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節高英課嗎

着話,四個女孩從後門說說笑笑地晃進教室。不用擡頭看,也知道是丁小曉和夏楓她們。圍觀群衆眼見着她們在裴呦旁邊一組落座。

故意的,真的好故意。

她們原來從不會坐這麽靠後的位置。

整個教室裏開始流動起一種古怪的氛圍。明明還沒有打鈴上課,但是大家說話的聲音都不大,有些人甚至就幹脆閉着嘴沒開口,像是在等什麽一樣。

等什麽?

罵街撕頭發扔東西嗎?

裴呦回憶了一番青春校園劇裏女生幹架的場面,不聲不響地抿了下嘴。

鈴聲打過,英美文學老師才姍姍來遲地抱着上次的作業走進教室。

從上課一直相安無事到下課。

課後。

裴呦整理完書包正打算離開。

丁小曉從講臺的方向沖着她這邊走過來。張語見狀扯了扯裴呦的袖子。但是她沒動。

既然都已經看見了,再落荒而逃,倒真的像是心虛了一樣。

“看你這樣子。”

“是還沒上過我們學校的論壇?”

丁小曉上來就是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裴呦原來想好的幾句話都沒用上,她轉頭看張語。張語是行動派,她察覺不對,已經拿出手機進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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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首頁一個飄紅的帖子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外院小花裴某疑似被校外男子包養》。點進去前她看了眼時間,是昨天半夜發的,到現在早上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就有了幾百的跟帖。以前壇子裏讨論學術問題的時候怎麽不見人這麽好學?

頂着一個爆炸性的擡頭,點進去也就只有兩張照片。

學校正門外,一個黑色正裝的男子手裏舉着一把人民幣追在一個女孩身後。

拍照的人角度很刁鑽,女孩子正好照了全身照,但是給男人只有個側面。

另一張是遠照,張語沒點開放大,就知道這張照片的重點是裏面的那臺車。

[百萬豪車呀,我去。]

她手指刷着屏,快速翻了幾頁。

[這女孩誰?真我們學校的?]

[我認識,這不是英語系的裴呦嗎。]

有些人讨論,有些人質疑,還有些說得很難聽。尤其是匿名的幾個賬號。

張語大致知道了怎麽回事,正要把手機收起來,卻被旁邊一直站着的裴呦給接過去了。

她剛只看到了兩張照片。

現在才看清帖子的擡頭。

包養?

她沒想到那麽久之前的事竟然會被人翻出來,還是以這種聳動的方式。

因為從小受到的家庭教育的關系,裴呦就剛一下子心裏有些慌,但是還是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這是謠言。”她把手機還給張語,看着面前的女孩子,說給全班聽。

“就都是胡說八道。”張語也跟着附和,她也是剛剛想起來了這照片裏的男人是誰,裴呦跟她說過這件事。

“這是裴呦的男朋友。”

“男朋友?不會吧?從來沒聽說過啊……”夏楓跟着也從一邊湊過來,臉上寫滿了一個“不知情者”的困惑。

裴呦盯着她手上新做的水鑽指甲在白織燈下泛着冷光,突然就不想再說話。

“我們走吧。”她拉住還要再替她辯駁的張語。

一開始就抱着別有目的用心的人,不管你怎麽說,這些人都不會相信。

她不是要你的清白,她是要你無反抗之力。

反正她該說的也說了。

這是謠言。

第 25 章

周四是eric媽媽生日。陸遠也雖然是遠親,但還是提前收到了邀請。

陸家血脈下的親眷有一小半在海外,剩下在國內的也是四處分散。所以一有團聚的機會,都是抱着能多請一個就多請一個理念。

陸遠也到現在其實也沒太搞清楚自己和eric之間的所謂的親情關系,只知道對方比他大兩歲,按理要叫一聲哥。不過陸遠也從來沒叫過就是了。

為了下午的飯局,陸遠也盡量把工作都壓縮到上午給完成了。中飯都沒來的及吃,剛踏出公司,eric的電話就來了。

“張一格在你身邊嗎?”

一接起來,就聽到對面的人在發神經。

“挂了。”

“哎!!!!等等,別挂,我問你話呢。”

陸遠也難得好脾氣的轉身四下張望了一圈,公司門口正有一個人影朝他跑着過來。

“看到了,他在朝我過來,要說什麽?”

“不說。”

“等他把你摁住了再說。”

“你确定?”

Eric透過語氣品出了陸遠也這男人此刻極大的不耐煩。

“好好。”

“那我說了啊。”他清了清嗓子。

“我媽這個人啊,上了歲數,你懂得,就比較古道熱腸。那個什麽,她今天在慶祝生日的百忙之餘,還不忘給你……搞了個相親對象。”

最後四個字,erci因為心虛,說的格外的快。聽起來含糊,但是陸遠也聽的清清楚楚。

“我知道了。”

對面男人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波瀾,倒是把eric給唬住了。

“我跟你說,相親什麽的都是次要的,我媽過生日念叨了你好久,你人別給我跑了,一定要過來!”

“當然過來。”陸遠也語氣依舊淡淡。

“你都特地找了人來逮我,還怕我跑了。”

見陸遠也這麽爽快,eric也良心發現一丢丢。

“真的,兄弟!”

“我跟我媽說了,你有女朋友了!她不信,我沒辦法呀,盡力了!委屈你一會兒,你放心,今天這種茍且之事我不會告訴弟妹的。”

“那真是謝謝你了。”

“兄弟言重了,你……”

兄弟不僅言重了,兄弟還挂了電話。

陸遠也收了手機,擡眼看了一眼還在喘氣回神的張一格:“走了,我開車。”

“哎……你……你知道人伯母為什麽不信你?”

張一格來了一會兒,自然也聽到電話那頭的內容。

陸遠也斜了他一眼,要你提醒我?

不就是滿世界跑火車,女朋友張嘴胡來就編排了一串嗎。

******

裴呦失眠了。

周三在全班面前故作帥氣地甩了個潇灑的背影。等到回寝室之後,再認真地看了一遍那個帖子,才發現事情比她想象的更為嚴重。

本來她覺得這種“開局一張圖,其餘全靠編”的故事不會有很多人相信,但是随着時間推移,帖子讨論的內容也漸漸地朝着其他的方向發展而去。

繼“包養”這個刺眼的詞出現之後,“國獎黑幕”四個字又在這個帖子裏四處蔓延。

怎麽會這樣。

淩晨兩點,她抱着手機還躲在被子裏刷。

在一大串的惡評之間,跳出了好幾個替她解釋辯駁的回帖。裴呦記得這個id,前幾頁的時候也見過。但是并沒有引起太大的讨論,甚至還被個別人打成了是裴呦自己的小號。

這真的把她氣到了。

這個id這會兒又跟一個半夜不睡的發黑評吵上了。對面人語言很粗鄙,張口就來。

裴呦打了一大堆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她幾乎從來沒跟人吵過架,讨厭的人就是冷處理,不理就對了。現在這形式,她很想幫一幫替她說話的人,但是又不知道改說些什麽。

說錯了,就又會被抓住把柄,借題發揮。

裴呦起身從床上坐起來,突然發現對床的張語的手機還亮着,她也沒睡。

一下子就明白了什麽。

“張語。”

她手心裏攥着被子輕聲喊人。

“張語。”

裴呦又叫了第二遍。

正在網絡世界裏厮殺的大汗淋漓的女孩子才後知後覺得坐起來:“呦呦你在叫我?你還沒睡阿?”

“謝謝你啊。”

“這個。”

裴呦晃了晃握着的手機。

有點鼻酸。

也許自己受委屈還比較能忍得住,但是因為自己而讓自己身邊的人受到牽連,這樣讓她更難過。

“這有什麽!”張語笑起來:“姐姐我還嫌罵得不夠爽呢!”

“不要跟它們說了。早點睡覺了。”她勸她。

“沒事的。”張語興沖沖地抱着手機坐起身:“特有斬妖除魔的快感,這人被我怼的已經快挂了,怎麽樣,呦呦,要不要助我一臂之力?”

“嗯?”

“跟我一起罵它!來不來?”

“來!”裴呦完全沒有遲疑,拿着手機就鑽到張語的帳子裏。

在網絡世界大殺四方,搞得一晚上沒怎麽睡。

眼睛不出意外腫的不成樣子,神色也很憔悴。

張語跟她撞見了,相視一笑。

“我昨天跟管理員申請删帖了。”

“這種捕風捉影的東西,根本就不應該挂這麽久。”

裴呦點了點頭:“謝謝寶寶。”她作勢想親她,被張語嫌棄的一手擋開:“你的初吻還是留給你男朋友吧。”

裴呦心情稍許寬慰地抱着洗漱的臉盆去衛生間,正好撞上幾個隔壁寝室的女生也在。

因為都是一個班的,她還是認真打了個招呼。

“裴呦你還好吧?”

其中一個這麽問,估計是裴呦現在的狀态真的看起來太爛了。

叫李霞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肩,主動給她讓了一個位置:“網上那帖子肯定是二班那些人搞的,我們認識你這麽久,知道你是什麽人。”

“就是就是,簡直越說越離譜,明白着就是黑人。搞兩照片編了一大堆,最後還是繞到獎學金上的事來。”

另一個同班女生也放下手裏的牙刷,咬着一口牙膏,含糊不清的憤憤不平。

“啊呀你髒死了,都流到衣服上了……”

“哪有?哎呦……卧槽……”

裴呦輕聲說了謝謝。

正手忙腳亂洗自己衣服的女孩子笑着擡頭:“沒事,其實,其實我們都挺喜歡你的,讀書好,又低調。不過平時就是看着挺高冷的,都沒什麽機會跟你說話。”

“不是的。”她慌忙擺手解釋。

“其實我一直都關注大家的,就是我性格問題,不太合群。”裴呦說着手指了指剛給她讓位置的女孩子:“開學軍訓的時候,你就站在我後面,當時我暈了一下,還是你扶得我。可惜沒有好好感謝你,真是不好意思。”

“還有粟美你,我第一次聽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被這個名字美到了,一直一直都記着你。”

“大家都很好,謝謝你們安慰我,謝謝。”

上了大學之後,似乎就失去了班集體的概念,人都是以各個小小的群體作為活動中心。

但即使是點頭之交,這其中萬分之一的情誼,她也都記着,感謝着。

兩個女孩對望了一眼,顯然沒有料到裴呦這番突如其來的話。

“總之。”

“這都會沒事的。”

“就是一造謠帖。”

“我們都支持你。”

“嗯嗯。”鼻子酸酸,又很感動。

******

生日宴擺了兩桌,搞了一個包廂。

陸遠也和張一格趕到的時候,留給他們倆的位置已經不多了。

“來,小遠,到這桌來坐。”

壽星起身笑着起身,陸遠也迎上去,又是握手又是擁抱的:“方庭真的好福氣,生的兩個兒子都是人中龍鳳。”

“阿姨生辰快樂。”陸遠也不喜歡說什麽漂亮話,直接遞出手上的東西:“這是禮物,母親挑的,說阿姨肯定喜歡。”

張一格:操,這不是剛路過國金買的嗎!

“好好,你來了就比什麽都好,方庭也真是太周到了。”

“過來,阿姨給你安排好座位了。”果然,不出所言,陸遠也見主桌只剩下一個位置。一側的旁邊坐着個顯然是精心打扮過後的女子。自打他剛進來到現在,就頻頻往他這兒看。

陸遠也從容地落座。

這生日宴也算是正式開始了。

不是沒有被安排過相親,但奇怪的是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沒有今天這樣心情閑适。也許是因為明天。

主桌都是長輩。除卻eric一個逆子外,就是他。

這人這次沒帶女朋友來,顯然是沒有得到自己母親的許可。

陸遠也看他也精神不濟的樣子,估計心裏也是不太好受。

[怎麽回事]他閑得也是無聊,拿出手機慰問他一句。

對面男人摸出手機,看了眼信息,又看看他。

[門當戶對呗,還能怎麽樣]

[今天她過生日,我不跟她計較]

嘴倒還挺硬的。

陸遠也放下手機。

“是啊,這年頭,外院的女孩子都挺亂的。”不知道在聊什麽話題,一個不認識的阿姨長輩開口說了句胡話。

陸遠也應聲擡頭,看她,表情不變。

“哦,怎麽說。”

來了,來了來了。

這個表情,這個語氣。

eric同另一桌正被一群長輩拖着聊天使投資的張一格打了個眼色。

“哦,是這樣的。”一旁的女子聽陸遠也終于說了落座之後的第一句話,高興地将自己的手機伸過去。

“徐阿姨的女孩在外國語大學做實習老師,說是最近外院出了個女孩子被包養的新聞。不過帖子沒幾天就删掉了,也不知道真假。”

“我這兒是人家截圖截下來的。”

包養?陸遠也不感興趣。

他純粹是對這位長輩一棒子打死一群人的行為感到十分不爽,更何況還波及到了某只。

“那女孩子叫什麽來着?”

徐阿姨顯然還在興頭上。

“好像是……我找找……”

“叫裴……裴幼?”

男人轉着手機玩的動作戛然而停。

他側過頭,一字一頓地問:“你說她叫什麽?”

第 26 章

對面正專心給自己母親夾菜的Eric聞言也跟着看過來。

女子見陸遠也好像也感興趣,又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就是這個,你看看,回帖裏說了。”

陸遠也人沒動,只是偏過身體對着屏幕迅速地掃了兩眼,就已經了解了大概。

“謝謝。”

他放下疊着的腿,又開口:“其實仔細看,這個字不是幼,是呦,呦呦鹿鳴的呦。”

“嗯?”女子的笑容淡下來。

“原來陸先生這麽博學。”

博學的陸先生拿過桌上的手機點開迅速打了一句話發送:“也不是,主要這是我女朋友的名字,所以我比較熟。”

“還有。”他補充:“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照片裏的另一個主人公就是我。”

這下女子臉上是徹底沒笑容了。

張一格:……

Eric:……

“黃阿姨。” 陸遠也發完信息人站起來,滿臉懇切:“女朋友在學校裏因為我被人放了點謠言,沒想到鬧的還挺大。正哭的不行要鬧分手。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必須要去哄一哄。”

“畢竟。”

“阿姨你也知道,我能找到個女朋友也不太容易。”

黃美蘭聽了一圈才反應過來,對着自家的逆子使了個眼色。

怎麽回事?!

Eric放下筷子,使勁對着自家母親抽抽了兩眼。

[我跟您說了,他有女朋友了。您非不信!]

他不是傻子,自然早就聽出來徐阿姨那句“外院挺亂”的到底是想要紮誰的心。只是沒想到是陸遠也出來替他白白挨了一刀。

“我這邊以茶代酒敬各位長輩一杯,今天實在是抱歉。”

“黃阿姨,等改天我一定帶着呦呦登門給您賠禮。”

“哎,不用不用。”

“都是一家人随意一點,女朋友生氣了當然是先要去哄一哄。”

說完,大家都很捧場的哈哈笑了幾聲。

張一格在走廊追上陸遠也。

“走這麽快幹什麽?”

陸遠也一腳踏進電梯,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你跟過來幹什麽?”

“幫你呗。”

“你忘了我搞什麽的阿,傳媒公關我最在行了。”

“傳媒公關?”

“就一個校園八卦,你閑得慌?公司要倒閉了?”

“不是。敢情我這是狗咬呂洞賓了?”張一格無語。

陸遠也倒不在意那個帖子,一幫烏合之衆罷了,而且還被删帖了。

他在意的是。

委屈呢。

小姑娘因此受得那些委屈能就這麽算了?不能。在陸遠也這裏,不能算了。

他的目光轉了一圈。

最後停在張一格的手上。

“你手給我。”

“幹嘛?你變态阿?”

“手表。”他沒好氣地瞪他。

這表是張一格最近花了重金新買的,剛來得路上跟他炫耀了一路。

本來挺好的一塊表,硬是被他吹噓出了“八星八箭”“只要九九八”的低俗感。

“還有,你家是不是離這兒近?鑰匙借我。”

“又幹嘛阿?”剛摘完手表的男人哭泣,這是想要薅死他阿。

“換身衣服。”

張一格上下掃了一眼,疑惑。這不是打扮的挺好的嗎?除了在公司,難得見他穿這麽正式。

深藍色襯衫,淡米色休閑長褲,同色休閑皮鞋。

一股都市精英老流氓範。

往陸家嘴馬路上一站,一看就是手起筆落,幾百塊訂單随便簽的業務員。

好吧。這句實屬張一格的妒夫之言了。

手機震了一下,陸遠也一手收起鑰匙,劃開微信。

[挺好的呀]

[微笑]

憋了小半天就只有這些。

翻到上一條他問的。

[最近怎麽樣]

呵。

陸遠也一步踏出電梯,單手解了兩顆扣子。

燥啊。

******

下午最後一堂是選修課。

裴呦原來張語一起選的現代文學品鑒,但是後者因為班級人數超名額而被無情地踢去了別的課。

所以最後只能是她一個人來上課。

今天她來得很早,還特意挑了教室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

這樣的全校性的大課,撞見自己專業的同學的概率其實不大。但是她一想到那個帖子……今天在爬上去刷的時候,帖子果然已經不見了。

但是。

其他的一些流言蜚語卻不會戛然而停。

怎麽回事,裴呦,不是說好了不在意這些的嗎?都是謠言罷了。不能被影響,不能。她暗自給自己打氣。

精神剛剛振作了一點。

就收到了他的微信。

[最近怎麽樣]

平平淡淡的一句問候,卻讓她差點掉眼淚。

一點都不好,煩死了,莫名其妙成為了衆矢之的。被污蔑,被造謠。

好多好多抱怨的話想跟他說,但是最後卻還都是沒說。

張語說,讓他來幫幫你阿,不然要男朋友幹什麽!

就是這個時候幫你出頭嗎!

怎麽出頭?

讓他拿着個喇叭在校門口喊“我是裴呦”的男朋友,還是讓他去抓着那些女生收拾一頓?任何一件都不是他能做和應該要做的。

雖然想想是蠻爽的。

但他是陸遠也。

是驕傲的,閃耀的,無與倫比的。

而且。

他好像也還沒有正式說過他們之間的關系現在到底是什麽……

嗚嗚嗚嗚……煩躁煩躁……

她頭埋在桌上,不管不顧,心情差到了極點。

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裴呦擡起頭。

[下了課打電話給我]

[有事]

一個半小時的大課如坐針氈。

一是因為這課無聊,還有……

她發給他的微信他一直沒回。

[有什麽事微信上不能說嗎?]

……

看他這個态度,應該就是不能的意思了。

……

臨下課十分鐘,老師開始發上次的作業。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點名。

底下一衆跟着無聊了半天的學生也趁機聊起天來。晚飯吃什麽,哪家蓋澆飯好吃。誰誰的男朋友在校門外等着……

裴呦手指點着某人的微信頭像,心裏悄悄打起鼓來,突然之間要跟她說什麽呢?還一定要打電話。不是說明天會來接她嗎?

難道是什麽嚴肅的話題,或者是不好的消息……

心情受了影響,導致她現在一有個風吹草動就忍不住要往最壞的結果上跑。

“裴呦!”

……

“裴呦同學來了嗎!

有人在叫她。是老師。

“來了!來了!”她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負責發作業的女生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古怪。不止是她,還有個別幾道其他方向投過來的目光,也不太平常。

她如被雷劈。

一下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揪着手上的作業,頭腦空白地坐下。

終于耗到下課,她抓起書包,低頭跟在人群後面出教室。等出了教室,腳步越邁越大,越走越快。沒有的事,都是她敏感,是她想多了。她安慰自己。

裴呦走得快,從教學樓外的樓梯上一路下來,等走了一半,才擡頭發現樓下校園大道上站着的幾個女孩子。是夏楓她們。

她們也看見她了。

裴呦沒動。夏楓迎着向下的人群上來。

“有事嗎?”

裴呦不太喜歡現在這樣子。她沒遇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知道對面女孩子想要幹什麽。

校園暴力?都這麽大了,就算不為臉面 ,為了前途,都不會玩在明面上。

“一個人?”夏楓看了看她身後:“想跟你說點事。”

“對不起,我沒空。”裴呦極快地否決了對面人的提議,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心裏已經波瀾漸起。九月的太陽還是很曬,裴呦又是直面太陽,說話的時候眼睛睜不開,表情看起來有點不耐煩。

“沒空?”夏楓順勢又往上踩了一個臺階,與裴呦并肩,用不太不小的聲音說:“你要知道,帖子這種東西删了還是可以再發的,而且版主管理員我都認識好幾個。”

“為什麽?”

裴呦盯着低一級的臺階問。

為什麽?

夏楓眼中有躲閃。

還能為什麽。難道要說我男朋跟我分手了,并且還對你有了意思,所以才嫉妒你發狂嗎。

“你心裏沒數嗎?”

“國獎的事。”

……

“如果你喜歡你就發吧。”

“發一百一千一萬個帖子都沒關系。”

“只要你喜歡。”

平時再怎麽hellokitty的女孩子,真被逼急了,也是會扮豬吃老虎的。

夏楓被噎了一下,還要開口。

裴呦一直握在手心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才發現因為緊張,她指尖都掐白了。

“喂……”

“不是說下了課打電話給我?”

“對……對不起,我忘了。”

“沒事,現在下來。”

“嗯?下哪兒?”裴呦疑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擡頭,然後往下看。”

一臉霧水地女孩子機械地照着電話那頭的男人做。

一輛純黑色的奔馳轎跑緩緩駛入她的視線,穩穩停在臺階下。旁邊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個別甚至故意放慢了腳步,有心要打探這車裏出來的會是誰。

裴呦張了張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是他的車。

是他。

電話還沒挂斷。

“還不下來。”他在電話那頭無所謂地催。

裴呦二話不說,忍不住酸着鼻子從樓梯上飛奔下來。完全顧不上任何人,任何事。

耳邊都是他的呼氣的低低起伏。

一身黑衣黑褲的男人從駕駛座下來,繞到副駕駛的門邊,斜着身子半靠着。一手松松插在西褲口袋裏,而另一邊貼在耳邊的電話一直都沒拿下。他眼神目光,始終追在向着她飛奔而來的女孩身上。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在這一刻,沸騰了。

[我靠這麽帥!說好的豪車配禿頭呢!]

[哇你看那女生]

[剛剛跟我們一起上課的女生]

……

零星還亂入幾句男生的感嘆。

[奔馳Gt,我老婆,真好看,沒話說 ]

[還行啦,就一百來萬的車,貴的多了去了]

……

[不是,你看那手表,我靠摩登富貴的,少說一千多萬!]

……

“你怎麽會來!?”裴呦跑到人跟前了,卻忽然近鄉情卻起來,站在人兩步遠的距離,激動,又不知所措。然後默默懊惱。

陸遠也放下手機,側頭打量了她一會兒,一張被欺負得慘兮兮的臉。

“你知道嗎,上次新加坡回來的時候,有一句沒有跟你說。”男人摘下墨鏡,眼裏的笑意減滅,全成了——篤定,一種令人可以放縱心安的從容。

“什麽話……?”要這樣特意趕過來說。裴呦垂着眼睛,突然不敢看他。

他摸了摸她腰側兩根束腰的飄帶,鵝黃色,真的很适合她。她也很會選。

女孩子被弄的有點癢,偏身想躲,卻順勢把另一邊送了上來,陸遠也跟着扯了一下。

他與她之間,只有了一步的距離。

觀衆似乎還在累積,但是他不在乎。

“你想聽嗎?”

“……想。”

“在一起,怎麽樣?”

“……”

“你和我。”

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真的有幸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究竟會如何的表達。但想象并不是他所擅長的,這種于他沒有意義的問題,只是一閃而過就被棄之不理。然後,直到剛才,在來的路上,陸遠也的心裏第一次産生了一種類似于糾結的情緒。他想給她的是一個美好的,完美的在一起的理由。

這句話,究竟該如何開口。這個已近三十歲,并自十來歲就獨自一人去歐洲闖蕩的男人,他忽然感覺,此刻心中隐隐攀升的那種不明的心緒,就如同當年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法蘭克福的機場時一樣。

是不安,是躁動,更是壯麗。

女孩子遲遲說不出話,但是眼皮已經越來越粉。

“怎麽,難道你變心了?”他捏捏她的臉,根本就是有心的調笑。

“才沒有。”她啞着嗓子,眼含淚花。驚喜、委屈、愛意,此刻所有這些占據了裴呦的思維。她再也不想顧及周圍人的目光和話語,她的眼裏只有他,她喜歡的他。

“陸遠也……”她伸手要抱,他從善如流打開懷抱。

“可是……”

“為什麽呀……”

這樣突然大老遠的趕來就是為了跟他說這樣一句話嗎?明明微信電話都可以完成的事。

為什麽?

一個小時之前。

陸遠也伸手推開衣帽間的門,身後一路不放心尾随而來的張一格立馬也跟了進去。

“給我找件黑襯衫,還有同色的西褲,鞋也要。”

“幹嗎呀你這是?”

“去見女朋友穿成個□□幹什麽?”

“沒幹嘛。”遠也人靠在配飾櫃旁,低頭迅速挑着适合的墨鏡。

“被拍的照片上,我穿的就是一身黑的。”

“啧啧。”張一格把剛翻出來的衣服丢他身上:“這麽多年,騷孔雀終于又要開屏了。”

陸遠也跟張一格身高相仿,身材又都是瘦高型的。這衣服穿在身上,非常妥帖,甚至比本人都還要适合。

張一格見人從衣帽間出來,忍不住噼裏啪啦給Eric去了條信息。

[果然Claude這貨發起騷來,就沒我們這些歪瓜裂棗什麽事了。]

[滾。自己照鏡子,別帶上我。勞資有女朋友,你有嗎!!!]

……

[不過話說回來,發張照片來看看呗]

……

[算了,怕你自卑]

……

陸遠也戴上墨鏡,晃了晃手腕上的鑽表,覺的還不錯。

“我先走了,快到下課的點了。”

“為什麽?”張一格到底還是沒忍住八卦的心。陸遠也自年少開始雖然沒少驕傲張狂的的時候,但是一切都僅限在賽道上。私下他從不高調,甚至可以說是低調。

陸遠也停住腳步,背對着身後站着的多年摯友。

“可能因為,她是裴呦。”

如此驚人又熟悉的語句,像極了那年他說的那句。

“可能因為,這是賽車。”

******

“知道攻克謠言的最好的方式是什麽嗎?”

他握她的手,低頭玩了幾下,指尖又粉又白,指甲修剪得圓潤又可愛。陸遠也不說話,在她虎口輕掐了一下。裴呦下意識得要躲,但沒躲開,反而被他握得更緊,更近了。

聽他的話,裴呦心裏一個咯噔。

果然他知道了,知道了才特意趕過來的。

心裏又感動得一塌糊塗。

“就是做實謠言。”他直起身體,一手将面前的人攬在懷裏。

他們施你百倍,我就還以千倍。

許多事情我都已不在意,可有可無。本來真正重要的東西,很多年前就已抛棄。

但是直到剛才,我沒想到,這種“重要”,原來已經回來了。

我不喜歡所謂的高調,但我也從來不怕高調。

因為,是你。

第 27 章

當天傍晚,外大的校園論壇上從天而降一個大熱貼。

《英雄救美——論永不過時的少女情懷》,附加多圖解析今日外院小花裴某與多金帥氣男友在教學樓前深情相望,放出原熱帖中出現男主正面的照片,一舉打破“包養”傳聞,并且暗中點名原熱帖造謠者的其心可誅。

以正義之名,行無恥之事!

陸遠也随便看了幾段後,非常肯定,這文案絕對是張一格本人親自操刀的。

飯點的必勝客人流量巨大,他們已經是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但是隔壁桌小孩時不時砸碗尖叫的聲音,還是顯得很熱鬧,過于熱鬧。

陸遠也關掉手機。

對面的人正舉着一把小銀勺,津津有味地挖着盤子裏桃子形狀的甜點。

“你要吃嗎?”她察覺他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擡頭。

“不餓。”陸遠也搖搖頭,剛在車上問她想去哪裏吃飯,她想都沒想就說了必勝客。

[他們家新出的桃子甜點,我想了很久都還沒吃上過]

好像女孩子就是會這樣,對食物的外形的追求,有時甚至都要大于食物味道的本身。

他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吃完飯有時間嗎?”

“嗯?”裴呦疑惑,現在差不多快七點了吧。他還有什麽事嗎?

“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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