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許諾咧着嘴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和尤書寧在一起的日子,好像連受傷都變得溫暖了。

在她的記憶中,生病住院是需要先挂號,再排隊,看診後才分配病房。可從尤書寧将她抱進醫院後就直接進了手術室,傷口的縫合和包紮也就十來分鐘的事情,從手術室出來後就直接送進了一個單間病房,病房格局和上次穆華生住的一樣。

主治醫師冷然望着她手臂上長長的紗布,即使他的手再靈巧也只能嘆息道:“傷口長而深,留疤是免不了的了。現在要小心照料,預防感染,不然就麻煩了。”

許諾躺在病床上,望着縫了八針的傷口愣了片刻,随後也就釋懷了,畢竟她是為尤書寧擋的這一刀,她不承下來,這傷就在尤書寧身上了。

尤書寧眉頭深鎖,望着冷然說:“除了預防感染之外還要不要注意其他問題?”

“不需要,我跟護士交代一下,往後三天挂個水就可以了。”冷然說着在病歷上唰唰寫了什麽,然後轉身離開,在病房前卻突然頓住了腳步,回頭說,“雖然VIP病房浪費的是你的錢,但景和的床位素來緊張,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騰給其他病人。”

說完就走,沒作任何停留。

許諾想想也覺得好笑,除了有點疼會留疤也沒什麽事了,尤書寧這次确實小題大做了。

她望着冷然之前站過的地方,好奇道:“師父,你說景和醫院的醫生都是這樣,還是只有冷醫生才是這樣。”她話語中自然免不了帶着些欽佩。

尤書寧眸中的擔憂一閃而過,倏忽間冷了聲音:“你欣賞他這點?”

“當然了!從我們進醫院開始就一直享受着特殊待遇,怕師父的身份他也知道,結合剛才他說的那句話來看,就是不畏錢財、不畏權勢,這樣的人,欣賞是一定的。”許諾沒聽出他語氣中的酸味,認真分析着問題,像他當時教她的那樣。

他對着病房的門冷哼一聲,轉而注視着她清亮的眸子,只道:“以他的背景,當然不用怕我了。”

許諾擡頭,沒在意他的話,思忖片刻方說:“我們今天先回去吧,挂個水也就兩三個小時的事情,要個床位也确實有些浪費。”

她口中的“我們”對他很受用,也不再計較她剛才對冷然的欣賞。

尤書寧給院長打了招呼後就攙着她出了醫院,經過這麽一折騰,夜色早已黑透了。她凝視着抿着嘴小心扶着她的尤書寧,心頭一暖,他那樣的小心,仿佛手上捧着的不是她,而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她出了望着醫院停車位上的車,這才醒悟:“師父,車還在高架上!”車是鄭沫沫的,又是于冬凝在開,讓她們知道了還不得炸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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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處理好了,那輛車現在應該在花都小區的停車位上。”他扶着她,指了指前面的臺階說,“小心點,前面有臺階。”

“那我自己坐地鐵回去吧!”

尤書寧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反問道:“你是準備這個樣子和于冬凝住在一起?”

她困惑的望着他:“不回去那要去哪?”

他一本正經的說:“于冬凝現在正處于妊娠期,對味道很靈敏,你身上血腥味這麽濃,她聞了肯定不舒服。再說了你這個狀态回去,她指不定多擔心你,說不定會聯想起于父墜樓的那一幕,受刺激就不好了。”

許諾細細的思量很久,覺得尤書寧說的不無道理,她都畢業有段日子了,學校肯定是不能住了。可大學四年都忙着兼職賺錢,同學間也不太熟,除了花都小區她還真找不出第二個地方,也恍然意思到自己的人緣是有多差。

韓暖暖也在江城市,難道要去她哪裏?不行不行,去她那就是自讨苦吃。

“那我去學校附近找個小旅館住下。”這是她相處的最經濟實惠又簡單的方法。

“去我那邊吧,方便我照顧你。”

她咬咬下唇,以她現在生活不能自理的情況去他那邊肯定很不方便,她搖搖頭:“我這傷得有人幫襯些,穆律師房子的鑰匙在我這裏,然後跟魏阿姨商量一下,讓她偶爾上去幫我一下就可以了。”

“要是被于冬凝撞見了怎麽辦?”

許諾皺着眉頭想了很久,才說:“從一開始,我就覺得穆律師的事情就應該告訴冬凝姐,要是真穿幫了也好,就都說出來吧!”

“說出來是遲早的事,但她現在懷着孕,要是受到刺激什麽的……”

“……”

最後許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尤書寧給說服的,待有人開着他的那輛四圈來接他們時,她就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上了車。

尤書寧先她一步進門,在黑暗中打開玄關處的燈,在鞋櫃中找出拖鞋放在她腳下:“茶幾上有你愛吃的餅幹,我去給你找衣服,順便把房間收拾一下。”他說完之後沒有停留,穿過花廳往樓上走去。

許諾慢吞吞的換拖鞋,将他對她的小心細心一點點放在心間。她晃到客廳,習慣性窩在沙發上擡頭看電視。

她一愣,背景牆後沈光希的照片早已被拆了下來,不知所蹤,就連尤書靜的照片也不見了。

她站在背景牆前一動不動,心中矛盾的緊。她就是一只刺猬,不想自己受傷就只能紮別人。上次和尤書寧鬧矛盾,也不過是因為這一面背景牆後的照片,她以為……她以為他不知道。

尤書寧從樓梯上下來,見她盯着背景牆發愣,很自然的解釋道:“照片很久以前就拆了,想等我們倆結婚的時候挂婚紗照。”

許諾眼中都是眼淚,她轉過頭凝視着尤書寧,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她問:“師父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

他伸手點了點她額頭,莞爾一笑:“小傻瓜,當然是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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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海中只剩下這幾個字,沒受傷的左手緊緊的攥在一起,良久後擡頭盯着尤書寧,一咬牙:“那你可不可以為了我換掉車載香水。”她不得不承認她對車載香水一直都耿耿于懷。

尤書寧愣在原地,久久都沒有反應。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熱熱的,努力揚了個笑說:“我就只是說說,師父別在意。”

他是不想為了她做出改變,還是根本就放不下沈光希。要是沈光希永遠都不回來,她喜歡他,想要得到他,還能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下去。可沈光希回來了,就橫在他們倆中間,家世背景的懸殊更加讓她不敢往前走,不想再次被抛棄。

尤書寧倏忽笑開,避開傷口将她輕輕攬在懷中,笑聲也愈發大了:“原來最近跟我賭氣就是因為這個?”

他的笑聲讓許諾如墜雲霧,她臉頰一紅,徹底惱了,伸手要推開他,本就力氣懸殊,再加上現在成了“獨臂俠”,哪裏還能推得開他?

“你覺得我是會在車內放香水的人嗎?”

她靜了下來,仔細想來,除了那一輛四圈外,在外出差時開的車大都沒有香水,再想想四圈上的裝飾都是尤書靜弄得,有個答案在口邊溜了出來。

“香水是你妹妹弄的?”

尤書寧點點頭,默認了這個答案,随後正了正神色,認真道:“我和沈光希在一起也就四個字——門當戶對。我們倆家關系交好,父母又希望我們能在一起,當時交往各自都是将就,想着試着處處看能不能喜歡對方,要是真的有感覺能在一起長久相處,對尤家和沈家都好。分手是她提出來的,她不想按照她父母安排的路走下去,想要擺脫沈家的桎梏。”

她大概也聽明白了,抓住關鍵詞诘問:“那要是她不提出分手你是不是還舍不得了?”

尤書寧咯咯笑,還是一如既往的認真:“實話是不會,但并不是因為不舍得。這麽說吧,遇到你之前我可能還真的會和沈光希繼續下去,但我現在遇見了你,所以就不會了。”

她有些動情,尤書寧回答的坦誠,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他們之間的關系,半晌後她說:“師父,我的背景啥的你也都清楚,冬凝姐也把你的家世告訴我了。我喜歡你,但我們倆差距太大,大到我根本就看不清我們能有未來。”

“所以你就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裏,這樣就不用面對了逃避現實?”

她點點頭,很難過:“我怕……我怕……那一天你厭倦我了,不喜歡我了,然後像韓家和許家那樣抛棄我……像丢掉……垃圾一樣。”

“我們之間有一千步,我可以走九百九十九步,但最後一步必須是你自己來走,接受,或者不接受我。”

她擡眼望着尤書寧,因為逆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她大概知道是一幅嚴肅的臉,光線将他的頭發渡了一層柔和的光,呈現出一個個芒球般光暈。

她吞了吞唾沫,用盡了畢生最大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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