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陰謀初現

“你是誰家婢女?為何獨自一人在此游蕩?”

一年輕女子平穩輕緩的嗓音在假山外響起,帶着世間獨有的音色,令聽者心神安定,又不自覺的心生崇敬。

“放肆!見到公主還不行禮!”

假山內的二人對視一眼,薛姝挑眉,似在問詢,蕭峥微笑,只做口型道了三字,“五公主。”

她恍然,又眼一睨那恢複了正經模樣認真沉思的男子,戳了戳他的胸膛,見他擡頭,向外頭努了努嘴,似在說現在該怎麽辦?

蕭峥揚眉,眼裏笑意一閃,捏了捏她的手心,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外邊。

薛姝立刻會意,狠狠瞪了他一眼,甩了甩手就要往外走。

誰知還沒踏出一步又被拉了回去,薛姝滿臉疑惑。

就只見那男子一臉諱莫如深的嚴肅模樣,慢條斯理的從袖中拿出一條雪白的随身錦帕,角落繡着一翠竹,旁邊是個小小的峥字。

正當薛姝滿頭霧水不知他到底弄什麽玄虛,順帶感慨了下這人居然比女兒家還要講究龜毛的時候,男子輕柔的将那帕子系在了她的脖子上,打了個漂亮的結,左右看了看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薛姝一臉莫名其妙,見他揮了揮手,扭頭氣哼了聲,整衣斂容,穩穩地走了出去。

“你不是那薛七的婢女嗎?一個人在這鬼鬼祟祟,定然不幹好事!”

“表姐,我看八成是那女人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叫這婢女給她望風呢!要是現在進去,定能抓個正着!”

這說話難聽的嬌蠻嗓音,薛姝一聽就知道是嚴敏無疑了,還語氣肯定,胸有成竹,隐含要捉奸的興奮,這傻妞不知道裏面的是蕭峥?那是誰将她們引過來的?

“三七鬥膽,還望嚴六小姐謹言慎行,我家将軍不過是剛才被花枝勾了鬓發,入內整理儀容罷了,此番無憑無據污蔑人的話還是莫說的好!”三七聲調平靜,語氣不卑不亢。

正走出洞外的薛姝滿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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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被個區區奴婢頂了嘴的嚴六卻是勃然大怒,“賤婢!你算什麽東西,居然敢如此跟本小姐說話!”說罷還直接揚起了手來,掌風狠厲毫不留情。

三七心裏一緊,卻是咬牙站得筆直,神色平靜,不躲不避。

就在三七以為此次災禍注定無法避免,閉眼等待之時,只聽自家主子幹脆利落的嗓音一字一頓的問了句,“那你又算什麽東西敢動我的人?”

睜眼一看,只見嚴六小姐的手腕穩穩的被自家主子攥在手裏,保持着揚起的姿态,動彈不得,那嚴六小姐只能暗暗咬牙掙紮,不服氣的瞪視着自家主子。

在旁安靜的看了好一會兒的五公主此時方才婉約一笑,神态平靜,“薛将軍莫怪,敏兒向來性情乖張,此次既然是誤會,還望将軍看在本宮的面上,饒她一次。”

看了看眼前這位身穿華貴煙绫紗,頭戴精美繁複金色花冠的女子,身姿秀麗挺直,眉目溫婉,氣質沉靜,語笑嫣然,神态卻隐含皇族女子與生俱來的一股矜傲,雖是看着薛姝,語在求和,卻絲毫沒有低頭的感覺,反而更有一種上位者俯視衆生的強者威壓。

薛姝有趣的挑眉一笑,這是以為自己是小戶人家的千金沒見過世面,會被唬得立馬感激涕零的叩謝公主大恩?

呵!一只羽翅未豐被寵護着的小鳳凰,一出山林,就妄想稱霸天空與雄鷹一決高下?

她恐怕還嫩着點呢!

薛姝只點了點頭就算打過了招呼,絲毫沒理會剛才尊貴的五公主說的那番話,直接将手裏的嚴六衣領提了起來。

五公主頭一次被人忽視了個徹底,眼裏怒色一閃,但想起母後的叮囑,眼睫一垂,不露聲色,擡頭之時,面色早已恢複平靜沉穩,靜靜地就這般看着兩人不語。

嚴六看着眼前這個昔日老是與她作對的女人,此刻無比的陌生,面色清冷,眼神刀鋒般銳利,宛若實質直刮着她的臉龐,整個身子都被提了起來,腳脫離了地面沒有了踏實的地面支撐,心裏只能害怕恐懼的拼命掙紮,眼裏都溢滿了水光,卻依然倔強的不肯認輸求救。

薛姝面色冰冷的望着這個昔日的兒時玩伴,她知道她本性其實并不壞,不過是被長輩寵溺壞了的熊孩子一個,但是她如今的年齡也不小了,如果以後還是這般沒腦子的被人利用,誰知道會不會成了他人手中的一把刀,直插她薛姝的心窩裏去呢?

給個深刻的教訓,最好讓她長長記性,記住她薛姝可不是好脾氣的人。

“你哪來的膽子居然敢在我薛姝的頭上動土?”

“你可知污蔑構陷朝廷二品命官是何罪名?”

“就沖你剛剛那番話,信不信我将你丢進大理寺的牢房裏頭關上個十天半月,就算鬧到皇後娘娘跟前去,恐怕也救不了你!”

“信,不,信?!”

嚴六早已吓得身子顫抖不停,聽着耳邊薛姝森然平靜的話語,眼裏的淚花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小聲啜泣,像個被欺負了的孩子一樣涕淚橫流,也顧不得面子了,只覺得心裏委屈得要哭一哭才能宣洩幹淨。

她今天才真正明白,現在的這個薛姝早已不是以前那個能容忍她欺負侮辱的薛姝了,她如今是赫赫有名,權勢煊赫,人人争相拉攏的大将軍,哪怕是身為公主的表姐也要退讓三分,根本就不是她這個閨中女子能對付的人,因為如今她們二人的地位早就不在一個層面了。

薛姝看着被吓哭了的嚴六,眉頭一皺就把她給放了下去,想說些話緩和一下,又不知該說什麽,完全沒有怎樣哄女孩子的經驗,只能仰頭望天嘆了口氣,兇巴巴的說了句:“別哭了!”

嚴六果然被吓得止住了聲音,嘴巴委屈的撅了撅,眼睛不敢直視薛姝,只能低頭碾腳尖。

“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讓你來抓奸的?”

聽着薛姝平淡的話語,嚴敏驚訝的擡起頭來,一臉你怎麽知道的單蠢樣。

站在一旁的五公主也是一愣,來之前敏兒也未曾跟她說過是要來堵薛姝的,不然依着她謹慎的性子,絕不可能願意得罪連母後都要禮讓三分的人。

剛才經過一番觀察,更是明白像薛姝這種性子剛烈卻又聰慧沉穩,絕不可能被人輕易算計。

那究竟是誰抱着怎樣的目的将她們二人給引了過來?

難道是為了讓她們撞破薛姝的秘密,好讓她這正宮嫡出的五公主與之起了沖突,與鎮國公府交惡,間接導致皇後靖國公府一派與之産生嫌隙,日後于皇弟争奪皇位更是把這個可能的助力變成了勁敵?

僅僅只是一句簡單問話,在深宮之中長大有着七巧心的五公主轉瞬之間早已将此事幕後之人的動機起因結果後患都翻來覆去猜了個遍,結果越想眼色越發陰沉。

那如此說來,這人先是從單純的敏兒下手,然後故意引導她來找自己這個得力幫手,一起毫無所覺的踏入這個陷阱,與薛姝起沖突,結果最後別人卻是坐山觀虎鬥,不費一兵一卒的坐收漁翁之利?

“我···我就是聽到路過的一個小丫鬟說···說···”嚴六偷偷擡頭看了薛姝一眼又立馬低下,使勁扭着手中的帕子,閉了閉眼,豁出去地說道:“說隐約見到有個身穿水紅色海棠裙的女子十分不檢點,跟一個男子在這裏的假山洞裏幹壞事!”

說完松了口氣,卻還是埋着腦袋不敢擡,“後來我一想那人不就是你嘛!今天就你一個這麽張揚的喜歡穿一身紅,我就想着要是能揭穿你的真面目,峥哥哥肯定會讨厭你的,以後你就沒資格跟我搶了!”

“我本來想自己過來的,但是又怕你不認,想起那小丫鬟說的一句‘幸好沒有大人物見到這荒唐事,不然那女子可就遭殃了。’我就想起表姐來了。”

二人聽了都一腦門的黑線,五公主更是氣悶,這麽淺顯的計謀居然都沒看出來,還傻颠颠的拉着她一起跳了下去,幸好沒撞到什麽,不然後果絕不是她願意見到的。

五公主蕭妍此時早已想了個清楚明白,看了薛姝一眼,放下了架子,誠意的道了個歉,“抱歉,薛将軍,此次是我們中了他人之計了,但敏兒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往後本宮定當嚴加管教,絕不會再有下回,還望薛将軍海涵!”

薛姝知道能讓這天之驕女低回頭已實屬難得,也沒為難,“行吧!今日這事到此為止,我也不追究了。不過,若是還有下回·····”一頓,看了嚴六一眼,嚴六頭更低了些,“那可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了!”

蕭峥在假山洞裏将她們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直到小七跟她們一起前去前廳開宴了,方才不急不緩姿态從容的走了出來。

他們二人雖說如今情投意合,但是那種情态下被人撞見到底不好,更何況還于小七的閨譽有損,三七是她身邊的婢女有記性好的當然記得,那唯一的辦法就只能讓小七坦然的走出去,随便說個女子不太方便的理由即可,這樣就不會有人再想到洞裏還居然藏了個人了。

蕭峥走着走着卻是嘆了口氣,他什麽時候才能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擁有小七啊!

就在走了回神的時候,突地側後方一股勁風襲來,直奔脖頸,蕭峥眼一冷,迅疾向前同時側身彎腰一躲,一把碧綠的青玉簫轉瞬在眼前掠過,蕭峥眼一頓,那敵人卻是絲毫不曾停歇,立馬緊随而上,直沖其身上各大要害命門而去,動作迅疾如閃電霹靂,讓蕭峥絲毫不敢大意。

對方內力雄渾勁厚,身影步法詭異難測,一招一式狠厲直取要害,與他不相上下,這等勁敵對戰時稍有大意,極有可能被找出破綻,定會一潰千裏,性命不保。

就在二人打得難舍難分,沙塵滾滾,周遭景色都不幸遭殃之時,只聽見一女子清脆利落的吼了聲,“娘娘腔!”

與蕭峥對打那人頓時身形一趔蹶,落了下風,趁機被一掌打了出去,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喚。

定睛一看,那男子今日倒是低調,簡潔的黑色衣袍配紅腰帶,袍角繡西番蓮紋,卻依然掩蓋不住那天生風流多情的桃花眼,比女子還要嬌嫩貌美的豔麗容顏。

“六叔?”

蕭峥一臉驚訝,實在出乎意料,想不到這人居然是薛六爺!不過他好好地為何下手如此狠,還搞突襲?

剛要近前,一女子大呼小叫的卷了過來,“娘娘腔!娘娘腔!你沒事吧?傷哪了?”

說着還一邊連忙在薛六爺身上摸來摸去的,摸得那六爺一臉享受,就在女子擡頭之時又立馬換了副痛苦不堪的表情,嘴裏撒嬌道:“小梅子,人家疼死了,可疼了,你趕緊給人家吹吹。”

還趁機惡狠狠地跟蕭峥使眼色,眼中滿是“你要是敢露餡要你好看!”的意味。

可蕭峥此時滿腦門的疑問,這到底搞的是哪一出?

仔細看那女子,還別說也是個熟人,就是小七身邊的那位副将蔣十三娘,不過怎麽這兩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居然湊到一塊去了?

十三娘以為薛钰真被打成了重傷,一臉緊張,平時就看這人細皮嫩肉,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看就知道是含金湯勺長大的大少爺,雖然弱了點,孩子氣了點,欠收拾了點,可耐不住他有張好看的臉啊!

這麽美的臉要是被打毀了那得多可惜啊!

想罷立馬就要扶他起來去醫館,路過蕭峥還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嘴裏不忘警告他,“你等着!別以為你身份高就可以仗勢欺人了!他要有個好歹,我叫我家小姝兒來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麽那樣紅!”說完就馱着人雄赳赳氣昂昂的準備走了。

“等等!”

薛六爺大吼了聲,中氣十足,對上蔣十三娘瞪得老大的眼神立馬又虛弱的靠在了她的肩上,“你等等,我再跟他說句話,不然就這麽走了多沒面子!”

十三娘曉得他死要面子的臭脾氣,轉頭扶着人又走了回去。

蕭峥看着去而複返的二人揚了揚眉。

薛六爺倔強的不要十三娘攙扶,“十分艱難”的行至蕭峥跟前,挑唇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我不管你到底是抱着何種目的接近我們家小七的,我也相信小七的選擇,但往後你要是敢欺負她對不住她,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保管打斷你的狗腿!別以為我們薛家兒郎沒人了!可聽明白了?”

蕭峥恍然,原來這是未來六叔身為娘家人給的下馬威?他如此說法莫非剛才二人的情景全都被這六叔給盡收眼底了?

盡量忽略心裏的一絲不自在,認真肅容的行了個晚輩禮:“六叔教訓的是,往後您要是不放心,您只管看着,有絲毫做得不對的地方盡管指出,晚輩必當虛心受教!不過也請六叔放寬心,蕭峥畢生所求不過是只一個她而已,定當如珠似玉,珍之重之,愛之惜之!”

薛六爺嘴一挑,“小子話說得好聽沒用!往後我可是就盯着你了啊!給我小心點!”

本是轉身走了兩步,似又想起什麽回過頭來,看着蕭峥陰恻恻的說了句:“小七沒跟你大婚之前不許動手動腳的!不然砍了!”

蕭峥身子一僵,眼睫一垂,“是,謹遵六叔教誨。”

薛六爺滿意一笑,又“艱難”的走到十三娘身邊,一臉虛弱的撒嬌求撫慰。

蕭峥眼裏閃過絲複雜,果然,人才輩出的百年薛家出身的薛六爺怎會僅僅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纨绔?

可為何藏拙?

蕭峥轉頭望了眼皇宮的方向,那高高的殿宇似淩駕于雲端的神宮,巍峨凜然不可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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