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的,那晚上七點,我等你過來。”安青凡高興的回答。

許諾沉聲“嗯”了下,随後就挂斷了電話。

“晚上我送你過去。”尤書寧視線落在擋風玻璃前的路面,聲音清澈幹淨,仿佛……也和安青凡一樣高興和期待這頓晚飯。

許諾搖搖頭:“不了,自己的事情,總歸還是要自己解決的。”她已經獨立這麽些年,尤書寧習慣了把她當作小孩子來看待,凡事都為她考慮,是她的避風港。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不想連這種事情都還要去麻煩他。

到江城市後許諾直接回家,整頓好之後就在家看書,黃昏時分按照約定地點搭車在那家西餐廳等候。

安青凡來的時候許諾已經在窗邊等他了,他見還是上次他們一起坐過的座位,以為許諾要念舊情,忙興高采烈的小跑着迎了上去,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咧着牙打招呼:“許諾,近來可好?”

“還可以,不是很忙。”

安青凡撇撇嘴,對着她做了個鬼臉,露出了漂亮的虎牙:“誰問你工作了,我問你最近好不好。”

“一般般。”她不鹹不淡的回答,此時服務員将牛排上到桌子上,她将西冷推到他面前,拖過自己點的菲力。

安青凡一把按住她的手,端過西冷的盤子,熟練的切着,說:“有我在,不熟練的、不會的甚至不想做的,統統可以讓我來做。”

許諾沒搭話,将本應該屬于安青凡的西冷拖到自己面前,拿着刀叉熟練的切着,像一個經常出入西餐廳的老手一般。

“你……怎麽會用刀叉了?”安青凡有些詫異,他知道她最近一直忙于案件和司考,應該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她将一小塊牛排送進嘴裏,說話的聲音卻毫不含糊:“安青凡,我今天來就是想把話說清楚的。”

他切牛排的手一頓,露出的虎牙也沒了,剩一臉的嚴肅:“說清楚什麽?”

“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們統共見過幾面?你對我又了解多少呢?”

“這都不是問題,我對你的一見鐘情和你以為的日久生情并不沖突啊!只要你給我時間,讓我們倆加深對彼此的了解,這不就都不是事兒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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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諾放下刀叉,注視着安青凡怒氣正盛的眼睛,說:“不是我不給你時間。”說罷用右手捶了捶胸口,“是這裏不允許我給你時間。”

安青凡臉上的表情瞬間垮掉:“難道你打心底裏排斥人麽?”

“不是,是這裏已經有一個人國,再也裝不下另一個人。”她想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合盤托出:“我想,我已經喜歡他很久了,只是自己不想承認。”

“我對你細致體貼。你不會切牛排,我來。你手機老舊,沒關系,我買。即使你總是一副将我拒之門外的表情,我也還是堅持打電話約你。我工作穩定家境殷實,哪一點比不上你心中的那個人?”

許諾很平淡的擡頭,毫不避諱和已經炸毛的安青凡對視,堅定道:“你哪一點都比不上他。我喜歡的是那個教我怎樣去切牛排的人,是不管知道我什麽秘密都能護我周全、信任我願意做我避風港的人。我不希望他有萬貫財富,只需要他陪在我身邊就行。”

她甚至自私的以為,要是尤書寧不那麽高高在上,他們是不是還能有一點可能?

她愛他,已經很久很久了。

安青凡許久沒有說話,半晌後沉聲道:“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

許諾搖搖頭:“對不起。”上次那頓飯時明顯感覺到安青凡對尤書寧的态度,再加上他們也認識,她不想這個秘密揭穿後和尤書寧連師生關系都不能維持了。

安青凡苦澀的笑了笑:“原來今天是場鴻門宴,你來只是想斷了我的念想,我還以為……”

許諾沉默着沒說話,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安青凡,我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安青凡搖搖手:“我尊重你的選擇,所以你也沒必要再跟我找這些借口了。”

她思忖很久,拎起包說了句:“那我先走了。”

美食城正是人潮如流的時候,大多都是結伴同行,許諾形單影只的站在人潮中顯得格外落寞。

她從美食城出來找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兩旁都是老舊的居民區,樓下花壇裏的夜來香開得正茂盛,朵朵花兒垂墜在夜色中,在斑駁燈光下顯得妖嬈美豔。

她坐在一棟樓前的戶外秋千上,望着如勾明月,那點愁緒和愛戀在心間一點點膨脹,心髒處酸酸澀澀的。她終于不再逃避,能勇敢的面對了自己的內心了,可那又怎樣呢?

他們沒有開始,又何談結局呢?

許諾把萬千思緒都抛在着盛夏燥熱的夜空中,卻心涼如水,後背早已沁出絲絲汗水,深呼吸整理好情緒後起身離開。

她要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她在街上晃了很久,在街邊上買了三件白色的短t恤,上面圖案也差不多,只是大小不一樣。她記得鄭沫沫有一次跟她說,想要三個人穿同一件衣服去所裏,再看看其他人是什麽表情。

重要的是,她們是閨蜜。

也許是因為心情的原因,她沒有坐地鐵,緩釋心情般走了近一個小時才到達小區,沒精打采的刷門禁後推門進去了。

停車位上有一個欣長的身影半倚着車上,将自己完全隐沒在黑暗中,只有指尖的亮紅的煙火暴露了他的行蹤。微弱燈光下能看清他如星辰一樣胡眸子,柔和的臉部線條,明明覺得這張臉異常嚴肅,唇角卻微微揚起。尤書寧目送許諾進了電梯,待九樓燈亮之後掐滅煙頭,拉開車門滑了進去。

那一夜許諾是一個人呆在房間裏的。于建睿的死沒能讓她恐懼,更多的是她和尤書寧的距離。

翌日許諾整理好心情去上班,一下電梯就看到門外顯示屏告示牌上的字,瞳孔忽然擴大無數倍,猛然沖進所裏找于冬凝。會議室,沒有;會客室,沒有;格子間,沒有;獨立辦公室,還是沒有。

她滿律所的找了一圈,終于逮住剛進所的尤書寧,一把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激動的問:“師父看到門外的告示沒有?穆律師怎麽會被吊銷律師資格證了呢?”

尤書寧眉頭深鎖,沉聲道:“查了不該查的事,用了不該用的關系,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她醍醐灌頂般:“你是說他在查冬凝姐父親的事?”

他略微點頭:“這裏說話不方便。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他,看有沒有什麽補救措施。”

許諾點頭,掏出手機準備給于冬凝打電話,身旁兩個律師的私語聲不覺竄入耳中。

“你聽說了嗎?就是那穆華生,他資格證被吊銷了?”

“他不是boss剛收的得意助手嗎?怎麽會出這事?”

“還不是那于冬凝,要他幫着查她父親的死因,惹惱了上面。”

“那他律師生涯不就終結了嗎?”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他現在和咱boss閨女在一起了,處理案子只需要用腦子就好了,律師證什麽的都是浮雲,多的是跑腿律師。”

“……”

許諾擡頭久久凝視着尤書寧,半晌說:“我不信穆律師會為前途離開冬凝姐。”

他正好逆光,身上都是帶刺的芒球,金色的光線漂漂亮亮的籠罩着他,他微微一笑,氣定神閑道:“那剛好,我也不信。”

許諾給于冬凝和穆華生打了很多個電話,聽筒那邊都是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尤書寧載着她直奔花都小區三十樓穆華生的住處,在按了很久門鈴沒有人應之後,按照記憶中的密碼不費吹灰之力的開了門。

整個房間暗如黑夜,三層窗簾牢牢的守着窗戶,許諾試探着走進去,即使那樣黑,她也看到了貓在沙發一角的黑影。

尤書寧怕她摔跤,大踏步走到窗戶邊一把拉開窗簾。陽光撞進來,室內一片亮堂堂的。

與此同時,她看清了蜷縮在沙發一端的于冬凝,整個人頹廢到了極點。許諾心中猛的被敲打了一下,心疼的跑到沙發邊,撥開于冬凝散亂的頭發,露出蒼白的臉。

本應該是嬰兒肥的臉頰現在卻尖尖瘦瘦的,梨渦都隐沒在斑斑淚痕中。

卷翹的睫毛撲閃着掀開,眼睛裏是滿滿的絕望,目光有些呆滞,嘴唇翕合着艱難的說:“小諾,我一無所有了。”

淚水奪眶而出,許諾一把抱住于冬凝,顫抖着嗓音說:“誰說的,冬凝姐還有我,還有沫沫姐。”

于冬凝黑色的眸子忽地轉動,最後定格在她臉上,伸手摸了摸許諾的臉:“對,我還有小師妹,還有一個死黨。”說罷眼淚愈發洶湧的落了下來,顫抖的說:“可我失去了愛我的父親。人不該執着的查下去,不然華生的律師證也不會吊銷,他離開我,也是我咎由自取吧!”

許諾更加用力的抱緊她,哭着說:“我們要相信穆律師,他只是有一點小生氣,等這件事過了,氣消了,他就會回來的。”

于冬凝苦笑着搖搖頭,平淡的說:“他動用一切關系辦了移民手續,這個點,大概已經和魏穎到美國了。”她笑了笑,像皚皚白雪中的哪支淩風盛開的臘梅:“小諾,說真的,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恨那該死的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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