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王跛子的人帶了話，宋兆宋昌兄弟，誰願意娶了他閨女，欠的錢一筆勾銷。于是兄弟倆人頗為惆悵的坐在小土坡上，撿別人剩下的煙頭抽。
宋兆先開口打破沉默，“你是我哥，你娶。”
宋昌皺眉，揚了揚手就毫不猶豫地打在宋兆屁股上，“當哥的總是要讓着弟弟，你娶。”
宋兆慣性往前，屁股生疼，被宋昌拽了回來。一地的煙頭，一點就要燒到指尖，他眼睛黏在地上來回找了一會兒沒找着能抽的，兩人又沉默下去。
王跛子，顧名思義是個跛子。王跛子的閨女，是個凸嘴的啞巴，偏生不能說話還愛咿咿呀呀朝人吐口水，鼻子下有和如花如出一轍的痣，人生的男相，身材更男人。美成這樣，是個人都不願意娶。
“還不了錢，又不交個人出來，你們就等着出不了這個村子被打死吧。”那話猶言在耳，讓人蛋疼不已。
娶吧，也不是不行，男人啊，上個女人關了燈都一樣。可偏偏又不是沒得選。
兄弟倆人心思都琢磨在一塊去，光一對眼就知道對方那點小九九，兩人常年在外，一個靠打人讨生活，一個靠騙人讨生活，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更不是什麽好東西的親爹說自己活不長了，村裏要拆遷了，先到先分錢，騙人回來撒手而去，留下寸步難行的兄弟倆。
宋兆先到的家，被王跛子的人堵在村口小道，私以為他要去通風報信，惹得宋兆直翻白眼，坦誠，“我要告訴宋昌那犢子就是傻逼！”
我是要自己逃跑啊大兄弟。
沒過兩天，宋昌到了，宋兆親手帶隊堵的。宋昌在一片慌亂中拾了根樹枝動手，偏偏誰也不打光大宋兆，王跛子的人樂得清閑，看兩人互毆。
宋兆畢竟是個騙人的，打不過，會忽悠，忽悠的王跛子的人這幾天沒怎麽着他。但他不是個打人的，宋昌下手不輕，打得他渾身淤青。
算是兩敗俱傷。
兩人被王跛子的人帶回了家，看着。留了話要麽娶妻，要麽還錢。
這下子連門都不讓出了。透個氣還只能去家後頭的小土坡，看漫山遍野的墳地。親爹的墳頭在一衆墳頭中最新，紮眼的可怕。
就他們家這風水，政府敢來拆真是有鬼了。
宋昌說：“城裏那些讀書人，錢不好騙？別和我說你這些年沒攢下幾個錢，王跛子他們土包子不識貨，我也是出去混的，你手上的表少說兩千吧？”
宋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解下來扔了，怒極反笑，“我這表是仿的。哥，那你出去混了那麽久，怎麽說兄弟倒是不少吧？怎麽沒見人呢？你是在外面給人當槍使呢，還是在外面把人當猴耍呢？”
言罷他撩開了宋昌的襯衫，手觸上了一塊疤，圓的，外邊突起，中間凹陷，是槍傷留下的。
宋兆嘲諷的一勾唇，“看來是出去給人擋槍使了，連當槍都不配。”
宋昌當即捏住了他的手，握得骨頭咔嚓作響，疼的宋兆皺眉，卻不依不饒的摸着疤的痕跡來回走，額頭沁出了汗，然後手被捏脫臼了。
不能低頭。
兩人從小關系就這樣。誰低頭誰就低人一等似的。
宋昌嘴拙，憋了半天只有一句去你媽的。宋兆看着自己脫臼的手，沒好氣的說：“我們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又說：“你當城裏人傻，可比我們這些鄉下人精明着呢，你以為錢那麽好騙？”
他疼得不行，氣道：“給我接上，我想辦法。”
宋昌猶疑地看着宋兆，念道：“靠你？你小兔崽子扔下我走了怎麽辦？”
“那你別靠。”宋兆垂了眼，“反正你也只有挨槍的份。蠢得半死。”
手已經疼的沒了知覺，宋兆擡眉看宋昌，見他仔細的握着他的手腕，明明要生氣的樣子，卻硬是忍下了，忽覺好笑，但到底忍住了。咔嚓一聲，骨頭歸位，那點笑意也散得沒影，兩人一前一後在人視奸下回了家。
屋裏總共兩間房，親爹在自己那間房裏法爛發臭，到現在一進去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另外一間是兄弟倆住的。
一米七的雙人床，對于兩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來說，小的過分。兩個人少年時就沒少為了争地方動手，更別提現在。宋兆背上青了一大塊，恰好腰窩處堵了淤血，乍一看還挺鮮豔的好看，像是刺上去的。
他背對着躺了上去，臉埋在枕頭裏，說：“宋昌我日你大爺，有你這麽下手的嗎？”
宋昌把人往裏面擠了擠，回他，“我大爺也是你大爺。”
宋兆從枕頭裏擡起了臉，歪着腦袋盯着宋昌看了看，說：“我們倆沒大爺。”
“你丫閉嘴，就喜歡扯嘴皮子，還不是被老子打。”宋昌說不過，揚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宋兆不說話，伸出舌尖輕舔了舔宋昌的手心。吓得宋昌立馬彈下床，宋兆見時機正好，立馬成大字滾到床中央，把位置占實了，對宋昌屈指下了逐客令，“滾吧。”
宋昌倒是站在床頭好久，躊躇了一會兒，最後像是豁出去了，咬牙問道：“宋兆，你還喜歡男人嗎？”
兩個人眼神對上，雙方均是一愣。宋兆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甚至有了冷意。他們倆雖然不對付，但到底是親兄弟，發生什麽事也是幫親不幫理。卻在這件事下落下了隔閡。
“怎麽？舔你一口你害怕了？”宋兆冷着臉問。
“沒怎麽。”宋昌自知理虧，悻悻然出去了。兩人不歡而散。
仔細想想兩人的關系也是從宋兆喜歡男人開始變差的，宋兆想不明白，宋昌那個腦子是不是有問題？生怕自己喜歡上他，他怎麽不怕自己喜歡上親爹呢？
然而時過境遷，那時的少年人因為親哥的不贊同與害怕的眼神而飽受傷害，他躺在一個人都嫌小的雙人床上，張開雙臂，在黑暗中突然覺得床變大了。
如果那時候宋昌不躲着他該多好。
宋兆眨了眨眼，盯着天花板嘆了一口氣，燈被門外的宋昌關了，感覺像是穿越回了多年前。
人，物，環境。完全符合。
真特麽操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