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蘋果的香味。

泛紅的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她一臉興奮地翻看着餐牌子,咀裏說個不停,我卻沒聽進去一個字。就只看着她那張咀,大概是說着『吃什麽好?』『這個好吃。』之類的東西;餐牌上的食物有限,從她咀裏說的卻像是永無止境般。

「壽頭!想要吃什麽?鮑魚蛏子?」她輕拍我的臂胳,然後壞笑。

我看着她那雙笑彎了的眼睛,腦袋忽然空白一片。看看她身旁那張還空着的椅子,腦袋內空洞得比空白一片更空白。

「青姐。」我淡淡地吐出她的名字,慢慢把視線放回她的臉上。

「怎麽了?」還是一樣地笑得燦爛且妩媚。「感覺自己很快老了,所以緊張了?」

「你和易澈睡了。是嗎?」

她頓了一下,笑容稍稍收斂了一下,又很快把笑紋拉了上去。

「你在說什麽啊,壽頭!」然後別過了臉,佯裝再往餐牌裏看。「餓到發神經了?」

「我睡過她的床,那氣味我記得。」

「那是你跟她睡了,不是嗎?」

侍應送來了醬油丶各類調味料和一瓶五花茶。「老板剛打來說她十五分鐘內到。說拿五花茶給你們先喝着。」微笑,便退了出去。

像我這種從小到大只有無線電視和亞洲電視可以看的香港人,這種狀況之下我應該從餐桌下不知什麽暗格裏掏出□□往她的腦袋發射;又或雙手一舉把桌子都翻了,然後送她一記讓她在空中轉體兩周半的耳光;又或淚水鼻水口水一塊兒從眼睛鼻孔咀巴擠出,一哭,二鬧,繼而上吊。

當然沒有了!

「多少次?」我淺笑得像個混江湖的,就只差跷個二朗腿,抽根煙。

「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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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多少次了!」我稍稍加重了語氣,明顯地把她吓了一跳。

她沒有回答。我推了推餐桌,讓它發出刺耳的一聲嘶吼,以沉澱我的怒憤。

「你原本是不是想左手摸着她的臉,右手搭着我的肩,嘻嘻哈哈吃一頓好的,喝一頓醉死的。然後三個人一起回家,讓你們在大床上照顧着醉死在她沙發上的我?」

「我們是真心想跟你慶祝…」

「也順道讓我知道我最信任的朋友他媽的上了我喜歡的女人?」

同一個侍應大概想要查看我們可要點菜,稍稍推開了門,又匆匆把門關上。

我笑了笑,一手抓着茶杯,把還燙熱的一口氣全倒進肚子裏;可笑的是,我連喉嚨被燙傷的痛也無法感覺到。手裏那被熱力灼着的感覺,也只不過是無痛的落差感而已。

「多謝你讓我長大。」我瞥了她一眼,把視線轉移到置在一角的一盤仙鶴草上。「做朋友做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麽話可說的呢?」

「允洌。」她的語氣轉趨強硬,「你不要再抱着你對愛情那幼稚的憧憬做人好不好?」

「難道要我跟你一樣,跟什麽人都能滾到床上去嗎?蜜月回來就借朋友過橋,編個故事瞞着老公,跟朋友的女人□□,然後不當成一回事才叫懂得做人?」

「誰是誰的女人了?」然後掉下一絲嘲諷味濃的笑意,「是你自己一直沒動作。誰跟她有什麽關系都不幹你的事。」

「什麽理論?說得像是吃飯一般,飯菜吃不完了,還得感激你把東西都吃光光了?」

「難道一直等你?你會珍惜嗎?等到頭發都白了還不都一樣?」

「難道酒窖裏珍藏的陳年佳釀都得讓你吃剩飯一般全灌進腸胃裏才叫懂得珍惜嗎?」

我們都沉不住氣,繼而沉默,讓一切沉澱。我站了起來,輕按餐桌,便轉身離去。沒有拂袖,只因連拂袖的力氣也沒有。

「允洌。」我站在門前,稍停下腳步。「你知道那只是一場友誼賽;我沒有搶你的女人。」

「随便吧!」我只頓了一秒,冷笑,笑自己的無力,「我已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友誼算是什麽一回事。」便開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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