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捉迷藏3

我嗆咳着掙開了眼,感覺渾身酸痛,連擡手這種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異常艱難。

“你還好嗎?”

我循着聲音扭過頭,一眼就看見我哥正蹙着眉看着我。

“哥哥……我真的不行了。”我邊說,邊下意識地往後縮。 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正在車裏,手裏更是握着方向盤。

而車外天色雖然昏暗,還下着瓢潑大雨,卻與剛才那種粘稠的漆黑截然不同,分明是我一開始第二次進入圖書館時的情景。

怎麽回事?難道從頭到尾都是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打開車窗。

車窗外,傍晚五六點鐘,正是汽車擁堵的時候,大車小車都停在馬路上,偶爾慢吞吞地行駛幾步路的距離,再次停下。時不時還響起汽車尖銳的喇叭聲。

比起剛才明亮而充滿生氣的圖書館,此刻我有一些相信這裏确實是真實的世界。

但是我哥又怎麽會出現在副駕駛座上,出現在郎濤的位置上?

“姜彤,你在幹什麽?”我哥又喊了我一聲。

我轉過頭再一次打量我哥。

他穿着一件極為眼熟的粉紅色T恤,和剛才那個人的打扮完全不同,反倒和郎濤的穿着幾乎一致。

不對,他和郎濤的穿着一模一樣。

一種怪誕至極的猜想浮上我的心頭。

“你不會是郎濤吧?”我本是玩笑般的說出,但他的回答既意外又正如我所料。

“是的,有什麽問題嗎?”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姜彤。”

“你什麽意思?”

“你打開車門,就說了兩句話,我哥消失了,快去找爺爺,就趴在方向盤上不動了。”他指指方向盤對我說道。

我看着眼前的方向盤,回想起一開始的情景,問道:“我是不是給你去圖書館拿手機。”

“是的。”

“那你的手機呢?”

“這要問你。”

我一摸口袋,新換的西服口袋裏空空如也,壓根沒有他的手機。

但他顯然對這種結果毫不驚訝,一臉了然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的臉,突然想起如果他是郎濤的話,那麽最後我走到圖書館前綠地的時候,他似乎焦急地對我喊過什麽。

“你還記得你當時隔着馬路對我喊什麽嗎?”

“當然記得。”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接下去的話題有些艱難。只聽見他用略帶猶豫的口吻說道:“我對你說桃樹下沒有人,只看到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我對于這個結果也并不驚訝,只是喃喃道:“原來如此,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對了。”

回想起四次遇到那個青年的情景,前兩次都在桃花樹下,後來是在大廳,再後來是在車後座,每一次遇見他,都十分詭異。哪怕是前兩次,仔細想想也充滿了不正常的破綻。

可他的那張臉我好像在哪裏還見過。

在哪裏呢?

我一時之間竟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這個人。

但不管這個青年是誰,眼前的情形,竟然與一開始的發展緊緊相連,而且比起剛才在圖書館裏的混亂,現在似乎每一件事都說得通。雖然郎濤他的這張臉怎麽看怎麽都是我哥。

“郎濤,你真的不是我哥嗎?說實話,哥哥,你上都上了我了,就不要再玩我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姜先生。我是聽我爸爸介紹,來和你相親的。如果你覺得不想這麽做,由我來轉告說是我的原因,你覺得怎麽樣。”

“不不,但是你不是郎濤啊!郎濤,他是個娘娘……比較女性化的人。”

他聽了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說:“姜彤,要麽我們現在去你家見阿姨和我爸爸,一起吃頓飯,吃完散夥。要麽我們現在散夥。你照照鏡子,如果你有伴侶,為什麽不告訴阿姨。”

我一臉懵逼地看向後視鏡,竟然發現我的脖子上,布滿了點點吻痕,剛才發生的竟然不是夢?可不是夢的話,那麽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

疑惑不解這個詞都無法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五雷轟頂才更為貼切。

“哥哥,”我看了一眼他不悅的表情,急忙改口:“郎濤,你剛才說,我趴在方向盤之前說了兩句話。”

“是的,你說我哥消失了,快去找爺爺。”

爺爺!對了,我記起在哪裏見過那個青年了,我爺爺的相冊裏,他和那個人合過影。

他當時是怎麽說的。

他說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他沒溺水,我就不會和你奶奶在一起了。

而那個時候我在大廳裏會聽到這段京劇,正是那個青年最喜歡的。

但是我哥消失又是怎麽回事。

從汽車的扶手箱裏,拿出手機,說:“你等一下,我要打個電話。”

他點點頭。

我拿着手機,從聯系人裏找到了我哥的號碼,顫抖着手按下了撥打鍵。

電話裏傳來嘟——嘟——嘟——的響聲。

每響一下,我就覺得心髒要從喉嚨口跳出。

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哥哥!

我心裏祈禱着。

在第四聲嘟聲後,電話接通了。

“喂,彤彤?”

“哥哥!”

太好了,哥哥還在,被砍下腦袋的不是哥哥,死在汽車裏的也不是哥哥。

我抱着電話,喜極而泣。

“怎麽了?彤彤。”

“彤彤,說話?”

“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了?你在哪?邊上還有其他人嗎?”

“是郎濤欺負你?”

……

不對,這個時候我哥因為之前發現了我的感情,所以已經很多年和我不見了,他怎麽會知道今天我會和郎濤相親。

“彤彤,不怕,他要是敢,我和爺爺都不會放過他的。”

這就更奇怪了,我記憶裏,爺爺早就去世好多年了。

“爺爺身體還好?”

“是的,我們在家……圖書館……裏等你,彤……彤。”我哥哥的聲音突然變得奇怪,如同一臺破音響一般,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響。

啪的一聲,手機從我手中脫出,掉在扶手箱的蓋子上。

我聽出了最後一句話中那個語氣。

是那個人!

我驚魂未定地呆坐着。

而郎濤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聲不響地看着我。

終于我們沉默了好幾分鐘後,我開口說道:“我經歷了一件事,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甚至會覺得我在逗你玩。我可以告訴……”

沒等我說完,他就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走下車去。

我以為他是覺得我這個人無可理喻轉身就走,但是沒想到,他打開了我身邊的車門說:“你去副駕駛座,我來開車。在到飯店之前,你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慢慢組織要講的內容。”

“不是去我家嗎?”我脫口而出。

他拉上安全帶,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帶着吻痕去?”

“那你要帶我去哪?”

“去吃飯。順便聽聽你那件不可思議的事。”

一路上,他再也沒有和我說一句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留給我有充分的空間來組織語言。

而我坐在副駕駛座上,其實心裏明白,眼前的一切依然是假的。

真實的世界裏,郎濤不會長着我哥的臉。我哥更不會是如此瘋狂的樣子。更不用說我連他是不是我哥都說不清。

可比起這些,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哥哥存在。

1月9日的那個失去蹤影的哥哥,10月3日死在我面前的哥哥,還有一個似鬼非人的哥哥,如果加上我此刻身邊這個長着我哥臉的郎濤,已經有四個人了。

如果一開始是為了欺騙我而假冒我哥的話,明明一個人就已經足夠了。

這麽多的人數,究竟誰是真的,誰是假的,我自己也不明白。

還有那張寫着你兄弟是鬼的紙條,仔細想想,一開始那張紙條是在我哥的衣服裏,也就是說最開始是他拿着那張紙,那麽這個兄弟難道不是指的是我嗎?

可我的記憶裏完全沒有自己死亡的這種信息。

說起來,人如果死了,他自己知道嗎?

我打了一個寒顫,阻止了自己越發偏離的思考。

“你覺得冷?”

郎濤突然轉過頭看向我。

“沒事。”我看着他關掉冷氣,連忙阻止他:“不用關掉這個。”

他哦了一聲,卻依然關上了冷氣。

他轉過頭一邊看着路況,一邊問道:“想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

我看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窗外雨已經停了,沒等雲散日出,天色就已完全暗了下來。好在兩側仍有路燈,道路雖不如白天清晰,但還能辨認。

只是兩側的行人出奇的稀少,明明圖書館正處市中心,其十分鐘的車程內全是鬧市區,說是不夜城都不為過。

對于這種異常,我敏感地意識到馬上就會有什麽異變發生,第一反應就是盯着我邊上的那個人。

但是他看起來面無表情,四肢健在,并沒有什麽變化。

我又轉頭去看車後座,車後座上空無一人。

“怎麽了?”他扭頭看了我一眼。

我警惕地看着他,發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個飯店?”

“金陵飯店。”

我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想起這個地方正是我借着醉酒偷吻我哥,差點和他上了本壘的地方。

現在去那裏是有什麽深意嗎?

車繼續正常行駛着,過了許久也沒有發生什麽異變。

是我想多了?

就在我懷疑自己的判斷的時候,原本平穩行駛的汽車突然開始颠簸起來,我不得不抓住車門頂的扶手才能保持平衡。

而當我透過車窗,竟然看到橙黃色的路燈下,路面上密密麻麻出現了很多坑洞和凸起。

雖然有些看不清楚,但我明顯看見孔洞裏有什麽奇怪的條形物體正在蠕動着。

“路上怎麽了?”我詢問身邊的郎濤。

“沒什麽”他雖然這麽說着,卻伸手擋住了我雙眼。

我抓着他的手臂想往下拉,說:“你擋什麽?”

他沒有回答。

我對此很是奇怪,偷偷拉下他的手掌,想要偷看外面的情形。

但他一把将我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說道:“別偷看,你現在就可以和我說說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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