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測(十五)
事實證明, 喬安即使是個菜雞,也是個力大無窮的菜雞。
比如剛才還猖狂得不行的皇帝,猝不及防就被她壓倒在床上。
皇帝重心不穩, 但還是下意識抱住喬安把她護在懷裏, 兩個人在床上生生滾了兩圈, 皇帝後背重重撞在床板上, 還沒反應過來, 懷裏的小姑娘撲過來對着他的臉就是一口。
“嘶——”
皇帝扯着嘴角,去捏她的下巴:“狗崽子嗎?你還咬人?!”
“你沒有資格說我!”
喬安超級兇地咬住他的臉, 含含糊糊地哼着,怨氣深重:“你都咬我多少次了?我也要讓你感受一下有多疼!
皇帝可算見識到她牙口有多好了,好不容易才把不情不願的喬安撕開的。
皇帝撐坐起來, 一手按着她的後腦勺, 把還張牙舞爪的她壓在胸口,另一只手去摸自己臉, 指腹能摸到一個清晰的牙印,不看鏡子他都知道自己的現在模樣得有多慘。
“你講不講道理, 朕每次咬你根本不用力, 就是吓唬你。”
皇帝生氣了, 掐着她的腮幫子給她指自己的臉, 老大不高興地說:“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給朕咬的!都出印了, 你讓朕怎麽出去見人?!”
喬安氣勢洶洶:“誰讓你騙我!你欺負我!該!”
皇帝一臉“你真是無理取鬧”:“朕哪裏騙你了, 朕可從沒說習武容易。”
喬安大聲說:“可是你也沒說習武這麽難啊!你是故意隐瞞不告訴我真相,就漫天給我畫大餡餅勾搭我,故意把我往溝裏坑!”
皇帝奇了:“你這麽快就反應過來了?你現在真是機靈了不少,不像以前傻乎乎的好騙了,一定是朕給你鍛煉的。”
喬安:“……”
喬安感覺怒氣值十格十格的飙升, 轉眼已經爆表。
這是對她智商的侮辱!這是對她人格的侮辱!
喬安聲嘶力竭怒吼:“你太過分了——”
“是啊。”
皇帝對着她笑了笑:“那你來蹂躏我啊。”
喬安:“……”
喬安:“???”
皇帝徑自摘下頭頂的玉冠,又去解腰帶,玉佩玉珏叮鈴咣當掉了滿床,明黃的龍袍落下,露出裏面月白底暗紋的中衣。
喬安都看傻了,尤其是當皇帝又要去接中衣系帶的時候去,喬安幾乎是撲過去死死按住他的手:“你幹什麽?你解衣服幹什麽?!”
“朕給你欺負回去啊。”
皇帝笑吟吟地,語氣柔和蠱惑:“來嘛,你想對朕做什麽都可以,朕一定不反抗,都聽你的。”
喬安:“!!!”
喬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瘋了?!”
皇帝歪了歪頭,直接在她臉上親一口,眼神柔情似水,深情說:“乖寶兒不是生氣嗎,朕讓你解氣,只要你高興,朕做什麽都可以。”
喬安:“……”
喬安看着他,那一刻終于明白了。
她是戰勝不了皇帝,因為這個男人他不僅狗,他還特別會騷。
一個有知識有文化的又狗又騷的封建階級皇帝
——這是怎樣一個可怕的男人啊?簡直他媽五毒俱全無堅不摧!
喬安淚流滿面,抖着手給皇帝試圖把衣服穿回去,哽咽說:“我錯了!我不生氣了!你把衣服穿回去,咱們有話好好說。”
皇帝握住她的手,很失望地看着她:“真的不要嗎?如果還生氣一定要說出來,可不要把自己憋壞了,那朕會心疼的。”
喬安哭着搖頭:“我快樂!我已經超級快樂!”
皇帝溫吞嘆了口氣:“原來這樣啊……”
喬安松了口氣,下一瞬,她眼前驟然天翻地覆。
皇帝翻過身把喬安壓在身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到她頭頂按住。
他慢慢低下頭,在喬安驚恐的眼神中貼近,高挺的鼻梁碰了碰她的鼻子,溫聲細語:“既然皇後快樂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就該讓朕也快樂快樂吧。”
皇帝美滋滋地說:“畢竟咱倆一起快樂,豈不是雙倍的快樂。”
喬安快崩潰了:“我不要!我覺得你已經夠快樂了,再快樂你就要上天了!”
皇帝笑得特別神秘:“那我們就一起上天,和太陽肩并肩。”
喬安:……hetui你在想什麽屁吃——
喬安張嘴又想要說話,皇帝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嘴唇,然後對着她耳垂吹了口氣,小聲說:“朕不能讓你說話,你一說話就破壞氣氛,氣得朕恨不得打你。”
他就不信了,只要她不說話,他一定可以按照節奏走,今天他定要讓她見識一下他的本事。這樣想着,皇帝一口含住她的耳垂。
喬安:“唔唔——”
皇帝眯着眼睛,輕輕重重地吸吮着那塊軟肉。
他手下是她小小的嘴唇,她清淺的呼吸拂在他掌心,像小貓軟軟的爪子在撓。
皇帝能感覺到她僵硬繃緊的身體,簡直像一只被吓到的奶狗,渾身的毛都炸起來,稍微再加一點刺激她恨不得蹦起來就跑。
皇帝撫着她的後腦,修長的手指在她柔順的發絲中輕柔穿插,帶着很耐心的安撫意味。
他慢慢往上,鼻尖若有若無擦過她的臉頰,他看見她瞪得圓溜溜的眼睛,又愛且憐,心尖都像蹿着酥麻的癢意。
皇帝低下頭,在她眼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喬安眼睛瞪得更大,他低低地笑:“別緊張,朕又不會吃了你……”
喬安覺得皇帝是在嘲笑她。
當誰沒看過小H文似的,切,沒吃過豬肉難道她還沒見過豬跑嗎?瞧不起誰呢?!
喬安心裏很不服氣,鼻音出一聲小小的“哼”。
皇帝一下子就注意到。
他盯着她,挑了挑眉:“不服氣。”
“……”喬安對上他黑漆漆的眼睛,心裏有點慫,不敢吭聲,但是又不想屈服,磨叽磨叽半響,又發出更小小的一聲“哼”。
皇帝都給她逗笑了。
他像是思考了一下,用大發慈悲的口吻跟她說:“那朕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一下你自己。”
喬安眨了眨眼睛:“嗯?”
“這裏。”
皇帝指了指自己的臉,笑容如沐春風:“來親一下。”
喬安:“…?”
喬安軟軟說:“你當我傻嗎?”
“……”皇帝盯着她,呵呵兩聲,反手就要掀被子:“巧了,朕今天就要對機智的皇後下手了。”
“!!”喬安趕緊撅着嘴去親他:“親親親——”
皇帝把臉側過來,喬安吧唧吧唧胡亂就是兩口,大手一揮特別豪爽:“親兩口,白送你一口!千萬別客氣。”
皇帝摸了摸臉,擰眉:“你這是親嗎?你這是豬崽子拱食,你看朕什麽時候這樣親你了?”
喬安支支吾吾:“誰說只有一種親法了,這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風格,那我就……”
“你說得有道理。”
皇帝想了想,在喬安露出笑容的時候,果斷又要扯她衣服:“算了,朕還是對你下手吧。”
“別別——”
喬安趕緊捧住皇帝的臉:“我想了想,我覺得我還有進步的空間!”
皇帝這才頓住動作,手卻還握着她的腰。
喬安緊張地瞅着他,手甚至還在打顫。
皇帝握住她的手,緊緊壓在自己臉上,還特意低下頭,暗示般地輕輕發出一聲鼻音。
喬安一看這已經被逼上梁山了,不親不行了,對準皇帝的臉,眼一閉心一橫,直接湊過去——
——親到薄薄的嘴唇。
喬安:……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喬安悄咪睜開眼,皇帝垂着眸子,漆黑的眸色像是漾着波紋,溫柔含笑地看着她。
他含着她的唇,像是巨龍小心翼翼銜着某種珍貴的寶石。
喬安好像突然就明白什麽叫“含在嘴裏怕化了”。
皇帝看着她,喬安也看着皇帝。
她的眼睛幹淨明亮,清得像山間的溪流,仿佛他觸手就可捧起一掬,讓柔軟的暖流融化在指尖。
他突然擡起手,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擦過她耳廓,在她眼角意猶未盡地摩挲一會兒,才慢慢遮住她的眼睛。
“別看朕了……”
皇帝用嘴唇摩挲着她的唇瓣,低低地呢喃,嗓音沙啞暧昧:“……再這樣真的要吃了你了……”
這可真是太……喬安老臉一紅,害羞兩秒,探手過去啪地一聲糊在他臉上,瞬間給他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喬安信誓旦旦:“這樣你就看不見我看沒看你啦。”
“……”皇帝皮笑肉不笑:“你真是聰明。”
喬安謙虛:“謝謝其實我唔唔——”
皇帝直接吻住她,決定再也不給這小混蛋說話的機會。
喬安被掐着後頸親,簡直像被叼住後脖頸的小貓,當時就軟趴趴說不出話來了。
皇帝真是難得看她這麽乖,心都軟成了水,卻又像是燒成了火,不受控制地壓着她一點點往後倒在床上,手指找了魔般在她柔軟纖長的後頸來回摩挲,順着微敞的領口探入……
皇帝突然摸到什麽毛絨絨的東西。
他以為是喬安的毛領子,沒有在意,試着把毛撥開,但是那毛卻随着他的手指一起動,還發出一聲細聲細氣的“嗷嗷~”
皇帝瞬間頓住。
然後他眼睜睜地看着一個毛茸茸的白腦袋從喬安衣領裏探出來,一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鬼頭鬼腦瞅着他們。
喬安被親得還挺美呢,突然皇帝就不動彈了。
“怎麽了……”
喬安有點小失望地睜開眼,看見皇帝半撐起身體,黑着臉從她衣領處揪出來一個胖乎乎的白團子。
白團子被揪着後頸肉提起來,被拉成胖長胖長一條,胡亂蹬着毛爪子,嘴裏兇神惡煞還在“嗷嗷”叫喚。
皇帝語氣陰森森的:“它怎麽還在這兒?”
“我那會兒喂了它一塊肉,它就訛上我了。”
喬安看見這小胖團子就來氣,指着它痛心疾首:“它不止騙吃騙喝,它還特別懶,我今天在那裏紮馬步,它就蹲我腦袋上曬太陽,巴掌大的狐貍崽兒,死沉死沉的,給我壓得脖子都快脫臼了。”
小雪狐絲毫不知悔改,還在那裏對皇帝抻着脖子罵罵咧咧:“熬——嗷嗷嗷!”放狐下來,否則狐撓屎你!
皇帝像是拎着剛從肉鋪買回來的豬肉,提着小雪狐轉了一圈,打量了一會兒,若有所思:“的确挺肥的。”
小雪狐支起尾巴洋洋得意:知道怕了吧,它可是它們狐之一族的王者,打小就是窩裏最壯的崽,所過之處憑借噸位無狐不服麾下小弟無數——
“應該可以做成烤乳狐。”
皇帝拎着它就要走:“昨兒降溫,今天來一頓全狐宴熱騰騰的剛好,正好這白毛質地也不錯,拔了給你做條毛領子。”
小雪狐:“???”
小雪狐:“!!!”
喬安眼看着小雪狐震呆了三秒,然後她聽見有史以來第二慘烈的狐叫:“嗷嗷嗷——”
這嚎得,撕心裂肺,滿滿的求生欲,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精神污染。
“別別別。”
喬安為了自己的耳膜,趕快跑過去把鬼哭狼嚎的小雪狐抱了回來。
小雪狐屁滾尿流蹿到她衣領裏,喬安感覺自己胸前瞬間凸起了一大塊,還一抖一抖得打顫。
皇帝也低頭看來,眼神有點了然,似笑非笑:“怪不得你要留着它。”
喬安:“……”
你在想什麽?不不不她不是她沒有!
喬安惱羞成怒試圖把小雪狐抓出來:“你躲哪兒?你給我出來!”
小雪狐:外面有大怪物,讓它出來吃它嗎?哼,別想騙機智的小狐狐。
小雪狐看喬安伸手來抓它,尖叫着扒着她身上的布料就往下滑,喬安能清晰聽見自己的衣服被它爪子勾絲的撕裂聲,氣得她額角青筋一跳一跳。
皇帝慢悠悠地又躺回床上,他屈起一只手撐額,側躺在那兒,饒有興致看着喬安一臉崩潰地抓狐貍。
等喬安要站起來蹦跶要把狐貍甩出來的時候,他終于伸臂把她拉回懷裏:“好了,別折騰了,腿不抽了是吧。”
皇帝不說她還沒注意,他一說她才覺得自己腿疼得不行,皇帝一拉她,她直接腿軟跌倒在床上,抱着腿嗷嗷地叫。
小雪狐瞬間支棱起耳朵:誰?誰在學狐?
皇帝拉過她的腿,給她輕輕揉腿上的經脈,聽着二重奏似的嗷嗷聲,看着縮在喬安衣服裏一拱一拱的小雪狐,嘴角抽了一下,不輕不重就拍過去一下,冷着臉吓唬它:“不許叫,否則吃了你。”
小雪狐瞬間安靜如雞。
……喬安看明白了,這是個欺軟怕硬的貨。
喬安氣得想揍它,但是皇帝給她按得太疼了,她已經沒工夫管狐貍,抱着皇帝的手臂淚眼汪汪:“陛下,我不想習武了。”
她好懷念以前在宮裏吃完就睡睡醒就吃的鹹魚生活,習武是什麽學習是什麽?她一點不想努力不想奮鬥她只想躺平吃吃喝喝。
喬安已經想好了,如果皇帝要強逼她的話,她就撒嬌,某逼乎上說過,沒有什麽是撒嬌解決不了的,一次不行就兩次,她一定能把他磨得沒脾氣的。
但是皇帝完全沒有她想象的各種強硬威逼利誘,而是很受傷地看着她,蹙眉說:“可是朕還等着皇後保護朕呢。”
喬安:“…?”
“乖寶兒,朕的命苦啊。”
皇帝拉住她的手,垂眸落寞說:“打小朕就沒了娘,爹也不疼一心算計朕,弟弟們也都不省心想害朕,從來沒有人保護朕,打碎了牙朕也只能和着血一起往肚裏咽,朕心裏苦啊;直到那天聽皇後說要保護朕,朕可高興了,現在這才幾天,皇後就要反悔了嗎?”
喬安:“……”
喬安瞠目結舌看着他。
為什麽他比她還委屈的樣子?
為什麽他操作這麽娴熟的樣子?
喬安狐疑瞅着他:“……你是不是在驢我?”
“你這是說得什麽話,你是朕的心肝,朕難道還能欺負你嗎?”
皇帝哀怨瞥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幽幽嘆了口氣:“也罷,你畢竟是個姑娘家,朕也不好強求,不學就不學吧,大不了哪天有刺客來刺殺朕,能不能活就看命了吧。”
喬安愣是給噎住了。
“這就是朕的命,沒人疼沒人愛。”
皇帝用袖子掩了掩眼角,深情說:“算了,朕沒什麽打緊的,只要你開心就好,哪怕朕心裏再難過,朕也可以強顏歡笑,只要你高興,朕就別無所求了。”
喬安:“……”
喬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皇帝表情太認真了,搞得喬安都不好意思懷疑他是在蓮言蓮語了。
眼看着皇帝低着頭做委曲求全狀,喬安覺得頭皮都麻了,她撓了撓頭,結結巴巴:“你別、別這樣,太奇怪了。”
皇帝掩着袖子,只擡起一雙狹長的鳳眸定定看着她,眼尾微微泛紅,眉眼欲語還休,乍一看還真挺像回事兒的。
喬安真是不知道他怎麽好意思裝出這樣子的,他一個皇帝有點羞恥心嗎?他說得出口,她聽得都感覺自己全身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
“啊啊你真是太讨厭了——”
她痛苦地抱住頭,狠狠甩了兩下,生無可戀癱在枕頭上:“行,我練!我練還不行嗎?求你別膩歪我了!”
皇帝一下子笑起來,勾着她的下巴就左右親了兩口,笑眯眯說:“真乖,朕就知道皇後舍不得朕。”
喬安埋頭自閉,不想理他。
皇帝看着她這樣,也有點心疼,他想了想,很體貼說:“這樣吧,朕也不是不疼你,你要是哪天太累了想歇一歇,就都随你,朕絕對不強求你。”
喬安立刻精神了,懷疑地瞅他:“你說真的?”
“當然。”
皇帝柔情似水:“皇後想怎麽就怎樣,朕一點意見沒有。”
喬安勉強信了皇帝的甜言蜜語,然後很開心的決定每天給自己的作業量減負。
皇帝讓她站5個小時,她就先從0.5個小時站,總得講個循序漸進嗎是吧,慢慢來,反正皇帝都對她放縱自流了,十年二十年的她一定可以修成無上神功。
然而事實證明,喬安還是太天真了。
皇帝雖然不要求她,但是不代表監工裴淑妃也不要求她。
當她蠢蠢欲動要偷懶的時候,裴淑妃就會睜着那雙美豔風情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悵然說:“姐姐是覺得我教得不好嗎?姐姐是對我不滿意嗎?”
喬安當然是瘋狂擺手:“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你教得可認真,我學得可滿意了。”
“這樣就好。”
裴淑妃這才臉色緩和了一些,又語重心長:“姐姐,我知道學武很累,但是姐姐這樣天賦,不學武實在可惜,宮廷危機重重,您習武了就可以保護自己,我們也能放心了。”
喬安被說得很感動:“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
裴淑妃想了想,體貼說:“估計是姐姐一個人練太沒意思了,不如這樣,我陪着姐姐一起練,姐姐累了就跟我說,我再讓姐姐休息好不好?”
喬安覺得自己這麽讓人操心真的太幼稚了,當然不好意思拒絕,就和裴淑妃肩并肩迎風紮馬步。
紮了一個小時,喬安的腿開始抽了。
她小心瞅了一眼裴淑妃,裴淑妃目視前方,腰板筆直,巋然不動。
“……”喬安吞了吞口水,又默默紮了回去。
又紮了一個小時,喬安的腿開始打哆嗦了。
喬安撐不住了,扭頭去看裴淑妃,張了張嘴:“裴……”
“姐姐好棒啊。”
裴淑妃轉過頭來,贊賞地對她說:“我剛開始紮馬步的時候,現在已經要趴下了,姐姐還能堅持,真的太厲害了。”
“……”喬安強笑:“一、一般啦。”
又是一個小時,喬安覺得自己快跪下了,裴淑妃又适時開口:“姐姐真的很有潛力,一般第二天都是最難受的,姐姐看着卻一切如常,只要堅持下去,姐姐将來一定可以成為絕頂劍客的。”
喬安:“……”
喬安哭着說:“其實我……”
“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裴淑妃鼓勵:“姐姐一定可以的!”
“姐姐加油,再有半個時辰就夠了。”
“都這個時候了,不如再堅持一下,再過一個時辰咱們就走。”
“不如再等一會兒,看完夕陽再走吧。”
“……”
那一天,喬安迎風紮了一天馬步,最後是被小雪狐拖回去的。
一灘爛泥般躺在床上的時候,喬安仰頭望天,默默淚流滿面。套路,統統都是套路!
再相信皇帝,她就是狗——
…………
龍船儀仗浩浩蕩蕩行駛了一個多月,終于緩緩駛入梓州的渡口。
等喬安再一次雙腳踏上土地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恍若新生。
小雪狐盤在她腦袋上,伸着脖子興奮地往四周張望,大尾巴一甩一甩,糊了喬安一臉毛。
“風這樣大,怎麽不多穿些。”
身上突然一沉,被披上了一件厚實的披風,皇帝順手捏住小雪狐,把瞬間僵硬的它拽下來挂到喬安脖子上,捏着它的大尾巴團進喬安脖領裏,瞬間就把它圍成一個柔軟保暖的白毛大領子。
小雪狐:“……”
小雪狐憤怒了:這是把我狐之霸王當什麽?!
小雪狐扯開嗓子就要嚎,皇帝低頭淡淡看了它一眼。
小雪狐叫聲驟然卡住,與皇帝對視三秒,它低眉順眼趴下去,叼住自己的尾巴尖,把自己團成一個更保暖且真實的毛領子。
喬安:“……”
喬安特別想把它扔下去:她沒有這麽丢人的狐。
“好了,走吧。”
皇帝給喬安包得嚴嚴實實,才算滿意。
他對喬安的死亡凝視視若無睹,坦然自若握着她的手走下龍船。
梓州刺史張忠攜一衆官員早已在岸邊等候接駕,見龍船靠岸,他們伏跪在地上,齊呼萬歲。
禁軍列隊迅速清出大道把守四周,皇帝順着舷梯漫步而下:“都起吧。”
“謝陛下。”
張刺史站起來,見皇帝牽着皇後娘娘,舉止極為親密自然,不由心下暗驚。
都道帝後和睦伉俪,皇後受寵竟然已到這般境地?那他準備的豈不是……
喬安往四周看,見對岸渡口船只川流不息、搬運貨物的腳夫和叫賣的商販人來人往,極為熱鬧,一點沒有她想象中的受災地的愁雲慘淡。
喬安悄悄拽了拽皇帝的袖子,皇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張刺史恭聲谄笑:“陛下南巡,臨幸梓州,是我梓州百姓之幸,臣及諸位同僚已備好酒宴,請陛下娘娘移駕,嘗一嘗我梓州的特産風情。”
皇帝笑吟吟說:“你有心了。”
張刺史連忙說:“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本職。”
于是喬安前腳從船上下來,後腳就被迎到了梓州府最負盛名的望仙樓。
望仙樓臨湖而建,足有四層樓高,他們到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酒樓各處挂滿了豔麗的宮燈,絲竹旖旎,曼妙的舞伎翩翩起舞,空氣中都填滿了紙醉金迷的味道。
皇帝斜靠着軟榻,指尖漫不經心轉着據說是梓州特色的青竹酒,望着宴席上的笙歌曼舞,表情似笑非笑。
喬安看他這樣就有點發怵,悄悄挪了挪屁股,離他遠了一點。
皇帝轉過頭,眯眼盯着她。
“……”喬安又默默挪回來。
皇帝輕輕“哼”了一聲,仗着桌案的遮擋,另一只手伸過去,捏住她的手。
“你這梓州府很是富庶祥和。”
皇帝一邊揉着喬安的手,一邊對張刺史慢悠悠說:“看來朕把你放到這裏做刺史,是做對了。”
張刺史拱手恭聲答:“臣日夜感念陛下的恩德,此乃為臣之本分,臣時刻不敢懈怠。”
皇帝說:“然而朕在京城時,聽說南方連綿暴雨,引發大水,百姓受災嚴重,是怎麽回事?”
“确有此事,好在臣早有準備,早早就将災民們疏散安置,如今梓州災患已然緩解……”
張刺史含蓄說:“倒是益州梁州那邊聽說更嚴重些……不過陛下南巡,龍氣福澤,定會安然無恙。”
其他人紛紛應承:
“張大人先見之明。”
“有賴陛下福澤,我梓州才能安然無恙。”
“正是,陛下洪福齊天……”
皇帝很高興:“看來還是張愛卿能為朕分憂,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将來論功行賞,可要記你一大功。”
“臣惶恐,不敢居功。”
張刺史臉上喜色更甚。
皇帝和善散漫的态度讓他松了口氣。
原來他還怕皇帝是真要整治災患,自己會因此獲罪;現在看來,皇帝并無意大刀闊斧問罪,而只是借個名頭,真正是來享樂的。
享樂好啊,梓州人傑地靈,最适合享樂。
只要把皇帝伺候好了,他的官途必然能更上一層樓。
張刺史當即決定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笑着逢迎說:“陛下,臣有一義女,容貌絕色、才情出衆,彈得一手絕妙的梓州小調,不如臣讓她來,為陛下彈奏一曲助興。”
“彈曲就不必了。”
皇帝懶散地對範斌招了招手,範斌立刻讓人捧着一摞摞白紙過來,分發到每個人面前。
衆人一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張刺史拱手試探:“陛下,這是……”
“朕初臨梓州,看這裏百姓安居樂業,繁榮富足,心裏十分高興。”
皇帝感慨說:“所以朕想與愛卿們同樂,大家一起玩個游戲。”
衆人覺得皇帝的愛好真是太不可捉摸了。
但是拍上級馬屁是當官的必備修養,張刺史當即叫好:“陛下與民同樂,臣等萬分榮幸。”
“好。”
皇帝擡了擡手,範斌恭敬端來一個托盤,皇帝把酒杯放上去,範斌當即舉着,在衆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你們都看好了。”
皇帝指了指:“這是一杯承載着朕的龍氣的酒。”
衆人:“……?”
皇帝悠悠說:“張刺史,你說,一杯承載着朕的龍氣的酒,當值多少銀?”
張刺史回過神來,想都不想:“陛下之物,當然是千金不換!”
“答得好!”
皇帝一拍桌子,看着張刺史,大為贊賞:“朕很高興,朕和你換了。”
張刺史呆住了。
這這這什麽意思?!
“範斌,今晚你就把這杯酒送去張大人家中,換一千金回來。”
皇帝感慨說:“千金不算什麽,但是張大人這份心意,朕很是感動,朕不能讓他失望。”
張刺史:“!!!”
張刺史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顫聲說:“陛下臣——”
“別說了。”
皇帝對他壓了壓手,給了他一個“朕懂你”的眼神:“朕都明白,愛卿。”
張刺史心中聲嘶力竭:不!你不明白——
“朕很感動。”
皇帝端起面前的一盤菜,放在托盤上,和顏悅色:“所以朕今天要收獲更多的感動……來,這盤承載着朕的龍氣的炝炒白菜,該誰來感動朕了?”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和顏悅色):大家感不感動?
衆人(痛哭流涕):不敢動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