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府

聽到這樣的回答,莫辰楠也不愠,說:“你還是熟悉它的,是你送我的,只是時日已久,我讓人換了多遍藥材。”

莫辰楠的解釋令萬影澈無措,那個香囊的繡線十分陳舊,沒有好幾年不至于此,華蓥真的和莫辰楠年少有知?

莫辰楠的動作十分輕穩,即便萬影澈一時半會兒感覺不到疼痛,輕攏慢撚着,華蓥身居室內,沒有歷經過風吹日曬,皮膚滑嫩,是萬影澈都贊嘆不停的,比皇叔的那些妃子看着都要好。

莫辰楠半帶按摩的擦拭萬影澈的傷痕,又翻到背面去,清楚找到熟悉的華蓥的印記——後肩膀的右側有塊傷口,這傷口還是五歲時帶上的——被一箭刺中。

正是發生在華蓥還未傻的那天,滿身傷被六皇子帶回華府,莫辰楠和華蓥的相識是偷偷進行的,華蓥比他小四歲,那夜,還是莫辰楠命令青烏在華蓥的傷痕上畫出幾片棱角,才銳減了傷口盤踞其背的紮眼。如今傷痕淡了些,随着華蓥的成長,印記的棱角有些變形。

傻子華蓥忘了這麽個被自己自小叫的哥哥莫辰楠。

還不容易接受華蓥傻了七年的事實,突然一見機靈的不得了,莫辰楠很難面對如今的華蓥,不過這想法,簡簡單單就被萬影澈的笑擊潰了。

萬影澈仰頭給了滿足困乏的笑臉,呆呆地盯着莫辰楠,然後趴在床榻上熟睡過去——萬影澈是想念皇叔了,莫辰楠很溫柔,可惜皇叔眼裏的色彩和他不同,昏昏沉沉的,萬影澈在睡之前朝莫辰楠撇了撇嘴唇,淺笑辄止,寧靜恬淡。笑容直達眼底,蘊含着三分溫暖,三分感激,三分純粹和一分遲鈍,與初見時如出一轍。

這一刻,莫辰楠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華蓥還是他的華蓥,自己默默暗中守了他七年,既然恢複了,就別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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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萬影澈被熱醒,又不能洗澡,在莫辰楠的“服侍”下,郁結地起床更衣。

莫辰楠拿了套新的藍衫。

萬影澈:“還是別了,我打算穿原本的衣服。”

回華府,替華蓥讨債,自然不能太光鮮,突然成為衆矢之的,莫辰楠還沒有告訴他真實身份,萬影澈覺得,暴露此人還過早,即便兩人認識,華蓥癡傻的七年也沒見過,作何解釋?

萬影澈不去想,自有打算,“不過得麻煩青烏送我回華府。”動了動還很痛的身體,微微皺眉,起身作揖道謝。

莫辰楠反倒被華蓥的聰明勁兒惹得喜愛,解下腰間香囊塞到萬影澈手中,“你拿着,能解病痛。回華府,若是有事,還可将香囊放在房梁上,青烏便能看到。”

房梁那麽高,若非莫辰楠知曉如今的華蓥莫名會了功夫,也不會這麽說。

被莫辰楠如此信任,萬影澈越發不好意思,但又不能告訴他真相,只好轉移話題,“這是我給你的,還給我了,如何使得?”

莫辰楠:“你的同命鎖在我手上。下次見面,香囊還我也不遲。”

萬影澈點頭,想着還要一并去接灰鷹,點頭。

兩人分開,都沒有提及萬影澈的端倪。

萬影澈還在思索,要不要哪天編個彌天故事得了?自己變成華蓥的事,誰信呢?!

萬影澈沒有華府外的記憶,青烏一句“得罪了,主子吩咐”,抱着萬影澈軟綿綿的身軀,飛回華府。

華府。

任誰也猜不到,華蓥身上會有奇跡,被青烏帶回來,可把華菱氣火了。

萬影澈穿的還是離開前的衣服,一身血污,但臉還是幹幹淨淨的,一看便知是遭人得救,青烏雖是個影衛,但莫辰楠那套陣勢還是學得來,一身凜然,冰着臉說道:“我家主子在林中救下小公子,替小公子診治了番,還需好生照料。”

衆人心中都在揣測,青烏的主子是誰。

這麽一句話,卻讓人聽明白話中的含義——見過華蓥的除了華府人,便是宮中人,明王爺和六皇子不會幫着華蓥,那還能有誰?!不僅在林中救下華蓥,還做了醫治,人未出現,卻留了照料的吩咐。

青烏是莫辰楠的影衛,除了讓萬影澈得見真容,誰也不認識,更別說一個世家華府能聯想到誰。

萬影澈頂着華蓥的殼子做個傻子,懵懵懂懂地被奶娘摟着哭,低着頭,什麽也不懂的委屈。

大清早華菱就被華蓥的出現擾得心緒不寧,甩了長袖遠去,嘴裏罵罵咧咧:“那傻子是什麽東西?!怎麽如此都死不掉?!”

華蓥是個傻子,放在哪個地方都不會受人待見,更別說沒了親娘。華蓥他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教訓華菱的出言不遜。誰會為了一個傻子和正常人過不去了?

萬影澈坐在華蓥生活了十二年的房間裏,潮濕的味道令他煩躁,他在獨烈國的皇宮錦衣玉食生活了十七年,眼前的一切,都令他不甘。萬影澈只想速戰速決,快快養好灰鷹的傷勢,聯系上自己在獨烈國的影衛,回到皇叔身邊。

奶娘擁着華蓥,笑得眼尾起褶,淚光閃爍,寸步不離華蓥,生怕人再丢了,許是宮中貴人相助,華蓥的爹還給華蓥請了醫師看病,焉知非福。

奶娘幾番囑托:“小姐,你乖乖呆着,誰來也別離開,我去取了新衣衫給你。乖乖呆着啊。”三步一回頭離開了華蓥的小房間。

老爺子俨然一舉,激怒了華菱,奶娘剛走,幾人就進了華蓥的屋。

華菱好欺負,萬影澈不是,他有華蓥的記憶,卻不帶華蓥的仇恨,華蓥是個傻子,不明白家裏這些兄弟姊妹對自己的辱罵意味着什麽,更不明白何為恨,萬影澈單純讨厭華府上下的虛與委蛇,若自己被華菱這煩人精糾纏,不擔保做出些什麽。

華菱的聲音随着刻薄道來:“傻子就是傻子,被人打了也不知道!”

華蓥的四妹——華菱喜歡鵝黃色,頭上有支明王爺送的白玉簪,寶貝得不得了,雖是難得的美人,秉性卻糟糕。

萬影澈還在納悶兒華蓥和明王爺的聯姻,哪管得了聒噪的華菱,喝水的動作剛做完,就被華菱扇了巴掌,自然噴了華菱一身,華菱身後的丫鬟們顯然沒料到一向軟弱的傻子今日會這麽反常,看華菱一臉嫌惡,一時之間竟有些木讷。

華菱大罵:“你們是傻了嗎?!給我把她綁出來!”

被萬影澈噴了一身水,華菱哪裏舍得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不教訓下華蓥,萬影澈被人掴了巴掌,他堂堂一個獨烈國的皇子,豈容這些世俗染指?!連皇叔都沒打過他!

華菱看着華蓥逼近的腳步,伸手用力一推,沒推倒不說,自己還一屁股跌到地上,疼得鉻骨,“你這賤人!來人啦!”

萬影澈哪裏需要動手,華府上下的人加起來都不能打過萬影澈,別說是一個仗勢欺人的華菱。

萬影澈不是忍華菱,而是聽到靠近院子的腳步聲,習武之人都敏銳于常人,突然沒了動作,華菱的丫鬟們紛紛過來按住萬影澈,将她架出屋子,萬影澈也不反抗,低着頭,一臉委屈和癡傻,将方才的淩厲藏起來。

這邊華菱還在氣結華蓥的反抗,被丫鬟們一摁,又囊氣地趴在地上,華菱看得得瑟不屑:“還以為你有什麽能耐,賤蹄子,還不是個傻子!”

奶娘帶着老醫師過來,手上捧着華蓥的藍衫,見到華菱在欺負華蓥,一口老血卡在喉嚨,“小姐!小姐!”

華菱發現被萬影澈挂在脖子上的香囊,普通極了,質地也拙,嗤笑:“貴人?這就是那傻子給貴人給的?!這香囊還沒有丫鬟身上的值錢,還借着這貴人讓爹爹請了看病先生?!傻子就是傻子,看了也還是個傻子!”

奶娘想靠近華蓥卻被華菱的丫鬟們攔住,“四小姐,求您放過我家小姐吧,她受了傷,哪裏經得起折騰!四小姐!”跪在地上求饒。

華菱:“本小姐在這兒,我看你們誰敢幫着傻子!”

華菱氣頭上,也不會料到萬影澈恰如其分的軟弱是計算好了的,華菱的厲聲剛出口,接着她話的人,就走了出來,正是華蓥的勢利老爹。

若不是青烏的話和身份,華父不會跟過來一探究竟,青烏雖沒有亮出屬于莫辰楠的證明,但那身衣服也上乘,華父呵斥:“這傻子是你三姐!”

華府的老爺子出面,華菱氣得跺腳:“爹,她就是個傻子!誰知曉那人是不是在撒謊!”

華父:“來人,将四小姐請出去!”

華菱:“爹!她就是個傻子!”

奶娘抱着萬影澈,一看那臉上就是個紅彤彤的巴掌印,打在華蓥病态白的皮膚上,即便不重,也留下格外紅腫的後果。奶娘嗚咽:“小姐……”

萬影澈很揪心,如果不是華蓥的奶娘,他早去往獨烈國的路上了。華府這堆爛攤子讓他一陣心煩。

華菱被華父訓斥,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果不其然,第二日趁着華父入宮,就闖進了華蓥的院子,這回叫上了幾個姊妹,讓丫鬟捆了華蓥的奶娘。

奶娘:“你們要對小姐做什麽?!”

華菱皺眉:“吵死了,給我把她的嘴堵上!”

"小姐!小……"奶娘的聲音被堵在布條裏。

萬影澈在睡覺,是被奶娘的哭喊吵醒的。

還是獨烈國十三皇子的時候,萬影澈就睡在皇叔的殿苑裏,睡了十七年,有皇叔的吩咐,從來都是自然醒來日上三竿。萬影澈沒睡好會發火,唯一一回被打擾還是皇叔剛迎娶了皇嫂,她不懂規矩,把萬影澈擾得在屋子裏砸東西,最後還是皇叔哄着繼續睡過去才停歇。

皇叔待他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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