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節高英課嗎
糕。”
“當時一起的還有一個亞裔。”
“他比我大幾歲,我跑方程式的時侯,他已經在f3。他是中英混血,拿的又是英國國籍,所以國內對他的關注并不大。”
“我當時有段時間很孤獨,成績也不太好。”
“他給了我挺多的鼓勵。也教了我不少。”
“後來,我一步步拿冠軍進了f3f2。我成績不錯。他當時二十六了,在f2末尾的一支小車隊裏,混得并不好。我們同場競技,但是他卻沒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陸遠也當時還年輕,第一次知道原來人,是很容易變的。
“我如日中天,他水深火熱,合同随時不保。”
“沒有辦法,我跟自己說,如果我想要去巅峰,我不能回頭不能停留。”
“後來,後來他有機會簽了一個大車隊。”
“但是,成績依然不好。”
說到這,陸遠也笑了。
“然後呢……”
“他很想證明自己。”
“尤其是在我身上。”
“雨天的紐伯格林。裴呦,你都不知道那天開賽的時侯雨有多大,我從來賽前都是興奮,那天卻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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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圈。”
“回頭彎。”當時的畫面還清晰無比。
“他要強超我。”
“線路選的很差,也不在最好的攻擊範圍內。”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的防守,很強硬。”
“超車失敗,退賽,最不濟就是受點輕傷。”
“但是他真的倒黴。”
“撞到了腦袋,成了植物人。”
“我卻很幸運。”
“拖着受損的尾翼,拿了那場的冠軍。”
“陸遠也——。”裴呦記起來了,她依稀在某篇新聞上看到過這個報道,但是新聞末尾說的的傷者傷情并無大礙,她不看f2就也沒關心過.
“他在美國躺了七年多。”
“昨天我接到電話,他快回國了,估計人不行了。”
其實這件事,一直是他的一個心結。雖然他不想承認。不過他就是在那裏。”
“我跟你說,只是想告訴你。”沒有別的意思。因為這些過去,是造就了現在部分的我。
“所以。”裴呦終于明白過來:“昨天你不開心,是因為這件事……”
“沒有不開心,挺開心的。”陸遠也不想這事給她造成負擔。難得有些想要掩飾自己。他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吻下去。他吻人的功夫其實很厲害,但是平時都是裴呦纏着他,他就由她去。
這會兒認真起來。
她都要分不清東南西北。
“把你拐回家好不好?”他手,唔,一邊伸在裏面,一邊特正經的開口問。
美色當前。“好”這個字,差點脫口而出。
“呦呦,還不回來?”夜色中,是爺爺在那邊叫她。
如寒風過境,裴呦一下清醒過來。
“……我先走了。”她吓得一把推開陸遠也。陸遠也着實也沒防備,被推得人往後一仰,差點就給栽得跟後面一叢的帶刺的月季親密接觸。
這翻臉的速度,真比翻書快多了。
*
第 43 章
十二月底,正是忙着複習的時候。但是陸遠也還挺閑的。各項賽事都處在冬歇期。他的工作量少了快一半,平時大多數都宅在家裏。
順便把裴呦騙到家裏來複習。
騙着騙着,就不知道騙到哪裏去了。
“啊。”明天就是金融課考試。裴呦占着陸遠也的書房,從下午到現在,快關了四個小時,才消化了半本書。
玩物喪志啊,玩物喪志,說得就是裴呦。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她還是扔了筆下樓去找吃的。
因為真的餓了,真的學不動了。
俗話說得好,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她站在樓梯口,有些遲疑要不要把眼前的人滅口。上次她是勉強逃過一劫,但是這次都打照面了。
“哈哈哈,姑姑好呀。”陸思又特懂事的沖着裴呦一鞠躬。
“我叔叔還在睡着呢啊?”
……
“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裴呦從冰箱裏抱了一堆吃的,又跑回書房。就當一切沒發生過。
陸遠也被手機吵醒時,伸手摸了摸旁邊。
空了有一會兒了。
是陸思又。他聽都沒聽,直接摁了挂斷。
他從卧室出來,找到書房。門沒關嚴實,就隐約聽見一陣電視裏人說話的聲音。他推門進去,鬧着要複習看書的人,這回已經安穩躺在牆邊的沙發上動也不動,閉着眼像是睡着了,只剩下還在播放視頻的ipad孤零零地摔在地上。
陸遠也站在門口看了有一會兒,才走近她,彎身撿起ipad關了視頻。聲音剛一沒,沙發上的女孩子倒是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你醒了?”
“我好困。”她揉了揉眼睛,很勉強地才睜了一半。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剛才在樓下遇見陸思又了。
“嗯。”他不意外。
“我抱你去床上睡。”
裴呦沒說什麽,真的是困極了。但還不忘沖他張開了手。陸遠也低頭抱起她,轉身朝着自己房間去。
窩在她懷裏的女孩,有點不舒服地扭了兩下。
“還是你家的沙發舒服……”她輕聲嚷嚷了一句。
“其實,不覺得我的床更舒服?”
她低哼了一聲,便沒再動靜。
陸遠也把她往床上放,她閉着眼,氣息平和。這下是真的睡着了。他這邊剛她她蓋好被子,口袋裏的手機就又震起來。這麽晚了,還會是誰找他。
“媽。”他沒出房間,只是走到了窗邊,壓低了幾分聲音。
電話那頭的方庭一下就聽出了不對勁。
“你跟誰在一起?”
陸思又告狀的速度比火箭發射還要厲害。
“裴呦。”陸遠也說着,回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孩子。
“她正睡着。”
方庭對這個答案一點都不意外。
“怎麽回事?”
”先訂婚,畢業了就結婚。不就這麽回事嗎?‘
當媽的被兒子給噎了一下。
“我也沒見你在人爺爺奶奶面前那麽橫啊?”
但畢竟是當媽的。
“那邊的事,還是要麻煩您幫我處理。”他也很實在,立馬服軟。
“哼,原來你還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陸遠也一拿出這種百依百順的态度,十有八九就是想不想跟她多說。
“怎麽用不上。”窗外夜景正美,他伸手點了點窗戶玻璃上某只模糊的倒影。音色都出奇的溫柔起來。
“不跟你說了。”方庭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性,她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所以懶得多說。
陸遠也放了手機,心裏的事都落了地。他把窗簾拉好,空調溫度調高了兩度,牆角留了一盞燈。
什麽事似乎都處理好了。
但是,還有兩件。
還有最後兩件事。
他看着窗外的夜景,出了神。
*
新年即将道來。
這個城市的冬天也跟着一起到來。
周末陽光很好,裴呦在房間裏整裏換季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明明很多衣服,但是覺得好像都不太喜歡。該是去逛個街了。
說起來,她好像還從來沒有跟他像普通小情侶一樣逛過街,看看電影什麽的。
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空。
裴呦看了一眼時間,才早上七點半。
因為工作的關系,他好像沒什麽早起的習慣。這會兒估計正在睡,裴呦想到這,電話已經挂在了耳邊。
難得的。
想要吵吵他。
果然電話好久都沒人接。
裴呦只是想同他耍個小性子,真沒人接,她也就不打了。
她其實剛醒也不久,一睜眼看陽光這麽好,簡單洗漱了一把就開始收拾衣櫃。徐韶華的聲音在門外叫她。
“呦呦?”
“起了嗎?”
裴呦扔了手機,下床去開門。
“怎麽了,奶奶?”
徐韶華捏捏女孩子身上的絲綢睡衣:“怎麽還穿短袖的,什麽天氣了,還穿這個,待會兒凍感冒了。還有,你這房間溫度怎麽調這麽低?”
“沒事。我被子蓋的厚。”她揉揉腦袋,撒嬌地笑了笑。
“真是個小孩子!”
“換了趕緊衣服下來吧。”
“嗯?有事?”裴呦不解。
“忘了?”徐韶華見她一臉疑惑:“今天你堂姐家小孩滿月酒,我上個禮拜不是跟你說過?”
“啊?”
裴呦真不記得了。
“今天沒什麽事吧?還是跟陸家的那個——。”徐韶華試探性地問她。
“沒,沒什麽事。”裴呦笑着把她推出房間:“你們下樓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化個妝很快就好的!”
滿月酒是在外灘的一一個會所辦的,露天草坪式樣的,今天陽光好,還不算太冷。入口處擺着一家三口笑容甜美的巨幅合照。裴呦一家來的算是早的,堂姐正抱着自己兒子到處積極營業。
這邊。
[笑一個,哇,子易真是笑起來跟媽媽一摸一樣]
[你看看這手,手指纖長,一看以後就是拿筆吃飯的]
那邊。
[子易,子易,喜不喜歡萱萱妹妹,長大給你做老婆要不要]
[哈哈哈]
因為一臉呆樣而被無情嘲笑的小嬰兒,悲憤地開始吃手手。
笑完一路,終于來到裴呦這邊。爺爺和奶奶跟親戚去聊天了,堂姐抱着小兒子在她一桌坐下。
“小呦呦。”
堂姐笑着刮了一下女孩子鼻子,臉上多了幾分生育後的從容和慈祥。做了媽媽的女人,好像真的就是不一樣的。
“姐姐,恭喜你呀。”裴呦跟這個堂姐其實差了有十二歲,從下到大見的不多,所以也不怎麽親。不過有件事她一直記得很清楚。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有次開家長會,她當時成績考砸了心裏特別害怕。晚上放學回家,正好是堂姐一家來拜訪。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拉着平時話都說不上幾句的堂姐直往屋子裏拽。
[你能,你能假扮一下我的媽媽嗎]
她這邊緊張的要死。偏偏堂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我說小呦呦,我一個才大二的學生,哪裏來的一個你這麽大的女兒啊]
裴呦被說的一下就窘了。
[那,那扮一下我的姐姐……]
[小乖乖,我本來就是你的姐姐啊]她笑着摸摸小女孩的頭。
[是不是要給你開家長會?]大家都是從小孩子過來的,都知道這一套了。
裴呦高興地點了點頭。
末了,還鄭重又心虛地補了一句。
[不要告訴爺爺奶奶哦]
等第二天開完家長會,全班的小朋友都知道了裴呦的媽媽年輕又漂亮。還很厲害。那天裴呦因為不舒服,上午就早早的回家了,所以沒遇見堂姐來給她開家長會。
但心裏很感謝她,一直。
“子易,這是你呦呦姑姑,笑一笑,笑一笑。”堂姐把弄着懷裏的小嬰兒,沒成想,他真沖裴呦露了個燦爛的笑。
別人家的小嬰兒,果然都是天使。
裴呦心一下就軟了:“好可愛呀。”這樣一句發自肺腑的贊嘆,倒是別的虛頭巴腦的誇獎更讓人聽了順心。
堂姐把小孩子拎起來,塞到裴呦懷裏:“抱抱他,這小子就喜歡美女。”裴呦小時候抱過小孩,這小嬰兒在她懷裏感覺也不算陌生。
重點是,他真的一直都在沖他笑。
“怎麽樣,我就說他喜歡美女吧。”堂姐得意的捏了捏自己兒子的小臉蛋。
“對了。”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呦呦你幫我抱一會兒,我媽剛才讓我辦件事,我給忘了,很快就回了,兩分鐘,放心這小子不粘人的。”
裴喲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小跑着離開的聲音,低頭戳了戳懷裏這小子的小手:“你媽媽也太不拿你當回事了吧。”
她只是随口逗了一句,還是笑着的。
沒成想,這剛還坐在她腿上笑的樂呵的小嬰兒,扁着張小嘴,臉一皺,還不等她哄,就放聲哭起來。
這——
旁邊路過的都在看她,但是因為是不認識的,也沒人上來幫我。裴呦只能硬着頭皮,摟着懷裏的小祖宗一頓好哄。
沒用。
哭得更厲害了。
奶奶呢,還有爺爺去哪兒了。她被他哭急了,張頭不斷的四散的人群裏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你的小孩?”
……
額。
是哪個沒眼力見的。
說話的人悠哉悠哉拖開旁邊的桌子,在裴喲面前坐下。
雖然沒什麽眼力見,但是竟然很眼熟。
陳宇柯。
他怎麽在這?
男生掌心攥着個東西,圓圓的,裴呦還沒看清楚,只見他伸手對着虛空微微用力一方,一個旋轉着的彩色小圓餅嗖地一下飛出去,跟着又被身上的線跟拉回來。
這樣來來去去的幾個回合,加上那小圓餅還會發光。
懷裏哭鬧不停的小子,漸漸就被吸引了目光,安靜下來,眼睛直瞪瞪地望着這個新鮮玩意。
“不哭了?”裴呦詫異。
“你好厲害。”
“溜溜球玩的這麽順。”
“還有,你怎麽在這?”
“跟你一樣的俄原因。”少年把手裏的溜溜球纏好線,遞到張着手要的小嬰兒懷裏。
“你很會哄小孩。”這讓裴呦還挺意外的。
“家裏有一個妹妹和弟弟。”他不鹹不淡的解釋。
“揍多了,就知道哭了該怎麽哄。”
……
“陸遠也很喜歡小孩子的。”
“啊?”他突然提了這麽一句,讓對面的女孩子一下都沒法接。
“沒什麽,随口說說。”陳宇柯剛才也是漫無目的的逛,被小孩的哭聲吸引到了,才會看見她。本來只是露個臉就準備走了,卻不知道為什麽會走過來。
“你的傷還好嗎?”裴呦見他腕上還纏着白色的綁帶,想起陳宇妏提過這事。
“沒什麽問題,肌肉拉傷。”陳宇柯摸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那個。”他慢悠悠地起身,眉眼皺了幾番。
“他拒絕了FE車隊的邀請,你知道嗎?”
裴呦搖搖頭。
她不知道。
第 44 章
張一格還是挺意外的,陸遠也放棄了車隊的邀請。
這一次,他其實有感受到陸遠也內心很大的回歸決心。
雖然FE電動方程式的發展只是在起步階段,但是電動車是未來發展的主流趨勢,而且中國的車隊剛剛又拿了總冠軍。怎麽看,這都是一個很不錯很有前景的發展機會。
“真的是因為裴呦?”
公司的露天陽臺上,張一格沒忍住問他。
戴着墨鏡的男人,怡然自得的喝着咖啡:“我只是需要時間而已,現在還有很多東西等着我去交接。”
他的确是有一定的遲疑,但也只并不是拒絕,而是将合同往後推了。
*
張一格接了個電話。
轉頭看向陸遠也,一臉驚訝:“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陸遠也眉眼一挑,放了手裏的咖啡。是裴呦。
裴呦是中午的宴會結束後直接過來的。陳宇柯語焉不詳地一句話,讓她必須要當面來問清。
為什麽他要拒絕車隊的邀請?上次跟他去賽車場的時候她就聽那個徐總說,有車隊要邀請他。
即使不再是作為一個賽車手,但是作為車隊的一份子,無限接近賽道的那一份工作,不才應該是人生摯愛嗎。
裴呦心裏最壞的設想,是因為她。
樓下的前臺接了張總的指示,熱情地一路将裴呦護送到樓上。張一格嘻嘻哈哈地跟她打了個招呼,難得很識相的先閃人。順便還體貼地給關上了露臺的門。
陸遠也偏頭摘下墨鏡。
他一直都有戴墨鏡的習慣,是做賽車手的時候養成的。一是要保護眼睛,還有他眼睛本身對強光會有不适。
“坐啊。”他眼神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裴呦直接站過去,居高臨下地問他:“陳宇柯跟我說你拒絕的車隊的工作?為什麽?”
陸遠也眼睛一眯:“陳宇柯?你怎麽遇上他的?”
裴呦見他還在笑,突然氣不打一出來。
“我就知道是真的。”
“你為什麽要拒絕?”她有點難過。
“你覺得是因為你嗎?”陸遠也坦坦蕩蕩地把她心裏的疑問說出來。
“沒錯,就是因為你。”
去裴呦家那天的晚上,其實他也進門了。
徐韶華第一個問題就是關于他未來五年的人生規劃。
有一點要求很簡單,裴呦現在還小,家裏人不希望她跟着他全球各地飛,同樣,也不願意她跟他去國外長住甚至是定居。
這點當然他也考慮到了。
“可是我希望你去。”希望你做自己開心的事情,希望你成為那個百分百的自己。
“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時候的樣子,才是我最喜歡的。”
即使早就猜到了,她對他毫無保留的,無限的支持。
但是這一瞬,這個男人還是慌神了。
陸遠也安撫她:“現在的工作我也挺喜歡的。”
“我沒關系的。”
“反正一年就十幾站比賽。我有空就可以去看你啊。”
“你真的不用考慮我。”
“我一點問題也沒有。”
“你一定一定要去做喜歡的事。”
裴呦從背後纏上來抱住他:“我不需要你的額外照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好嗎?”
這一刻,陸遠也想到四個字。
何德何能。
何德何能,擁有你毫無保留地愛戀。
*
裴呦因為考試,陸遠也又出國,他們又好久沒見面。
她要給他個驚喜。
陸遠也公司在T大有個校園行的活動,算是電視臺的贊助商活動。他人周一中午回上海,下午直接就去學校。
裴呦知道這件事後,特意厚着臉皮去拜托快四年都沒怎麽聯系過的高中同學給她弄了一張活動入場券。
陸遠也上飛機前給她發了到達的時間。
順便還跟了兩個詞。
勿接。
雖然明白他是要直接去工作。
T大是理工科強校,活動還未開始,一樓的報告廳幾乎已經座無虛席。
其實此次活動對外宣傳的時侯并沒有提陸遠也,還是張一格透露給她的消息。
裴呦并不想要被人認出來,特意選了最後一排靠邊的位置。因為其他人都想往前坐,所以她這一排倒是意外的空。
主持人是學生會的。
簡單說了幾句開場白,上來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裴呦認得他,也是f1的著名解說員。底下學生一陣熱烈鼓掌,他自謙地擺了擺手。
這個解說員其實也很有意思,把握比賽的節奏氛圍很好,偶爾沒有陸遠也解說的比賽時,她也會看看他的。
不過奇怪。
她視線在臺下候場的人群中搜尋了一圈,并沒有他的身影。
而半個小時之前,她問他到哪兒了。
他直接給她發了T大的定位。
有個工作要做。
他如是交代。
但現實是陸遠也人好像并沒有出現,那她這麽不遠萬裏的跑來,想要給他個驚喜的計劃難道也就落空了嗎。
裴呦一邊繼續等陸遠也會不會出現,另一邊猶豫要不要發個信息再問問他人到底在哪裏。
這樣不上不下的拉鋸了一會兒,半個多小時過去了。
什麽都沒有結果。
只有坐在距離她三個座位之外一直蒙頭睡大覺的人動了動,換了睡覺的姿勢。
正因為換了姿勢,蓋在這人身上的長風衣外套從頭上滑下來。
露出半張男人的側臉,睡意朦胧,微微皺起的眉露出十足的不悅。
裴呦一下都沒敢動。
等到男人頂着一頭略微有點淩亂的頭發從桌上擡起頭,他偏過頭,眼神準确無誤地停在女孩子略有些驚恐的表情之上。
怎麽是這個反應?
不該是驚喜嗎。
陸遠也撿起落在地上的風衣外套,折了挂在椅背上。他伸手沖裴呦勾了勾手指。對方立馬心領神會。抱着自己的粉紫色書包從旁邊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地挪過來。
等真挪到了,才有了真實感。氣息,溫度,還有他的臉。整整一周沒見,她好想他。好想抱抱他,順便再親親他。
……怎麽回事?裴呦?矜持……
“你怎麽在這裏?”她清了清嗓子問。
“帶水了嗎?”陸遠也摸了下女孩子頭算是打過招呼。
“沒水——。”
“不過,我帶了這個——。”裴呦從包裏翻出自己的奶白色保溫杯,打開遞給他:“紅棗枸杞銀耳湯,我已經涼過了,溫的,你要嘗一嘗嗎?”
“嗯。”陸遠也接過喝了兩口,滑滑潤潤的口感,有點甜,還不錯。一覺醒來渴的厲害,他喝快半杯。
“到了這兒覺得太累了,所以臨時取消了我的工作。”陸遠也端詳着杯子,似曾相似,上次新加坡就是這個。
“哦。”還可以這樣嗎。
“那你,看到我一點都不驚訝?”
裴呦好奇。
他究竟是真的不驚訝,還是掩飾的太好了。
“還行。”
“看着瘦了。想我想的?”
這都被你發現了。
裴呦扁了扁嘴,沒回他的話。
陸遠也拎起手邊的包,低頭在裏面翻了兩下。
摸出一個天藍色的小盒子。看形狀樣式,是很容易讓人誤會的類型。
裴呦:???
“禮物。”
“這,這是什麽?”
陸遠也拿起保溫杯又喝了一口,聲音些許含糊:“戒指。鑽戒。”
……
“送我這個幹嘛?”裴呦揣着手裏的盒子,心跳的很快,是那個意思嗎?不會吧,這麽突然的嗎……
陸遠也拿過盒子替她打開:“當然是求婚。”
冰晶方鑽,princess cut,公主切割。
“喜歡嗎?”應該會喜歡。林立欣說的,沒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鑽石,還是大鑽石。
“我,我,但是……”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要嗎?”
“怎麽辦,不能退的。”
“要,要的。”裴呦急忙否認。
“嗯。”陸遠也滿意的點點頭。他拿起盒子裏的戒指,替女孩子戴上。
“裴呦,嫁給我。”
突如其來的鄭重。
座無虛席的五百人報告廳,他們只是是人海中的一角。
臺前的人似說到什麽有趣的東西,全場的人都跟着在哄笑。
而只有他 。
女孩愣愣地看着身前這眉眼低垂,認真替她調整戒指位置的男人。
沒有山盟海誓,沒有單膝下跪,也沒有衆人見證。
因為陸遠也明白,這些都不是需要的。
我愛你,我要你,沒有必要向別人證明。
我只要你知道。
他曾經萬丈光芒,也經歷過低落谷底。他站起來,也曾被打扒過。
而一生至此,再遇見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我曾害怕幸運。
而你告訴我,你是我的注定。
第 45 章
最後兩件事中的,最後一件事。
那個舊人。
一周前。
陸遠也結束了深夜的節目錄制。他把車留在車庫,人打車去了城南的療養院。他摁開手機,翻到兩天前的通訊記錄,指尖停在那一串陌生的數字上猶豫了幾秒,還是撥了出去。
“喂。”電話接的很快。說話人的聲音也十分平靜。
“我在去療養院的路上。”陸遠也簡單地交代。
那邊小半天沒有她說話聲音聲音,只有雜亂的機器聲和人無序的腳步聲,格外地清晰。
陸遠也耐心地等待。
“現在嗎?”梁靓像是剛回過神:“剛剛在搶救,還沒死。”
陸遠也沒再說話,切了電話。
說起來。
他有些出神地盯着前排計價器上不斷跳動的數字,血紅的光,在夜裏好像是點着了火一般。
這是自沈奇出事之後,他第一次去醫院看望他。
舊人的面貌在回憶裏已經模糊不清。
陸遠也其實也并不确定自己有究竟能有幾分坦然。
但,畢竟事隔七年了。當初那些再激烈的情緒,現在都已經死寂。連梁靓現在對他,也只是諷刺而已。
到達療養院已經是淩晨。
沈奇病房的門沒有關嚴實,一絲淡淡的光,從縫隙裏漏出來,溫柔地鋪灑在深色的地磚上。像是一個守夜的人,在等候訪客的道來。
陸遠也象征性地敲了兩下門,便推門而入。
抱肩立在窗前的女人,依舊臉對着窗外。剛才他進摟的的時侯已經有工作人員通知過她了,所以梁靓一點也不好奇。
病房面積不算大。二十個平方不到的樣子。左邊靠牆的地方擺着一張深色的真皮沙發,沙發背靠三扇窗。兩扇關着,一扇開着。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煙味。
風飄進來,有幾分涼。
陸遠也這才看向房間正中央的那張床,和床上躺着的男人。橘黃的床頭燈,也捂不暖他臉上的慘然白意。躺着,毫無生氣,就像是一個死去的人。
陸遠也走到床邊的椅子,彎身撿起落在地上的一只銀勺。
這裏剛剛,也許的确是經歷過一場混亂。
這點動靜,終于像是觸動了一直如雕像立在窗前的女人。
“你出車禍的那一天。”梁靓伸手關上窗。整個房間成了一個密閉的容器。盛着一段比不透風的往事。
“就是我去找你的那天?”
“是。”
“你并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他跟以前是不是有點不一樣了?”梁靓走近床上的人替他掖了掖被角。
其實何止是有點,完全就是變了一個人。
“畢竟躺了七年。”
“死亡,應該對他也是一種解脫。”
她站在了有光的地方。陸遠也才終于看清面前這女人的模樣,依舊是短發,一身名牌套裝,臉上幾乎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除了此刻眼中幾分淡淡的疲憊。
“其實,這兩年,我也很少去醫院看他。”
“一開始唾棄過自己,但後來,漸漸地也就習以為常。”
“習慣他他躺在那裏,再也不會對周圍的世界有所回應,同時,也習慣了不再對他付出感情。”
“樂樂。”陸遠也提到這個名字時,梁靓的情緒波動了一下:“沒回來?”
梁靓低頭撫着自己指上的鑽戒。這是兩年前的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她的丈夫親手為她戴上的。
是的,她結婚了。
至于樂樂。
“他很好。”梁靓顯然不想多談這件事。
“我覺得我應該永遠恨你。”
兩個人,隔着床上的病人,平靜對望。
“但是。”
“沒想到,半路先逃跑的會是我。”
“聽說你找了女朋友?”
“我有打算去找她。”
“我已經把這件事跟她說過。”
“防患于未然嗎?”
“知道這件事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你的痛,我倒也感到有幾分痛快。”
“真的不怕我去找她?我和你現在在這裏這樣說話,我想你并不會有所謂的冰釋前嫌的錯覺吧?”
“有一件事。”陸遠也凝神,深色的眼眸裏聚着一團紛亂的情緒。像是暴雨欲來時午後的天。
“葬禮我就不來參加了。”
“今天我來,就是送他最後一程。”
“啪。”一聲。
淩厲的掌風,扇得男人的頭微微偏過去。幾乎緩了有那麽幾秒,陸遠也才擡手緩緩摸了摸臉,鑽戒鋒利的邊在上面勾了一道血痕,痛意漸漸鮮明開來。
他看着身邊剛從對面急風驟雨般跑過來的女人,狹長的丹鳳眼裏充斥着怒氣未消的驚詫。
“我先走了。”陸遠也讓開她。
“你知道嗎。”梁靓的聲音在背後叫住她。
“你媽來找過我。”
“就昨天。”
陸遠也聽着沒動。
“剛才那巴掌,是她給我的,現在我還給你。”
“你毀了他,是無意。”
“我毀了你,難道是有意?”女人破碎的笑聲從背後傳來,有幾分不堪:“辦完葬禮,我會回美國,再也不回來。”
一室寂靜。
回答她的只有門輕輕關上的聲響。
沈奇。
梁靓摘了無名指上的戒指,無言地往房間角落裏擲去。
“沈奇,沈奇。”她跪在床邊,熟悉的名字像是烙鐵在她的咽喉間生生滾過。無論幾次,這樣喊出他的名字,她還是痛,無比的痛。
那年的春天,他們計劃在秋天結婚。
而那年的夏天,讓一切永遠都埋葬。
二十四歲的千金小姐,為愛瘋魔的樣子,每一種她都有。
當年手裏的那塊鐵是那麽的沉,染了他的血後,卻意外的輕盈。一切都像是不真實。
比如他面無表情,在她面前血流滿面的樣子。
陸遠也讓開她。
就像剛剛那般。
她看到血糊住了他的眼睛,她也看着他上了自己的車,黑色的奧迪q5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梁靓從來不知道,他是在那天出的車禍。
當從方庭的嘴裏親耳聽到時。
她只有一個萬念俱灰的想法。
很好,他的目的達到了。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病人幹枯的手臂上。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為他這樣哭過。時間似一把锉刀,再深的情緒也捱不過七年的挫骨揚灰。
“我原來可以為你恨他一輩子的。”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我也做錯了這麽多,為什麽我錯的比他還要多。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
沒有人會告訴他為什麽。
命運從來不轉彎。
而那個會急轉彎的,她叫幸運。
*
陸遠也出了療養院後并沒有走遠。這家療養院建造在郊區,地勢比較偏僻。陸遠也從小路上走出來,寬闊的馬路上亮着一排排的路燈,人煙稀少。
這個點想要叫車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摸出手機,直接撥了張一格的電話號碼。
剛剛才睡下的人,聲音裏都是不滿。
陸遠也跟他報了地址。
“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