回頭瞭望了下府內風景,感慨道:“幸虧有這件事,才能名正言順的進入瀚王府一觀。”繼而挑了挑眉梢:“柳笛,我倒要看看明天你怎麽交出白公子。”

在瑞涵的一再追問下,元海和柳笛把前因後果如實說了出來。當然元海對主人隐瞞事實,語調低沉。而柳笛則漫不經心,對某王幾乎抓狂的樣子熟視無睹。

“柳笛,那你明天打算怎麽辦?”

她捏過瑞涵的臉蛋:“沒禮貌哦,敢直接叫我的名字。”

在氣頭上的瑞涵打開她的手,怒道:“回答我的問題。”

柳笛指了指自己:“既然我就是白公子,當然是把我交出去喽。”

某王更怒:“你把自己交出去了,我怎麽辦?”

投案自首(二)

“你把自己交出去了,我怎麽辦?”她才嫁過來幾天,就鬧的雞飛狗跳,現在更好,驚動了皇兄。她舍生取義了,他怎麽辦?難道要以七歲的身形過一輩子嗎!

她笑道:“就知道瑞庸關心姐姐。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大不了廢妃,以後你還可去找姐姐玩。”根本沒發現‘瑞庸’此話的疑點,還當他是關心她。

廢妃倒是不可能,皇兄知道柳笛的重要性,斷不會把她怎麽樣。只要柳笛躲起來幾天,不去觸驸馬的眉頭,此案便會不了了之。但問題就在這個女人的性格,人家要打你,不躲起來,反倒主動竄出去讨打,這是什麽性格啊。想到這裏,不禁凝眉瞪了柳笛一眼。

“哎?你剛才是不是瞪姐姐了?”柳笛毫不客氣的捏住某王的臉教訓道。

“疼——”小手亂拍:“以後不許捏我的臉!”哼,本王是時候拿出強硬的态度來了。

“哈?”她雙手捧著他的臉蛋,眯着眼睛揉搓,壞笑道:“就捏了,怎麽着?!”不過看到某王在撅嘴生氣,适時住手:“逗你玩呢,別生氣嘛,來,姐姐給你打。”閉上眼睛,湊到他面前,嘴角含笑。

“哼,你願意送死就去吧,我不管你了。”某王丢下這句話,跑了出去。

這個柳笛,簡直一無是處,胸大無腦。怎麽能把醉仙樓放火燒了?好吧,是驸馬欺人太甚,姑且算是出氣。但錦衣衛找上門來,居然承諾交出所謂的‘白公子’這不是腦袋進水了,是什麽?!

瑞涵站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一邊罵着柳笛,一邊奮筆疾書。在給皇帝哥哥的書信中,他替柳笛承擔了一切罪名,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暫且放過他的王妃一次。

鄭重的把書信交給元海:“務必送交給宮內總管,呈遞皇上。”

不多時,皇帝就讀到了這封來自皇弟的書信,當時就震驚了。

要知道他的神秘弟弟,十幾年沒出過王府不說,逢年過節,連句問候都沒叫人傳過。

此次,竟然大篇幅寫就書信一封給柳笛求情。

對柳笛比對朕還上心!皇帝随即扔下政事,揣上書信去找兩人的生母太後娘娘。

“哼!對那個女人比對哀家還上心!”

“依母後之意……”

太後冷然哼道:“本來不想管魯陽驸馬的事,但既然瑞涵這麽擔心,哀家就替他審訊查案,還王妃一個清白。讓陸霜白明天逮住人犯,直接送到哀家這裏來。雖說那柳笛對他有用,但也不用處處維護吧。”太後恨道:“待哀家明日查明那白展堂和柳笛的關系!讓他明白他維護的是什麽女人。”

正合皇帝心願。

瑞涵等不到皇帝的回旨,急的在書房踱來踱去,不時背着手仰頭嘆氣,直到東方漸白。

他明白,皇帝拒絕了他的請求,執意為難王妃。

“姐姐——”他跑回寝殿去找柳笛,見她正由雅情伺候着戴冠帽,一身男裝打扮,不用說,是要‘投案自首’。

“你別去——”某王抱住她的腿,仰頭看她,雙目迷離撲閃,哀求道:“讓元海随便找個人當成‘白公子’,讓他去自首就是了。你別去……”

怎麽搞的像她要慷慨赴義去刑場呢。她摸着他的額頭,安慰道:“我不會有事,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目的。”

“什麽目的?”

醜媳婦見婆婆

“呵呵,不告訴你。”

“……我沒開玩笑!”瑞涵拉着她的手指搖晃,求她:“別去,別去……錦衣衛盤問之前,不問青紅皂白,要先打一頓板子。能找人代替,你何必親自去吃苦?你別說放火燒了驸馬點東西,就是把他殺了,只要你賴着不承認,也沒人敢把你怎麽樣。你可是瀚王妃……”

“我可不像瀚王,遇事就知道躲。”

好心幫你,你不領情還罵本王。瑞涵臉一黑,放開她的手:“真要去?”

“當然。我可不學某人。”

某人氣哼哼的道:“去吧,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呦,小大人~”柳笛俯身刮了下他的鼻子,嘴唇一俏,送他一吻:“姐姐回來給你講故事。”

沒心沒肺啊,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這個。某王欲哭無淚。

“鬼故事?”

“嗯。”

“……那你別回來了。”說着,衣袖一甩,轉身走掉了。

笑面狐陸霜白的笑容碎掉了。

他身為錦衣衛指揮使,自認為什麽妖魔鬼怪都見過,從未有過驚慌失措的時候。

此刻,他的笑容繃在臉上,“王妃,請不要開玩笑……姓白的在哪裏?”

柳笛福了一福:“小生便是。”

“……您……”是不是太平日子過膩了,想找罪受?!陸霜白低首扶額,半晌擡首笑道:“就算您想替某人擔罪也不必親自出馬吧。還是您認為錦衣衛拿您辦法?”

“陸大人想多了,我的确就是白展堂,不信帶我去見人證,有一個長到跟弗蘭肯斯坦似的男人在被司徒元海打飛前,還跟我說過話呢。”劈西瓜似的,比劃了下刀疤。

“人證不用見了,太後娘娘有旨,帶犯人白展堂去寧壽宮見她。”陸霜白擯住繡春刀,側身引路:“請吧。”

“見太後?”

“是。”

“瀚王他娘?”

“原則上是沒錯,但請您換個文雅的稱呼,否則陸某會如實禀告太後娘娘。”

天,醜媳婦見婆婆。根據老爹的八卦,此太後可彪悍的緊吶,能跟龍陽皇帝生兩個兒子,絕對是女中豪傑。

不過,她柳笛也不是吃素的。

端正衣冠,昂首挺胸:“切,誰怕誰啊,見就見。”

這時她聽到陸霜白對身側的錦衣衛千戶道:“本指揮使賭十兩銀子,今天太後娘娘至少得打她一耳光。”

這家夥!她駐足回頭,自信滿滿的道:“我賭一百兩,自己全身而退。”

如雪白衫,映着朝霞,好似被灑了一身的五彩光華。

陸霜白心中一動,只不過當時,他以為自己是被錢震撼了而已。

柳笛剛穿越來的時候,秉着對皇宮的無盡向往,死纏爛打柳天恒,終于找準宮宴的機會,帶她游歷了一圈壯麗宏偉的皇家園林。

可惜,當時并沒有見過皇室成員。

而今日,柳笛的這個願望得到了空前的滿足,因為她不光見到了太後還捎帶着目睹了一回皇帝的龍顏。

皇帝身穿明黃常服,崖山海水襯金繡衮龍,年紀雖輕,但氣質倨傲,不怒自威。

就是來氣你們的

“你就是醉仙樓的白公子?”

瀚王是他親弟弟,模樣也應該不會差吧。

“皇上問你話呢!”陸霜白及時提醒。想起上祖的話,此女的靈魂來自異界,果真和別的女人不同——膽大的可以。

“民女正是皇上要找的白公子。”

陸霜白開始冒冷汗,她竟然真的仗着皇帝沒見過她的真面目,開始扯謊欺君。他是錦衣衛指揮使有責任告知皇帝真相。

“皇上……”突然,陸霜白一怔,民女?!女?

果然話未說完,皇帝亦呵斥:“你是女人?”

陸霜白從沒見過皇帝如此不淡定,不敢貿然出聲,靜觀其面。

這時只見柳笛杏目泛起一層濛濛水霧,咬着袖口,含淚點頭:“民女白吟霜,就是醉仙樓的東家。”

白吟霜。皇帝将狐疑的目光投向陸霜白,有什麽貓膩,兩人的名字這麽相似。

陸霜白冤枉:“皇上,她其實是……”

“嗚嗚嗚嗚……”哭聲打斷陸霜白的話:“民女白吟霜對不起王妃的恩情……”

她穿着男裝卻忸怩哭泣,讓皇帝想起了同樣對自己哭訴的姑父,事實證明中年男人的眼淚對他一點殺傷力都沒有。當時只想趕快打發他走,便一口答應調查此事,還他公道。

後來牽扯上瀚王妃,他才真正在意。

來自異世界的靈魂,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呢。

“你的所作所為和王妃有什麽關系?如實回答!”

“奴婢自幼家貧,随老父沿街賣唱,乞讨過活。不想上個月……老父病逝……嗚嗚嗚……幸好王妃出手相助,才将老父下葬。王妃心地善良,還讓奴婢代她管理醉仙樓,對奴婢恩重如山,可是卻有人想強占酒樓,還打上了崔掌櫃。崔掌櫃就像奴婢的另一個父親……”說到此處,哽咽落淚:“所以奴婢一時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放火燒了醉賢樓……所有的一切都是奴婢所為,奴婢對不起王妃……對不起九泉下的父親……嗚嗚嗚嗚……”

出門前袖口沾了辣椒水,一抹眼淚滾滾而下,哭相若帶雨梨花,楚楚可憐。

陸霜白:“……”

皇帝悠悠嘆息:“原來是個可憐人。”既然所為的‘白公子’是個女人,那麽就不必懷疑瀚王妃的名譽了。

這件事就這樣結束吧。

柳笛也是這個目的,只要證明白公子是女人,瀚王妃不用承擔‘不貞’的罪名,其他都是小事。

“哼~”這時坐于皇帝身後珠簾內的太後發出一聲語調婉轉的冷哼。

考驗才真正開始。

珠簾被宮女緩緩撩開……

這就是她的婆婆?未免太年輕,太漂亮了吧,沒法把皇帝和這個女人的關系定義為母子。不過,如此貌美的女人卻嫁給了同性戀,真是其他男人的悲劇。

“你說你是被瀚王妃收留的?那麽告訴哀家,瀚王妃容貌如何?”神态看似慵懶,但眉目卻射出兩道淩厲的光芒。

柳笛深吸一口氣,大聲道:“王妃長的……絕對的人中赤兔!”

“人中赤兔?”太後一怔,應該是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是啊,她有赤兔馬一樣撲哧撲哧一閃一閃的大眼睛,兩個寬闊的鼻孔,一口整齊的大馬牙!身材也頂好,一身的腱子肉!”

陸霜白憋笑,事情變得有趣了。

歧義句

“柳笛真長的如此醜陋?”

“王妃不醜啊,看着很健康。”

健康……還是健壯?

“陸霜白,你不說柳笛容貌尚可嗎?”皇帝瞄向看熱鬧偷笑的陸霜白:“怎麽回事?”

“皇上恕罪!”陸霜白馬上跪地磕頭,為什麽下跪?為了偷笑不被發現。“在臣眼中,王妃确實姿容尚可。”言下之意,不是他欺君,只是審美差異。

“立即傳瀚王妃進宮,哀家要親眼看看她到底長什麽樣子。”

柳笛道:“王妃說了,她就守着瀚王了,除非天塌下來,否則絕不離府半步。”

“她以為自己是誰?居然這般猖狂,一個工具而已!”

工具,為什麽說她是工具?

皇帝亦不悅:“如果是朕下旨讓她進宮呢?”

“王妃也說了,她只聽瀚王殿下的。”就是惹怒你們,快點下旨廢妃,讓沒有禮數的瀚王妃滾球,這就是她的目的——‘诋毀’瀚王妃,讓皇帝動廢妃的念頭。

“哼~”太後冷笑道:“不是不進宮麽,哀家就把你吊起來,看她來不來救人。”早年後宮裏只有她一個女人,沒有宮鬥的經驗,但嫉妒整人的功夫一點都不弱,

柳笛沒料到這點,微微一怔,随即擺手幹笑:“……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個傳話的。”

“不關你的事?放火燒醉仙樓的人是不是你?哀家處罰你,是你罪有應得!”太後尋求皇帝的意見:“陛下以為,哀家說的對不對?”

皇帝沉默不表态,仿若沒聽到一般。這個女人反應很快,剛才還哭的要死要活,轉瞬間便收了淚水,挑釁太後的威嚴。他倒要看看她,還能玩出什麽花招。

太後當皇帝是默認:“來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一百棍。”

危急時刻,柳笛不負衆望,喊道:“不能打我,我是瀚王的女人——肚子裏興許有了他的骨肉。”

陸霜白笑不出來了。

皇帝一怔,随即平靜下來,她容貌俏麗,被親王收為妾室很正常。

“呵呵——”太後卻掩口出聲笑道:“滿口胡言,依哀家看,你連瀚王殿下的面都沒見過呢吧,還骨肉?!離新月之夜還有幾天呢,你們怎麽可能見過面!”

為什麽非要新月之夜?皇帝和柳笛在心中齊齊發問。

“亂語者掌嘴!”太後指着柳笛,命令道:“陸指揮,你來。”

陸霜白紋絲不動。錦衣衛只有皇帝能調遣,至于太後的命令……

剛才皇帝就懷疑陸霜白和‘白吟霜’之間的關系不同尋常:“聽太後旨意。”

“是。”陸霜白起身走向柳笛,朝她聳了下肩,對不住了,皇命難為。

“還愣着幹什麽!陸指揮,給哀家打!”

柳笛聽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手挽袖便先抽了陸霜白一耳光,清脆響亮,音效極好。打的不光是陸霜白,連帶皇帝,太後都愣了。

“你幹什麽?叫陸霜白打你,你怎麽先動手了。”太後蹭的站了起來,起的太快,身子搖顫,幸好一旁的宮女及時扶住了她。

“打他啊,您不是吩咐,陸霜白給我打嗎?我就打了。”柳笛茫然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歧義句。

太後大怒:“哀家讓陸霜白打你!”

“您沒說明白啊,主謂語不清。”她顯得很無辜。

“你敢說哀家是‘豬語’?”

“是主語……我糾正下。”

太後不顧氣度,尖喊:“把她拖下去,直接杖斃!”

魅惑笛音

見到母後抓狂,皇帝卻淡然如初,正欲阻止太後。這時自殿外小步貓腰走進來一個錦衣衛,與陸霜白耳語并遞給他一個紙條。剛被打完耳光的陸霜白,眼神複雜的瞧了柳笛一眼,才走上前将紙條遞給了皇帝。

皇帝面無表情的看完字條,對陸霜白道:“你帶她去。”

“是。”

太後氣呼呼的質問:“陛下打算放過她?”

“上祖要見她。”

五個字一出口,太後的氣焰頓時湮滅,無奈的揉搓巾帕,恨恨的目送柳笛離去。

出了寧壽宮,柳笛長籲口氣,繼而朝陸霜白比劃了下。

“幹什麽?”

“你輸我十兩銀子。”

“你打了本指揮一耳光,當做賠償了。”

“……”嘆氣:“好吧,只要你不記仇。”

陸霜白冷笑不語。柳笛滴冷汗:“其實,你會記仇吧。”

陸霜白不睬她,看押着她向皇宮深處的一處隐蔽殿宇走去。越走人越稀少,樹越多,豔陽高照,卻涼風飕飕,頗有去鬼宅的氣氛,“對了,上祖是什麽人?”

“你馬上就知道了。”

兩人停在一棟巍峨殿宇前,殿門如漆黑獸口,似要吞噬來人。

陸霜白輕推殿門,朱紅大門發出陳舊的吱嘎聲。“……你為什麽取名叫白吟霜?”

“故事裏的人物,借用一下。”

原來和他沒關系。陸霜白略一沉,接着推了下她的肩膀:“進去吧——”送了她入殿。

殿門瞬間閉合。柳笛站在陰暗的大殿內,覺得從頭到腳都冒着寒氣。

“喂,有人麽?”柳笛嗅了嗅,空氣中飄着薄薄的霧霭,有淡淡的甜香味,搔的鼻子發癢,不禁打了個噴嚏。

“呵呵……”大殿盡頭的紗帳後,傳來一聲細笑。

柳笛雖然喜歡鬼故事卻讨厭裝神弄鬼,開門見山的問:“你是誰,找我來做什麽?”

“柳笛,你上前來……”

她驚詫,他怎麽知道她是柳笛。她悄步走過去,待近了,隐隐看到紗帳後側卧着一個白發男子,如雪長發曳地,眉目妖嬈生輝。他撩開紗帳,探出一只修長光潔的玉手,聲音依舊溫柔淡漠。“來,坐過來……”

她像着了魔,無法反抗他的要求,鬼使神差的走進紗帳,坐在他身邊。

他的皮膚似比頭發更白,細細的血管隐隐可見。在他身邊,從未怕過的柳笛,不覺開始發顫,連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

他的手蓋在她的小手上,笑:“……你在發抖?”

好像冰塊落在了手上,深入骨髓的冰凍感,她甩開他的手:“好涼。”

他笑意減淡,只在嘴角浮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你的所作所為我全知道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纏,瑞涵想必對你束手無策……我就幫幫他吧。”

從袖中抽出一支玉笛放在唇邊,吹奏間悠揚的音符慢慢流淌。

她像被催眠了一般,靜靜聆聽。

笛音低沉,每一個音符仿佛都彼此糾纏,暧昧難解,像有人在耳畔處說着絲絲寐語,耳根開始發熱,熱度漫延向下,在胸口團聚,像一簇炙熱的火焰,滿目只見灼熱的紅光,待紅光黯淡,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柔軟的狐裘中,溫暖惬意。

空中開始密密匝匝的飄落白色花瓣,漸成花雨,落在肌.膚上,像情人的吻。

此時花瓣堆起成一個模糊的人形,眉眼模糊,不過她卻自心中有一個感覺,她很愛他,愛意縱然穿越千年,仍不減分毫。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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