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太後氣撒夠了, 擺擺手道:“起吧!”瞅了薛令儀兩眼,忽然冷笑道:“你耷拉着臉做甚?可是心裏不服?”

薛令儀只好又跪了下來:“臣妾不敢。”

太後嗤笑道:“不敢?這阖宮上下,哀家瞧着, 便只有你最是嚣張。”将手裏把玩着的玉串子往幾案上一扔,冷笑道:“你告退吧, 哀家不想看見你。”

孫婉悅面露不忍,起身福禮道:“太後息怒,想來薛貴妃也不是有意的,今個兒來時, 臣妾便發覺貴妃臉色不好,還勸她回頭兒去瞧瞧太醫呢!”

因着太後有意拉攏曹安,故而孫婉悅在太後跟前很是得臉, 有她求情, 太後很快便緩和了神色,笑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心軟了。”懶懶地扯一扯衣袖,轉眸淡淡看向了薛令儀:“還跪着做甚,起來坐着吧!”

眼見氣氛有所緩和, 秦雪嬈笑道:“前些日子臣妾得了幾根上好的白參,想着太後前幾日身子不爽, 今個兒便拿了來,或是泡茶或是熬湯,總歸對身子有些好處。”說着轉身從南星手裏捧起了匣子,起身恭敬地送到了太後跟前。

自有宮婢上前接過了匣子, 打開了蓋子給太後看。

太後看了一眼,笑道:“不錯。”宮婢便合了蓋子,小心退下。

秦雪嬈恭敬地笑道:“太後喜歡就好。”

太後道:“皇後是個孝順孩子, 哀家心裏都知道的。”

秦雪嬈得了這句話,心滿意足地回身坐下。

因着上回的事情,太後很是得了一些教訓,曉得這皇帝心愛的就只有一個薛氏,拿她做筏子撒氣兒,皇帝怕她吃苦頭,自然不舍得下了狠心,弄得兩敗俱傷。

可其他的妃子便不一樣了,似是李氏那般,說弄進冷宮便去了冷宮,到時候不好收場,最後她倒落得個跋扈不慈的名頭。故而這陣子,太後便只盯着薛令儀一個,或是奚落,或是給臉色,總要尋一回是非。

只是最近皇上仿佛真個兒撒開手不理會這薛氏了,太後又瞅了薛令儀兩眼,随即将眼睛看向了坐在末尾,前些日子才進宮伺候的幾個嫔妃。

此番進宮的女子都是皇帝登基時有功之臣家的女眷,二八年華,正是女人的好時候。

太後笑了笑,說道:“聽說昨兒夜裏,皇帝召了春嫔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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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嫔立時起身,漲紅了臉福禮道:“回禀太後,是的。”

太後笑道:“皇帝日理萬機,你們身為後妃,理當小心伺候才是。”

春嫔忙回道:“臣妾記下了。”

太後笑了笑:“把哀家的那根鸾鳳金釵賞給春嫔。”

春嫔立時跪倒在地,叩謝道:“臣妾謝過太後恩賜。”

春嫔侍寝,這可算是新皇登基後,後宮裏最大的新聞了。

薛令儀聞言情不自禁攥緊了手指,是的,這陣子曹淩沒來尋她,可到底也沒找了旁的女人。可昨夜裏,卻是忽然召了春嫔去雍和宮伺候。

李春華冷冷瞟了一眼春嫔,年輕的少女雙頰紅潤,一雙黑瑩瑩的眼睛仿佛兩泓清泉,這春嫔的父親,近幾日在皇帝跟前很是得寵,怪到進宮數人,獨獨她封了嫔位,還是頭一個侍寝的。

心裏很是不快,只是李春華到底是經歷了薛令儀專房獨寵的日子,倒也沒似舊日那般放在心上,眼睛轉了一圈,便瞧見了薛令儀。

李春華沒忍住,微微勾起唇,露出了淡淡冷笑。這女人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皇帝既能今個兒寵幸了春嫔,明個兒便能寵了另外幾個,便是薛氏耐不住性子,終是低了頭,讨得了皇帝的回心轉意,可這後宮春色,卻是再不能一枝獨秀了。

出了慈安宮,薛令儀扶着紅蓮,只覺身上疼得厲害。

一直跟在她身側的曹貞不禁面露出擔憂來:“娘親,你可覺得還好?”

薛令儀虛弱地笑道:“沒事,你莫要擔憂。”

曹貞前去慈安宮請過安,便被領到了偏殿喝茶吃果子。于是方才正殿裏的事情,她全然不知。只是準備回宮之時,見着自己母親面色憔悴的模樣,不覺揪起心來。她娘親果然又被太後磋磨了。

紅蓮瞧着主子臉色雪白的模樣,唬得心裏直跳,忙招呼了紅袖一起搭手,将薛令儀小心扶到了肩輿上。

“快回宮!”紅蓮道,又轉身吩咐一個小太監:“你腿腳快一些,去請了太醫來。”

“怎麽,太後又給她難堪了?”曹淩盯着下頭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板起得臉,仿佛能刮下一層冰淩一般。

地上跪着的小太監幾乎整個兒身子都伏在了地上,呼吸急促,也不敢不回話,輕輕應了一聲。

曹淩将手裏的本子摔在了書案上,他原本也只是想使個小性子,好叫那女人過來将他哄一哄,結果那女人竟是個不上道兒的,擰着脖子怎麽也不肯低頭,兩人這才擰巴了起來。只是他也着實沒想到,不過小半月沒去關雎宮,貴妃失寵的流言,便開始鬧得滿天飛了。

“擺駕關雎宮。”曹淩大步走出了雍和殿,得了,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小女子性子烈,他一個大丈夫,哄着便是了。

關雎宮裏,太醫給薛令儀請了安,才剛跪下要請平安脈,就聽門外太監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駕到——”

薛令儀心裏一縮,鼻子便跟着酸澀了起來。冤家,他還知道過來呀!

紅蓮過來扶起了薛令儀,沒走幾步,便瞧見了曹淩。薛令儀矮身福禮道:“給皇上請安。”

曹淩見着這個叫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眉頭立時就皺了起來,上前扶起薛令儀,說道:“你怎麽瘦了許多。”轉眼瞧見了太醫:“可是身子不爽?”

兩人在榻上坐下,薛令儀輕聲道:“有勞皇上關懷,是有些不适,這才請了太醫過來瞧一瞧脈象。”

曹淩眉頭皺得更緊:“既是身上不爽快,如何不差人過來告知給朕?”

薛令儀沒說話,掀起眼皮子瞅了曹淩一眼,忙又垂下了眼睫。

曹淩重重哼了一聲:“倔驢!”又向太醫道:“貴妃身子可如何了?”

那太醫忙恭敬道:“回禀皇上,還不曾請脈。”

曹淩擺擺手:“既如此,還不趕緊過來搭脈。”

須臾,太醫面露喜色,忙起身作揖,笑道:“恭喜皇上,貴妃這是有喜了。”

曹淩一驚,忙問道:“多少日子了?”

太醫笑道:“月份還小,不過一月。”

曹淩立時笑了起來:“好,好得很!”又道:“賞,關雎宮上下,都賞!”

薛令儀輕撫着肚子,心中的酸澀都漸漸退去,再次做了母親的消息,讓她心裏着實生出了安慰來。君恩似流水,可孩子卻是她的。

曹淩若是此時知道了薛令儀心中所想,該是要吐血三升,大發雷霆。可是他壓根兒不知道,故而滿心的歡喜,想起之前太監前來禀告的事情,忙問那太醫:“貴妃身子可還好?孩子胎像如何?”

太醫忙道:“回禀皇上,龍胎胎像尚且安穩,只是貴妃身子有些虛弱,需得好生調養,方能一切無虞。”

曹淩點點頭笑了:“既如此,你去開了安胎藥來。”又向薛令儀道:“以後你不必去請安了,好好在關雎宮養胎便是。”

薛令儀眉宇間隐約露出些不安:“只是太後那裏——”

“這事兒朕來替你說。”曹淩挨着薛令儀坐下,将她輕輕攬住:“別怕,萬事都有朕在呢!”

心裏到底安穩了許多,若是能不去慈安宮,薛令儀自然是高興的。那太後只盯着她一個折磨,雖說也不是傷筋動骨要人命的,然而好端端的,誰耐煩總是被人為難。

“如此,便多謝皇上了。”

才出了殿門,曹淩便瞧見了立在廊下,正伸長了脖子往裏看的曹貞。

“貞兒怎的站在這裏?”曹淩擺擺手:“過來父皇這裏。”

曹貞聽着便撲了過去,揪緊了曹淩的前襟,哽咽道:“父皇,母妃仿佛病了。”

曹淩不禁笑了,将曹貞的肩頭拍了拍:“莫怕,你母妃沒事。”

“果真?”曹貞涕淚連連。

曹淩笑道:“果真,你母妃呀,又要給你添一個弟弟,或是妹妹了。”

曹貞頓時瞪大了眼睛,她不是第一次當姐姐了,這些話她聽得懂。

“真的,太好了。”曹貞笑了起來,抽出帕子将眼淚擦幹,說道:“父皇,女兒想去看看母妃。”

曹淩點點頭:“去吧!”

薛令儀又有了身孕的消息,很快便傳的滿宮皆知。

慈安宮裏,太後捂着額角,只嚷嚷着頭疼。她親生的兒子連閨女兒都沒生出來,偏偏皇帝的孩子,一個挨着一個的往外生。她心口疼得厲害,卻又不能宣之于口,說她這是眼紅心恨,給氣出來的,于是連太醫也不敢明着叫,只好背地裏叫開了幾副安神湯,這才好了些。

偏偏剛好了些,曹淩便來了。

太後臉上不好,虛弱道:“告訴皇帝哀家身子不适,叫他先回去,有事兒以後再說。”

跟前伺候的老嬷嬷覺得這麽做不成,輕輕笑道:“還是見一回吧,省得回頭了,再鬧出些什麽了不得的閑言碎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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