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番外一
這日風暖氣清, 薛令儀坐在庑廊下,面前擺着一張海棠花雲紋小幾。紅蓮捧着一盆水晶玉蝶花放在上頭,薛令儀擡手叫她挽了袖子, 這才開始擺弄起來。
紅蓮立在一旁笑道:“娘娘這陣子倒是迷上盆景了,今個兒又拾掇了一盆, 倒不知要擺在哪裏了。”
薛令儀笑道:“關雎宮放不下便送去雍和宮擺着,那裏地方大,擺個百八十盆的不成問題。”
紅蓮捂了唇便笑,正看着, 瞥見一個小宮女走了進來,手裏仿佛還拿着什麽。未免妨礙了主子的興致,她輕步上前将那宮女擋了下來, 低聲問道:“何事?”
宮女将那東西給了紅蓮, 輕聲道:“沈家夫人上表,想要來拜見貴妃娘娘。”
紅蓮皺起眉來,将手裏的表文擺弄兩下,很是不快道:“不必理會她,以後這等事情, 也不必過來禀報。”頓了下又道:“只是這表文,你得記得給我。”
見着宮女颔首去了, 紅蓮瞧了遠處的主子一眼,見她專心致志,并沒留神到這邊。拿了那表文,便進了偏殿去。
依着紅蓮之見, 那位沈夫人約摸是得了失心瘋了。這可是當朝貴妃,皇帝的女人,她頻頻遞了表文進來, 說的事情不外乎她家夫君又病了,盼着貴妃能去探望。這不是嫌命長,便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好在貴妃是個念舊的,得了這些東西都燒了,人不去,卻也沒發落了那人。這倒好,蹬鼻子上臉,愈發的沒完沒了了。
剛過了掌燈時分,薛令儀得了口信,說是皇帝不來用膳了,便叫人擺了一桌子,自己個兒吃了起來。紅蓮在旁伺候着,極是精心。等着一時用過飯撤了去,薛令儀道:“那東西拿來吧!”
紅蓮一怔,忙小碎步取了那東西來。
王思寧這封信寫得是涕淚漣漣,幾處地方的墨跡都是散開的,瞧着那痕跡,該是淚珠子低落在了上頭。
紅蓮見主子拿了這封信倒不似往日,随意瞟了一眼便叫人送上火盆給燒了,不覺心裏有些慌,難不成主子改了主意,竟是要赴約不成?這可是要命了,萬一叫人看了去說給皇上知道,還不知道要怎樣呢?
薛令儀瞧着這封信很是想了半晌,末了,還是叫人拿了火盆來燒。那火焰突高突低,火光映在薛令儀的臉上,倒有幾分斑駁的慘白。
“紅蓮。”薛令儀輕輕喚道:“你去,将如靈喚來。”
如靈此人,紅蓮是聽說過的。原是主子跟前最得力的一個,後頭不曉得犯了什麽事兒,被主子冷落了,後來便去伺候了範姑娘。
範丫一行人還住在梅園,紅蓮叫人捎了口信兒去,一來一回的,等着如靈剛進宮,宮門便下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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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淩已經來了關雎宮,正跟薛令儀兩人在看皮影戲。
紅蓮将如靈安置在了一處偏僻的屋子,她心想着,也許主子是不願意叫人知道的。
皮影戲講的是一個青梅竹馬遭遇分別,後來又終是團圓的故事。薛令儀趴在曹淩膝蓋上,眼睛看着,心裏禁不住想起了沈茂修來。王思寧的表文裏寫得很清楚,沈茂修怕是活不得幾日了。
心裏不是不難受,到底是青春年少的時候癡戀過的,眼下他要死了,想想心裏也是一陣惆悵凄涼。可沈茂修這病說來也是可笑,竟是相思成疾,若是她真的去了,怕是皇帝知道了,可不要發雷霆之怒。
薛令儀默默看了一會兒,忽然直起身,歪着頭問曹淩:“皇上,皇上年少時候,可是愛慕過哪家的女子嗎?”
曹淩愣了一回,又瞥眼瞧向皮影戲,皺一皺眉,将薛令儀攬在了懷裏。
|“把這東西撤下!”曹淩板着臉道:“以後這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統統不許在宮裏出現了。”
薛令儀被大力按在了懷裏,嗅着滿鼻子的龍涎香,曉得曹淩這是吃醋了。
夜裏躺在床上,自然躲不開一頓揉搓。曹淩坐在身後,将薛令儀狠狠揉捏了個遍。薛令儀眼神迷離,只覺身上痛并快樂着。等着好容易完了,兩人躺在一處,曹淩惡狠狠道:“再不許去想那個人,他活也好死也罷,跟你再不相幹。”
說着又重重在薛令儀身上擰了一把,聽着薛令儀挨不住呼痛,曹淩才又咬牙切齒道:“若非是瞧着趙三爺說情,朕早就殺了他!”
薛令儀驟然一驚,擡眼看去,昏暗的帳子裏,曹淩一雙眼睛明亮閃爍,卻盈滿了森森冷光。頓時生出了滿背的冷汗,想起被叫進宮的如靈,只覺兩處太陽穴突突直跳。她忘了,身邊兒躺着的這個再不是什麽尋常人,這可是一國之君。君王發怒,又豈是小事?
翌日見着了如靈,薛令儀問了幾句範丫同顏清羽兄弟的情況,便揮揮手叫如靈去了。這回就連紅蓮都沒掩住臉上的驚詫,這麽匆匆忙忙叫進來,就為了問這麽幾句話?
等着如靈回了梅園,趙世榮也在,問她做什麽去,如靈想了片刻,回道:“只是問了姑娘同少爺的事情,旁的沒說什麽。”
見着趙世榮皺眉,如靈想了想又道:“奴婢覺得,娘娘可能是改了主意了。”
改了什麽主意,叫了人去又莫名其妙叫人回來了。等着趙世榮聽說沈家的那位病得厲害,不過兩三日怕是要不成了的時候,心裏一動,竟是知道了。
薛令儀到底沒敢叫如靈跑了這麽一趟,可趙世榮卻是提了兩盒子東西,登門去了。
見着了趙世榮,王思寧還以為是薛令儀吩咐的,落了兩行眼淚道:“勞煩老大人過來了,只是娘娘若是能親自來一趟,怕是比之靈丹妙藥都強,相公的病也立時便能好了。”
趙世榮見着王氏這麽個糊塗樣子,喝了一聲,說道:“無知婦人,胡言亂語什麽呢!貴妃何等人物,何等尊貴,你們沈家不過一處小小宅院,安敢存了這荒唐心思。還不敢收了起來,不然大禍臨頭,不獨沈家,便連王家也要跟着一道受了牽連。”
王思寧被唬了一跳,瞪大了眼就見着趙三爺風風火火進了內卧。
沈茂修見着趙世榮竟也是一番一模一樣的話,趙世榮眼珠子冷冰冰瞪着這瘦骨伶仃,面色蒼白的男人,擰着兩道濃眉,哼了一聲道:“你這厮打小就是個軟骨頭,當年若非是瞧你對着明娘百依百順,我早就斷了你們兩個的來往。明娘的性子自來剛硬,我實在不忍心她壓着性子去過日子。可世事難料,後來還是叫皇家看上了去,事已至此,你不該再死揪着不放。害人害己,沒丁點的好處。”
沈茂修咳了兩聲,他病得很重,奄奄一息的模樣,喘了口氣道:“可我就是不甘心,我接受了她終究不屬于我的事實,可她的心裏,卻再不能忘記我們的曾經。”
趙世榮登時火冒三丈,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臉上,登時唇角滲血,倒在一旁。王思寧進得門便瞧見這麽一出,當下尖聲叫起,撲将過去就哭天搶地起來。
這一對兒糊塗夫妻,還真是天生的一對兒。
趙世榮冷冷瞧着一會兒,冷聲笑道:“若你好好的過日子,把那份心只好好的隐藏起來,明娘那裏大約還會記着以往的曾經。可你腦子不清楚,前前後後搞出了多少事,明娘眼下怕是腸子都悔青了,當初怎麽就眼瞎瞧上了你。我勸你別做夢了,她的心裏,不會再有你了。”
沈茂修猛地掙紮起身,嘶啞着嗓子凄厲道:“不可能,她不會忘了的。你看,她不是叫你來了嗎?你來了,就證明她心裏還有我。”
趙世榮看着沈茂修不知悔改的模樣,心說當初他也是眼瞎,還以為這個馬馬虎虎能看得過去。哼了一聲,說道:“哪裏又是貴妃叫我來的,是我自己個兒來的。到底沈老大人同我有些私交,看着他的薄面,我想着來勸一勸你。”
看着沈茂修滿臉不信,趙世榮搖搖頭嘆道:“你當你父親當初因何而死,實乃是因着受你的牽連,驚憂而死的。你那母親自來把你當做珍珠寶貝,怕是她心裏公主都配你不上。可你爹病了,她慌慌張張就為你選了王家的女兒。王家的女兒算什麽,你娘那性子,你就沒懷疑過嗎?”
往事揭開輕紗,露出了猙獰的真相。沈茂修不肯接受,撇過臉一言不發。
趙世榮幹脆又說道:“還有那一晚,你真以為你去了,你們就能跑得了嗎?明娘站在那棵樹下等了一晚上,我跟還是武陵王的皇上陪着站了一個晚上,要的便是明娘對你完全死心。明娘的性子我知道,那一晚你沒去,你們就絕對沒有後來了。只是你卻是不可能去的,因為只要你去了,便是一個死,你娘又如何會放了你去,便是她死了,也不會讓你去赴死的。”
沈茂修此時才知道當初的失約還有這回事,不禁情緒激憤,喊道:“我要見明娘,我要告訴她,是你們,是你們活活拆散了我們。”
“沒機會了。”趙世榮道:“這輩子,你都不會有機會再見着明娘了。我奉勸你一句,想得開了,以後将身子養好,帶着婆娘孩子,遠遠地離開了京城。不然早晚有一日,皇上耐不住性子,就會要了你的性命。”
沈茂修紅着一雙眼惡狠狠道:“他敢,他殺了我,明娘不會原諒他的。”
趙世榮看着沈茂修的樣子,知道這人是想不明白了,搖搖頭沒理他,轉身走了。勸也勸過了,沒用,那麽就一條道走到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熬得沒幾日,沈茂修還是去了。含恨而終,死不瞑目。他死後,王思寧也跟着瘋了,每日就守在皇城門口,口口聲聲說要見貴妃。可貴妃是天上的一片雲,哪裏又是她能夠得着的。
趙世榮聽說這回事,擔心她瘋瘋癫癫再胡言亂語些什麽,便叫人将她綁了回去,交給了王家。
沈家只剩下幾個妾侍和那小小的一兒一女,趙世榮皺着眉,這個沈茂修,果然是個軟骨頭沒擔當的。罵了一回,嘆了一回,又幫着孤兒寡母的料理了後事。有他在,沒人敢貪了沈家的銀子,沈家的一兒一女,到底都有了着落。
等着薛令儀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情了。心裏湧出一陣陣說不出的悲涼,趁着皇帝不在,她躲在書房裏提筆揮毫,卻是畫了一幅畫兒。
畫兒上卻是陽春三月的天氣,綠草紅花,正是皇城邊兒上的那片綠地。薛令儀擱了筆,回身在貴妃榻上躺下,微閉着眼,竟是漸漸睡去了。
她夢見她又回了那個地方,頭上梳着姑娘時才梳的雙丫髻,鬓角帶着兩朵絨花。沈茂修還沒有變成現在這幅模樣,英俊高大跟在她的身旁,對她極盡呵護。
一道跟着她去的還有王思寧,她自來性子溫順,平日不多話,薛令儀雖同她好,卻實在沒有過多的注意過她。可這會兒,薛令儀卻是一雙眼盯着王思寧看。而王思寧的眼,卻滿是濃濃情意地望向了沈茂修。
薛令儀心裏一驚,轉頭看去,沈茂修卻正看着她。漂亮的丹鳳眼裏,卻也是同王思寧一般模樣的濃濃情意。
原來這個時候,王思寧就已經愛慕上了沈茂修。那她總是願意跟着自己,究竟是真心同自己好,還是為了能跟沈茂修一塊兒呢?
涼風吹得心裏透心涼,薛令儀一下就醒了過來。睜開眼,外頭已經黑了下來。不遠處的書案前,點着一豆朦朦黃光,光圈的旁邊立着一個人,那人許是聽見了動靜,慢慢轉過頭來。來人正是曹淩,他的手上,還拿着她畫下的那副畫。
曹淩逆光而站,薛令儀看不清他的神色,可瞧着那只捏着畫紙的手,他應該是惱了的。可真是,怎的又把他惹惱了。她仿佛總能輕易的勾起他的怒火。
薛令儀穿上鞋子,慢慢走了過去。
曹淩正在發怒,這幅畫上畫了三個人,他一看便知道是誰。惱火兒地看着漸漸走近的女人,曹淩心想,這回一定不能輕易饒過她。
薛令儀上前去輕輕伏在曹淩的胸前,這個地方繃得緊緊的,她撫上手去,柔柔地撫摸。
曹淩身子一僵,那團火氣,倏的少了許多。
|“臣妾,臣妾心裏很難過!”薛令儀想了想,終是開口道:“把他當做一個舊日裏的朋友,只是因着他英年早逝而傷心。”揚起臉,柔柔笑道:“皇上信嗎?”
不知為何,曹淩忽然就不惱了,這算是頭一回,她肯把心裏的話,告訴給他知道。但是這幅畫……
曹淩把那畫擰巴擰巴扔進了一旁的筐子裏,還是擺着一副不高興的臉:“只這一次,不可有下一次了。”
薛令儀抿唇就笑了:“嗯,臣妾知道了。”
曹淩抿着唇,忍着沒笑起來,将女人往胸口上按了按,想起那副畫,心裏嘆了口氣。那副畫上,實該将他也添了上去的。
那時節,他該是躲在那從茂密的長草後面吧!曹淩努力回想了一回,最後肯定地想,是的,他當時該是躲在那草堆後頭的。
趙家三爺最愛的不是趙三奶奶,卻是家裏一個姓劉的小妾。這小妾生了個女兒,原是趙三爺最愛的孩子。趙三爺将這孩子當成寶貝,寵得不成樣子。
當時還困在京都備受煎熬的曹淩,頭回見着薛令儀的時候,是在十裏巷趙世榮的書房裏。她淌着兩行眼淚,雙頰漲得緋紅,氣沖沖過來找趙世榮,卻是叫趙世榮同她做主的。
曹淩當時捧着一本書,坐在最裏面的窗格下正看得仔細,聽見外頭一聲巨響,門被大力推開,再然後,便是高一聲低一聲的告狀聲。他皺皺眉,覺得這來人甚是無禮。再然後,這般的相遇卻是時常發生,十有八九的,便是這丫頭又被她那嫡母所生的女兒們給欺負了。
趙三爺不耐煩給女兒們斷官司,幹脆尋了個拳腳師傅,教給這個總是告狀的小丫頭一些花拳繡腿。雖是花拳繡腿,可對付閨閣中的女子,卻已經足夠。再然後曹淩經常聽見的,便是這丫頭笑嘻嘻告訴趙三爺,她今日裏又收拾了哪個姐姐。
趙三奶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叫了小厮上門來叫趙三爺回家。可趙三爺哪裏會理會,轉過身只做不知。那一日,曹淩便親眼瞧見了趙三奶奶拍上門來,鬧得個人仰馬翻。自然的,也見識了那丫頭的花拳繡腿。
曹淩隔着扇窗子站得筆直,末了,捂着口唇,沒忍住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曹淩開始情不自禁地尋找她的身影,然後知道她許多的光榮偉績,也明白了,這個丫頭,不是走在即将跟小姐妹吵架的路上,便是已經鬧成了一團。
趙三爺每日都很忙,忙着提了東西登門去道歉,或是将那丫頭扯進書房裏教訓。這個時候,他總是躲在書房深處,抿着唇豎耳傾聽。
“這個丫頭,以後可怎生了得。”這一日,趙三爺跟他在一處喝茶時候,忍不住嘆了一回。将桌案上的蜜汁甜棗喂進嘴裏嚼了嚼,嘆道:“那個沈家的小子雖是個軟骨頭,以後想來也成不了大器,只是性子軟卻也有性子軟的好處,配上那死丫頭的爆炭脾氣,卻也相得益彰。”
曹淩便是這一回,知道了沈茂修的存在。再然後,他便開始不高興了。這個姓沈的小子,跟那丫頭未免太親近了些。偷偷摸摸跟着那丫頭幾回,等着在趙三爺這裏知道了,他已經暗地裏示意那個姓沈的小子回家禀告了父母,登門提親的時候,曹淩決定出手了。
皇帝已經開始為他擇婦了,這時候的皇帝,已經從馬上摔下傷了身子足有三年了,他看自己的眼神,從忌憚憎惡,漸漸的,多了幾分羞慚,還有隐隐的不安。曹淩知道,皇帝總是背過人在先帝的畫像前哭泣,他已經害怕了,他覺得,這是先皇對他的懲罰,懲罰他改诏篡位。
最後給他定下了秦家的女兒為正妃,那丫頭到底是出身不行,他懇求再三,皇帝想着趙三爺的臉面,終是給了她一個側妃的名分。
可趙三爺并不願意将女兒嫁給他,接到了聖旨後,很是不高興了好幾日。他登門拜訪也被拒之門外,曹淩知道,趙三爺最是疼愛這個女兒,他再不忍心叫她忍氣吞聲的過日子。
又等了幾日,趙三爺終于還是肯見他了,曹淩這才慢對面向趙三爺鄭重起誓,他一定不會讓那丫頭受了半點的委屈。雖為側妃,他也會給她足夠的寵愛,讓她在王府內宅裏,不被任何人輕視,包括他将要娶的王妃。
可惜,那丫頭是個倔性子,竟是想要跟着沈家那小子私奔。
曹淩心裏恨得發疼,可他也知道,忍得下一時,才能徹底斷了那丫頭對沈家小子的念想。于是叫來了沈茂修的父親,又安置下若人手,這一夜,那丫頭注定是要空等。
可惜,他百般的算計,卻沒想到那丫頭還是跑了。趙三爺将京都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那對兒母女的身影。趙三爺漸漸絕望了,他的心裏,也跟着漸漸絕望了。
很久之後,久到他已經将她當作一場春夢,夢去無痕,只留悵惘,他卻在狩獵的路上,在冰天雪地的山上,又見到了她。這一次,再不會放她離開了。
曹淩将昏迷的女人抱在馬背,随即勒緊缰繩,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