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軍師文清

如今三人重聚于這一方土坯陰暗牢房,圍坐的破爛小桌上七八佳肴大魚大肉滿滿當當,顯得桌子越發狹小。

薛姝給他二人各倒一杯酒後,頂着那兩人要吃人的眼神直接拿起酒壺仰頭一倒,喝完還“哈”的慨嘆一聲抹了抹嘴巴,“爽快!”

看了看自己手中這小小的酒杯,陸大寶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兮兮的捧着杯子十分寶貝的抿了一口。

另外那瘦弱男子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平,義正言辭的毒舌道:“将軍身為女子這酒還是少沾的好,本就無人問津,要還被人曉得是個酒鬼,這貨銷不出去,最後禍害的還不是自己人!”

薛姝要不是看在他如今身陷囹圄,也吃了些苦頭的份上,定然二話不說一腳踹過去,其實往常這樣也沒少幹。

暗自平了平心中的蠢蠢欲動,忍住!忍住!

“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那男子一頭亂發遮掩了面龐,一身囚衣仍然遮掩不住男子身上獨有的淡然氣韻,發絲之中露出的一雙眸子似一池清潭,清澈純粹,能倒映出這世間萬般景象,偶爾劃過的點點亮光似能穿透你的眼睛,直抵人心中而去,端坐牢房之中卻似端坐家中一般閑适自在。

此時聽得女子問話,眼眸一彎,星點笑意晶亮,頓像身處青山綠水之間,一股清風拂面。

“将軍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薛姝忍耐,“真話!”

“哦,那真話就是,因将軍沖動的不當行為,心慈手軟的未有善後,徐某悠閑自在幸福安康的日子被打破,家母與家妹落入敵手,徐某這才不得不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聽從安排,陷害無辜的大熊了。”

旁邊聽着的陸大寶心裏一顫,瞧了瞧那男子依舊充滿笑意的眸子,一邊暗暗佩服,一邊越發把自己龐大的身軀縮了縮,希望這火千萬可別燒到自己身上。

薛姝聽了卻是并未發怒,蹙了蹙眉,低垂了眼簾,望着手中的酒壺,嗓音低啞:“就知道你這小子要是曉得了定會唾棄于我,這的确因我而起。”

男子意外的挑了挑眉,一臉嫌棄,“還以為回了京都将軍會有所長進,沒想到比以前還沒出息,當初在戰場上肆意飛揚的薛将軍這麽快就被削了銳氣?啧啧!”

薛姝瞪了他一眼,“是不是兄弟?!怎的在你嘴裏就沒一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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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聽好話那将軍可就找錯人了,徐某向來認為忠言逆耳利于行,将軍恐怕還得感謝在下這麽些年的辛勤忍耐才是。”

早就曉得這人的得性,自動将這些話給過濾一遍,正了正神色,“既然大寶說此事已經解決,那你呢?什麽時候出來?令堂和令妹可救出來了?”

那男子一頓,擡起頭來似在上上下下的打量掃射眼前這女子,歪了歪腦袋,答非所問,“說起來那位南平郡王倒是對将軍頗為上心。”接着抿了口酒,眯了眯眼睛,“就是不知這其中有幾分真心了。”

薛姝剛要開口為蕭峥辯駁,誰知那男子話語一轉,語氣認真,“将軍如今已是老大不小了,看那位南平郡王不但相貌不凡,還潔身自好,權勢在握,雖然比起在下差了些,不過這麽個萬裏挑一的男子瞎了眼看上了将軍,将軍也是撿了大便宜了,徐某還是勸你一句,這好東西啊還是吃到嘴裏握在手裏來得實在,你不喜歡也沒啥關系,最起碼還有下一代不是?要是到時候生個兒子定然品貌出衆,再培養培養定比你這娘出息!”

薛姝面色一青,實在忍無可忍的踹了他一腳,“你這臭小子!敢情以為老子心善不忍心動你是吧?”

那男子被一腳踹躺在地,像翻殼烏龜似的兩手劃了劃,掙紮不起來索性老神在在的兩手往破爛袖子裏一攏,一本正經的說了句,“将軍不必惱羞成怒,這大實話誰都不愛聽,你還是考慮考慮吧!”

薛姝又翻了個大白眼,本來想說我倆是兩情相悅,怎的一到他嘴裏就成了是我薛姝好像沒人要似的撿了大便宜?!

又踹了踹他,“起來說話,別裝死!”

“不必,多謝将軍好意,徐某覺得偶爾換個視角看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死鴨子嘴硬偏偏還大道理一大堆,薛姝也不管他了。

“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給你置辦個院子,給你都打理好了,再派幾個仆人過去,到時候只需要将令堂二人接過去就行。”

過了一會兒才聽到男子淡淡“嗯”了一聲。

經過四年生死患難的兄弟,情義自然不會老是挂在嘴邊,像他們這般早已有了默契的相互扶持走過的軍中弟兄,自然一切盡在不言中,到時候自是會用行動來回報。

靜默了一陣,陸大寶見二人談話告一段落,壯了壯膽子,小聲問了句,“那個啥,徐大哥,剛才您老說的那番話到底啥意思啊?該不會是诳俺的吧?”

薛姝不忍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當初那人出手之後與徐某談判,本意是想對将軍更倚重的維子下手,經過徐某一番苦口婆心的真誠勸戒,終于還是将對象換成了你,這才有了如今這最好的結果。”

似微擡了擡腦袋,觀察欣賞着陸大寶呆愣的神色。

“如何?這謝意就不用多說了,在下心領了就成。”

陸大寶氣得一手顫顫的指着他,胸膛起伏了許久都沒憋出半句話來,還是薛姝有良心怕他給氣傻了,替男子解釋道:“大寶,雖然你這一臉胡子的确能遮掩的了一時,但你這身世卻是不可更改,與其日後被人抓住當做把柄攻擊,還不如趁此次機會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陛下調查過後知曉這事不過只是誣陷,順帶将你的身世光明正大的公之于衆,等你出了這牢門要還有誰敢說你半句不好,你也能用聖上旨意理直氣壯給頂回去不是?”

陸大寶的身世唯有軍中高層和身邊兄弟包括薛姝五千精兵親衛知曉,當初薛姝之所以一眼看中了他,是因為不單單這個漢子長得高大威猛,更是骨子裏有股狠勁韌勁,而且偏偏心中純淨留有一番淨土,行事自有自的道理原則在。

說起他的身世更是讓薛姝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陸大寶的娘不過是個善良樸實,普普通通的村裏姑娘,一切皆因當初邊境偶爾出沒的北狄人的散兵進村搶掠,不幸被糟蹋這才有了陸大寶,本來他娘在親人的安慰之下要走出這陰影了,誰知某一日晴天霹靂被告知有了身孕。

當時已是有三個多月了,若是打掉定會對母體亦有損傷,可想起這是北狄賊子的種,所有人哪怕是周圍的親人好友都勸把這孩子打掉,他娘卻出乎意料的拒絕了,還一意孤行獨自收撿了包袱遠走,因此陸大寶自小就跟他娘親住在遠離村子的山腰上,經常上山瘋玩,與鳥獸為伍,又經過他娘的細心教導成了一高大健壯卻心地純摯善良的漢子,哪怕村裏的孩子不跟他玩甚至會朝他吐唾沫,他也只是笑笑,遇到村裏人有困難了他還會不計較的暗中幫忙。

這樣平靜的日子直到北狄大舉發兵攻打大秦,陸大寶的那個村子亦沒有幸免,而那位心性堅韌的女子,他的娘親,也慘死在了那些入侵的北狄兵手中。

陸大寶抿了抿嘴,一臉憋屈,進牢受了一遭罪,本來以為他還有苦衷,結果卻明晃晃的告訴自己他娘的故意的?還得讓俺謝謝他的一番好意?

果然還是那個坑人不打招呼一肚子壞水的狗頭軍師!

“多謝你家祖宗十大代了啊!徐大哥!”語氣咬牙切齒,明明是感謝的話擱他說出來就像罵人似的。

那男子,軍師徐文清聞言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你謝得對!要沒有我家十八代祖宗的家學淵源,對後代子孫的養育教導,估計也不會有在下這般玉樹臨風才華橫溢滿腹經綸智計百出學富五車博古通今的美男子了。”

兩人聽着後頭那一長串毫不喘氣不帶停歇的贊美詞彙,齊齊抽了抽嘴角,要換做是沒有忍勁的人跟他這種人說話,保管不是憋死就是氣死。

說實話薛姝本來聽聞軍中出了叛徒的那一刻,心中是無比的痛心無奈和憤懑的,可是一見這人是徐文清,瞬間心就裝進肚子裏去了。

徐文清這人就是有如此魅力,雖然平時嘴巴毒又說話直接嗆人,氣死人不償命,外表看着斯斯文文的實則一肚子的壞水,坑你沒商量,但只要有他在,就能讓人覺得安心,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自有一番道理在。

雖然偶爾薛姝心裏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但不可否認,論起陰謀詭計下黑手坑人這種事,薛姝還是甘拜下風。

“既然是你在這,那我就放心了。”說罷薛姝起身潇灑的轉頭就走,還特地沖躺在地上不起的那人揮了揮手。

“将軍當真如此放心?”

“那是,有你在,誰還坑的了你啊?再說了以你記仇的得性,定然是絕不手軟的回報過去了吧?”

“将軍真看得起徐某,不過也是,要換做他人恐怕就不是這麽個結果了。”

一陣沉默。

“這種事往後不會再發生了,既然這戰帖都下到面前來了,本将軍定會讓他曉得當初我的手下敗将多滾臨死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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