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找茬

“一個死了娘爹不要兄不待的傻子，也想在華府安生！”華菱話音未落，一腳踢開了萬影澈的房門。

萬影澈閉着眼睛坐在床沿邊，面色蒼白，華蓥這副身體沒有什麽病，就是太弱，萬影澈卻覺得生前的症結仿佛也帶了過來，睡眠不足，頭便突突突地痛，想被什麽踩中了腦仁兒。

萬影澈咽了咽幹澀的嗓子，壓低了分貝：“出去！”萬影澈不想動手。

華菱走進內室就看到撐在桌子邊的華蓥，鞋也沒有趿，披頭散發，別樣精致，宛如被藏在錦盒裏的珍珠。華蓥很美，華菱有妒忌。她沒有聽到萬影澈微弱的聲音，張口罵道：“你這賤蹄子！要不是爹爹護着你，早把你趕出華府！”

這些女人真的很聒噪，萬影澈眯着惺忪的睡眼，指尖滑着桌上的陶瓷水壺，低着頭誰也不看。

華蓥是華府老爺的第三個孩子，低下還有五個妹妹、四個兄弟，老爺子娶了共四個妻妾，華蓥的娘親只有華蓥的親哥哥和他，生下華蓥也就去了；二娘是三弟和華菱的；三娘先後誕下一對女兒——華蓥的五妹、六妹和七弟；四娘生了八弟和九妹；五娘，華蓥從沒見過，但老爺子卻從府外帶回了個十妹。

在華府，五妹和六妹格外讨好華菱，除了華蓥是華府除出民間的話題，華菱和明王爺的交情也是衆人嘴閑的唠嗑兒。

“傻子，你到底有沒有聽到？！”萬影澈不理會華菱，五妹冷眼推攘過去，力道不大，卻打翻了萬影澈還不容易壓下火氣給自己倒的一杯水。

“啪”的一聲，瓷杯碎在地上，萬影澈卻還保持着小酌一口的動作。那一聲就像箭在弦發的緊繃，本來已經沒有漣漪，卻成了怒氣的始發點，萬影澈稍擡眼睑，哪裏還有傻子該有的朦胧，掃視在五妹身上。

萬影澈把頭壓得很低，可那眼裏毫不掩飾的戾氣，因為身高錯落的原因，被站在五妹身後的六妹擡頭啓見，冷不丁後退了一步。

事情發生的很快，萬影澈将水壺砸在地上，推翻了桌子，恰好壓在華菱的腳背。

華菱大叫：“賤人！你做什麽！”

萬影澈眼都不帶瞧，認準了華菱一群人的方向，拿到什麽砸什麽。

噼裏啪啦的碎片，女人的咒罵，在華蓥的院子傳得雞飛狗跳。

奶娘看不見屋裏的情況，華蓥沒有了聲音，會不會已經被她們打得快斷氣？！哪一回這些人過來，華蓥不是一身血？！奶娘發瘋似的掙脫架住自己的家丁，扭打在一塊兒，跑進華蓥的屋子大喊：“殺人了！殺人了！殺人了！殺人了！華府要殺了三小姐！殺人了！”誰攔她，就咬誰。

華菱：“快來人！把那賤人給我抓過來！”

東西都砸完了，萬影澈就差把房梁給掀了。

房梁，萬影澈想到了莫辰楠的話，可那香囊，被華菱拿走了。

萬影澈不動了，閉着眼，尋着華菱幾人的呼吸聲聽過去，眉頭始終緊皺，殺氣四溢：“香囊呢？還給我！”

華菱有一瞬間被這樣的華蓥吓住了，但華蓥鮮少開口，聲線柔軟得靜悄，将萬影澈話裏的威懾變了味兒，如同是祈求。從華蓥身上拿走，那香囊一直被她放在袖兜裏。

華菱：“賤人！你有什麽資格想我提要求？！把這傻子給我綁好了！”

奶娘和一群丫鬟鋪在地上厮打，看到華蓥，心中千變萬化，今日的華蓥，變了，還開口說了那麽多的話，喜悅、委屈、不甘、憤憤，合在一塊兒喊着華蓥：“三小姐！”

被萬影澈鬧了番，五妹驚魂未定，解恨般一腳踢在奶娘胸口上，“你這個老東西，還敢亂說話？！要不是爹爹今日不在，倒要剪了你的舌頭！”

萬影澈對奶娘沒有感情，可華蓥的記憶裏全是奶娘七年無微不至的呵護，好的留給他，讓他吃飽穿暖，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着，萬影澈便是如今的華蓥，他能為華蓥做的事，就是下半輩子好好保護奶娘。

丫鬟家丁們不敢靠近萬影澈，這不是他們熟知的傻子三小姐。

華菱推了把身邊的丫鬟，“快去給我綁了！都站着做什麽？！”

奶娘：“三小姐，快跑啊！”

五妹一巴掌扇在奶娘臉上：“閉嘴！賤奴才！”

整個廂房淩亂廢墟，一片指頭長短的木屑捏在萬影澈手中，不悅地瞵目一群張牙舞爪的女人，箭步如飛，萬影澈是練武之人，瞬息提着輕功倒在華菱身上，往五妹的方向壓去。

“啊——！”

這一壓，所有人紛紛倒在地上。

萬影澈擡手就在六妹的臉上劃出一條深深的口子，只在左面頰上，從眼尾到下颌骨，經過顴骨劃了半個圈，狠狠甩掉滴血的木屑片，還刺瞎了六妹丫鬟的一只眼睛！

血，濺了一地！

“啊啊啊啊——！！”五妹倒在六妹身上，那血，順着濺到五妹的頭頂，五妹擡眼便是半張翻着血肉的臉，這下兩人的尖叫聲回想在屋內，震耳欲聾。

六妹躺在丫鬟身上，捂着臉不敢挪動，如同斷一指而揪心痛的傷，血從指縫不住傾瀉。

五妹靠着華菱往後退。

六妹正在染血的眼盯着五妹求助，皆數失望：“姐姐，救我！好痛！好痛！”

萬影澈站起來，蔑視着一群慌張的女人，将視線探到五妹和華菱身上。

華蓥是個傻子，什麽也不懂，從樹林回來，這次突然害得六妹毀容，還力大如牛，早沒人能淡定，萬影澈那雙眼睛森冷寒徹，五妹連連後退：“你……你……你別過來！別過來！不是我！不是我！”

五妹，怕的是華蓥報複她們将他留在林子裏的事。

萬影澈只想拿回自己的香囊，如果這群人老實點兒，他可以壓制着不發火，可是，盡不随人願。他伸出手，走向華菱。

華菱被五妹擋在身後，哪裏知道萬影澈被拿走香囊這個茬兒，不停哆嗦：“不是我！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是華菱！是華菱把你丢在了林子裏！不是我！不是我！”

華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五妹栽贓陷害：“好你個華月胭，竟然破我髒水！”一掴就将五妹掴到地上趴着，也是氣急。

将華蓥丢在林子裏，誰都有份，被無故打懵，五妹跳地而起：“華菱，你這個不要臉的，早看不慣你了！如果不是為了明王爺，不會忍你這麽久！”

華菱：“你敢罵我？！你敢罵我！賤人！就是個藝伎生的賤種！也配和我比！也配高攀明王爺！”

五妹：“你可知，你頭上那根白玉簪還是明王爺送我，被我拒掉的！如今戴在你的頭上，你說你不是破鞋是什麽？！”

“白玉簪？！破鞋？！”華菱拔下绾發的簪子，對着五妹，“華月胭，你真陰險！竟然看上我的聯姻！”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以為明王爺會娶你過門？！”五妹冷笑：“華菱，你不知道吧，明王爺既然對你有意，為何遲遲不退掉華蓥的聯姻？！為何總是會将我和華月脂也一并邀請？！”

萬影澈看戲似的盯着，奶娘：“三小姐……”

何止是奶娘看傻了，屋裏的丫鬟們都呆愣了，傻子三小姐變了！就連華菱和華月胭都被她擺入了圈套！

六妹捂着臉，聽着兩人露骨的對話、扭曲的神情，“四姐？！五姐？！”再看華蓥面無表情站在原地，顧不得臉上的傷，大聲喊道：“四姐？！五姐？！ 你們在說什麽？！都是華蓥那個賤人的錯！你們別再吵了！！”喊到後面，都成了尖叫，說話，臉上的傷口刺骨的疼！

“華蓥，賤人！！”六妹從地上爬起來，滿臉滿手的血，仇恨地去抓萬影澈。

奶娘哪裏容得下別人欺負華蓥，抓着六妹的腳踝使勁一拽，那張爛掉的臉再一次對着地上砸着！

“啊啊啊啊————！！！”六妹疼得打滾。

華菱和五妹已經說出了狠話，就算六妹一提醒，梁子也結下了，華菱怎麽忍得下，那簪子還是刺向了五妹，五妹推開華菱，簪子只在她額角的發際線戳了個小小的血洞，簪子掉在地上成了兩截。

五妹破口：“華菱，你不得好死！”

六妹趴在地上哭着求救：“姐姐，救我！姐姐！不要再罵了！”

都瘋了！

華菱只比華蓥小幾個月份，剜了眼五妹，很快鎮定下來，看着華蓥，拿出袖裏的香囊。

除了留有六妹的哭喊，屋裏突然安靜下來，都看着華菱和華蓥。

華菱的好心着實令人警惕，奶娘擔憂：“三小姐！”

萬影澈用餘光掃了圈兒四周的狀況，接過香囊，打算去睡回籠覺，誰知，剛碰到華菱的手，她就大叫了起來。

華菱一邊大喊，跑出華蓥的院子，身邊那些丫鬟跟着，大喊：“殺人了！三小姐殺人了！三小姐魔怔了！來人啊！”

聲音很快傳出華府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