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等他心跳漸漸平複後,試探般叫了聲:“師父……”

尤書寧恍然間清醒,漸漸松開雙手,仔細打量着她:“你有沒哪裏受傷?”

許諾搖頭,覺得自己被尤書寧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更加糊塗了:“我沒有受傷。”

“我以為,以為你……在那趟地鐵上……”

許諾終于知道症結所在了,解釋道:“我原本是要搭乘趟車的,結果人太多,我沒能擠上去,剛好就錯開了事故。我手機卡是聯通的,一進地鐵站就無服務……”

他雙眼危險的半眯着,陰骛的盯着地鐵口旁的裝飾垃圾桶說:“今天去把卡換成移動的。”

她愕然,想了想點點頭,尤書寧所有的擔心都歸結于一張進地鐵就沒信號的聯通卡,換了它也行,只要他喜歡。

她抿了抿嘴唇,擡眼睨着尤書寧,動車追尾事件的餘波和驚恐在他眼中已不複存在,她鼓起勇氣,問:“師父……你剛才,是在關心我嗎?”

尤書寧委身進了車,示意她上車,待車緩緩開進花都小區時他才說:“是。”

許諾心中甜滋滋的,她知道尤書寧是出于師徒間的感情關心她,但她還是很開心,最起碼證明她在他心中還是有她的一席之地。

“小諾。”

“嗯?”

“我餓了。”當恐懼和絕望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人對食物最基本的依賴感——餓。

許諾囧,随後想起自己也沒吃午飯:“師父想吃什麽,我來做。”

尤書寧點頭,很好很好,這就是他想要的回答:“随便,我不挑食。”

這,好像是她以前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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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小區中心街的菜場位置說:“師父停一下車,家裏沒存貨了,得買些菜。”

他停了車,跟着她來到菜場。許諾知道尤書寧就在她身後,可她習慣了他的背影,反倒不自在。

她回頭正好撞上他胸膛,紅着臉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溫聲問:“師父看看想吃什麽?”

“你看着買。”

“噢!”她熟練的走到她和于冬凝常光顧的攤位,指着一旁的白菜回頭問他:“來一個醋溜小白菜?”

尤書寧望着早已白發蒼蒼的攤主,僵硬的點了點頭。

“小許過來買菜啊?”因為是小區裏的菜市場,基本上才都是在這裏買的,攤主間也都互相有些熟悉。

許諾笑着回答:“是啊!有段時間沒有過來了,您身體最近怎樣啊?”最近因為鄭沫沫經常回來,每次回來都帶一大包幹糧,她忙着司考,于冬凝忙着戀愛,自然就很少出來了。

“身體還好,謝謝惦念。”說罷将視線落在一旁氣宇軒昂的尤書寧身上,試探着問:“這位是?”

“這位是我師父。”她樂呵呵的介紹,說完指着一旁的花菜說:“師父喜歡吃花菜嗎?”

“還可以……”

“師父要吃生菜嗎?”

“可以啊……”

“師父吃不吃土豆……”

“吃……”

“……”

許諾望着尤書寧手上那一堆菜,小跑着跟在他身後,不明白為什麽就三分鐘的事情,他們就買了這麽多菜。

于冬凝在三十樓,和穆華生在一起,讓他倆自行解決就行,他們要過二人世界。

許諾憂傷的看着堆滿了廚房一角的菜,糾結着到底要做哪幾樣菜。尤書寧走進廚房,熟練的取下砧板和菜刀開始清洗。

許諾忙接過他手中的菜刀,指了指門外說:“我來就行了,師父出去看電視吧!”她這才發現尤書寧今天穿的很随意,一件很家居的黑色短袖,她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他稍微隆起的胸肌,臉頰溫度驟然上升。

這就是傳說中看起來顯瘦,摸起來有肉麽?

尤書寧也沒推脫,轉身出了廚房窩在客廳沙發上,拿着遙控器随意換臺,最終定格在新聞頻道上,正巧在報道這次動車追尾事故,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雙手枕在頸後仰面躺着。

誰都不知道,他已經連續工作一天一夜了。

雖然菜買了很多,但畢竟只有兩個人,許諾只簡單的做了四個菜,醋溜小白菜、麻辣牛肉、芹菜瘦肉和生菜。她做飯菜時尤書寧也沒閑着,她做好菜他就端到餐桌上,飯菜快好時擺碗筷盛飯。

她覺得兩人做搭檔肯定會很默契。

許諾扒着飯,她發現尤書寧除了牛肉和生菜,筷子都往小白菜和芹菜瘦肉方向走過去,奇怪道:“師父怎麽不吃小白菜?”

“不喜歡!”

許諾汗,是誰說不挑食,不讨厭的?

“那芹菜瘦肉呢?”

“不喜歡芹菜的味道!”

許諾滿頭黑線,終于得出了一個他不得不承認的結論:那就是不挑食的尤書寧其實很挑食。

她想了想,指着小白菜說:“挑食會營養不良的,要不要吃一點點?”

尤書寧搖搖頭,夾着牛肉送到她碗中,唇角帶着笑:“多吃點牛肉,說不定還能長高。”

許諾咬着筷子瞪大眼睛,因為于冬凝和穆華生剛好是最萌身高差,所以逼着她問高個的尤書寧怎樣能長高。

她氣呼呼的搛了一大堆小白菜擱在他碗裏,沒好氣的說:“多吃小白菜,身體更健康。”

他莞爾一笑:“咱家小徒弟生氣了。”

她一揚嘴角,說:“誰生氣了。我要是生氣了不就是承認我矮麽?再說我們這可是屬于南方,我一米六三在廣大女同胞中已經屬高個了。”想罷回擊道:“師父你長這麽高,是吃豬飼料了嗎?”

尤書寧只是笑笑,眼神裏滿滿的全是寵溺,将碗中的小白菜送進口中,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吃。

她聽見他說:“小諾,我如此寵溺于你,難道你沒發現嗎?”

許諾夾菜的手一抖,驚訝的盯着餐桌那邊的尤書寧,筷子上夾着的小白菜又重新滑進了盤裏。

這,是什麽意思?是說她剛才越界了嗎?

許諾不知道該怎樣搭話,也沒能明白尤書寧這句話的意思。兩人吃飯都安安靜靜的,只聽得見牙齒咀嚼食物的聲音。

她想了想,高興的說:“師父,伏媽媽昨天打電話來要我過去給小言補習功課。”

開心的事,是需要分享的,這樣一份甜蜜就瞬間變成了兩份。

“什麽時候?”

“晚上六點到八點。”

尤書寧繼續吃着小白菜:“剛好那個案子有些細節性的東西要找她,晚上我送你過去。”

許諾點頭,唇角的笑和窗外陽光一樣燦爛。飯後許諾洗碗,尤書寧幫忙收拾餐桌,拖拖地,還去小區花鳥市場買了一瓶粉掌、一把富貴竹和兩盆吊蘭。

粉掌放在餐桌上,一盆吊蘭放在電視機旁,另一盆擱在陽臺上,茶幾上擺着富貴竹。

許諾從廚房中探出頭時正巧看到尤書寧俯身擺弄富貴竹的樣子,目光中滿滿的都是仔細認真,纖長的手握住一根富貴竹,仔細修剪壞死的葉子和根部之後小心翼翼插進花瓶中。

她心中一片柔軟,這樣的尤書寧倒是她頭一次看見,熱愛生活,也懂得享受生活。

她想,她以後的師母,一定會很幸福的。

“索米索米索多……”手機單調的音樂聲突兀響起,許諾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沒來得及收回,和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四目相對,心跳陡然慢了半拍,連腦袋都感覺有些缺氧了。

尤書寧看着桌子上響起的手機,提醒道:“你手機響了。”

“噢噢……”她這才回神,說着舉起自己濕漉漉的雙手無力的聳聳肩。

他小步走到餐桌上,低頭掃了眼聯系人,擡手劃開屏幕,一氣呵成:“喂,你好,請問找許諾有什麽事嗎?”

安青凡也是一愣,良久才緩過神,問:“你是誰?”

“我是尤書寧。”

“原來是她師父啊!您好您好……我是安青凡,想約許諾出來吃晚飯,要是她在您身邊就麻煩您轉告她一下。”安青凡話語中沒有任何防備,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意向說了出來。

尤書寧轉身注視着許諾,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今天有案子要處理,沒時間。改天等我們都有空了,一起吃頓飯?”

是“我們”而不是“你們”。

“好啊好啊!那就任由師父安排了。”安青凡沒想到尤書寧竟然這麽好說話,簡直就開心到爆棚。

許諾在一旁着急的直搖頭,她真的不想和安青凡吃飯,只要想想都會覺得尴尬。

尤書寧唇角微揚,語氣卻很淡漠:“你還是叫我尤律師的要好。”他的徒弟,只有許諾一人。

“嘿嘿,那成。要是哪天有空記得讓許諾給我打電話。”

“好,這邊還在忙。”他說完就挂斷了電話,擡眼凝視着許諾,很誠實的轉達了安青凡的話:“安青凡問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晚餐。”

許諾差點沒傷肝上火:“我聽見了,師父怎麽能說有空和他吃飯呢?”

“既然不喜歡,說清楚不就行了。”

許諾撇撇嘴:“總感覺把話說太狠也對不住他,說到底那次出警記錄也是他幫的忙,再加上我一個人去也沒底氣。”

“一直拖着讓他覺得還是有希望,這樣才是對他最大的傷害。”

貝齒咬着下唇,遠山眉糾結的皺在一起。她沉默很久,知道尤書寧說的對,一昧躲避不面對問題才是最大的傷害:“師父說的對,有空我會跟他說個清楚明白的。”

尤書寧唇角的笑意越發深了:“不用害怕面對,師父會陪你一起去。”

然後許諾就暈暈乎乎的點頭了,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她猛然間跳起來:“師父,姜清的案子,我忘記開所函了。”說罷忙掏出手機給鄭沫沫、于冬凝打了一通電話,問她們在不在所裏,能不能幫忙開個所函。

最終都沒有收獲,她們倆都宅在家沒有案子在辦理。

尤書寧伸了伸懶腰,柔聲說:“不用着急,中午財務部也沒人,索性先去睡個午覺,睡醒了我送你過去。”

“師父……”她好像又辦事不力了。

他打着哈欠躺在沙發上,“我實在太困,在你這歇會兒。你不熟悉業務,不知道到哪裏需要哪裏材料很正常,時間長了自然就熟悉了。對于已經犯過的錯,改正比自責要來得更好。

許諾咧着嘴,響亮的回答:“是的師父,我記住了。”

她輕輕進房間虛掩着房門避免發出聲音,可房間是木地板的,踩上去咯咯響,她将鞋拖在一旁,赤着腳爬上床,拉開被子。

許諾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空調在呼呼的制造着冷氣,許諾盯着空調上粉色的罩子,想起客廳裏是沒有被子的,複而又爬起來,在櫃子中找了一床空調被輕手輕腳的走到客廳。

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被子蓋在他身上,她這才看見他緊閉的雙眼,卷翹的睫毛下是一片黑色的眼底,師父最近是有多累?

她伸手想要摸摸他輪廓清晰而柔和的臉,手卻懸在了半空。

西安開庭那次,她告訴了尤書寧她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他輕輕抱着她安慰着沒事,在她額頭落下那憐惜的一吻。

許諾盯着尤書寧的臉,情感忽地漫上心頭,鬼使神差的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如他那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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