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傾城錦殊

過去的十七年，為了避免一系列沖突，顧思妍是甚少出門的，這次逃離家中，也是因了運氣好，搭上一輛去往祁州的牛車，由此來到了那個小縣城。原想再多住上幾日的顧思妍惹上這麽個大麻煩，倒是陰差陽錯地來到了繁華的祁州帝都，與此同時，顧思妍将從書本上看到的有關她所處的這塊大陸的相關知識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這塊大陸并未被人命名，它的存在，仿若是理所當然，無需命名。至少，這塊大陸在她前世的記憶中并不存在，這裏應是個架空的世界，唯一肯定的是古代封建社會無疑。

大陸由五洲構成，即冀州，祁州，瓊州，魯州以及燕州。五洲各由五帝占據，數千年來，雖大小沖突不斷，倒也稍安無事，基本的平衡依舊維持。現今，冀州掌權者南宮氏，祁州蕭氏，瓊州劉氏，魯州沈氏，燕州葉氏，仔細到其他的方面，她也不想去了解。她又不會主動主招惹那些皇族，也無需去關注，以免惹禍上身。

打理好自己，顧思妍來到了街上。

冀州顧思妍是不敢回了，萬一被她的家人抓個正着，免不了又是一番懲罰，既然陰差陽錯來到祁州帝都，本着既來之則安之，大隐隐于市的準則，顧思妍打算在帝都安家落戶。對于她來說，吃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在脫離那個家後，她吃貨的本質完全暴露了出來。昨天礙于面子問題，根本就沒有吃暢快，所以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顧思妍強烈認為她需要份工作，雖然她不清楚，在這古代社會，她能否成功，但凡事都是要一試的，否則定是一事無成。

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着四周，片刻，顧思妍鎖定目标，步伐堅定地向着一家字畫館行去。

字畫館上書“墨軒”，進到內部，顧思妍大致掃視了一圈，內部環境清靜，牆上挂有幾幅字畫，她并不懂賞析，但此時也不難看出，這些字畫八成出自大家之手。“墨軒”內只有一名昏昏欲睡，年近中年的老板，見來了客人，老板立刻清醒過來，迎上前去，笑意盈盈道，“姑娘要買字畫？”

緩緩搖了下頭，顧思妍詢問着，“敢問老板，可需要打下手的人？”

“姑娘想在這兒工作？”老板有些詫異地上下打量着顧思妍，看這姑娘的穿着，倒也不像是貧苦人家的孩子。顧思妍當然不會說，這身行頭也是從顧家帶出來的，顧家一向重視臉面，哪怕是下人的衣料也是遠遠勝過普通人家的。

“是的，我被家人抛棄，無處可去，想在此落地生根，但沒有生活來源的我需要一份工作。”顧思妍的這番話倒是實話，顧家庶出的女兒不在少數，想來到最後就算放棄她，顧家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認真思索了片刻，老板退讓了一步，道，“按理說，小店并不缺下手，但辨人的能力我還是有的，相信姑娘所言為真。那麽請問，姑娘有何擅長的東西？”

揚起一笑，顧思妍自信道，“書法。”

雖然前世的她寫的字跟狗刨似的，但今生前十七年無所事事的她倒是臨摹了不少字。說起來也是丢人，身為吃貨，她只會嘗菜，不會做菜，否則她好歹還能去當個廚師，生存技能，馬馬虎虎有一個也是好的，現下她這一手娟秀小楷倒也挺耐看。

頗為滿意地颔首，老板道，“姑娘上升空間是很大的，說實話，姑娘的字雖好，小店卻也并無多大用處，不過看姑娘也确實是需要生計，也好，你就留在這裏給我打打下手，工錢每月發放給你。聽姑娘方才所言怕是沒有住處吧，這裏也有一間空房，姑娘如不介意可暫且住下。”

顧思妍險些沒激動地跳起來，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由衷地表示感謝，畢竟人家可憐她的成分居多。大多時候，大多事情，她只是規避麻煩不願去做，其實，真要做起來，她也未必比別人差。

稍後的時間內，老板有事去內堂，大堂留給顧思妍，只言若有客人只管喚他便好，她則在一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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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大好的顧思妍頓時神采奕奕，在大堂內來來回回地溜達，她的第一份工作，一定要做好，攢夠足夠的錢，好心的老板可不是常有的，而且還是在這女子地位低下的古代。

心願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坐在椅子上小憩的顧思妍，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旋即睜眼望去，愣了一愣。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子，未施粉黛的一張素顏便已是傾城之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般的傾城女子該引得多少男子追逐，多少女子憤恨。

女子向她走來，她雖在微笑，顧思妍卻發覺，她的眉目中似有擔憂之色，在顧思妍欲喚老板時，果不其然，那傾城女子有些急切地打斷了她，卻轉而笑道，“姑娘，我家裏人在追我，想捉我回去，可是我有件非常重要的私人事情要去辦，姑娘可否幫幫我，若那些人來了，你就說沒看見過我？”

顧思妍本想拒絕的，但在觸及女子雖在微笑卻是擔憂之色漸顯的面龐時，不禁猶豫了。如果換成自己的家人追來呢？心中徒然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情的顧思妍鬼使神差地點頭應允，女子立時連聲道謝，并在顧思妍的指引下躲進了內堂。

基本上是女子将将躲好，顧思妍便見到了追來的那些人，五個壯士漢子，皆兇神惡煞地走進來，兩生加一起顧思妍也沒見過這樣的人，不由地吓了一跳，不等她調整心态，領頭的漢子惡聲惡語地開始質問，“喂，女人，可有見到一個女人跑進來？警告你不要藏起她，否則，後果自負！”

顧思妍心裏暗叫不妙，但她是個守諾的人，縱使心裏已經打起了退堂鼓，依舊沒想過要把女子供出來，面不改色道，“這裏就我一個女人，你說呢？”

領頭的漢子使了個眼色，頃刻間，五個漢子開始動手砸店，顧思妍吓地一聲尖叫，想上前阻止他們卻見一個漢子大刀闊斧地向內堂走去，頓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時忘卻了行動，屋內老板的聲音随之而來，“你們是什麽人？怎麽亂闖別人的屋子？天子腳下你們也敢亂來！還砸？再砸我報官了！”

屋內只有砸東西的聲音與老板驚怒的聲音回蕩，倒不曾聽女子的聲音響起，顧思妍松了一口氣，待內堂的漢子懊惱地走出，她方才冷冷道，“各位鬧夠了嗎？真要我們報官嗎？”

為首的漢子狠狠瞪了她一眼，顧思妍也絲毫不退縮地回瞪回去，良久，一名漢子低聲道，“大哥，事情鬧大了不好，或許小弟看錯了，她沒進這家店，我們趕緊去別處找，別讓她逃了。”

漢子颔首，終于領着他的小弟撤離，眼見他們逐漸走遠背影消失在視線內，顧思妍忽聽老板憤怒的聲音在身旁傳來，“顧思妍，這是你朋友吧？我已經按她所言幫了她一把，你看看，這些，怎麽辦？！”

不用看顧思妍都知道，屋裏屋外定是一片狼藉，不敢看老板惱怒地面容，顧思妍的視線移向緩步而出的女子，嘆了一口氣，道，“老板，我不認……”“是的，我是思妍的朋友，老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晴天一霹靂，顧思妍無比震驚地望着撒謊臉都不紅的女子。思妍？她什麽時候和自己這麽熟了？貌似自己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吧！

一句話讓老板的憤怒倏地爆發，和藹的老板化身河東獅，大吼，“很好，顧思妍，我可憐你，你卻惹來這一個麻煩，哎呀，我的珍貴字畫啊，你不用幹了，現在就帶着你的朋友走人！”

說罷，老板怒氣沖沖地回了內堂，饒是顧思妍再厚臉皮此時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好默默地卷鋪蓋走人，哦，她沒有鋪蓋，她的行李都在客棧，原本打算今晚拿回來的。

灰溜溜地走出大門，顧思妍又霍地轉身，雙眼冒火地瞪視着明顯被吓了一跳的女子，咬牙切齒道，“我救了你，你卻害我被解雇了，你滿意了？！”

雖聽不懂顧思妍說些什麽，女子還是用帶有歉意的目光看着顧思妍，剛想說什麽，卻聽顧思妍冷哼一聲，道，“況且方才那些人也根本不是你的家人，我看，八成是你的仇人吧。不用否認，我有眼睛也有腦子。”

女子暗暗心驚，不曾想顧思妍如此敏銳，思忖片刻，女子拉了拉顧思妍的衣袖，将她帶至一個角落處，低聲道，“姑娘，真是對不住，方才我為了逃脫他們，怕老板知道我不是你朋友把我再交出去，方才出此下策，不想卻害姑娘沒了工作。”見顧思妍的臉色沒有絲毫好轉，女子猶豫片刻，輕輕道，“我叫白錦姝，是月華歌舞館的頭牌舞女。姑娘怕是沒有錢財來源了，那麽，為了報答姑娘，我會為姑娘找份體面的工作，怕會因為我給姑娘帶來麻煩，所以這段時間姑娘暫住我的房間可好？姑娘不要擔心，我們不是青樓的妓女，只是賣藝而已。”

想想自己可能真的無意見撞到了個大麻煩，顧思妍終于面容解了凍，點點頭，悶聲悶氣道，“好，我工作的問題就全權交給你了，也別姑娘姑娘的叫了，叫我思妍好了。”

“好，思妍也喚我錦姝吧。”白錦姝報以一笑，顧思妍只覺天地間都失了顏色，只能暗嘆世道不公，為何她就沒這麽個好皮囊。

*****

月華歌舞坊。

此時正值白日，館內并無太多人，白錦姝看來地位着實高，帶回個人也無人過問，顧思妍倒也樂得在白錦姝房間當個米蟲，自在的很。

還沒過一個時辰，顧思妍就自在不起來了。不知有什麽事外出歸來的白錦姝拉起她，把她推進裏屋，叮囑道，“思妍，一定不要出來。”

剛開始她不明白為何白錦姝突然這般行動，旋即，她明了。很明顯，白錦姝在與人尚謀大事。隐約間，她似乎聽到，與白錦姝對話的，是個故意壓低聲音的男音。

心中雖然好奇，顧思妍也知，這種事情一旦被撞破，她定然小命不保，所以她并沒有刻意去偷聽，而是靠着牆壁擺弄自己的指甲。忽然間，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的顧思妍疑惑地擡頭，不曾想撞進一雙狠戾的眼眸，顧思妍驀然一驚，剛想尖叫，叫聲發出一半便戛然而止，男子的手，已死死地扣住她的脖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