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秦淵很想硬氣一點,說這次由我來保護你……可是他做不到,因為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顏涼,對方代替他承擔了風險最大的位置,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如果此時開車的是喝得爛醉的自己,那麽現在估計已經出事了,何況酒駕本來就是違反規定的,就算事情鬧大,對方也不會敗露行跡,還可以作勢把所有原因歸咎于自己……那種局面,無疑是秦雲望最想看到的。

一想到這裏,秦淵難免有些慶幸,可如今險象環生的現狀卻讓他無法高興得太早,車子在高速上狂飙,時間卻似乎被刻意放慢了,以至于每一分每一秒度過的都像是煎熬。

在拐過下一個路口時,三輛越野車突然從旁邊殺出來,将空蕩蕩的高速路擠滿。顏涼透過車後鏡,發現對方的車牌上都貼着布條,明顯是沖着秦淵來的。

在路虎龐大的身板下,扁平的跑車就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若是兩車相撞,後果不堪設想。但眼看着對方已經提速,正不懷好意地往駕駛座的方向靠近,顏涼深吸一口氣,沉下臉:“低頭,坐穩了。”

他摸過車門上的內槽,果然找到了一副墨鏡,單手将其挂在鼻梁上。

隔壁車的窗戶裏照來一陣刺眼的光線,有人正用手電筒朝這邊窺視,明亮的光圈掃過駕駛座上帶着墨鏡的顏涼。

由于光線不好,他們匆匆将對方認成了目标對象,二話不說便并道過來,試圖将小小的跑車掀翻。

顏涼毫不猶豫的踩下油門,引擎的轟鳴聲連帶着座位都微微震顫,改裝後的跑車完成短暫的提速,在黑夜的告訴上化作了一顆流星。

巨大的後坐力讓秦淵貼緊了座椅,飛速跳動的心髒像是随時會從喉嚨裏蹦出來,他瞪大眼,抓緊了上方的把手,胃裏一陣翻滾。

而被甩下的車子明顯不想就此放棄,也緊跟着追了上來,顏涼看了眼儀表盤,車速已經超過了一百二十邁,如果繼續提速,那麽無疑會給剎車失靈的他們帶來更巨大的危險。

“你們那邊怎麽樣了?”薛延的咆哮聲通過手機的外放,混雜在咆哮的引擎聲中,有些斷斷續續。

秦淵被這聲音召回了神,勉強将失律的心髒放回肚子裏,打起精神冷靜回應道:“秦雲望的車追在後面逼迫我們提速……MD!這老畜生……”

按照目前的車速,對方甚至不用真正撞上,只需要一直保持勻速地跟在後面,迫使他們始終保持着緊張感,然後等待着意外來臨就可以了……不得不說,這一招的确毒辣的很,幾乎是将人往死路上逼。

“他們最開始,應該還不知道車上坐着兩個人。”顏涼早就将墨鏡摘下,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出汗。先前被夾傷的尾指時不時傳來痛感,刺激着他始終保持清醒:“可能是在停車場外看守,發現沒有如期出車禍後,在高速路上繞道攔截……”

“我已經安排了人在前方鋪就減速帶……”薛延說:“你們按照指示的路徑走,導航我發到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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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又衛星傳來的導航圖被載入了跑車自帶的系統內,顏涼瞥了眼屏幕,距離他們還有幾公裏遠。

可在高速飛馳的環境下,也不過就是幾分鐘的事情……

正思考着,下一個拐角處,又有新的車輛并道過來,緊緊尾随在他們身後。顏涼左邊是虎視眈眈的越野,右邊則是公路外圍黑黢黢的斜坡,就在對方傾斜着撞過來的瞬間,他猛打方向盤,以一個冒險的姿勢堪堪避過那咆哮德車頭,但就算如此,後方傳來的撞擊力還是讓跑車劇烈震動着,不受控制地滑出一段距離……

車後座的玻璃發出破碎的聲音,車內的兩人被安全帶死死勒在座椅上,一時喘不上氣。

而剛才那下明顯是沖着駕駛座來的。

一滴冷汗順着顏涼的額角滑落,他先前因為拍戲的緣故,稍微有用公司的車練一下手,但也就是半桶水的程度,堅持到現在純屬超水平發揮了。

眼看着距離減速帶還有幾分鐘的車程,他必須在這段時間內盡可能将車速降下來,不然到時候,可能連那個都救不了他們。

如果這輛車上只有自己一個人,那麽顏涼大可以賭一把,反正只要不死,他就算贏。

可是如今秦淵就坐在他身邊,無論他是秦淵還是寧曦,對他而言,都很重要。

“接下來我會降速。”幹燥的喉頭滾動了一下,顏涼緩緩開口道:“你注意保護頭部,因為很可能會被他們撞上……”

“我讓車過來救援你們……”薛延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地遙遠:“就在下個路口,幫你們抵擋一陣。”

“一定要将車速降下來!”

顏涼一手扣着手剎,緩緩拉起一點,又再次松開。這樣的方式讓車身劇震,輪胎摩擦着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連同一股焦糊地味道,在車廂中蔓延開來……

耳畔的音樂聲從模糊到清晰,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之後,車速已經降回到了一百邁。

而同時,也不得不被身後的大車擦了好幾下,其中顏涼所在的車門都被撞扁,飛濺的玻璃崩碎開來,劃傷了他的手背。

薛延所謂的“援軍”拍馬趕到,在千鈞一發之際攔下了那輛路虎,才讓顏涼他們得以喘息。

而此時,距離減震帶還剩不到千米。

顏涼卻莫名激動起來,他看着不遠處閃爍的燈火,那是即将得救的信號……而這一路上的沖撞讓腎上腺素加快分泌,仿佛連流動的血液都燃燒起來,順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感覺到自己活着。

“我想,”咆哮的風聲中,瘋子完成了他的告白:“我應該是在乎你的。”

不等秦淵從中反應,下一秒,車子沖上減速帶,劇烈的抖動似乎要将五髒六腑都一并震碎,看着面前巨大的救援用障礙物,顏涼用最後的意識旋轉方向盤,用靠近自己的這一邊狠狠撞了上去。

下一秒,巨大的碰撞聲夾雜着什麽碎裂的聲音,劇痛連帶着強烈的沖擊感一同蓋下,血色浸染了視線。

他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秦淵有一陣短暫的失聰。

像是耳膜被什麽捅破了,連帶着強烈的眩暈感讓他一陣惡心,肚子裏的酒精翻江倒海着上湧,世界在旋轉、又狠狠破碎。

有誰撬開了封閉的門鎖,将他從狹小的盒子裏拖拽出來,男人跪在地上,無力的雙手支撐着粗糙的水泥地,他顫顫巍巍的撐起上半身,然後一陣嘔吐。

反酸的胃液伴随着侵蝕理智的酒精燒灼着喉嚨,他吐得天翻地覆,吐得不省人事,吐到最後甚至嘗到了血的味道。

有誰一直在輕拍着他的脊背,将一個冰涼的、帶有薄荷味兒的東西湊到鼻端,清醒着大腦。

秦淵從苦痛中掀開一道縫隙,他看見了薛延焦急的面龐,四周閃爍的燈光讓他的臉又白又青,像是蹦迪廳裏閃爍的彩球。

“秦淵,秦淵——”

他的聲音從遠到近,最終炸響在耳畔,秦淵渾身一震,低頭發現自己的手抖得不像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于穩住了這發自靈魂的顫抖,幹燥的嘴唇張合着,聲音虛弱而沙啞。

他問:“顏涼呢?”

薛延看着他的唇形,有點不忍地轉頭,望着仍在實施救援的現場,深吸一口氣:“……他沒事。”

“……我要去救他。”秦淵卻像是夢游似的,他跌跌撞撞地想要起來,卻因為腿軟向後倒去,後腦磕上了堅硬的水泥地。

那一下不重,卻很痛。

痛的他心都碎了。

“顏涼……”虛弱的男人咬着嘴唇,充滿血絲的眼睛裏有水漬閃爍着,他像是來到了瘋狂的邊緣,又被不知從哪兒來的繩子勒住了喉嚨。

“他說他在乎我。”大少爺又哭又笑地喃喃自語:“我……我是不是辜負了他?”

薛延欲言又止,他知道,作為外人的自己無法給出答案。

所以他只能安慰:“顏涼會沒事的,你看,我們已經把他救下來了……”

盡管那輛跑車在撞擊中完全變形,而坐在駕駛座上的顏涼替秦淵承擔了所有的風險。

腦袋不合時宜的疼了起來。

剛才撞擊的位置傳來陣陣眩暈,像是有什麽封閉的東西被砸開了,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化作流光,鑽入了黑暗的內裏。

……是記憶。

那些似乎屬于他、又不屬于他的東西充斥着秦淵的腦海,他痛苦地抱着頭部,像一只受到了致命傷的野獸,匍匐在地,發出痛苦的嘶吼。

那倔強的、不服輸的脊梁彎曲了下來,對着不遠處扭曲變形的車輛殘骸,以及……車燈之下反光的血漬。

世界在崩塌、在毀滅、黑暗一點點降臨,遮蔽了雙眼。

而在這樣雜亂無章的風暴中心,秦淵看見了,看見了曾經的……被他遺失的那個自己。

是他所忘掉的……記憶。

作者有話說:

我不會開車,盡可能的去寫了……也查了一下資料,就,盡力了,希望大家不要太較真(合十)

然後接下來大概就是火葬場了,雖然圓圓有病但他也的确犯錯了,最後兩個人都會有所改變的,是甜甜蜜蜜毫無芥蒂的HE!

順便求海星評論收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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