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尤書寧慢條斯理的收拾着伏素給他的資料,挑眉看了她一眼,故作深沉道:“你猜?”

她哭笑不得,關鍵時刻他竟然還有閑情開玩笑。但她覺得,這樣的師父,好像沒有那麽有距離感了。

“陳娟娟律師手中的案子很多,就把這個離婚案挪給我來辦了。”他輕描淡寫道,将文件用文件袋裝好遞給她。

許諾将信将疑的接過文件夾,陳娟娟一個剛執業的律師,案子再多,能多過尤書寧麽?她擺擺頭,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能了解這個案子的進度和事實了,與此同時,她還有機會接近許家。

她小步跟在尤書寧身後出了會客室,抱着文件夾想起剛簽好的文件,踮着腳說:“師父,剛才把文件簽了,楊安的盜竊案轉挪到地方法庭了,四月二十八號開庭,也就是四天後。”

他腳步一滞,随後加快步子走到格子間中。許諾忙說:“楊安案子的資料和應訴通知書在第一格最上面的文件袋。”

他麻利的從文件袋中抽出應訴通知書,一目十行看完後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擡眼問她:“這個案子你想跟嗎?”

前幾次會見當事人,一是她沒有實習證,別人壓根就不讓她看守所的門;第二也是他刻意的不想讓她接觸這個案子,除了看筆錄和現場調查,她幾乎都沒有深入了解過。

“想。”她記得微笙說過,這個案子公檢法要得罪兩處,而且還有悖道義。她不想和上次一樣,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出庭。即使她什麽都不會,至少,她能夠陪着他一起面對。

“這次的案子很偏遠,不是像麗江那樣一個飛機就能到達的。得先坐一天火車,再轉大巴,大巴之後還得轉當地的車才能到,路途有些遠,會比較累。”

她沒所謂般的聳聳肩,胳膊趴在格子間上,撒了全世界最容易戳穿的謊言:“沒事,我最喜歡坐車了。”

尤書寧視線在她面上來回掠過,她未施粉黛的臉上滿滿的全是笑意,幾乎以假亂真讓他覺得,她真的是喜歡坐車的。

他給了她最容易下臺的階梯:“下次要是想出去玩,就直說。師父沒說不帶你,只是怕你身體受不了。”

“好的,謝謝師父。”她順着他給的臺階下來,沒有絲毫尴尬。

尤書寧把前幾月剛結束案子的材料交給她,教她方法,讓她照着整理案子,做成卷宗。他總是那樣忙,交代事情後就走了。

許諾的上午,都浸泡在漫天的卷宗裏。四月底的江城市已經熱的跟個火爐似的了,所裏的中央空調呼啦啦的吹着冷風。午休時是的冷氣蝕骨,卻也抵擋不住席卷而來的困倦,她抱着胳膊趴在桌子上小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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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着眼想着楊安的案子,想嘗試着找另一個突破口,她不想師父那樣冒險。

商業樓相比于住宅區的一個特點就是采光,熄燈後的所裏暗暗的,她換了個邊趴下。不久後聽到窸窣的腳步聲,她沒睜眼,仔細分辨後發現是兩個人。一個停在她身邊,另一個停在了她身後的格子間。

有風從頭頂掠過,接着便是一陣拉鏈響動的聲音。許諾疑惑,這是誰?可即便疑惑,她也沒睜眼,睡意來了如山倒。一是避免尴尬,二是所裏來來往往好幾百的律師,有一兩個中午回所裏取資料也是很正常的,不一定就是她認識的。

“書寧,十一你就當伴郎吧!”許諾默然,是微笙的聲音,看來這次沫沫姐和微律師動真格的了。

“小聲一點。”

那人聲音壓得低低的,聲音幹淨清晰,一聲聲敲打着她的心房,這聲音她很熟悉,是師父的。她仍在糾結着要不要睜開眼來打個招呼。須臾後只感覺肩上一重,中央空調的寒氣就被阻隔在外面了。

微笙低低的笑着,笑罷調侃道:“尤大律師,我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麽對一個人……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态特別适合當爸爸……”

她繼續假寐,臉頰在聽到微笙的話後迅速升溫。爸爸?師父可沒那麽老,最多就是哥哥!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管好鄭沫沫就好了。”尤書寧的聲音很低,音調和往常一樣,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我能有什麽事?”

“你坑蒙拐騙都用上了,到時候東窗事發,看你怎麽收場。”

微笙無所謂道:“我能讓她心甘情願的跟我去領證,自然能輕松擺平所以事情。”

她沒再聽到尤書寧的聲音,只聽到抽屜聲咯吱的響起,之後才聽到他低聲說:“走吧!”然後是一連串的腳步聲,腳步聲後除了中央空調“呼呼”的聲音,就再無其他聲音了。

許諾沒敢睜眼,直到兩點鐘所裏的燈光準時亮了後才醒來,看着身上蓋着的薄被子一時有些恍惚,留心觀察才發現是格子間裏的那個抱枕拆開的,難怪她聽到了拉鏈的聲音。只是她一直謹慎,除了和案子有關的文件,她沒有動過任何東西,自然也不知道這個抱枕能拆成薄被。

“小諾,抱着被子想啥呢?”于冬凝剛從外面辦事回來,見她抱着被子一臉呆愣的坐在格子間中。

她忙折好薄被,恢複成抱枕模樣擱在卷宗上,才應聲道:“午休剛醒,人還不怎麽精神。”

于冬凝坐在她旁邊的格子間裏,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說:“要不要溜出去玩玩?”

“冬凝姐去玩吧!我怕師父等會兒還會回來,就不去了。”她搖搖頭,俯身打開抽屜,檢查裏面的文件,發現少了楊安案子的文件,怕是尤書寧剛才回來拿的就是它吧!

“我打包票,你要是今天還能見到尤律師,我就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球踢。”她極力規勸,不惜加大賭注來證明尤書寧真的不會再回所裏了。

她琢磨了一下,尤書寧确實沒有過一天回所裏三次的情況,有時甚至一連好幾天都不會來。

“我畢竟只是助理,還是個沒拿到實習證的助理,還是老老實實呆在所裏準備司法考試要好一些!”

“哎呀呀,你咋這麽婆婆媽媽的,我是帶你去省圖書館,又不是其他地方。”于冬凝說罷拉住她的胳膊往外拽。

許諾無奈,拗不過她,只能說:“要去也得等我鎖好抽屜了吧!”

于冬凝拍了拍她的肩,豪氣道:“早說嘛!”

她鎖好抽屜後挽着于冬凝胳膊往外走,于冬凝抽出手挽住她的胳膊,說:“你比我高,我挽着你要搭一點。”

于冬凝這麽一說許諾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她穿的平跟鞋,訝異道:“冬凝姐怎麽穿平底鞋了?”

“矮就矮,穿那麽高幹嘛,沒事跟自己過不去麽?”

許諾囧,是誰前幾天信誓旦旦的給她灌輸思想,說女人穿細跟最優雅,穿魚嘴最性感的?怎麽一轉眼就這麽想得開了?

于冬凝走在外側,從對面走來,和她們擦肩而過,電光火石的那一剎那,于冬凝猛地甩開她的胳膊一把抓住那人,他身上的筆記本電腦應聲摔在地上。

男人秀氣的眉微微皺在一起,擡眼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女人,良久後輕聲說:“能否允許我把電腦撿起來?”

許諾還沒反應過來,于冬凝“咚”的蹲在地上抱住筆記本,連聲說:“你叫什麽名字?是在跟師父還是已經獨立了?”随後武斷道,“這本子壞了,我明兒修好了還給你。”

“我叫穆華生,已經獨立了,現在幫魏律師處理個別案子。”說罷指了指于冬凝緊緊抱住的電腦說,“我先看看,應該沒那麽容易就壞了的。”

“魏律師,是我們BOSS麽?”

“嗯,是的。”

于冬凝喃喃道:“難怪你會替他上那堂公開課……”

穆華生清秀的眉眼一挑,盯着她霧氣聚集的雙眸,不解道:“你說什麽?”

許諾真心佩服穆華生的好脾氣,碰到于冬凝這樣風風火火還無頭無腦的幾句話既然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于冬凝以光速掏出名片遞給他,說:“這是我的名片,本子我幫你拿去修,明天早晨所裏見。”話音未落就拽着杵在一旁的許諾就往所外面跑,只餘下拿着名片站在原地仍然一頭霧水的穆華生。

一路上于冬凝都沒說話,直到将車開到省圖書館門前停住車,許諾才看到她顫抖的身體,眼淚順着臉頰滑了下來,她輕聲說:“穆華生……穆華生……我找到他了,我終于找到他了……”

她凝視着滿臉淚痕的于冬凝,心疼不已,原來穆華生就是那個讓冬凝姐義無反顧轉行的那個人。她到底有多愛穆華生才會那樣失态?

她抱住于冬凝,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沒事沒事,能遇到就是最好的……”

相逢便是上天給他們最好的禮物。

于冬凝猛點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等平複情緒後抱着穆華生的筆電說:“如果手機是兒子那電腦一定是丈夫,絕對不能和別人共用電腦,我要用它來找到他所有聯系方式。”

許諾滿頭黑線,對于冬凝的比喻沒有發表任何感慨,接着兩人拿着身份證進了圖書館。于冬凝去霸坐準備好好研究一下穆華生的電腦,從中找到可靠信息,許諾則是去書架上找書。

等她抱着一摞最新司考快訊到達事先約好的地點時,赫然見到于冬凝對面坐着的是尤書寧。透明玻璃窗外的逛逛漫到他腳邊,臉部輪廓柔的像一幅恬靜的山水畫,黝黑的眸子裏卻沒有溫度。他纖長的指在鍵盤上飛速的移動,最讓她難以理解的是,那電腦竟然是穆華生的。

冬凝姐剛才不是說電腦如老公的麽?她忍心讓別人碰她老公?

“嘿嘿,小諾,來來來,坐這裏。”于冬凝沖她揮揮手。

許諾硬着頭皮坐在于冬凝身邊,小聲質問:“冬凝姐剛才不是還說,要是我師父再出現就把腦袋給我當球踢的嗎?”

于冬凝瞄了眼對面一臉專注的尤書寧,幹咳了兩聲掩飾尴尬,湊到她耳畔壓低聲音狡辯道:“我是說在所裏,這裏可是省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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