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美人心計

榮國公府賞花宴的開宴之地乃是水逸軒,只見整間廣闊的屋舍取用紅木建成,整個建在了水面之上,岸邊通向水逸軒的長廊檐曲折彎回,婉約秀麗,兩旁還放置着各種四季名貴的花朵争相盛放,更似一條花廊,而紅房子四周碧水中還種植着珍稀紅蓮。

每當夏日來臨酷暑難耐之際,榮國公府的小姐夫人們便可來此避暑納涼,素手推開軒窗隐約可聞淡淡蓮花清香,舉目望去,碧綠蓮葉盛晶瑩水珠,妖豔紅蓮肆意盛放,別有一番雅致意境。

只是可惜!如今才四月末,還未至六月,無以得見那番美景了。

薛姝眼睫微垂,在旁人看來像似沉思,實則只有她自個兒才知曉,這人不過是聽着這屋子裏的一大堆女人,叽叽喳喳,不知疲倦,興奮的讨論衣裳、首飾、脂粉,而感到十分無趣罷了,只能看着唯一有趣的東西,手裏這杯在水中開放的十分美麗的菊花茶,發起了呆來。

端坐在前排主位的是女眷中身份最為尊貴的五公主,榮國公夫人居左,薛姝在右,其餘小姐夫人分排兩側落座,因位置較前,又高出些許,一眼望過去就能将下邊的人俯視個邊,相應的坐在高位的一舉一動亦能被人給瞧個一清二楚。

趙雲蘇端坐在自己母親的下手,自然将薛姝的神态瞧了個清楚,盯着那人脖子上不倫不類的綁了條雪白的錦帕,眼裏波光一動,低首遮掩了妒恨的神色,暗攥手心,眼裏一絲掙紮閃過,不過片刻,又歸于平靜。

此次榮國公府招待男客們亦在此處,不過是只隔了幾扇紗窗木門,聲音動靜清晰可聞,女子們愛談論女兒家的東西,年輕的兒郎們自是喜歡高談闊論朝事國政,琴棋書畫騎射禮樂君子六藝亦不落下,有些談得興起之時激動得順便吟上幾句詩詞一抒胸臆,而這邊暗暗聽着的女兒家們,一顆芳心早已穿過了木門的阻礙,飛到了那頭去。

旁邊的榮國公夫人微微一笑,心情舒暢。

這種宴會最是能拉攏人心了,要是能再親手促成幾對有情人,往後拉關系辦事情自是能容易許多,要是打個感情牌也能說得上話不是?因此這京都裏頭的宴會便隔三差五的就有一場,而長期在深閨後宅中悶着的夫人小姐們也最是喜歡湊這種熱鬧,趁機出來散心玩耍的了。

“依我看此次有許多有才的才子佳人相聚于此,機會難得,不如咱們也學學古人,來個曲水流觞,擊鼓傳花如何?”

榮國公夫人話音剛落,就有許多女眷紛紛點頭贊同,聽到了話語的男子們亦然拍手稱好,在那頭的榮國公摸了摸胡須,看着這些個神采飛揚的兒郎們,笑應了聲,“開閘!”

衆人低頭恍悟,原來在這屋舍之中居然還有一條小溪流從正中間流過,水流清晰可見,底部是人工建造有着自然美麗條紋的大理石,只需将隐藏的機關一按,兩頭的閘門一開,這條水道上的石板一縮,原先的平地突然就變成了山間小溪,“妙!秒!真是妙啊!”

才子們一見如此精巧的機關頓時大贊出聲,端坐上首的榮國公夫人得意一笑,慈愛的握着自家女兒的手,口頭謙虛道:“不敢當衆位如此盛贊,小女不過是一時貪玩,我們這些個做長輩的縱容了些罷了。”

五公主聽了婉約一笑,“夫人謙虛了,似趙四妹妹這般絕美的妙人兒,當得起這京都第一才女的名號。”

另一邊的男子們一聽是自己的夢中情人的奇思妙想,更是争相大贊盛贊,口水唾沫橫飛,似要将這世間所有美麗的辭藻都往那佳人身上堆去,只望能換得佳人一顧便此生無憾了!

在這鬧哄哄的衆人之中,唯有幾位身份尊貴風采出衆的男子未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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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峮看着這些個自诩君子才子的公子哥兒們賣力的模樣,戲谑的跟旁邊那冷峻男子溫潤的說了句:“峥弟覺得如何?這等色香味俱全的絕世佳人可是難得啊!更何況人家還對你癡心一片呢!要我是你,定睡覺都能樂醒了去!”

蕭峥掃了眼隐約模糊的紗窗,沒見到想見的人影,淡淡移開目光,望着窗外的蓮葉,“這與我又有何幹?”

看着這人淡漠無情的樣子,心裏都不禁為那佳人感到難過,一臉痛心疾首,“峥弟,你怎能如此踐踏美人芳心呢!你說你這平時也沒美貌婢女近身,也不跟兄弟出去喝酒樂呵,就像是個剃度出家六根清淨的和尚似的!你說你這是為什麽呢!”

越說心裏越覺得不對勁,想起京都某些貴族男子的特殊癖好,頓時一臉被雷劈了一樣,心裏更是恍然,驚訝,肯定,慌亂,心緒跌宕起伏,默默的退了幾步遠,晲了晲這人,一戳他肩膀,“峥弟啊!不是我說你,這世間美好的女子不知凡幾,你怎就如此想不開呢!”

蕭峥看着眼前這個表面一副溫潤君子樣,實際腦袋偶爾犯抽的傻子,莫名其妙的揚了揚眉。

望着眼前這豐神俊秀,冷峻昳麗的男子,蕭峮越發痛心,宛若西子捧心一般的奉勸道:“峥弟啊!你莫不是因為前頭未婚妻暴斃那樁事情的刺激,從此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所以就不喜歡女子了?你可千萬別如此想不開啊!”

“說到底那是你還沒嘗過那男女之事的銷魂滋味,定才會如此,哪天哥哥我就帶你去見識見識你就知曉了,男人怎麽可能給得了你這種幸福呢!”

本是滔滔不絕的那張嘴巴裏忽然被塞進了個大大的紅果子,想吞下去又太大了,想拿開又剛好卡住了,只能欲哭無淚的望着旁邊面色十分森然冷峻的男子,拱手求饒。

蕭峥一臉嚴肅認真的觀察了會,最後眉一皺,兩手一攤,“我也不知原來世子爺嘴巴這麽小,估量錯誤,沒辦法了。”

說罷自顧自的喝茶賞景,旁若無人。

可憐的齊王世子爺最後只能兩眼淚汪汪,灰溜溜的提前退席,還一路衣袖掩面,躲躲藏藏,回府找太醫拿果子去了,臨走還不忘用眼神殺盯了兩眼蕭峥的背影,嘴裏碎碎念。

那頭的薛姝倒是對這機關看了兩眼,一眼看透其中玄機就沒甚興趣的繼續發呆了,剛在想不知那男子在幹嘛呢?是不是像她一樣發呆呢?

那邊的游戲卻早已開始了。

“将軍!到你了!”

薛姝從容擡頭,淡定一挑眉頭,“何事?”

衆人啞然,唯有五公主眼裏笑意一閃,覺得這人真有意思,“将軍,擊鼓傳花,這花飄到你面前去了,要麽可吟詩可對聯讓隔壁的男子應和,要是無人可接上,那就由你來擊鼓傳花;若是就此認輸放棄,那麽就得自罰三杯梅酒,以示懲戒。”

薛姝明白了,這是要自己展露才華吟詩作對?別說沒這墨水,就算腦子裏知曉幾百首名詩佳句足以應付了,但也不願盜用古人的智慧結晶。

就在衆人矚目之時,薛姝面不改色的說了句,“不會!”

當即就有些早就在心裏暗自恥笑鄙視這京都出了名的粗魯女子的人,偷偷的發出一些譏笑聲,或是表情隐含傲氣不屑,神色各異,卻都不敢太過表露。

那女子倒是淡定,端坐上首巋然不動,坦然大方自有別番灑脫姿态。

這時坐在下手的趙雲蘇婷婷起身,接過婢女手中的的酒壺親自走上前來,向薛姝柔柔一笑,“薛姐姐,這不過是個尋常游戲罷了,還望你不必往心裏去。”

說着一邊雙手捧着酒壺在婢女托着的托盤酒杯裏一倒,遞給薛姝,柔媚的眼睛親切可人,“這梅酒可是我家十幾年窖藏,味道純正芳香,薛姐姐趕緊嘗嘗這味道可好。”

看着遞到跟前的這杯酒,鼻尖聞到一股淡淡青梅香,沁人心脾,薛姝眼神深沉難辨,在衆人注目之中,緩緩接過酒杯,看了看晶亮的酒液,向眼前女子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多謝趙四小姐熱情款待!”仰頭一飲而盡。

趙雲蘇絕美的臉龐笑得越發真誠,似碧水青蓮,又連忙親自倒了兩杯遞了過去,極盡主人待客姿态,薛姝微笑,照舊不拒。

三杯過後,薛姝神态不變,淡定的拂了拂裙擺,穩穩坐下。

衆人見得這位女将軍風姿秀美,性子灑脫,倒也刮目相看,一時氣氛又接着熱鬧了起來,鼓聲輕敲,應和着才子吟誦的嗓音女子柔婉的聲線,倒也與這春日賞花宴相得益彰。

坐在下手的趙雲蘇早已用眼角悄悄的觀察着那女子的一舉一動,見她最後似有些不适的輕撫額頭,嘴角隐約一勾,接着見那女子向婢女招了招手,與母親說身體有些不适要提前退席,就被扶着走了出去。

趙雲蘇眼珠一轉,叫身邊的一個婢女近前來耳語了一番,那婢女連連點頭就跑了出去。

早就矚目着心上人的蕭峥見她似有不适,還提前離席,眉一簇,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門邊剛好碰到有事禀報的容一,望了望早已走遠的女子背影,想了想還是叮囑了句:“有事稍後再言。”說罷立馬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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