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比周老先生案子來得更快的是以許諾和于冬凝為被害人的搶劫案。開庭那天,許諾看到了她一直想見卻又不想見的人——沈光希。
那日許諾和于冬凝坐在臺下,尤書寧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頂的位置竟然是此次公訴檢察官的位置,而沈光希,就是被告席上的代理律師。
許諾有些晃神,目光來回穿梭在尤書寧和沈光希身上,而這兩人在庭上的唇槍舌戰,無一不透露着這兩人曾經有着多麽密切的關系。
沈光希一身黑色套裝,栗色的大波浪披在肩上顯得妩媚動人,笑着陳述自己的觀點:“我認為此次的盜車估價不應該計入犯罪金額。且我當事人陳發在得知被害人于冬凝身懷有孕後就停止了吸煙,就連被抓當口都将車子讓給被害人休息,可見我當事人并非喪盡天良之人,只是一時糊塗走了歪路。”
相比于沈光希的不上心,尤書寧很認真:“盜車估價是否該計入此次搶劫罪的數額相信在座的每一位法律工作者都清楚。此次金額在五十萬以上,屬數額巨大犯罪,希望法院從重處罰。”
“法也不外乎人情,應以教育為主,懲罰為輔。”
尤書寧冷冷的回道:“法律上同樣有罪責刑相适應原則。而我們在處罰被告人時不是考慮他在你面前是多楚楚可憐,多有悔悟之心,而是要看在犯罪過程中對被害人造成了怎樣的傷害。在被告要挾被害人許諾找其父親要錢時曾用匕首對準被害人于冬凝的肚子,這種威脅顯而易見,這樣殘忍的對一位孕婦,簡直就是喪盡天良。所以我懇請法官,對被告人從重處罰……”
于冬凝俯身到許諾耳畔,小聲說:“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
許諾沒想到于冬凝會提到這種事,耳根都紅了,磕磕巴巴辯解道:“沒……沒……我師父,對誰都這麽好。”
于冬凝半掩着嘴咯咯笑,“就是因為他對誰都好才更能突出你的重要性。”
“……”她完全沒理解于冬凝的話。
“尤律師是我們所出了名的‘三不忍’,不忍心收窮人的錢,不忍心欺騙當事人,不忍心置別人于死地。你看他今兒算是托了關系站在公訴方,這說話的狠勁分明是想讓這仨把牢底坐穿。”
許諾的心思完全不在這個案子上,沉默很久方問:“冬凝姐,你認不認識被告辯護律師?”
“認識。”于冬凝猶豫片刻才回答,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了,“她是省高院院長的女兒,江城市的政界就這麽大,我又怎麽可能不認識她呢?且尤、沈兩家關系素來交好,算起來她還是尤律師的同學,以前也是咱們所的,聽說後來沒幹這一行了,也不知道今天怎麽碰上了。”
她低頭喃喃道:“現在的挂靠律所也是……錦天所……”都說尤書寧是靠雄厚得背景才能有今天的位置,尤、沈兩家交好,沈光希是高院院長的女兒,那尤書寧呢?他又是什麽背景?
尤書寧估計也是怕別人說三道四才沒透露自己背景,她也不想聽到這些話,因為只有她才知道他對待每一個案子都很認真,都是一步一個腳印爬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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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後于冬凝說悶,許諾陪着她去外面透透氣,順便等尤書寧。尤書寧出來時身旁是沈光希,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她們跟前,沈光希大方的伸出手,禮貌道:“你好,我叫沈光希,你師父的朋友。”
許諾伸出手和沈光希冰涼的手握在一起,“沈律師,你好。”
搶劫案那天晚上的話,她不知道尤書寧還記得多少。但此刻她和沈光希的會面,頗有點前任遇現任的感覺。
尤書寧沖沈光希點點頭,指了指遠處的車說:“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沈光希沒有挽留,只是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
許諾和沈光希擦身而過的瞬間愣了很久,直到于冬凝拽她才又所動作。她和于冬凝坐在後排,她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于冬凝自然也是知道她心底的那點意思,故作八卦般問道:“尤律師這顆小青梅什麽時候回來的?”
許諾神經因為于冬凝的這句話繃得緊緊的,豎着耳朵等他的回答。
尤書寧緊握方向盤的手一頓,忽地笑開了,反問道:“你什麽時候成小諾的間諜了?”
許諾臉頰一熱,偏頭望着玻璃窗,佯裝欣賞窗外景色一般。
“從一開始就是,要是我們打小圈子一樣,就不用問了。”想罷正色道,“尤律師,許諾就像我妹妹一樣,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有些事情我雖然知道,但也不好跟她交代。”
尤書寧點頭,聲音很平靜:“我知道。”
許諾深吸了一口氣,怕于冬凝也知道她在猜尤書寧的背景。
一陣惡心湧上于冬凝心口,她搖下車窗,緩解不适。
尤書寧笑着說:“小于,我給你找一個保姆吧!”
于冬凝忙擺擺手,“謝了,我現在這經濟狀況還沒能力請保姆。”說完賊兮兮的抱着許諾道,“我這有一位能幹的妹妹。”
“我就是不想讓小諾累着,錢我付,人你用。”
許諾知道尤書寧是想讓魏皓月來照顧于冬凝飲食起居,可聽着他這番話,臉頰還是不自覺的熱了。
于冬凝也沒推遲,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到時候快生了也不是個事,欠尤書寧的人情也不止這一個,等自己熬過來了再慢慢還。
尤書寧把于冬凝送回花都小區,許諾剛下車就聽到他說:“小諾,你先上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她回頭,沒有遲疑,再次上了車。
正是日落西山時分,太陽薄薄的一層紅暈鋪在天空,淡藍色的雲朵仿佛被撕裂成兩半,盛夏裏難得的大風,樹木随風搖曳。
車平緩的開在路上,尤書寧就坐在她旁邊,她直愣愣的盯着她身前的那瓶車載香水,沒有說話。
“我以為你會問問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他率先發問。
許諾滿滿的将視線挪到他臉上,半晌後才緩緩回答:“師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光希回來了?”她記得,沈光希應該是十月份回來才對。
尤書寧沉默的點點頭,随後笑着說:“怎麽?你吃醋了?”
她搖搖頭,再次将視線落在那瓶車載香水上:“我沒有吃醋。”只是有些芥蒂。
即使沈光希離開了八年,但她和尤書寧在一起時的習慣仍然或多或少的影響着尤書寧。就譬如這瓶車載香水,淡淡的薄荷底調,散發着三分蘭花香味,許諾一直以為尤書寧是喜歡這個味道的,可剛才她和沈光希擦身而過的瞬間才知道,不是他喜歡,是沈光希喜歡。
尤書寧的臉拉的長長的,眸子裏卻很平靜:“沒有吃醋那是什麽?”
她心一橫,擡眼望着尤書寧光潔的下巴,說:“師父,我想我們還沒有發展到吃醋的關系。”
她承認她小心眼了,她只要一想到尤書寧家背景牆後滿滿的都是沈光希的照片就會心痛,她看不清尤書寧,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有幾分是真心,又有幾分是憐憫。
汽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越來越大,尤書寧猛打方向盤,将車靠在路邊停了下來,臉上鮮有的帶着冷淡,轉頭盯着許諾,“許諾,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她倔強的揚着下巴別過臉,車內空氣很壓抑,壓抑到她想哭。她打開車門徑直走了下去,然後沿着一個方向一直跑一直跑,道路兩旁是茂盛的法國梧桐,夕陽的餘晖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許諾吸了吸鼻子。對,是她先招惹尤書寧的,可她不是氣他,而是氣自己當初為什麽會把這份感情毫無保留的告訴他。她有沈光希這樣的勁敵,她怕自己輸得一塌糊塗,她怕在輸給沈光希後她和尤書寧連師生關系都不複存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艾瑪,一不小心就讓小諾矯情了一下下,不過乃們不用猜,尤大是不會去追的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