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尤書寧驀然松開環着她腰的手,沉默很久,拿着桌子上姜清的資料後轉身離開,沒有半點留念。
漆黑中她只能看到一個黑影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她能聽到門“滴”一聲鎖上的聲音,就像她心碎的聲音一樣。她癱軟的坐在椅子上,唇齒邊還留着淡淡的茶花清香,心口悶悶的,堵得慌。
門“滴”的一聲再次響起,“啪”的一聲有人打開了所裏電燈的開關,錦天所瞬間燈火通明。
許諾在黑暗中呆的時間長了,無法适應突然的燈光,忙伸出手來擋住光線。
于冬凝走了進來,見她兩眼空洞洞的沒有精神,忙關切的問:“怎麽了?”
許諾和于冬凝是一起在房管局查了資料回所裏的,她上樓放文件時于冬凝就在樓下等她,于冬凝怕是等的時間長了怕她有什麽意外才上來的。
許諾搖搖頭,努力的擠了個微笑:“沒什麽,我們走吧!”說罷拿起在房管局的資料說,“這些資料明天就要用,冬凝姐是放在你師父辦公室裏還是放在前臺?”
于冬凝在樓下等許諾時遇到碰巧回所裏的尤書寧,倆人打了招呼尤書寧才上樓,時間不長,但尤書寧下樓鐵青着臉從她身邊經過,甚至都沒跟她打招呼就揚長而去了,這能正常嘛?
“就放在你這裏吧!”于冬凝沒再追問,對于一切卻心知肚明。
許諾将資料放在抽屜後跟在于冬凝身後下樓,順手關燈。
她還沒到花都小區時就收到銀行轉賬的短信提示,姜清案子的律師費尤書寧一分不差的給了她。她仔仔細細的把那條短信看了十幾遍,本應該轉給韓家的錢,她卻沒有動,本應該高興的事情卻一點都不開心。
此後連着四天,許諾知道尤書寧有案子開庭,但他卻沒有通知她讓她過去,她知道他大概是惱了。
一周時間她已經習慣了和魏皓月在一起,不得不說,魏皓月是一個合格的保姆,更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奶奶,把于冬凝照料的很好,她的起色和之前簡直就判若兩人。
周末時許久沒有冒泡的鄭沫沫給她和于冬凝打了電話,要她倆陪着一起置辦結婚的相關東西,直白點說就是逛街。
能加深女人之間的感情的方法無外乎有三鐘:逛街、美食和八卦。
許諾和于冬凝正好也悶得慌,就欣然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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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的好,三個女人一臺戲,三個八卦的女人在一起,就是一團糟。
“這件衣服怎麽樣?”鄭沫沫比着大紅色的敬酒服對于冬凝說。
于冬凝纖長的手在一排排敬酒服上劃過,頭都沒回冷冷的回答:“這已經是我和小諾陪你試穿的第一百零一套敬酒服了,你能不能果斷點選一件?”
她悲哀的想,要是能讓她為穆華生穿上這一身禮服,無論是哪一件,她都很願意很願意。
鄭沫沫嘟着嘴在試衣鏡前照了很久,對于冬凝的回答很不滿意,轉而将目光投向傻站在一旁的許諾,問道:“小諾,這一套好看嗎?”
許諾這才從神游中回神,思維呆滞三秒後猛的點頭:“好看好看……頂好看。”
鄭沫沫翻了個白眼,不滿道:“你們倆回答的都這麽敷衍。”說完轉身就回了試衣間,換回了出門時穿的長裙說,“算了,你們倆心思根本就不在逛街上,走,咱們去逛美食。”
許諾得到指令後轉身就往店外走去,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淡淡的茶花清香撲面而來,她擡頭正好墜入那深不見底的黑瞳中,在看清那熟悉的眉眼後那句“對不起”卡在喉嚨中怎麽也發不出來。
“尤律師、沈律師好興致,一起出來逛街嗎?”于冬凝率先反應過來,禮貌的打着招呼。
許諾越過尤書寧肩頭果真看見他身後的沈光希,心情一直沉到谷底,久久都沒能反應過來,半晌後僵硬的點了點頭,說:“師父好,沈律師好…”
尤書寧面無表情的點頭回應她,擡頭對鄭沫沫道:“小鄭你手機是不是關機了,微笙聯系不上你。”
鄭沫沫在兜裏一陣翻找,半晌爆了句粗口:“操,老子手機不見了。”
許諾将手伸進口袋摸了摸手機,本是準備給鄭沫沫打給電話看一下有什麽反應,但現在這個情況手機就像一個燙手山芋,不管怎麽說,這個手機也是尤書寧送給她的。
他和沈光希,也是來買禮服的?難道他們準備結婚了?
禮服店的店面雖然大,但五個人堵在門口也不是個事,沈光希很大方,笑着說:“既然都碰到了,咱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許諾情不自禁的望着尤書寧方向,想要拒絕,于冬凝卻先她一步答應了。
低調奢華的裝飾,一家西餐廳飄着優雅的小提琴音。
尤書寧和沈光希走在前面,鄭沫沫興奮的跟在他們身後,于冬凝牽着許諾的手走在最後,她們刻意放慢腳步拉開距離,于冬凝轉頭沖她微微一笑:“只是一頓飯而已,不用緊張。”
許諾有些尴尬,心底的那點情緒被于冬凝看得一清二楚,她覺得走的每一步都踩在她心尖上。她既希望尤書寧和沈光希能有個結果,卻也不希望那樣。
她頓了頓,說:“冬凝姐有沒有體會到那種感覺,明明你想要得到,卻又不敢得到?”
于冬凝搖搖頭,堅定的說:“沒有。我一般看上的,都會堅持到底。”說着呵呵笑,“沒辦法,我臉皮比你厚,死皮賴臉什麽的我最會了。”她想,穆華生性格溫吞又紳士,要是不是她追得緊,他們怕是連這一段感情都不可能存在。
無論結局如何,她都不後悔。
“你們倆在磨叽啥呢,趕緊過來。”鄭沫沫早已落座,轉頭見她們倆還在身後,揮着手喊道。
許諾對着于冬凝微微一笑,倆人朝鄭沫沫方向走去,挨着她坐下,而許諾對面的,正好是尤書寧。
“沈律師前幾年不是轉行當了深度旅游體驗師嗎?怎麽突然又回所裏了?”于冬凝遣退了服務員,親自給沈光希倒紅酒,笑着說道。
沈光希妩媚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妩媚中卻又帶着三分清純,像滿塘荷葉中的那一朵睡蓮,聲音像撩撥着的琴弦一樣好聽:“年輕時想要追求自己喜歡的,等過了這一段沖動的青春時代後才發現,原來年少輕狂的代價失去的是你最在意的人。”她扭頭含情脈脈的注視着尤書寧,須臾後說,“幸好我還來得及回頭。”
沈光希這樣顯而易見的比喻,許諾沒道理沒明白,她低頭看着于冬凝剛給她倒好的紅酒,透明的高腳杯中是暗紅色的液體,腦中亂哄哄一片,指尖冰涼。她伸出顫抖的手端起高腳杯,仰頭将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本以為會很難受,卻像失去了味覺一樣沒有滋味。
擡眼見于冬凝詫異的盯着她,她擦了擦嘴角的殘酒,哂笑道:“逛街時間太長,有點幹。”這麽拙劣的借口,幾人能信?
于冬凝沒說話,自覺的給她滿上。
五個人各懷心思,一頓飯也是食不知味,許諾肚子裏滿滿的都是那瓶紅酒。飯後已是華燈初上,五人一起朝商場的停車位走去,各自寒暄後準備散了。
鄭沫沫和沈光希是一個方向,尤書寧、許諾和于冬凝是一個方向,沈光希碰巧能搭鄭沫沫的順風車,兩人便先走了。
許諾對尤書寧揮揮手,笑着告辭:“師父,那我和冬凝姐就先走了。”她難怪是自作自受,但和尤書寧的師生關系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拜拜。”尤書寧語氣生硬,沒再說話,轉身滑進車內。
許諾對着她熟悉的那一輛四圈無力的揮揮手,無精打采的窩在甲殼蟲的副駕駛內,等着于冬凝将車開出去。
她的視線一直落在車內紙箱中的零食,那是于冬凝為她準備的。耳畔傳來駕駛位上的關門聲,她邊說邊擡起頭來:“其實冬凝姐不用為我準備零食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後半句的語調因為看清駕駛位上的尤書寧後停頓一下。
駕駛位上為什麽是尤書寧,于冬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