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泛紅,可我流不出眼淚。

只是酸澀的睜着眼,加深林蕭的模樣。

要好好記住這個人,要是出了什麽意外。

他都是那個使你執迷不悟,心甘情願的人。

“病人的情況很不穩定,可能受了很大的刺激,造成對女性産生一定的陰影。希望病人家屬能好好開導他,我這就去開幾顆鎮定藥……”醫生喋喋不休的對林蕭講。

說了一大堆醫學名詞。

我什麽也聽不進去。

“而且病人被灌了辣椒水,聲帶磨損,恐怕有一段時間失聲了。胃部組織也因為吸收了辣椒水,出現了作嘔抽痛的現象,再嚴重點可能要進行一個手術。先留院觀察幾天,看看病情如何再做決定。”

林蕭一臉沉重的說:“好,謝謝你醫生。”

他朝我走來,再抱住我。

避開我嘴上包紮的傷口。

我的嗓子已經失去了知覺,開口時果真沒有了任何聲音。發音時扯動聲線,都會湧上一陣冒火的痛。

“餓了嗎?”林蕭擔心的問我。

我看了一眼被重新插入的營養液吊針,搖搖頭,在林蕭的手心上寫着“我暫時沒有什麽胃口”。

“那你有胃口了叫我。”

我繼續在他手心寫着:“姐夫今天不用去上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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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你出事了,我就請了幾天假來照顧你。”

縮在林蕭的懷裏,兩人用這樣親密的姿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姐夫和舅子關系。

很奇怪吧?

明明不是那樣的關系,卻用這樣親近的舉動。

是誰都看不出的破綻。

是我入戲太深還是林蕭的同情心泛濫。

林蕭的眼神充滿心疼,他撫摸我臉上捆綁過的痕跡,怕刺激到我,聲音放軟了不少:“身上的傷怎麽來的,你沒回家的這段時間,去了哪裏。”

我不能說秦梓瀾的報複。

林蕭見我不願說,不再追問我。

“好好休息,我先回家煲點湯給你帶來。”

溫暖的手撫摸我的臉,再把我的手放進被子裏,替我掖了掖被子後,林蕭才放心的離開。

按住跳動的心髒,但是此時,我卻只想林蕭不要回來。

人對于感到危險的事物,都會本能反應的逃避。我也不例外,就算愛得林蕭五體投地,就算不斷說服自己。

那個折磨我的女人,第二次進來的時候,身上有一種男士香水味。很淡,只不過夾在當時惡心的氣味裏,非常明顯。和現在林蕭用的香水,是同一個氣味。

該怎麽解釋這些。

還是說只是碰巧而已?

我望着窗外,陽光從密密麻麻的樹葉接縫中透射進來。現在不過是九月天,為何雙手冰冷得沒有溫度。

從枕頭下摸出手機,屏幕裂出幾道裂痕。我在昏過去後,那個女人把我丢到街上時,沒有拿走我的手機。

翻開相冊,裏面有我肮髒的圖片。

這是一種警告。

提醒我不能任性。

既然能拍照,那就說明還留了底片。如果我冒然報警的話,恐怕下場不是我所能接受的失控結局。

唯有坦然接受。

如何坦然?

林蕭,如果謊言是你編織的愛戀,那麽我是不是随手都可犧牲的物品。就算把我毀掉了,你都不會覺得遺憾?

我想要愛你,想要你給我機會。

但是你呢?

嘲笑我的極端。

那我只好催眠自己,頑固的認為你就是我的退路。

秦梓瀾。

想到這個名字,就從心底反感着。

不能就這樣算。

翻開信箱和未接來電,不出我所料。手機裏收到了許多來自董故夢的電話和短信,我只說了我在醫院裏,并沒有提及過其它。

短信鈴聲響起。

我很快收到了董故夢的短信。

她問我發生了什麽事。

我行動不便,手指被紗布包裹着,我只能極困難的一個一個拼音打出來。

董故夢問我,是不是秦梓瀾對我做了什麽。

我關掉手機,不再理她。

僞造着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受害者。

可事實上,确實是這樣啊。

我的确是個受害者。

大概半小時後,我在走廊聽到了急切的腳步聲。

董故夢比我想象中還要快的來到。

“季先生!”

她看到我這副模樣,驚叫出來。

☆、19

我用口型問她:你怎麽來了。

“季先生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的傷……你不能說話了?”董故夢又氣又恨,她問我:“是不是秦梓瀾幹的?”

董故夢看到我狼狽的樣子,愣在原地不敢靠近。她內心太過澎湃激動,強行的把自己的憤怒壓下去。

“怎麽會這樣!”

她謹慎輕柔的擡起我的手,難以置信得渾身都在顫抖。

醫生說能不能好起來都是個問題。

骨斷了,接回來後,可能以後連握筆都難。

我張嘴試圖安慰她,我很好,我沒事。

“季先生,你總是太溫柔了。”董故夢畫的精致的眉毛扭在一起,她這句話,以前就對我說過很多次。

忍着痛在被子上寫着:沒有的事,你不要亂來。

我艱難的想要自己笑得自然點,結果扯到了傷口,疼得眼睛只得一眨一眨的。

董故夢因憤怒而變得蠻橫,她只是碎碎念着:“住院中的一切費用算在我賬上,季先生請安心養病,至于其餘事情,不要多想。”

怎麽可以……

她看穿了我的想法。

“季先生請別拒絕,如果季先生再拒絕,會讓我更加愧疚……無地自容的和季先生交朋友。”

董故夢站起身,走到窗邊,關上窗。

背對着我繼續說:“把季先生這麽無辜的人拉進女人的戰争裏,真的太不像話了。所以,不會有下次這樣的事情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董故夢對我的關心有點過了。

像是某種狂熱的癡迷者。

渾身都是戲。

在這種複雜陰暗的關系層裏。

就沒有一個正常人了。

“秦梓瀾目的是我,她與我妹妹有仇,我為了幫妹妹出口氣,叫人查了她一個徹底。”董故夢開始講着她與秦梓岚的過去,是如何的結仇,又是如何的憎恨對方。

“最後藏在罪惡深處的黑歷史被揭露,她惱羞成怒的不惜與我們為敵。很可惜的是,她根本沒有秦家繼承權,不能在商業上對我們出手。秦梓瀾這個女人,一直在等待機會反咬我們一口。”

“只是我沒想到,秦梓瀾居然……對季先生下手。”

“季先生請放心,這樣的事情,不會有下次。”

我閉上眼,對于那日發生的事情,不想再提。

一想到此,我抑制不住的痛苦縮成一團。

表面說着都發生了,就算了吧……也許,秦小姐只是一氣之下才這麽做。

心裏卻是想着別的。

例如,就等着董故夢下一步動作。

“季先生!”

好一會兒,我才強行把心頭的驚恐忽略。

我寫道:我沒事……沒吓到你吧?

董故夢咬了咬嘴唇,才搖搖頭。

為了不勾起我那些可怕的回憶。

她試圖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也在試圖讓自己開心點。

奇怪的是,我害怕女人,但是我不害怕董故夢的靠近,甚至和她接觸,我都不曾想過逃走。

天色漸晚,董故夢見時間不早,起身和我說:“季先生,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好。

不,還等一會兒。

我着急的起身要去拉住董故夢,動作幅度太大,手指的傷口似乎裂開了,我能從繃帶裏看到血絲滲透。

“季先生不要亂動,我這就叫醫生來!”

董故夢安撫好我情緒,轉身去開門,正好此時此刻,林蕭來了。

林蕭穿着沉重的黑西裝,活像來拿走我性命的死神。冷漠英俊的臉帶着危險的意味,手裏還拎着一個保溫瓶。

時間剛剛好。

沒人發現我的一抹微笑轉瞬而逝。

“林、林先生……”

林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董故夢一眼,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語氣淡漠的問:“周太太怎麽來了?”

董故夢支支吾吾的解釋着:“我聽說季先生出事了,就來看看他……”

我對林蕭揚了揚受傷的手。

“有勞周太太了。”林蕭臉上的表情緩了不少,可還是生硬的說:“現在很晚了,周太太先回家吧,以免周先生擔心,小末有我來照顧就好了。”

順便側開身子,示意董故夢趕緊離開。

他坐到我床邊,給我整理好衣領,又給我盛了碗湯。

是椰子炖雞湯。

“小心燙。”

林蕭特地帶了個小勺,方便我這種嘴上有傷的病患進食。

喝了一碗後,雞湯太過油膩,我實在是咽不下去,林蕭從口袋拿出一條手帕,給我擦了嘴角的油漬。

這是我認識的林蕭?

真不知道他忽然的溫暖。

是打什麽主意的前提。

恨我高估了自己,在故作冷靜。

面對林蕭這番舉動,出乎意料的還會動容。

他見我不說話了,問我:“飽了嗎?是不是還想吃點什麽?”

我搖着頭,就算我想吃什麽,看現在的情況,估計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吃我想吃的了。

董故夢叫來醫生,醫生拿着藥水和繃帶給我清洗更換。

醫生背後還有個女護士,我看到不熟悉的人,情緒焦躁起來,一直不願意他們靠近我。

“給我吧。”林蕭接過藥水。

“季先生……”董故夢眼神關切的站在邊上。

林蕭帶點提防和不悅的說:“周太太先回去吧,小末現在情況很不穩定,正确來說,他懼怕女人。”

“那……”董故夢猶豫着。

“小末有我就行了。”林蕭直接打開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他等董故夢出去後,迅速的關上門,生怕那個女人再回來。

姐夫,我不怕董故夢。

林蕭看到我這麽寫着,冷冰冰說:“我讨厭她。”

我緊追着問:吃醋了?

“把手放好。”

他轉移了話題,不再和我繼續談論董故夢。

“小末,這段時間乖乖的在病房裏聽醫生安排。你精神不太好,最好還是別見什麽無謂的人了。不然累壞了,可不好。”

林蕭是這樣和我說的。

這話什麽意思?

☆、20

林蕭的話,讓我苦惱了很久。

真是很不誠實的兩個人,都在裝作不知情的和彼此靠近,打着居心叵測的小算盤。若有哪天能和林蕭坦誠相見,那是多可怕的念頭。

我終于得出我為什麽除了林蕭,就喪失了愛上別人的力氣。

光是愛一個林蕭,都已經累得精疲力盡了。

哪怕是傷痕累累。

都死性不改的偏愛着他。

自私到無理取鬧。

晚上10:00。

本來就容易失眠的我,如今還有個要留下來看護我的林蕭,更是忐忑的睡不着。純粹的安靜中閉上眼,調整心情入睡。

輾轉反側間,我又醒過來。

“睡不着嗎?”

林蕭摸着我的額頭,再輕輕的幫我蓋好被子。

我看到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一本故事書。

忍不住笑了出來。

結果沒意識到自己的傷還在,一邊笑一邊咳了起來。

難以想象,冷峻的林蕭,斯文的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起一本哄小孩的童話故事書,深情的念了起來。

這能使我忘卻痛苦。

該死的。

怎麽總是在我快要放棄你的時候,做這種能讓我回心轉意的事情。還是說我根本就是個沒勇氣的人,只是不停的對自己說着虛張聲勢的話。

“姐夫。”

我敲了敲床邊,發出聲音。

林蕭一本正經的問我:“怎麽了?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故事?那我換個。”

動了動嗓子,用手壓低胸口,可以發出微弱的聲音。我小聲的說:“我想聽藍胡子的故事,姐姐以前經常講這個故事給我聽呢。”

他停了一下,說了個“好”。

從前有個男人,他家道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過這男人很不幸,長着一臉難看的藍胡子,女人們一看到他,吓得轉身就跑。

有一個老婦人,她有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老婦人的老公欠了藍胡子的錢,藍胡子一直想娶老婦人的女兒,但大姐和二姐都推脫着都不願意。除了老婦人的小女兒,她答應了。她們又很忌諱,藍胡子已經娶過幾次妻子,但是從來沒有人知道那些女人的下落。

于是就過上了日日笙歌夜舞的日子。

小女兒要什麽,藍胡子都滿足她。

後來,有次藍胡子要出遠門,他給了小女兒一串鑰匙,一共十二把。

這十二把鑰匙都分別可以打開十二扇門。

藍胡子千叮萬囑小女兒,千萬不可以打開第十二扇門,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小女兒嘴上答應,但她的好奇心,與貪欲在瘋狂的刺激着她。

最後,小女兒也為了她的好奇心,付出了代價。

林蕭突然問我:“你覺得,打開了第十二扇門後,裏面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姐姐,為什麽藍胡子要處死小女兒,他們不是夫妻嗎?他們不愛對方嗎?

我記不清姐姐的回答了。

只知道姐姐和我說,有時候不能遠遠只看表面。愛就不一定是可以無條件原諒對方,而夫妻,他們能在一起,也不一定是□□。

因為那扇門背後。

是背叛。

藍胡子生氣小女兒不守信用。

明明答應了不可以看,卻違背了承諾。

這是夫妻中的大忌。

那時候是聽不懂姐姐的話,只是覺得好可惜。

我反問林蕭:“你覺得呢?”

“忠誠。”

“小女兒真是可憐。”

林蕭聽到我這句話,他玩味的笑着:“為什麽是小女兒可憐?”

“……你說夫妻之間需要的是忠誠,他卻不告訴小女兒那扇門裏面有什麽東西。小女兒背叛藍胡子的前提,是藍胡子先隐瞞的。他要是早點說出來,就不會讓小女兒亂想了。”

“如果是小末的話,會打開那扇門嗎?”

無力回答他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林蕭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若是鑰匙在我手裏……

我也會和小女兒一樣吧。

我不作聲。

窩在林蕭的懷裏,聽着他的心跳,失眠的症狀消失得無影無蹤。林蕭意外的沒有嫌棄我觸摸他,任由我貪婪的索求,他都不作聲。

所以,林蕭到底是良藥還是□□呢?

第二天。

成功的與世隔絕。

林蕭在我熟睡後拿走了我的手機,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出現過,倒是叫人把飯送來了。

很清淡的豆腐海帶湯和香菇粥。

能感覺到粥滑過受傷的喉道,引起火辣的刺痛。幹咳了幾聲,只得咽着把東西吃完。

我沒辦法與外界聯系,甚至是……齊思都不可以。

林蕭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只想出去透透氣。

房間單調得有點空虛,只要心情煩躁起來,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抽根煙舒緩一下。習慣性的摸了一下口袋,才發現自己穿着病號服。

煙瘾發作。

手抑不住的抖動。

一遍遍喝着溫水,沖淡騷動。

連牙齒都在顫抖。

拼命的咬緊牙關,摩擦牙齒的來抵擋瘙癢的痛快。

這大概就是書中所說的百爪撓心,精神無法集中一起,滿腦子神游,都在想着尼古丁這玩意。

“嘶……”

一陣火氣冒了上來,我用力的把水杯摔到地上。

透明的玻璃碎成碎片。

我捂住額頭。

恐懼在支配我的身體,它霸占了我的想法。

痛苦的夾縫中來回變化着,這樣壓抑的氣氛我想起了那間空蕩的房子,那個女人,逼我做出那樣的事情。

受不了了。

扯掉包紮在身上的布條,手腕上的繃帶,似乎是麻繩。我用力的拉扯,瘋狂的想要掙脫。

不要綁着我……快放我出去……

看到地上的碎片,抑不住的沖動急忙撿起幾塊,在身上用力的劃出又深又寬的傷口。

對,就是這樣的痛……才可以阻止煙瘾。

門外的醫生透過窗口看到這番情景,立刻推開門。三個醫生帶着護士,圍着我團團轉。

他們要做什麽?

我驚恐的看着他們,他們按住我的手,不讓我掙紮。

不要過來……把強制性忘記的痛苦帶了出來,無數次的在眼前閃過。不想掙紮,這下我只想苦苦求饒。

希望我的委曲求全。

這該死的傷害別拉扯我不放。

我想要叫他們住手,聲帶撕裂得太嚴重,只能發出幾個語氣詞。

我就只得眼看着……

醫生拿着一支針。

擡起我的手臂,找到我的血管,把藥水打了進去。

我穩定下來……

已經沒有力氣……可以做出任何反應。

心情過于平靜,讓我一瞬間以為它死掉了。摸了摸左邊胸膛,感受到緩慢跳動的心跳。

還活着。

醫生松開我,吩咐我好好休息,他們連忙走出病房,又獨留我一個人在這裏。我完全沒有任何欲望與沖動,甚至有些困意。

是不是我連做回我自己的資格,都被剝削了。

☆、21

“病人狀況變得惡劣,因為精神受到了某種打擊,從目前情況來看,應該是換上了輕度抑郁症……”

醫生慎重的對林蕭說着話。

我飄忽不定的望着他。

接着揚起個微笑。

醫生走了,林蕭關上門,冷冷的與我對視。

一點一點的蠶食着我。

他在顧忌我,我在回避他。

“姐夫,我想回家了。我不喜歡醫院,我讨厭這裏……”

聲音基本上好了,就是聲線損壞比較嚴重。加上長期抽煙,嗓子沒保養好,不再變得清脆,有些低沉。

我對他伸出了雙臂,林蕭擁抱着我,在他懷裏我感覺到暖意。若是可以一直這樣,那該多好。

如果說擁抱是兩個寂寞的人互相取暖,那麽愛,即便是拯救。

林蕭松開了我,他的手指,略過我的嘴唇。嘴邊的傷口有他的餘溫,有他的體貼,還有他細微的溫柔……

都會成了剝奪我的利器。

“小末,你會永遠都那麽聽姐夫話的,對吧?”

“……是。”

恨自己不争氣。

季末,你無藥可救了喂。

所以林蕭就這樣無罪釋放了?

“小末啊。”林蕭抱住我,手指玩弄着我的發梢。

距離太近了。

舉止太溫柔了。

“這段時間不可以見任何人,不然我會生氣的。”

我扭着他衣服不放,只是問道:“為什麽。”

“你不必知道。”

“如果我說一定要知道呢?”

“你看你,又開始不聽話了。”

情緒因為鎮定藥的關系,激不起多大的火花。但我知道,我應該生氣的,我要做點什麽,來表達我的怒意。

可是藥物發作,我沒辦法做出什麽過激行為。

只得拉住他的領帶:“求求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蕭把我按在床上,粗暴的動作,與方才的他判若兩人。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連口吻都帶上了冷漠:“不聽話的人,不值得好言對待。”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這裏,我要見齊思……姐夫,你憑什麽把我困在這裏。”

他松開了我,整理了一下領帶。

“憑什麽?我是你姐夫,你的監護人,有義務照顧你。更何況,小末你現在可是病人,不能到處亂跑呢。”

手指細細的撫摸我的臉,看到我努力平複心情而變得顫顫巍巍。

我冷靜下來,十分嚴肅的和他說:“我沒有事,我現在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林蕭笑了起來。

“你就這麽想知道?”

怔了一下,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他輕柔的替我按摩手指筋骨。

“你的好姐姐真是出其不意啊,沒想到留了一手。把秦梓瀾堕過胎的消息掌握在手裏,再聯系各大新聞報社,特意把當天報紙免費派送,還印刷成傳單。”

“現在可謂是人盡皆知,讓秦老頭子氣了個半死。當天就宣布和秦梓瀾斷絕父女關系,特意發了篇新聞,說秦梓瀾和秦父再也沒有任何瓜葛。如今,秦家可謂是顏面無存。”

我皮肉不笑的望着他,再一字一句的說道:“是嗎?那我真是錯過了一場好戲,不能看到秦梓瀾氣急敗壞的臉色了。”

不再用眷念的目光看他。

林蕭握住我的手,專門往受傷的地方用力按壓,欣賞完我痛得扭曲的表情。才不慌不忙的說:“既然你這麽好奇,那我總不能告訴你,發生這些事情後,董故夢家宅被人放火,連同她妹妹肚子裏的孩子都流産了。”

“……”

不用看都知道此時的我,臉色有多吓人。

秦梓瀾如今落魄到這種地步,沒有秦家撐腰,不可能冒然去傷害董故夢,一定是背後有人幫她,才會如此嚣張法外。

而這個人。

不可能是秦家。

他們吃了個啞巴虧,若是打算繼續和董氏周家合作,哪敢繼續做小動作,也不會大費周章的發表與秦梓瀾斷絕所有關系。

記者們最愛就是捕風捉影。

所以秦家會變得十分謹慎,不會做出這種無知的行為。

林蕭捏了捏我的臉,似獎勵一樣的主動親吻了我的額頭。

這是他第一次吻我。

我卻如此的難受。

“不過,兩位女士撕破臉的模樣真的一點都不優雅呢。說到底,我要感謝小末呢。”

“什麽意思?”

“你知道嗎,連同你會慫恿董故夢幫你去報複秦梓瀾的心思,都在我掌握之中。”

林蕭的話。

駭人。

想了半天,詞窮的我就想到這個詞來形容。

他看我沒反應,繼續說:“小末真是聽話,每一步都順着我心意走,所以,真是幫了姐夫大忙呢。”

“果然一開始就不該讓蘇筱太早放你走。”林蕭的笑容變得有趣,“似乎對你太仁慈真不是一件好事。”

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要抽煙。

只要抽着煙。

就可以把所有糟糕的事情抛之腦後。

不想要什麽清醒了。

“我不過是個導火線,負責點燃了秦梓瀾對董故夢的憤恨。所有人都在清醒着,就我愚昧無知的安慰自己要相信你。”我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幾乎聲嘶力竭的低吼。

抽光了所有念想。

說出來都覺得好笑。

林蕭嗤笑了一聲:“啊,原來你都知道啊,還不至于想象中那麽蠢。”

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所以才選擇性遺忘。

緊緊的捏緊被子,聽到“啪”的幾聲。醫生好不容易接上的手指骨,再次的被我折斷。

劇烈的痛感傳達到我的神經裏。

甚至過久了還有點麻痹。

我能感覺到紗布下的手指,變得腫脹。

痛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林蕭給我帶來的傷害,是所有血液倒流到心髒,壓迫得我喘不過氣。不單只,還堵塞了心房中的動靜脈。

雖然它們無時無刻都叫嚣着,想要你享受它們的熾熱,順便揮霍它們的感情。

可你不屑要。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

我想看着你失眠。

愛你卻成了依賴。

我垂下頭,看着紗布變紅的手指。

“林蕭。”

這是我第一次直呼林蕭的名字。

“我才是受害者的那個啊……是不是我的努力都不管用,你始終要置我于死地。”

閉上眼睛,不想去看林蕭。

“我以為我終有一天可以感動你,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這樣不冷不淡的關系我都可以過下去。”

“可是你,為什麽要和那個女人,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

所發生過的事情,如影片,清清楚楚的重現在我眼前。

手指斷了無所謂。

威脅我也沒關系。

或許在別人眼裏,是我賺了。

畢竟我是個男人,女人和我發生性關系,無論如何我都是該譴責的那方,即使我是出自于不情願下被強迫做了那種事。

林蕭沒有任何愧疚之心,他反而有點樂在其中。

“因為,我讨厭你。”

“季雅在世的時候,除了我以外,她最擔心的人就是你。甚至連去世的前一天,都不忘吩咐我要好好照顧你。”

是出于妒忌?

林蕭也會妒忌?

他存在過這種感情嗎?

“所以,季末你真礙眼。”

……

難怪我纏着姐姐時,林蕭不曾對我微笑過。同時在最初的時候,林蕭和姐姐約會,我也不高興姐姐被奪走。

三個人構成一個複雜的三角形。

是我一個人,把關系抽象化了。

若是我對姐夫沒有這種感情,如果我不這麽依賴姐姐的話,我們三個人将會是最好的親人吧。

可是我……

産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不想別人搶走我可以依賴的人。

矛盾分裂成無數聲音,在耳邊叫嚣着做法的對與錯。

這理所當然的是我錯,足夠說服力的讓你讨厭我。

林蕭看我沉默,他沒看到自暴自棄中發洩不滿的我,達不到他所滿意的表情,失望極了。

“小末若是記性能牢固一點該多好,就不會總是受了傷還忘了疼。”

只聽到他這句話,接着過了仿佛是大半個世紀的沉默,我麻木的擡頭,病房裏除了我,空無一人。

我真是遲鈍到,他走了都沒發覺。

☆、22

要是說為什麽非林蕭不可。

大概是缺愛到某種地步。

置身于一片星光中。

思緒回到了十七歲,選擇性的只記得那些美好。

那時候的我,因為性格過于腼腆,所以在班上只有齊思一個朋友。不敢主動的和別人說話,總是太過慢熱與在乎別人的感受。膽怯的躲在人少的地方,希望誰都別看到我。

對于林蕭。

只是想到就是這個人把我的姐姐搶走。

對他充滿敵意,難得的想要捍衛自己姐姐而變得情緒化。

到底是怎麽喜歡林蕭呢。

我想起來了。

有一個晚上,姐姐不在家,正巧林蕭來找姐姐。他看到我正在寫作業,十分自然的坐到我身邊。

陌生感闖進了自身的世界裏,讓我身不由己的縮了縮。

他只是揉了揉我頭發,看着我做的英語題,無奈的笑了一下說:“你這道題做錯了。”

這句話真是讓我面紅耳赤的想找個地方埋了自己。

“我來教你。”

林蕭反倒沒什麽,認真的逐句逐句給我分析。他的專注,讓我鬼迷心竅的望着他,再也沒辦法集中于學習。

“明白了嗎?”他指了指我的錯題,

我低着頭,不敢回答,怕說句話都是斷斷續續惹人發笑,只得“嗯”一聲。

林蕭從口袋裏拿出一支荷氏糖,解開拿出一顆放到我手心上。

“給,這是獎勵。”

我拆開這顆糖,看到糖紙上寫着“心之所向,無所不能”。

“小末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愛好?”

依舊垂着頭腦,輕輕的說:“大概是畫畫吧……”

“那,我可以麻煩小末幫我畫一張嗎?”

我擡起頭,看着林蕭。

林蕭眼睛閃爍着光亮,根本不像是在開玩笑。

“好啊。”

勇氣突然就有了,我像模像樣的拿出我的鉛筆和素描本,反複擺弄了許久,出于壞心思的給林蕭畫了一張四不像。

當時林蕭給我的印象非常的深刻。

即使不是西裝革履,一股子書卷氣味。只是穿着件寬松的灰色長袖,溫和斯文的坐在椅子上。頭發柔軟的三七分開露出額頭,微卷的發尾有些蓬松。

看上去幹淨整潔,很難讓人不心動。

跟現在那個不近人情的林蕭,簡直天壤之別。

我沒有意識到我可能是個同性戀,我還是會憧憬下雨天與女孩子在屋檐下躲雨。

只是現在,感覺漸漸開始對一個男人上心了。而那個男人,即将成為我的姐夫。

把那副四不像的畫遞給林蕭,他露出一個弧度好看的笑容,然後小心翼翼的拿着,生怕壓皺。

“難道我在小末心中就是這副形象?”

“唔……”

可能因為這個舉動。

讓我有了想要庇護與珍藏的沖動。

後來,林蕭都會時不時的帶着糖來獎勵我,讓我愛上了吃甜。

我沒有想象中那麽讨厭林蕭了。

“猜猜這次是什麽味道的?”林蕭出其不意的伸出一個拳頭。

我扳開他的手指,把糖搶了過來,忍不住補了一句:“幼稚……”

糖融化在嘴裏,用舌頭攪拌。

很甜。

“貪嘴。”林蕭有些溺愛的捏了一下我的臉,“小末的臉真是柔軟好捏,看着就讓人想欺負。”

我摸了摸被林蕭碰過的臉頰,在微微的發燙。一點都不反感和排斥與他親密的行為。

再到林蕭和姐姐結婚。

在美麗的殿堂裏,姐姐穿着典雅的婚紗,挽着林蕭走到神父面前互相宣誓。他們恩愛的相擁,耀眼璀璨得讓我移不開視線。

一種沒由來的抛棄感,讓我頓時差點邁開腳步離開。

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即将遺棄了第三個人。

悲傷從左邊跳動着的心髒擴散出來。

傾瀉出來的失落,帶着點撕心裂肺的痛。

我想,我或許喜歡上林蕭了。

自從林蕭和姐姐結婚後,他就沒有像以前那樣,帶着糖來獎勵我。久着久着,就忘了甜是什麽味道了。

一個寂寞到深處的人,哪怕是別人給予的一絲火花,足夠的放大,逐漸變得那就是自己所想要的愛情。

這就是,喜歡的錯覺。

錯覺演變成執念。

執念蛻化成癡妄。

到了姐姐出了車禍,事實上那段記憶我是一片空白,想不起來具體情況是怎麽樣了。唯一能記得清晰的是,我站在醫院天臺上,曾一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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