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顧厭次不知道自己懷着什麽樣的心思走回去的，四面的喧鬧都跟她無關，心中只是空茫一片。沒有回到家中，只是坐在了小區樓下的公園秋千上，全然不管一旁的小孩子哭鬧着要玩。就算馀閑是身邊人，為什麽偏偏就是喬知落呢？要是換一個人的話，自己興許就壯着膽子去追求了。可是将馀閑的臉換成班長、學委或是谷二丫的，心中又有些悚然。

“保持距離多好？一直隐瞞下去多好。”顧厭次揉了揉頭發，大喊了一聲，那原本蹲在一旁玩滑滑梯的孩子被她這麽一吼，哭着跑走。顧厭次心中更是煩躁，從秋千下跳了下來，踩到了一塊滾動的石塊上頭，把腳踝給扭傷了。微仰着頭，想哭又想笑。

小區裏在大白天除了散步的老人和吵鬧的小孩幾乎就見不到什麽人，顧厭次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家走去，心中則想着，自己這麽倒黴，會不會電梯也會出現故障？事實證明，她只是多想了，心中松了一口氣，正想走到電梯中，忽地聽到了一道熟悉的笑聲。一段時間不見，顧厭次的第一反應還是閃躲。

不是上班麽？怎麽會在這個時間回來？她身邊的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又是什麽人？顧厭次憤憤地瞪着那擠進電梯中的人一眼就別過頭去，那漠然的眼神，仿佛只是瞧見一個陌生人一般。“不管是男是女，你的小姐姐一定有很多的追求者吧？再不好好把握就晚了，到時候你別來我跟前哭！”顧厭次的腦海中又浮現了谷谷的話語，心裏亂得很，看着電梯上的數字一跳一跳的，她又多按了一層。從進入電梯到離去，喬知落始終沒有開口跟自己說話，就連一個正眼都沒給。扭了腳爬樓梯，這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顧厭次坐在了樓道口，抹了抹眼睛，嘟囔道：“我幹嘛要多按一次像是避嫌一樣？我怕什麽，幹什麽給自己找罪受？”

“十一。”

無奈中包含着些許寵溺，就是這聲音讓顧厭次心中的委屈膨脹起來，她的眼眶紅紅的，擡起來立馬又埋首在了雙膝中。

喬知落可沒想到走上來就看見顧厭次在這兒哭，一下子便慌了手腳，趕忙跑到了她的身側将她攬在懷中，急聲道：“十一，你怎麽了？你怎麽哭了？你別哭啊！十一，你……”喬知落不擅安慰人，這慌亂的聲音中也帶上了哭腔。

顧厭次推了推喬知落沒推開，索性窩在了她的懷中，越是告訴自己不該，那淚水越是控制不住。“腳扭了，痛。”

“給我看看。”喬知落聽她這麽說微微地松了口氣，放開了手蹲在了她的腳邊，伸手就去握她的腳。

“不。”顧厭次搖了搖頭，擦了擦眼淚，她低聲道，“我要回家去。”

“那你能走麽？”喬知落擡起頭，一雙溫柔的眸子中溢滿了關切。

“能。”顧厭次點了點頭，撐着扶梯站起來，才動了動腳，就一聲痛嘶。

喬知落輕嘆了一口氣，扶着顧厭次說道：“就一層，我背你吧。”

“不用，電梯就在那邊。”顧厭次小聲地說道。

“那讓我抱你下去？”喬知落裝作沒聽到她的話。

“……”顧厭次盯着她半晌，她哼了一聲，“那你蹲下，不要摔到我，也不要抱怨我太重。”

“好。”喬知落面上綻出了一抹笑容，她點了點頭，順從地蹲下了身子。

二十四級階梯，顧厭次一步步的數過去。

很長又很短，到了門前，她忽然間有些不舍得松手了。

“鑰匙呢？不會又忘記了吧？”喬知落問了一句。

顧厭次橫了她一眼，從兜裏掏出了鑰匙，蹦蹦跳跳的就走進了屋中。沒有聽到預料中的關門聲，她轉頭看了一眼，問道：“你進來幹什麽？”這蠻橫的小脾氣還沒有退去，就連落姐也不肯叫了。喬知落只是輕笑一聲，問道：“醫藥箱呢，放在哪兒去了？”

“顧啊，我看除了家人以外就喬知落對你最好了吧？哪個人像她這樣随叫随到的？你餓了，給你做飯，你摔了，給你包紮……要是我啊，只會把手機往你臉上一甩，留一句自己打電話叫外賣自己打電話叫醫生。”這是谷谷曾經說過的話，顧厭次當時只是一笑，沒有放在心上，此時又回想起來。她一陣出神，喬知落已經找到了醫藥箱，半跪在了地上，神情專注地對着自己這只扭傷了腫得像是豬蹄的腳。

顧厭次心中一動，她伸出手撩開了喬知落的一抹發絲，與她眼神相撞時候，又心生了幾分膽怯，支支吾吾許久，問道：“你怎麽回來了？不工作麽？”

“休息。”喬知落淡淡地回答道，“剛才那女人是我同事，她過來拿一份文件。沒有搭理你，我是看你一副不想跟我說話的樣子。”沒等顧厭次詢問，喬知落就主動交待了。

“我——”

“十一，你聽我說。”喬知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起頭凝着顧厭次的雙眸道，“我是認真的，給你幾天的時間，你好好考慮我的話語了麽？”

顧厭次沒出息的別開了眼。

喬知落許久之後都沒有得到回應，唇邊的笑容一點點的凋零了，她站了起來，輕笑一聲道：“如果是拒絕的話，你就不要說了，更不要找那種可笑的借口了。好了，你的腳啊，日後一定要小心呢，我先回去了。”

逐漸走遠的腳步聲，像是踩在了自己的心口。

顧厭次捂着雙眼，心一點點的揪緊。

這次錯過，真的就沒有任何的機會了，腦海中不住地劃過那些過往的片段，似是聽到了吱呀的關門聲，顧厭次咬着下唇，猛地站起身，轉頭喊道：“落姐！”她也不顧自己這扭傷的腳，跌跌撞撞就朝着門口跑去，就怕那人走遠了。

她很少看到喬知落的眼淚，在她的印象中，喬知落是個堅忍的不會輕易哭泣的人。

顧厭次仰着頭，她抓住了喬知落的手，搖着頭，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了。通紅的眼眶中，又重新溢出了淚水來。

喬知落揚起了一抹笑容，她擦了擦顧厭次面頰上的淚水，嘆一聲：“你哭什麽，沒有我煩你，你不是應該很開心麽？十一，你要想清楚了，你拉住我，就是挽留，我只當你同意了。”

顧厭次搖了搖頭，又猛地點了點頭。

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訴說，她一把抱住了喬知落的腰，胡亂地親着她的臉。

喬知落攬住了顧厭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天等了很久，可終究沒有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