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許諾怔在原地:“具體是什麽情況?”

“被強/奸的當事人在犯罪進行的時候失手殺掉了犯罪人。”

她恍然大悟:“師父是為那女的做正當防衛的無罪辯護。”

尤書寧長睫一顫,笑着問:“我只說了當事人,而未分男女,你怎麽知道我是為女的辯護?”

她高揚嘴角得瑟道:“首先在中國的法律中強/奸罪只适用于男性,所以師父口中‘被強/奸的當事人’肯定是女的,公訴是檢察院的事,如果是附帶的民事賠償應該不會惹來今天的麻煩,想想就只剩下為那女的做無罪辯護了。”

對于她,他從來都不會吝惜他的贊賞:“分析的很不錯。”

“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麽他現在這樣對師父?”

他正了正神色,搖搖頭:“我為他姐姐做無罪辯護,官司也贏了,按理說我是有恩于他們,他這樣對我不是恩将仇報嗎?”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她伸手撫平他緊蹙的眉頭。

尤書寧給她買了幾套換洗衣服,換衣服後帶她去吃了公寓樓下正宗的西安biangbiang面,順便回憶了一下在西安的那個生日,随後就去警局錄了口供和了解情況。

整個事情無外乎是一個誤會,行兇的人是被強/奸的當事人的弟弟,她當年雖然無罪釋放了,但是扛不住輿論的壓力精神失常了,前段時期受不了折磨,自殺了。她精神失常的日子裏經常念叨“尤書寧”這個名字,時間一長,她弟弟就以為是尤書寧強/奸的她,按照線索就找到了尤書寧。

許諾望着大太陽下快曬蔫的香樟樹,一時感慨萬千:“幹這一行時間長了聽到的、看到的都是些負能量,往往更能窺見人心的貪婪和泯滅,真的一點都不好。”

“但我們所做的,為之努力的卻滿滿的都是正能量的事情。”

她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師父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除了你身邊的幾個律師行的行的端、做的正,其他在溫飽線上掙紮的律師可不是這樣,他們為了錢什麽事都能幹。”律所的黑暗于冬凝也或多或少跟她提過,譬如刑事案件的律師費上限是七萬五千元,很多律師會收上百萬的律師用于打點檢察院和法院,以便從輕處罰,将“故意殺人”和“故意傷害致死”這樣的罪行來個移花接木。更甚者有律師為了工傷認定的慫恿當事人自殘的,比比皆是。

“也不能全怪他們。”

許諾點點頭,沒有哪個人會知法犯法,也只不過是為了過日子而已。她想穆華生安排好于冬凝所有工作上的事情也大概是怕她走歪路吧!可是他忘了,他所愛的于冬凝,是世間最堅強的女子,不會為一點蠅頭小利低頭折節。

Advertisement

從公安局出來後尤書寧就陪着她挂消炎的點滴,景和醫院的床位确實緊張,她這種臨時進醫院的人連輸液室裏的一張椅子都沒碰着,最後還是冷然在醫生值班室裏搬來一張椅子讓她能坐在醫院的走道裏挂水。

尤書寧站在走道裏陪她,走道裏滿滿的都是病人,他們也只能算随大流。他本想去找院長騰出一個病床,被她制止了,三個小時的事情,沒必要大動幹戈。

她看着不能動彈的右手,又望了望左手手背上的針管,可憐巴巴注視着尤書寧,半晌後說:“師父,這個一點都不好玩……”

“乖,等挂完水帶你去吃城北吃最有名的三鮮豆皮。”他像哄小孩一樣的哄她。

她抿着嘴輕笑出聲,人生最幸運的事是再要強的女人都能找到一個對她呵護備至的男人。她想,她一定是那個最幸運的女人。

“師父,我這幾天就在你那邊住下吧,等傷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免得冬凝姐擔心我。”她想的很清楚,他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住在一起也沒什麽,更何況她現在受傷了。

她臉頰溫度越來越高,她……在想些什麽?

“我已經跟她通過電話,說我們在外地調查取證,短時間不在江城市內。”

她透過醫生值班室的窗戶看見窗外的陽光,在辦公桌上投下一片光亮,她呆呆的注視了很久,她覺得尤書寧就是她生命中的陽光,給她帶來光明和溫暖,她真切的知道自己的內心,想要抓住那一絲光亮,還有……僅存的溫暖。

往後兩天尤書寧都很細心的陪着她到醫院挂水,之後十天內他只有必須外出處理的案子才會出去,其餘時間,都一直在家裏陪着她。對她來說,最溫暖的就是早晨起床後的兩個紅棗和一杯蜂蜜水。

許諾傷口拆線的前一天迎來了伏素和許輝離婚案開庭的日子,她胳膊上吊着紗布坐在尤書寧身邊,心中忐忑不已。許輝自己原本就是律師,更是江城市三大律所之一的創始人,并沒有人陪着他過來,形單影只的坐在被告席上。

許諾不知道會這件事會怎麽走下去,她只知道尤書寧對這個案子的準備很充分,就是不知道許爸爸準備的怎樣?

最基本的庭審程序後尤書寧坐下來,等着許輝念答辯狀,在整個過程中,伏素都只是面無表情的坐在許諾身邊,仿佛庭上的一切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

許輝站起來,手中并無任何稿子,就連尤書寧方才咄咄逼人念起起訴狀和要點時他都沒有動手中的筆,作為一個律師,這很反常。

“對于原告代理律師提出的第一點我有一名私生女,雖然有DNA檢測證明,但此女已經去世,不能證明這份DNA檢測的真實性,這是第一。就算這個孩子真的是我的,她的出生日期在我和被告結婚之前,所以不算婚內出軌這是第二。”許輝頓了頓,接着說:“至于被告代理律師說我和我被告夫妻感情破裂,請法官大人明鑒。我和原告伏素婚姻關系至今不多不少剛剛好三十年,在這相處的三十年間從未發生過任何争執,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倘若被告不給我一個明确的原因,原諒我不能接受。”

許諾大大小小也處理過不少離婚案,自然能聽出許輝這個答辯談不上水準,這或許就是關心則亂,越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就越看不穿,反而被束縛了心智。

尤書寧注視着一直沉默的伏素,示意她來說說具體理由。

許諾也知道這個案子判離的可能性很小,他們手中除了一份不知道是否僞造的DNA檢測書就沒有其他更有力的證明了。

伏素站起來,步伐沉重的走到許輝面前,眼中早已泛着點點淚光,大聲說:“你真的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嗎?你要是不怕我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把你的那點事抖出來,你敢聽,我難道還不敢說嗎?”

“我們夫妻這麽些年,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有什麽你不滿意的事私下裏解決就不行嗎?非得對簿公堂,真的有這個必要嗎?”許輝面上也有愠色,他惱火她的不理解。

伏素忽的笑開,眼淚順着眼角落了下來,轉頭對着堂上法官說:“我知道你們都是多年好友,相信說出來也沒什麽。”說罷轉身和許輝對視,用右手猛的捶打心髒的地方,說:“這裏,我這裏跟你過不去,我只要一想到我們家諾諾我就跟你過不下去了。”

許諾渾身僵硬,整個人像被點擊了一樣,愣愣的看着伏素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震驚,大腦完全不能思考。她只覺得手上一暖,順着手臂看到他關切的眼神,她努力的擠了個微笑,示意自己沒事。

“原來……原來……你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許輝驚訝的退了兩步,身體搖搖晃晃的,仿佛一碰就倒。

“對,我就是耿耿于懷了,就算沒有血緣關系……她也是我的女兒啊,在我懷中被我呵護了十年的女兒,我此生唯一的女兒。”

“當年把許諾送走你不是也同意了的嗎?”

伏素忽的笑開,眼淚越發洶湧,像斷線了的珠子:“你的仕途、媽的逼迫,我能不同意嗎?就算我不同意,我有反抗的餘地嗎?”擡手擦掉臉上的淚水,接着說:“那個時候你哄我,說咱把諾諾先送回韓家,等到你在律界站穩了再把諾諾接回來。好,我信了,因為你是我最愛的丈夫,可是你是怎麽做的呢?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等到你随便跺跺腳都能影響江城市的律界了,這時你又說,你現在位高權重,諾諾的事不宜張揚,只能慢慢找,那現在呢?許諾在哪裏?我的女兒在哪裏?”

許輝滿臉愁苦:“我真的去找過她,可韓家人早已不知去向,任憑我怎樣打聽都沒能找到。”

伏素冷哼一聲:“以你現在的勢力,想找一個人很難嗎?”

許諾坐在被告席上注視着許輝,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到了,以許輝的能力,有心找她,還是會找到的,要是壓根就沒有想過要找她,就自然另當別論了。

書記員反複的翻看了尤書寧呈上去的資料,目光中帶着困惑,來回在許諾和許家夫妻面上掃過,困惑的問許家夫妻:“你們倆口中的許諾,生日是四月三十號嗎?”

伏素一愣,旋即點了點頭。

書記員指着原告席上的許諾說:“她難道不是你們的那個孩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尤大真的是萌萌噠,心細又溫暖,四爺也碰到了個刷完牙就幫我洗好大棗沖好蜂蜜水的人,只可惜…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