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心思
“薛大都督是專門為謝蘭庭撐腰的?”謝如意有些揣揣不安, 她當日就看出來了。
謝蘭庭在都督府的地位,怕是不同尋常。
“是啊,沒瞎的都看得出來。”謝明茵涼涼的瞥了一眼,很不耐煩謝如意這幅怯生生, 又總是泫然欲泣的模樣。
謝疏霖皺皺眉, 斥了一聲:“就你話多。”
“要你管!”謝明茵恨不得翻他個白眼。
“既然不喜歡謝家, 直接和薛大都督走不好嗎,非得在這裏礙眼。”謝疏霖看了一眼沉着臉的父親, 小聲嘟囔道。
可是如意不一樣, 如意要時時刻刻都做安靜的淑女,他才不想要這麽不知禮數,沒有教養的妹妹。
“這絕對不可能,”謝明茵嗤笑一聲, 漫不經心道:“你就別多想了二哥, 連自家女兒都要送去給外人養, 你要外人怎麽看謝侯府。”
更何況,也是因為謝蘭庭,謝侯府與都督府有了橋梁。
謝侯府雖然對外風光, 但已經很久沒有能支撐門庭的子弟了, 他們太需要時間和外面的助力了, 說到底,還不是謝疏霖他們不夠出色。
謝桓看着謝如意,心裏同樣很可惜,謝如意也是他們栽培多年的,付出了巨大心力。
謝如意渾身發冷,她的唇齒都在顫抖,這是為什麽, 她才是謝如意,如珠如寶的謝家女兒,才是母親最疼愛的女兒吧。
她不會被取代,謝如意就是謝如意,你看,即使謝蘭庭回來了,她也只能是謝蘭庭,而不是謝如意。
送走了薛珩,蘭庭轉過酸木枝雲湖屏風,到了裏間,一衆人等就屏息坐在裏面,面色各異地緊盯着她。
少女從容不迫,笑眯眯的道:“父親,沒什麽好說的了吧,想必諸位長輩也都聽見了。”
“嗯。”謝桓繃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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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明是該高興的,可看見謝蘭庭的模樣,又笑不出來,憋屈的很。
棄如敝履的成了救命稻草。
謝桓背着手,沉聲道:“過了你們的及笄禮,所有的事情都如期而行,絕不拖延。”
實則他手心裏也捏了一把汗,幸虧還都不算晚,他們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
現在改換策略都來得及。
比起謝如意,當然是謝家的未來更重要,這是不需要猶豫的選擇。
“好啊,”蘭庭知道他是指尚家的婚事,目光流轉,率然應聲道:“都聽父親的。”
見她不再死咬着不放,謝桓這才輕松了些許,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這是為父該做的,不必挂在心上。”
謝如意心思沉重,心上仿佛壓了塊巨石,說實話,到現在她還有點不相信,不死心地問了謝蘭庭:“你當真是薛大都督收養的?”
“沒錯,”蘭庭想了想,慢慢道:“你那副紅寶石的頭面,我早就有了,只是不喜歡。”
火澤待她極為寬縱,在外面看到別人家怎麽嬌養女孩的,回來就怎麽對謝蘭庭好,他一個大男人,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女孩教得很好。
謝如意啞口無言,當初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憐憫謝蘭庭,現在回首看,自己好似坐井觀天,恨不得回去把自己掐死,太丢臉了。
往日裏,她是如何嘲笑可憐謝蘭庭,沒有見識,豈不是天大的可笑。
人家當然不稀罕,現在整個都督府的珍奇異寶,都任由她把玩喜歡,誰敢說個不字。
蘭庭才不在乎,謝如意是否留在侯府,因為她自己還沒有完完全全的踏進來,何談趕別人出去。
反過來想想,如果她是謝如意的話,沒準也會想方設法把她趕出慶安侯府的,謝如意比她經歷的要少,困于內宅,一時心慌意亂也是有的,沒必要将人往死裏逼。
既然身為一家之主的謝桓已經有了決斷,謝家諸人聽了吩咐,分別對蘭庭表達了作為長輩親緣的關懷和愛護,才各自散了去,若不是因為謝桓的話,他們此刻都該好生招待客人的。
謝桓心覺今日自己太不容易了,舒了口氣,他身為東道主,離席太久不好,正要往前面去,就被蘭庭叫住了:“父親,女兒還有一事,留步。”
“還有何事?”謝桓心肝一顫,生怕謝蘭庭要為難他。
蘭庭眉心蹙起,佯裝煩惱道:“父親,您似乎從來沒有提出宗譜一事呢,從沒有想過,我是該入家譜的,一句都沒有提起過。”
他們為蘭庭改了姓氏,卻沒有讓她入宗譜,甚至連同連氏,也沒有提出過,他們仿佛忘記了。
忘記了,蘭庭才應是宗譜上的正經嫡女。
不,也不是忘記了,而是認為一個替死鬼,沒有必要上族譜。
不過,該她的,即使她不計較不在乎不想要,也不會平白讓人,她的名字還作為薛珩妹妹記在薛家門下,既然要成親,就要從薛氏先除名,認祖歸宗。
對于蘭庭的要求,謝恒沒有不應下的。
謝如意卻急的想哭,謝蘭庭上了族譜,就意味着真的要許給大都督,豈不是又要她嫁給尚家。
謝桓滿口答應了下來:“是為父疏忽了,身為嫡長女這是應該的,你二人及笄,為父就請開宗祠。”
謝桓對蘭庭緩和極了,但是面對不成器的兒子,就沒那麽多的好臉色了,若不是礙于今天是母親的大壽之日,他恨不得現在就把謝疏霖臭罵一頓。
蘭庭瞥見謝桓遷怒的目光,朝謝疏霖揶揄了一句:“二哥,輪到你了。”
“你有病啊?”謝疏霖根本沒注意到老父親的變化,語氣不善道。
這個沒眼色的兒子,謝桓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謝疏霖,等晚上你給我到書房來。”
謝疏霖這才懵了,又關他什麽事。
蘭庭笑靥如花,好心提醒了他一句:“你該不會忘了,自己差點死掉時,怎麽逃出生天的吧!”
“我沒忘!”謝疏霖漲紅了臉,這麽大的恥辱,還被謝蘭庭給撕破了。
他捏緊了拳頭,咬着牙問出聲:“你以前為什麽不說,看着我們瞠目結舌覺得挺好笑是不是?”
“是啊,”蘭庭好笑似地瞄了他一眼,莞爾問道:“說了有什麽好處啊,說了你就能對我像親妹妹一樣嗎?”
謝疏霖當然知道自己是什麽性子,硬邦邦地道:“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蘭庭随手折下一支花,擡腳就要朝外面走去。
“謝蘭庭,你和我們成了這樣,也不能怪我們,”謝疏霖突然揚聲叫住了她,看她駐足回了頭,咽了咽口水,道:“你到了謝家,也沒有說對我們真心過,還不都是假模假樣裝給人看的,你做什麽都有目的,憑什麽要別人對你好。”
蘭庭嘴角動了動,驀然扯出一抹冷硬的笑,嗓音溫淡:“憑你們聰明反被聰明誤,憑你們要我去送死,憑我救了你的狗命,憑你現在有求于我,理由夠嗎,嗯?”
謝疏霖看着她坦然露出這副趾高氣昂的無恥嘴臉。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說什麽好了。
正常人誰會這麽說話。
“還沒過去呢,二哥,翻臉別太快,不然我就不高興了。”蘭庭拿着薔薇花枝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她就是想看他生氣,氣得臉都紅了的樣子。
謝疏霖內心受到了暴擊,他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謝蘭庭偏頭看了看謝疏霖,這家夥已經憤憤的扭過頭去,不想搭理她了。
“別吵了,一起去浮曲閣吧。”謝疏安恰如其分地擋在了兩人之間。
“好,兄長請。”走出去一時後,蘭庭才開口道:“兄長有話直說吧。”
謝疏安能屈能伸的功夫,到底是比謝疏霖強的,又多年在嫡母的手底下讨生活,沒有露出半點惱羞成怒的神色來,反而變得柔和下來。
他彎眉一笑,輕聲問道:“方才在浮曲閣,你是為了謝疏霖三姓家奴那一句惱火,對嗎?”
畢竟當初薛大都督,也被人這樣罵過。
蘭庭面無表情:“不錯,有問題嗎?”薛珩在陸崖帳下四年,後來調任到其他将軍部下,最後才到了太子的麾下。
謝疏安不為她冷淡的語氣擊退,反而溫和地笑道:“蘭庭,咱們之間到底是一家人,能有什麽解不開的。”
“是嗎?”蘭庭挑了挑眉,拉長了尾音,她這次是真的對謝疏安刮目相看了。
能屈能伸,沒有一般讀書人的死要面子,這位長兄,縱然成不了大人物,也能做出點什麽來。
說話間就到了浮曲閣,謝疏安不再說話,側身讓她先進去,自己緊随其後,像是一位嫡親的好兄長。
浮曲閣的戲聲缭繞,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謝老夫人見到蘭庭過來,對她的态度與之前截然不同。
不僅招呼她到身邊落座,還特地讓身邊的丫鬟端了她愛吃的,像是哄謝如意一樣對她。
丫鬟進來通禀道:“夫人,尚家大公子來給老夫人拜壽了。”
“既然是來拜壽的,快請進來吧。”連氏下意識看了謝如意一眼。
蘭庭笑吟吟地看向她:“母親,您緊張什麽呢?”
連氏迎着她勉強笑了笑,覺得蘭庭這個笑太幸災樂禍了,心中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尚栩見過夫人。”尚栩一如既往地溫和,對待謝家長輩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氣氛稍顯怪異,這是個棘手的人了。
謝如意看見尚栩來了,還朝她溫和地笑了笑,吓得她臉色突變,差點想起身掉頭就走。
現在這個少年郎在她的眼中,不再是那個如意郎君,而是劊子手。
要害她的命呢。
她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謝蘭庭氣定神閑,連氏則心思恍惚,被謝姑母拉着說話,只有一個謝明茵,沒心沒肺地坐着看戲,沒有相差幾歲,但心裏想的全然不同。
她要是謝明茵也好啊。
哪怕是個次女,也是謝家的女兒,不必如此費盡心機的算計籌謀。
薛珩離開經過廊橋的時候,見到兩個少女站在太湖石邊賞花,與身邊引路的人說了一句,為了避嫌,轉腳換了一條路從左邊離開。
傅若潇不喜歡這樣的宴飲,便與密友避了出來,擡眸看見轉身的薛珩時,正聽少女笑嘻嘻道:“我哥哥總是想要來見人家的,不過你也知道,最近我家的情形,求了母親我們才能出來的。”
尚栩這次前來慶安侯府,并沒有以前那麽大搖大擺,而是收斂了很多,不希望為慶安侯府招來太多的目光。
尚小姐說完話,卻見傅若潇微微蹙起眉頭,目光游離,盯着廊橋上一道漸行漸遠的背影,還未開口,聽她問身邊的謝家下人:“那人是誰?”
謝家的下人與有榮焉道:“是今日來為老夫人賀壽的薛大都督。”
傅若潇撚住了手帕,眉眼含羞,口中不禁輕喃:“竟然是他。”
尚小姐跟着她望了一眼,可惜那人已經轉過游廊去了,她疑惑道:“傅姐姐你認得?”
傅若潇搖了搖頭,又點點頭,在尚小姐迷惑的目光中,才輕聲解釋道:“你忘了,咱們在紅湖寺見過他的。”
“啊,那咱們當初被困在紅湖寺和這位……”尚小姐反應機敏,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初碰見薛珩肯定不簡單,那個不讓她們進去的院子,更是有問題。
“噓,”面對脫口欲出的少女,傅若潇無奈地掩住了她的嘴:“這可不是說這些的地方,想來是有關系的。”
她在家總聽父親他們提起薛珩,言談之中透露出的皆是賞識和贊嘆,心裏也有些好奇和向往,但沒想到鮮少出門的她,居然與這個人早已逢面。
一次是紅湖寺,一次是慶安侯府,偏偏每次都能碰見他,這不是緣分嗎。
薛珩離開侯府後,孫桑海道:“屬下看大小姐不高興,何必讓她留下?”
“今日慶安侯府來的賓客,你都瞧見了嗎,你可知那些都代表什麽?”
孫桑海這才了然:“您是要利用大小姐從慶安侯府打開缺口。”
陛下才從潛邸上京來,對京城裏的情況,都一無所知。
蘭庭以謝家小姐的身份,才能更清楚的,窺見這些京城世家的底細和立場,侯府背後的世代聯姻親屬可見一斑,既然能從內部入手,為什麽不呢。
薛珩撣了撣衣袖,輕笑道:“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派人送信給謝家,白白送給他們一個女兒。”
天上從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回到四錦裏的府邸,管事就迎了上來,薛珩就吩咐道:“去準備提親的聘禮,都按照盛京裏的規矩來。”
管事欲言又止,見他興致不錯,問道:“不知是什麽人家?”
“是……”薛珩還未曾說出謝蘭庭的名字,就聽秦懷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好你個薛火澤,當初口口聲聲,薛蘭庭是你妹妹,騙了我們那麽久。”
“三公子。”薛珩一回頭,就看見秦懷齡手裏握着一柄棱竹骨雪白扇面的扇子,大剌剌地走出來,坐在了他的身邊。
“了不得啊,大都督都對自己帶大的女孩下手了。”秦懷齡說着,随意地朝孫桑海擺了擺手,上了茶水後,人都退了下去。
秦懷齡壓着右臂靠在桌子上,朝他稍稍湊近了些,低聲說:“我可記得,你從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權宜之計,”薛珩不着意地轉着手裏的茶杯,垂下眼睑,淡然解釋道:“她不喜歡那裏,以我的名義方便脫身而已。”
“噢,這樣啊,”秦懷齡探過身來,手指一拂頸側垂發,嗤笑道:“可我怎麽感覺,是大都督你動機不純的啊,從将她送回侯府伊始……”
“三公子這杯裏的是茶,不是酒。”薛珩鮮少心緒外露,此刻自然也不會放任秦懷齡說下去。
秦懷齡撂下了杯子,昂然挑了挑眉:“你敢說,你對她沒有半點心思嗎?”
半盞清茶,嘴角的笑,掩飾不了你的心思。
“三公子這話來的蹊跷。”薛珩眉弓清越,烏睫輕掩,壓下一片陰影,再次否認。
秦懷齡好笑地說:“沒人告訴你,氣定神閑也是一種破綻。”
按照薛珩對薛蘭庭的在乎程度,怎麽可能任由她脫離視線呢,唯有一種可能,他有明确的目的,并且盡在掌握之中的勢在必得。
薛珩同樣迷惑了跟他多年的蘭庭,一面是送她回到慶安侯府,一面是要借此穩固局勢。
只不過是因為,他将一切的情感付諸在了蘭庭的身上,無論是什麽理由,有一點是明确的,他必須要将蘭庭牢牢的抓住。
蘭庭對他是依賴是信任,但他不知道,是不是情愛。
他不敢去問,若是錯了,蘭庭豈非是要離他而去。
甚至,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對蘭庭是心神上的依賴,還是所謂的男女之情。
“你要做的,何須這麽周折。”
薛珩淡然一笑,道:“原也不知道是這樣人家,若是早知,就不讓她回去了。”
世人都希圖有家人的,尤其是蘭庭這樣戀家的。
“可中書令的長孫,瞧着的确是一表人才,配得起她呢。”秦懷齡才不過半天的功夫,就将慶安侯府的底摸清了。
薛珩溫潤白皙的手指端着茶杯,道:“怕他作甚,初出茅廬的小子而已。”
“誰說要你怕他?”秦懷齡目光探究地,微微眯起了狐貍似的眼睛。
“了不得,三公子也會來套臣的話了。”薛珩察覺他的意圖,頓時收斂笑意,學着他的語氣回了一句。
秦懷齡意味不明地含笑道:“那你怕我嗎?”
聞言,薛珩倏然掀起眼皮,下颌微擡,揚起眸光定定地看向他。
見他不語,秦懷齡繼續砸吧着嘴道:“您說,我與她也算是青梅竹馬吧,誰都知道,巴陵也知道,我是對她一直不同的。”
他說的這些,薛珩當然清楚,秦懷齡對蘭庭的态度,一直不太一樣。
在王府時,秦懷齡總是戲弄蘭庭,搞得她不勝其煩,巴陵郡主看出三哥故意的,也攔着不讓他見蘭庭。
蘭庭覺得這種行徑很讨厭,但秦懷齡只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而已。
少年郎無傷大雅的捉弄裏,總是帶着些喜歡的。
或者說,這種歡喜對他們來說,大多是通過頑劣的方式表達出來的。
薛珩笑得一臉人畜無害:“三公子若是能得殿下恩準,大可一試,蘭庭若是願意,臣沒有阻撓的道理。”話也說的客氣恭敬。
然而,秦懷齡太知道這人。
當初被父親手下的長史說是黃毛小兒,他當着面也是這樣不喜不怒,轉臉就狠狠把人陰了一回,王府裏的長史幕僚都忌憚他三分。
這廂,柳姨媽正拍着大腿,懊悔當初在紅湖寺,怎麽就鬼迷心竅的停手了呢,若是沒放過謝蘭庭,如今能和薛大都督扯上關系,受益的可不就是他們家了。
要是不猶豫,早點和謝蘭庭定親,這麽多的嫁妝,遲早還不是她柳家的囊中之物。
一想到到手的鴨子飛了,柳姨媽的心頭就在止不住地滴血,急吼吼道:“當初不是說好了,讓立誠娶了那個謝蘭庭嗎,你怎麽又變卦了。”
“你可別忘了,聽風就是雨的是你自己,在紅湖寺反悔的也是你自己,”趙晟風看着這個蠢得到家的大姐,也是不堪其擾,謹慎地去關上了門,才嘆了一聲:“今日不同往日,你別忘了,那丫頭背後是薛大都督。”
“那,那又怎麽樣,”柳姨媽舍不得,謝蘭庭背後的嫁妝,尤其是聽連氏合計過後,她結結巴巴地說:“管他是誰,總不能還管別人家的兒女男婚女嫁。”
趙晟風被自己這個蠢姐姐氣笑了,反唇相譏道:“他怎麽就管不了,你說,他一個大都督,位高權重,天子近臣,要什麽沒有,如今還未曾娶妻,卻對一個丫頭這般上心,能是為了什麽?”
柳姨媽扯着帕子:“你的意思是說,薛大都督是瞧上她了,晟風,你可別吓唬姐啊。”
趙晟風冷笑一聲:“誰有閑工夫吓唬你,且等着瞧吧,肯定是幹淨不了。”
柳姨媽懊悔不疊:“早知道有這層關系,說什麽也要将人先定下來。”
不看僧面看佛面,這薛大都督既然對謝蘭庭有情,他日,說不定還能提拔一下立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悔不該一看到謝家被困,就生了退意,否則那個節骨眼,再加把勁,說不得連氏就把謝蘭庭許給她家了,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是讓她的兒子白白受了一頓苦,只能待在屋子裏不肯出去見人。
“晟風,你說要不咱們再來一次,沒準這次就成了,你說到時候,這薛大都督能不照顧……”
“行了,趕緊閉嘴,”趙晟風被柳夫人的想法吓得不輕,橫眉立目道:“你是不是想立誠遭殃。”
他是男人,起碼在他自己,心上人被別人奪走,便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柳姨媽作為女人不這樣想,也對弟弟的強勢很不服氣:“你懂什麽,這男人要是得不到,就肯定念念不忘,想要她過得好,這還不得照顧她的夫家,就是……”
就是真的要奪人妻子,無論怎麽說,他也會給足了好處。
聽到這句話,趙晟風難得沉默了。
柳姨媽不屑道:“噢對,我忘了,你不就是對那個……”
“行了!”觸及趙晟風陰冷的目光,柳姨媽吶吶地住了嘴。
她自知理虧,心虛氣弱地問道:“那你說,後面怎麽辦,章彩晴那邊,他們不會真的查出來吧?”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他們什麽都不會知道的。”趙晟風壓下唇角,眼中蘊着陰鸷和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