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正好看見了廚房玻璃門裏印出的的自己。
等等，這幅樣子，被奶奶看見了，那不是找死嗎！
她咽了咽口水，沒接也沒挂斷。等到視頻電話自動挂斷。裴呦知道徐韶華屬于那種電話打不通不會善罷甘休的類型。
她趕在奶奶，再撥過來之前，先下手為強，打了電話過去。
“喂，奶奶，什麽事啊？”
“剛剛打你語音怎麽不接？現在微信不都可以打面對面了嗎？幹嘛還費電話錢？”
“唔唔唔，是的。”這個時候不需要說什麽有用的話，只要順從地點頭接受就可以了。
“你在家吧？”
“在啊，不在家，我還能去哪裏呀。”
“那正好。”徐韶華像是松了一口氣：“我們在回來了，進小區了，你過來開一下門。”
“什麽？”裴呦忍不住拔高音量：“您不是和爺爺去浙江農家樂了嗎？三天兩夜，這才第二天啊？”
提到這個，徐韶華恨恨地。
“我以後再跟你爺爺出遠門，我就不姓徐。子期接我回來的，我走的急，鑰匙落在你爺爺那兒了。”
“叮咚。”
說話間。家裏的門鈴響起來，人已經到門口了！
“開門啊，呦呦！”
Advertisement
“我……我。”裴呦在廚房一頓手足無措：“我在上廁所！稍，稍等一下，我馬上下來！”
不等徐韶華說什麽，裴呦丢了電話，就立刻上樓。可憐她現在腿腳不便，越是急，動作越慢。好不容易挪到房間，她也不管其他，直接扒了裙子，随便抓過一條長T恤裙套上。
再下樓。
她從未覺得這段樓梯是多麽的漫長，甚至生了一個危險的念頭，不如直接滾下去還幹脆一點。
門鈴聲突然狂躁起來，叮咚叮咚地不停。
“裴呦！幹什麽呢！奶奶都站累了！”林子期可惡地在外面大喊大鬧。
裴呦把自己搞得蓬頭垢面，好不容易才又挪去開門。
“奶奶！”她嘿嘿笑了一聲。
“歡迎回來！”
徐韶華從屋外踏進來，伸手摸了摸裴呦身上的衣服：“怎麽回事？衣服都穿反了？”
“奶奶。”林子期的腦袋從後面湊上來：“我早說過，您孫女小腦發育不健全，您還不相信！”
“去去去。”徐韶華沒好氣地趕他。
……
林子期拎着行李跟在後面一起大搖大擺地混進來。
裴呦沒好氣地瞪他：你進來幹什麽？還不哪兒涼快去哪兒待着！
他揉了揉眼睛，像看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沒把裴呦放眼裏。
“奶奶，我先幫你把東西拿上樓啊。”
哼！狗腿這件事，永遠都少不了他！
這邊林子期得了恩準，提着行李箱興奮地直往樓上沖。徐韶華這會兒也看出來自己孫女的不對勁。
“呦呦，你這腳怎麽了？”
“哈哈哈。”果然是瞞不住。她故作天真地摸摸自己的腦袋：“就昨天晚上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沒事吧？”徐韶華将裴呦扯到跟前，略有些緊張地将他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都這麽大了，怎麽還是毛手毛腳的。”
“奶奶！不得了了！”林子期驚呼地聲音從樓上傳下來：“您看看，您看看，裴呦現在竟然穿這種衣服！”
聞言，裴呦心裏頓時一沉……跟着兩眼一閉，我完了，沒我了。剛剛走的急，她衣服脫了，都沒來得及關門。天天防火防盜，怎麽能忘記防林子期呢。
“奶奶，其實，你聽我解釋……”
“你有什麽毛病啊！”徐韶華對着林子期不滿地揮手：“那不是呦呦的居家服嗎？你拿下來幹什麽！”
嗯？居家服？裴呦連忙吸了吸鼻子，把快跑到眼眶的淚都趕了回去。
“裴小呦你幾歲了，還穿帶兔子耳朵的衣服，這是童裝吧？”林子期展開手裏的衣服，嫌棄地沖她晃了晃。
“ ……誰教你随便拿我衣服的？你去我房間了？”
“誰要去你房間，是你自己扔在客廳裏的。”
“好了，沒你什麽事了，你趕緊回家吧。”被吵得不行，徐韶華揮手趕林子期。一旁的裴呦見狀得意地直插腰。
趕你走呢～～聽見了沒有呀～～
我才是爺爺奶奶掌上明珠哦！
你，靠邊！
林子期也不惱。
甚至神秘地一笑。
＊
裴呦終于得了自由，一蹦一跳的趕回房間轉身鎖了門，抱着手機一頭坐倒在床旁邊的沙發上。剛剛在車上沒好意思，她快速點開微信，拖了陸遠也朋友圈看。
雖然開始也沒期待他這樣的人會在朋友圈裏發什麽有趣的東西，但是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的的朋友圈竟然空無一物。
有這樣的嗎？
她不死心的又拖下刷新了一遍，真的沒有任何動态。
裴呦手機往沙發上一扔，萬念俱灰。
心裏剛燃起來的那把熊熊烈火，又立馬被毫無留情地撲滅了。
算了。怎麽說也是加上了微信。人民一小步，革／命一大步。她從沙發上跳起來，給自己加油。
裴呦摸回手機，百無聊賴地上虎撲刷了一遍跑圈動态。最後還是又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微信，朋友圈。
哎，等等。
她為什麽新消息提示一覽有他的頭像？？？
我們有共同好友？不可能？
那就是……
她顫顫巍巍地點開提示欄，果然……
他點贊了她的動态！！！
是她第一次去陸遠也家發的一條動态。
保佑我今天順利！
天哪！
所以！她現在要怎麽辦！
不行不行，要搬救兵了。這已經超出了她能處理的範圍。
張語！
她send了一個sos過去！
＊
其實陸遠也就是無聊了。
不過他也不是無聊了就随便給人到處點贊的人。
只是覺得——
好吧，他放下手機。擡頭過了一眼滿桌的菜，那邊服務員還在源源不斷地送進來。
至于嗎，統共也就十幾個人。
他坐Eric旁邊，不過人家沒空理他。正鞍前馬後的給身邊的小女朋友端茶倒水。他皺着眉看了會，搞什麽？這也太沒人性了，還做不做人了？尊嚴掃地。這到底是男朋友，還是大內總管。
好像真的無事可做，也沒有興趣應酬那些半生不熟的朋友。
他回過頭繼續又有一搭沒一搭地刷小姑娘的朋友圈，偶爾聽聽桌上的人調侃吹牛。
她這是發了多少？日均一天一條？
演唱會，音樂劇，和朋友吃飯，聚餐……
陸遠也每天上完班，尤其是解說完一場比賽回到家，他都會有一種三天不想說話的疲倦。
“小飛，你去給你陸叔叔敬一杯，他開車可厲害了。”
坐對面的小男孩聽了爸爸的話，舉着杯橙汁屁颠屁颠來找陸遠也。
陸遠也察覺自己被cue到，自覺放了手機，順手牽過另一邊張一格的雪碧，笑着跟繞着大半桌跑過來的小孩碰了下杯：“其實你爸爸當初也很厲害。”只是被我死死壓着罷了。
“叔叔。”宋飛一手扯着陸遠也的袖子，一雙眼睛生得跟宋峰一摸一樣：“我爸爸說你很厲害，那你為什麽這麽早就退役了呢？”
……
“哈哈哈。”宋峰嘴角抽搐，慌忙拾了根筷子敲了敲酒杯口：“小飛敬完酒就回來，不要纏着你陸叔叔。”
男孩子看看突然站起來的爸爸，又看看眼前的陸叔叔。
完全沒有注意到飯桌上的輕松氣氛因為他的這句”童言無忌“而稍微變了味。
陸遠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表情不變：“沒有為什麽，因為這就是賽車的魅力。”
你可以一步登天，加冕稱王，也會跌落谷底，一文不值。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答案，她自己會來找你。
他慢慢抿着杯子裏的雪碧，照舊看着自己的手機。還好周圍人太熱烈，淹沒了這個角落小小的不和諧。就算這些年再怎麽改變，陸遠也也不會成為一個能跟多年不見，所謂的好友們噓寒問暖的角色。他有自己的世界，随時可以放縱。
張一格敬了一圈酒後跌跌撞撞地沖着他走來，陸遠也見狀，敏捷地起身往旁邊一讓，堪堪躲過了對方酒杯裏翻出來的酒。
“claude你怎麽不喝？老是看手機看手機，今天這麽多朋友，你也興奮一點！”他拍了拍陸遠也肩坐下，後者伸手抽掉了他手上的杯子。
“我要開車。你也夠了。”不然又該滿嘴跑火車了。
張一格笑了笑，臉上泛着酒意熨過後的精光，這是一種不太好的預兆：“你……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偷跑去水庫玩的事嗎？當時我們兩都不會游泳，我不小心掉進水裏，是你冒着危險用杆子把我給救上來的，當時……當時我張一格就發誓，你永遠是我的兄弟！永遠！”
“哇，好感人。”
王小柔看看Eric：“這種過命的兄弟情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被我遇上。”
Eric早就聽吐這個故事了。但為了演演兄弟情深的戲碼，他只能深情地點了點頭。
“誰說不是呢。”
喝的半醉的人還在那叨叨個不停。陸遠也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了兩口，沒什麽耐心地站起身：“我先帶他走了，不然又要開始開故事會。”
而且每次的開胃菜就必提水庫事件。所以他一說這個，陸遠也就知道這人肯定醉。
“要我幫你嗎？”Erci只是礙于女朋友在場，禮節性地問了一句。其實臉上寫滿了：千萬不要拖我下水！
“不用了，我跟他們打個招呼。”陸遠也明白這貨什麽人，信手把茶杯沏滿。他端着杯子徑直走過去找宋峰。
宋峰斷了笑聲，見狀也端着杯子起身，不過他杯子裏的是酒。
大家的視線跟着被吸引。
“遠也。”男人手落在陸遠也的肩上拍了拍，神色有些複雜：“一晃就這麽多年過去了。”
陸遠也低頭笑笑，喉嚨忽然有些啞住：“當然，你看你兒子都這麽大了。”
“張一格醉了，我帶他回去，先走一步了。這杯敬你。”陸遠也仰頭咽下一杯泡濃的涼茶。
這滋味并不好，但苦不苦，卻誰都不知道。
年少共同征戰過的少年，如今再見，剩下的，好像也只有年少。
陸遠也把張一格丢進後排後，利落地關上們，自己上車。
“我提醒你一句。”他邊系安全帶，看半醉半醒的人：“這車是李商蘭的，你如果要吐，最好給我下車吐完再上來。”
“我說……那你直接，直接把我棄屍荒野吧……”
看來還是清醒的。
他放心地發動了車子。
“叮”一聲，手機進了條微信。
peipei？
呸呸？
哪位。
陸遠也點開信息。
感謝你今天帶我去看比賽，你看你什麽時候有空，等我腳好了我請你吃頓飯好不好？
還有一個表情，一條狗兩腿一身，狗臉旁各一個字。
期待。
叔叔，爸爸說你很厲害，那你為什麽這麽年輕就退役了呢？
為什麽？
為什麽退役？
兩條信息，他反複看了兩遍。
最後速編輯了一句話回過去。
抱歉，我八月要出國工作。今天的事，只是互相幫忙，不必挂齒。
幾乎已經可以預知到手機那頭的小姑娘會有多麽的失望。
才二十來歲，又乖又懂事。
他二十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呢？每天只想着賽車，想着贏，想着跑好每一個彎，想有一天自己終會成就一番別人所不能觸碰的事業。背負着所有的驕傲、質疑、罵聲還有那些期望，他以為自己可以的，只要咬着牙，用汗水兌換天賦。只要不低頭，用全部交換速度。
但是現實告訴他，他不可以。
五星紅旗終究有一天會飄揚在世界最高級別的方程式賽車的賽場上。
我們都知道，未來終究會到來。
只是他的未來，到不了了。
深夜。
陸思又摸着黑下樓找水喝，隐約嗅到一股煙味。是沙發上的男人。
陸遠也抽煙，說明他要殺人放火了。陸思又忍着幹渴，輕聲輕腳地又爬回自己的屋子。
算了，自來水也是水，也能解渴。
第 11 章
7.27號f1德國霍根海姆站，法拉利排位賽兩練車全滅，損失慘重。
新浪微博下又開始紛紛刷屏。
“窩法乙烷”（我法已完）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會想要看現在的法拉利”
“恭喜窩法又可以開始為明年的的總冠軍發起進攻！”
……
在哀聲一片裏，一向不喜歡在網上留言的裴呦沒忍住發了條“支持”的。
朋友，想體會絕望的感覺嗎，那你千萬不要錯過“法拉利”。
在讓你絕望這件事上，從不讓你失望。
擔心被噴，轉身就立馬下了線。
今年自開賽，廣大tifisio已經被法拉利的一波又一波的騷操作給秀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瓦特爾持續低迷，新秀樂克萊爾雖然表現不錯，但總抵不住車隊坑他阿。
所以，賽季過半，法拉利依舊無冠。
裴呦自前天被陸遠也拒絕後，她就在家裏一直躺着，胃口不好飯也不怎麽吃不下。心裏傷心，但又不敢表現出來，怕爺爺奶奶看出來。
當然，樓下的爺爺奶奶早就看出來了。
徐韶華把洗完的碗筷瀝幹水，塞進櫥櫃。
“呦呦這幾天怎麽魂不守舍的？你覺得呢？”
裴招國泡完茶，把熱水瓶放回廚房。
“她從小到大都沒什麽讓人操心的，所以你看是什麽事？”
徐韶華不滿他賣關子：“我是不清楚，請裴教授指點一二。”
“哎呦。”裴招國笑了：“不敢當。呦呦也不小了，估計是，戀愛了。”
“戀愛？！”
“你輕點。小孩在樓上聽的見。”
徐韶華覺得不可能：“她從小到大都沒這種事。”
“你知道現在年輕人流行的一句話嗎？畢業之前不給談戀愛，畢業之後巴不得立馬結婚生孩子。韶華，你開明一點，小孩子的事哪裏是我們這些老骨頭能指手畫腳的。”
“別。”徐韶華這話聽的不舒服：“什麽叫指手畫腳。我也沒說過讓呦呦畢業了就結婚生孩子的話，現在是新時代了，你別給我扣這種大帽子。”
“是是是。”裴招國笑着點頭：“是我誤會韶話同志了，給你賠不是。”
他端着茶杯，往客廳走，快七點，新聞聯播該開始了。
“不過有一件事。”裴招國停下步子，聲音裏的笑意淡下去：“韶華，呦呦的事讓她自己做主，她雖然乖巧懂事，但是很有主見。你不要太過操心。”
他話說得很輕，但落在徐韶華的心頭，卻是重重的。
李商蘭周日回國，萬裏無雲。
機場高速。
“陸遠也，我看你平時也挺橫的，為什麽這麽怕我媽？”陸思又抓緊最後機會玩switch，等他媽回來了，是死是活都還不清楚。
“怕？”
“呵。”陸遠也昨天工作到深夜，一大早又爬起來接機，心情已經差到極點。
“這叫尊敬。”他咬着牙，忍住脾氣。
“還有你媽回來了，你趕快從我家滾出去。”
“不要。”
“我喜歡住你家。”
“我不喜歡。”
“切，太沒人性了。枉費我還在裴呦面前說了你一大堆好話。”
“謝謝，待會兒等接到你媽我也一定給你美言幾句。”他揉了揉太陽穴，腦袋疼。
天天吃外賣。
每天熬夜打游戲到兩三點。
暑假作業淘寶花錢找了代做的。
其中任何一點，就夠陸思又死個好幾回了。
“停，你一把歲數了，跟我個小孩計較幹什麽？”
陸遠也不說話，選擇直接踩了一腳油門。
汽車的性能優越，瞬間加速。
陸思又立馬閉嘴。
李商蘭早上九點的飛機到，降落浦東。
陸遠也把陸思又打發去到達層接自己的母親，自己躺在車裏，期待補一會兒眠。
座椅調後，衣服蒙頭。
但是沒有困意。
昨天工作間隙，還是抽空看了德國站的排位賽。奔馳125周年主場，強勢依舊。法拉利再陷低谷。
有朋也是法迷微信找他聊了幾句。他應付完退出來，一眼看到最近聯系人第三位的少女頭像。
peipei
原來是裴裴。
最後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她的道歉。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eric罵他傷了小姑娘的心，喪盡天良。
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他心裏忽地又躁起來，伸手想要找煙，又想起這是李商蘭的車。
飛機準點，約莫半個小時，陸思又拖着箱子過來敲副駕駛的窗。
“人呢？”陸遠也皺眉。
“在洗手間排隊。你下來給我把箱子放後備箱，不知道買了什麽，簡直沉死。”
陸遠也摁開後備箱，然後關上窗。
不為所動。
陸思又真的是，心裏有苦，他也說不出。
出國深造一個月的女士終于凱旋歸來。高跟鞋跟敲在水泥地上，聽的陸同學不寒而栗。
“媽。”他剛關上後備箱，大氣還沒喘上。
“你坐後面，我跟你叔叔聊幾句。”
太好了是做後面，不是坐後備廂。
陸思又如獲新生般地拉開了門，把自己丢進去。
“歡迎回來。”陸遠也面無表情地沖進車的女士寒暄了一句，發動車子。
“剛剛思又跟我說了。”李女士摘下咖色的太陽鏡，橫了一眼旁邊的陸遠也。
“說什麽了？”他倒車出庫，語氣裏沒什麽意思。
“走之前我不是跟你說好的，讓你接送裴呦的，你怎麽打發了人家兩張交通卡？我跟人奶奶都說好的，你這樣做起碼也要通知我一聲。”
“您在學習，就不打擾了。”
“還有，我要工作，讓我接送，本來就行不通。”
“怎麽行不通？你哥跟我說你辭職了，時間不是海了去了？”
“我辭職，是因為我找到新的工作了。”
“裴呦是我老師的孫女，來給你侄子補課也是我提出來的，結果讓人家每天頂着個太陽來？”
“還甩了兩張交通卡？”
“能這樣辦事？”
漫長的時差絲毫沒有折損李女士一分一毫的戰鬥力，面對靈魂三連擊，陸遠也選擇緘默不言。後排的陸思又早就樂開了花。
“這樣吧，改天我設個飯局，請裴呦和徐老師二老一起吃個飯，你也過來，跟人家好好說說。”
“說什麽？”
“賠禮道歉？”
“是不是還要下跪磕頭？”
多大點事，陸遠也本來不會這麽沉不住，今天卻跳了起來。
“我就跟你說一件事。”
“爸媽下個月回國探親。”
“我沒收到消息。”陸遠也不信。
“我叫他們不要通知你的，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語氣明明是恐吓。
“謝謝。”前面車紅燈跳綠了還不動，後排的車已經摁喇叭在催。陸遠也翻下擋光板，心裏很不爽。
“還有你，陸思又。”李商蘭轉過身，手裏丢過一個東西到後座：“買游戲機的錢哪來的？”
果然。
一個都跑不了。
＊＊＊＊＊＊＊
周日晚上，裴呦吃完飯，被徐韶華叫了一起去超市。
晚上七點，天光才漸漸有了蒙蒙的暗意，白天這麽長，讓她有一種幾乎要喘不上氣的煩悶。裴呦坐在出租車後排上，擡頭仰望着窗外城市閃亮的夜晚。
只是任憑她再努力地找，她都找不到自己的那顆星星了。
離家約莫半個小時的地下超市，人并不是很多。但是裴呦其實并不想逛超市。
徐韶華看出來她興致不高，摸了摸她的臉：“上面是商場，你去逛會兒，有什麽喜歡就買了，上次你不是說看上了一串潘多拉的手鏈嗎？”她說着從錢包裏翻出一張信用卡遞給她：“當是奶奶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
裴呦當然不收：“我生日才沒過幾個月。而且禮物當然要當天送才有意義嗎。”
“商場有什麽好逛的，我就陪你去逛超市，順便我也要買點零食，到時候你可不能說我！”她強迫自己把心情修改過來。
徐韶華見孫女臉上終于又有了點光彩，心裏些許踏實了一些：“當然不說你，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奶奶不能再念叨你了。”
“不，我就要做小孩子。”
“而且是騙吃騙喝的小孩子。”
“好好好，都答應你。” 徐韶華笑着摸摸她的手。
只是，進了超市沒幾步，裴呦就發現自己的決定好像不太正确。
“徐老師——。”
“哎，呦呦也在阿。”
李商蘭驚喜地把手裏的推車扔給一旁的陸思又，笑容滿面地迎過來。
“李老師好。”
裴呦從驚吓中及時調整過來，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好好。”
徐韶華笑着看了看拖在後面裝路人的陸思又：“那是思又吧，一晃眼都這麽大了，跟他爸爸一樣高了。”
李商蘭笑着轉過身，對自己的兒子使了個和藹的顏色：“思又，過來見見徐奶奶，你小學的時候還去奶奶家的。記得嗎？”
陸思又敢說不嗎？
“記得，當然記得。”
“奶奶和裴呦姐姐對我的特別好。”他哈哈笑着，像個沒腦子的二五仔。
“對啊。”李商蘭認同地點了點頭：“這次真是要特別謝謝呦呦，我去美國一個多月，真虧了呦呦，盯着他學習做作業。難得有一次能在開學之前把暑假作業都給完成的，還麻煩地都給批改了。”
暑假作業？
裴呦回憶了下，她好像沒經手過這個東西？
“我——。”
“對啊！誰說不是呢！”正要開口的裴呦被一步跨上來地陸思又搶斷：“我真是太感謝呦呦姐姐了，她真的是我學習的榜樣，做事一絲不茍，兢兢業業。”
那個……那個……你懂的……
姐姐救命阿……
陸思又眨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這小大姐這麽實誠，他可保不準她一不留心說出點什麽要他狗命的話。
“李老師，您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裴呦頭低下去，感覺自己臉在燒。
認識她的以為是害羞。
只有她知道，是心虛。
“媽——。”
陸思又突然喊了聲。
“我叔叔發短信問我們什麽時候買完？”
李商蘭半個眼皮都沒擡：“等買好了的時候。”
只有裴呦炸了。
叔叔？
陸遠也，也在？？？
第 12 章
又簡單寒暄了幾句。
“那徐老師你們慢慢逛。”
“我們買的差不多了，先去結賬。”
李商蘭說着上前一步給了徐韶華一個擁抱，又笑着擰了下陸思又的肩。
後者立馬乖巧地微笑，揮手。
“奶奶再見。”
“姐姐再見。”
“哎哎。”徐韶華笑着應和：“有空到我們家來玩阿，商蘭，帶上思又一起。”
“一定一定。”
“對了。”離開之前李商蘭想到什麽似的又回過身：“我這次去美國給買了些小禮物，現在正好在車上，呦呦你現在要不跟我過去取一下。”
“禮物？”
“不，不，太客氣了，李老師。”裴呦的重點其實全在”車“上。聽剛剛陸思又說的話裏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在車上的呢……
“客氣什麽，就是一點小小的紀念品。”
“思又。”李商蘭從皮夾裏抽出一張購物卡：“你先去結賬，我帶呦呦去拿東西。麻煩徐老師您先等一下會兒。”
“商蘭你真是有心了。”
“應該的。那呦呦你跟我來。”她笑着伸手過來攬女孩子的肩。
裴呦看了一眼奶奶，後者對她點了點頭。她才有些慢動作地跟在李商蘭身後往超市外走。
緊張。
既緊張，又興奮。
心底裏。還是有啊。
那一點點的期待的。不明不白，不敢承認的期待。
李商蘭停在一輛奔馳前，裴呦認出來，這是陸遠也的車。
不會……真的……遇見他吧……
但是，她人貓在後面仔細打量了一遍，車裏沒人的樣子。既松了口氣，卻也有點止不住的失望。
她看着李商蘭摸出車鑰匙，直接開了後備箱。
“呦呦你過來。”
裴呦依言乖乖地湊過去。
李商蘭把黑色的行李箱拎出來，卧倒在地，開了箱子後，翻出了一個大號的名品購物袋。
“我給你買了個小包，你拿出來看看喜不喜歡。”
“還有剩下的兩樣是給徐老師和裴老師的。”
“好漂亮。”
“謝謝李老師。”
她把包拿出來，脫了防塵袋，是miumiu家的粉色寶石小包。真的很漂亮，看起來也價格不菲。
“這個牌子的包特別适合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李商蘭顯然很滿意自己的品味。收拾完箱子，又重新塞回後備箱。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還有別總說謝謝，說多了就見外了。”她拍拍裴呦的手：“那你先回去吧，徐老師還等着呢，下次……”她頓了一下：“等下次找個機會再一起好好聚聚。”
“嗯，李老師再見。”裴呦心裏籲了口氣，轉身要走。
卻沒走成。
淡藍色長袖條紋體恤配卡其色中褲。很休閑的打扮，裴呦第一次見陸遠也這樣穿。
真的好好看。
“這麽快就買好了”李商蘭偏頭問突然出現的男人。
裴呦這才注意到陸遠也指間勾着的一個淡藍色禮品盒。
李商蘭注意到袋子上的logo：“我不是叫你買潘多拉，你怎麽買了蒂凡尼？”
陸遠也注意力分了一部分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樣子，怎麽，是因為他？
“受不了珠子串在一起的東西。”他随意地晃了晃手裏的袋子。
裴呦：……仿佛中了一槍。
“我……我先走了，奶奶還在等我。”她矜持地不看陸遠也，還往旁邊躲了一小步。
一舉一動，都看在面前男人的眼裏。
李商蘭見裴呦神色突然有點怪異，還沒好好品出點味來，手裏的電話恰巧響起來。是陸思又。接起來沒說了幾句，臉上浮了幾分無奈。
“陸思又說購物卡刷不出來，我去看一眼。”
“對了，呦呦！”
李商蘭攏了攏耳邊的頭發，叫住正打算開溜的女孩子。
“我想起來剛剛還有一樣東西忘了沒拿出來，陸遠也你來的正好，我箱子裏有個深藍色的小盒子，是串珍珠項鏈，你幫我找出來給裴呦。”
她簡單說完，人就風風火火地走了。
一下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好吧。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就不如，迎頭面對！
“你好。”她笑着伸手打了個招呼，臉都感覺要笑僵了。
地下車庫靜靜的，女孩子的聲音也小小的。
陸遠也看她糾結了小半天，才蹦出兩個字。差不多兩個禮拜沒見，還是老樣子。印着米妮頭像的長T恤連衣裙，還有丸子頭，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他把手裏的袋子遞給她：“拿着。”
“啊？”
女孩子訝異地擡頭，訝異到都沒動。
今天是個什麽日子，怎麽見到她的都要給她送禮物，她還沒人見人愛的這種地步吧……
“幫忙拿一下。”
陸遠也讀出她眼裏的的意思：“我要找李商蘭說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裴呦被自己剛剛的一番的自作多情打敗。
“不過。”已經走到車尾正低頭掀後備箱的男人忽又開腔：“這個東西本來也是給你的。”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為什麽？”裴呦追問着跑過去。陸遠也已經拎在行李箱的把手上，女孩子看他像是皺了下眉，忍不住伸手扶了箱子的底部一把。
“……”
“松手……”
等陸遠也看見再開口提醒已經是來不及，箱子底部蹭着車廂出來，裴呦夾在中間的手，順勢被刮了一下，立馬就是火辣辣的疼。
“ 哐當”一聲。黑色的箱子被丢在地上。
他人已經一步跨到跟前。
“沒事。”裴呦一下把兩手背在身後往旁邊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用力地揉阿揉。
“就壓了一下下。”
“真沒事。”
“稍微有點紅。”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其實好痛啊啊啊啊。
陸遠也見她明明疼得眼睛都紅了，還在那逞強。就幹脆蹲身打開行李箱，眼睛掃了一遍，找到李商蘭說的那個盒子。
“給。”他站起身，把東西遞給她。
女孩子看了看他，才很謹慎地伸出了沒被壓的那只手接：“謝謝。”
收拾完一通。
“啪”地一聲壓上後備箱，不知道是動靜太大還是怎麽樣，女孩子垂着頭倒退了小半步。
“其實潘多拉也不醜吧。” 語速快到像是自言自語。
“什麽？”
陸遠也低着頭看她，看到的是她光潔又漂亮的額頭。再往下，嘴角一動一動，好像在嘀咕些什麽。
“額……為什麽要送我東西阿？”
她好像對這件事很在意的樣子。
“是李商蘭送你的。”
“因為陸思又。”
他簡單扼要。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不用的，李老師也給我補課的錢了，再要禮物就……”
“不喜歡？”
“想要……潘多拉？”
“嗯？”
……
由遠及近的陌生人的說話聲混着高跟鞋走路的聲音打斷了男人還想要再開口的沖動。
其實。她什麽都不想要。
她只想要。
忽然很落寞。這是她第一次試着想認真喜歡一個人，但是對方看着完全沒有興趣。
“其實，你知道我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