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2)

喚走了,于冬凝抱着穆華生的電腦坐在省圖書館前長長的階梯上,想想過去的三年好像根本就不複存在一樣,而她碰上穆華生的時間,仿佛只是昨天而已。

她心中潸潸流過一股熱泉,還沒等她反應手機振了一下,qq顯示穆華生已經添加她為好友了,容不得她多愁善感,忙解開鍵盤鎖手指飛快的發送消息:穆律師你好,能否給個電話號碼,咱們面談。

不小片刻對話框中就出現了一串數字,她撥了過去,心跳不自覺加速,突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于律師,你好!”

“穆律師,你的筆電我已經修好了,你現在有空嗎?方便的話我把筆電給你送過去,順便一起吃個飯,當我賠個不是。”她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不斷上升的溫度,強壓住心底的激動,讓自己保持冷靜。

無線電那端沉默很久,之後才說:“那一起吃個飯。”

于冬凝狂喜的差點在把懷中的筆電摔到地上,聲調瞬時也上來了:“你想吃什麽?在什麽地方?”

“地點哪裏都可以,只要你覺得方便就成,吃什麽就更得讓女士來拿主意了。”

穆華生的聲音不像尤書寧那樣冷,也不像微笙那樣帶着些許輕佻,聽上去暖暖的,總給她那種鄰家大哥哥的錯覺。

她想罷說:“那就去城南美食街吧!”她原本想找一家高檔西餐廳,兩人優雅的坐着品酒聊天,但她不得不承認,即使她能裝得高雅娴靜的去和穆華生相處,可她被于建睿散養的這些年,骨子裏卻并不是這樣。

既然她一心想要和他相處,就讓他看到最真實的自己吧!

“嗯,知道了,我大概半個小時會到。”

“嗯嗯,好的,我也差不多半個小時。”于冬凝挂斷電話後在省圖書館門前抱着筆電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連眼眶都憋紅了。

她想罷拿着甲殼蟲的鑰匙直奔停車位,一溜煙就将車開到了城南底下美食街的站牌前,停好車站在站牌下等穆華生。

于冬凝沒等上三分鐘,一輛黑色大奔穩穩的停在了她面前,車窗搖下來,她看到穆華生略微蒼白的臉,溫和的沖她打招呼:“麻煩于律師先在這等我兩分鐘,我把車停好了馬上過來。”

她目光至始至終都落在穆華生臉上,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她怕一個眨眼的功夫,然後發現這一切只不過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Advertisement

三年,她找了他三年。

她點點頭,應了聲:“好。”随後也沒有一個女孩子該有的矜持,“你一定……要快點過來。”

穆華生望着于冬凝精致的眉眼,眸子中像隕落的星光,他腦海中忽地閃現出三年前在報告廳門前那個活力四射的女學生,他咧了個微笑,将車開進車庫。

他現在想想,中午在所裏碰到于冬凝說的那幾句奇奇怪怪的話也都有了答案。他想,他能活到現在,應該要好好的謝謝她。

可能是做律師的都嚴于律己,不多不少剛剛好兩分鐘時間穆華生就站在于冬凝面前,指了指進入美食街的道路說:“去逛逛吧!”

她紅着臉擡頭,卻因為兩人身高差太大只能望見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好啊!”

于冬凝向來是話多的人,對于人際交往方面能拿捏得恰到好處,可在穆華生面前,卻詞窮了,只能不停的揉捏着包上面的裝飾小娃娃。

正是下班時間,美食街裏基本上人貼人的狀态,于冬凝小心翼翼的跟在穆華生身後挪着步子,醞釀了很久才問:“穆律師……最近這幾年都在幹什麽?”

穆華生沒有回頭,在人群中也是見縫插針:“在武大當老師。”

因為離得近,她要把頭擡得高高的才能看到他的臉,臉頰有着淡粉色桃花的顏色,她摸了摸因長時間擡頭而酸疼的後頸,低頭看着腳上裸色的平跟鞋,思忖很久,決定以後只要有穆華生的地方,她一定要穿高跟鞋,再想想兩人的身高差……鞋跟,最少也得要八厘米吧!

城南的美食城在廣場的負一樓,無論什麽時間來,永遠都是燈火通明的。

穆華生轉彎時默然回頭,看看于冬凝是否跟在他身後,見她低頭不知道想什麽,還未說話就撞在他身上了,他想,她當年就是因為這樣不留心才打落他手中的文件嗎?

縱使那日他神情恍惚,但還沒有失神到和別人撞上。

于冬凝摸了摸撞疼的額頭,擡頭見穆華生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他身後是美食街裏的燈光,白色如月華一樣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一時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穆律師……你……有沒有女朋友?”她望着他,一不小心就順着心意問出口了。

他莞爾一笑,攏了攏風衣的領口:“沒有。”他自是知道她大概會害羞,随便指了美食街的一處攤位,“看看喜不喜歡吃那個?”

于冬凝紅着臉,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眼睛立刻就變了顏色:“烤鴨脖啊,這可是咱江城市一大特色呢。”說着小跑到攤位前,從手提包中掏出錢夾回頭問,“一人一根鴨脖就可以了吧,待會兒還會吃很多東西呢!”

她将錢遞給服務員,收了錢,拿了鴨脖轉手就遞給跟上來的穆華生。

穆華生只是笑笑,沒有接鴨脖:“你吃吧!”

“你不喜歡吃?”她困惑的望着他,方才不是他提出來的嗎?

他搖搖頭,聲音像三月和煦的暖陽:“我不吃辣。”

于冬凝望着她手上的鴨脖,一時犯了難,撇撇嘴有些落寞,可她就愛吃辣怎麽辦?

穆華生長睫一顫,于冬凝臉上的落寞讓他格外不忍,忙笑着從她手中拿過鴨脖,說:“偶爾吃一次應該不要緊。”

她如枯木逢春一般,咧着牙開心道:“江城市人可是無辣不歡呢,不吃辣的人可不能享受一個吃貨該有的快樂。”

他們在美食街吃了整整兩個小時,于冬凝大開吃戒,穆華生剛開始還能吃一點,後來一個小時基本上都是看着她吃的。

她跟在他身後出了美食街,一時郁悶不已,晃蕩着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中隐隐有些難受。看穆華生對她的态度不是特別上心,難道她要說出自己之前就和他認識嗎?

“于律師,我們三年前遇到的時候,大概也是這個季節吧!”穆華生微笑的望着江城市的夜景。

“啊……”她呆愣了兩秒,錯愕後又變成了開心,他……也記得她。

“不是。”

穆華生将視線落在她的娃娃臉上:“嗯?”

“我們在學校遇到的時候,是三月十號!”她目光灼灼的注視着他,見他頰邊的酒窩一點點漫開。

“你開車來沒有?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于冬凝心虛的摸了摸手邊的包,幹咳了兩聲,随後一秒鐘變了臉,苦巴巴的吸了吸鼻子,說:“穆律師,我……我……剛因為交不起房租被房東趕出來了,你……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時間……”

穆華生仍舊溫和的凝視着她,但笑不語。

她豎起兩根手指,信誓旦旦道:“我發誓,我會定期交房租的。”

“房租倒不是問題,只不過我是一個人住的,你跟着我一起住,不太合适。這樣吧!我給你另外找個住處,你看怎樣?”

“沒什麽不合适,我是律政新手,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剛好還能和你讨論讨論。”

當她如願坐在穆華生黑色的大奔裏時心中簡直就樂開了花,她以一個律師的敏銳觀察力将車廂內掃視了n遍,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穆華生單身。

作者有話要說:缺的一千,明天一定補!!望天

☆、 如果我變成回憶(4)

等到黑色的大奔穩穩的停在花都小區十八棟時她整個都傻眼了,原來他們竟然住得這樣近,要是三年前就住在這裏他們肯定早就已經遇上了。

她腸子都悔青了,原來她那次在電梯中隐約看到的人影确實是穆華生無疑,只是不知道她那個周末在門禁前為什麽沒有等到他。

她現在住的房子是尤書寧的,這個點他不可能在這邊,看許諾剛才出去的時候也是急匆匆的,想必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那可真是春風拂面昂首闊步的往裏走的,能拆臺的人都不在,她哪裏需要擔心穿幫。

時間剛剛好,等他們到電梯前電梯正好停在了一樓,樓層清潔工王阿姨拎着桶從電梯裏出來,在見到于冬凝之後笑逐顏開,一把拽住她的手激動道:“上次的事真是謝謝你了。”

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穆華生,神情有些尴尬:“那個……沒啥……我也沒幫上忙。”她心底一陣發虛,王阿姨剛結束二婚,而着手處理王阿姨二婚的正是她。

“怎麽會沒幫上忙呢,幫我做了那麽多事,連律師費都沒收。”王阿姨見她眼神望一旁的穆華生看,也就知曉三四分意思了,轉頭對穆華生說,“于律師可好了,我的離婚案前前後後忙了好幾個月,她一分錢都沒收,幫我跑了幾個月。”

于冬凝哂笑兩聲,忙打斷王阿姨的話:“王阿姨,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先上去了啊!”要知道在這場離婚案中,她可是采取的鐵腕政策,秉承得不到就毀掉的原則,讓那男的什麽也沒有得到,只不過——王阿姨自己也沒有得到什麽。

王阿姨轉頭對于冬凝說:“你要是信得過我,以後我定時給你清掃房間。”

于冬凝幹咳了兩聲,說:“沒事沒事,我自己能打掃。”

“于律師一看就是幹大事的人,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她臉頰紅的滴血,再這麽下去,穆華生都該知道她住在這裏了。

王阿姨也是有心報答她離婚案的幫助,拎着桶就往外走,口中還不忘提醒道:“每個周末中午十二點我幫你幹清潔。”

于冬凝睨着眼瞄了瞄穆華生,見他只是呆在一旁,沒有什麽動作,便也松了一口氣,說不定人家根本就沒有仔細聽她們的對話,只不過是她自己心虛而已。

他先她一步踏進電梯,她跟在身後進了電梯。

穆華生目光等着樓層數值,淡然開口:“你住在幾樓?”他也只是試探着問,這棟樓的清潔阿姨見到她出現在這裏并沒有出現很驚訝的表情,反而是她,時不時朝他看,有些心慌。

“九樓。”她說出口後忙捂着口,眨巴着眼睛盯着電梯鏡子中穆華生完美的側臉,磕磕巴巴的做補救:“那個……那個……我說我之前是住九樓的。”

“嗯,我知道,也是花都小區,如果沒有猜錯,大概也是這棟樓吧!”他沒有要讓她難堪的意思,他不傻,更不是沒有感情的人,于冬凝表現的這麽明顯,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

他看着自己掌心短促的生命線,五味雜陳,他握緊拳頭,伸手在電梯樓層是按了一個“9”。

于冬凝挫敗的看着他,她在鄭沫沫面前一向自诩聰明,她司考用了一年半,而鄭沫沫法律專業的卻用了四五年,可在穆華生面前,她那點聰明一點都不頂用。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九樓到了。

她沒有說話,伸手按了關門鍵,電梯裏沉默的只有滑輪摩擦的聲音,她固執的跟在他身後到三十樓下了電梯。

穆華生轉頭無奈的注視着她,她只低着頭盯着光潔的地板,兩人之間再無聲音,樓道裏的感應燈熄滅了,她擡頭,在漆黑中望着他高大的身形,很久很久後她說:“穆律師……我……我給你當助理吧!”

她原本是想說:華生,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麽度過的嗎?是在找你中度過的,三年時間在江城市和我擦肩而過的有數不清的面孔,可我仍然記得在學校報告廳你的回眸一笑,還有頰邊淺淺的酒窩。

她卻始終沒有說出口,在她看來和穆華生已經相處了三年,可對于穆華生來說,他們中午才剛剛碰面。要是急功近利,怕會弄巧成拙,讓他覺得她是輕佻又随意的人。

在黑暗中,她聽到穆華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于她的執着,他很無奈:“女孩子,更要懂得保護自己,你今天才認識我,這樣跟着我回家,是很不安全的。”

于冬凝差點沒笑出聲,要是他知道她就是沖着他來的,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引狼入室?

“那個……我們是幹律師的,而且我師父是專業的刑事律師,我跟着他的第一天他就說‘作為一個律師,要敢于直面慘淡的殺人現場,狗血的人物關系和又黃又暴力的案件過程。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對待先奸後殺和分屍越貨的犯罪嫌疑人,要冷靜的面對一切,哪怕在你面前的不是人而是鬼。’,所有我覺得,要是犯罪分子看到我了,應該要轉個彎,不然我會在現場觀摩的。”她說的有些誇張,只是想告訴他,她真的很安全,不安全的人是他。

因為她的一番激昂的話喚醒了樓道裏的感應燈,她也看清了他微揚的嘴角,和頰邊淺淺的酒窩。

“好了!走吧!”他轉身,掏出鑰匙開了門。

于冬凝蹦跶着進了門,穿上穆華生為她拿的男士拖鞋,好奇的打量着屋內的陳設,房子裝修是簡潔風,簡潔中透漏着暖意,就和他的人一樣。

“你手上有沒有所函?”他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擱在茶幾上。

她嘿嘿的笑了兩聲,從包中掏出一沓厚厚的所函,上面除了存根處其他地方都沒有填:“有很多。”

“你怎麽有這麽多?”

“有時候師父一天內要我跑的地方就有四五個要用到所函的,為了避免中途因為沒有所函再折返回所裏開,所以我只要回所裏,都會開十張。”

他抿着笑望着她,想想舅舅對所函和回見證明的管理制度一向很嚴,她倒是鑽了空子還笑得這樣歡。

“財務應該不會讓你開那麽多吧?”

她微揚嘴角,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關系:“我現在雖然還是跟着我師父,但是我已經執業了,也是正兒八經的把律師證挂在錦天的,我開所函別人不會攔着吧?以自己和師父的名義各開三張,然後就是微笙律師和尤書寧律師,以他們的身份各開兩張,不就有十張了。”

他思忖片刻,方說:“李立、微笙和尤書寧,你接觸的都是一流律師。”

她撇撇嘴:“我還接觸過比他們更入流的律師。”說話是點到即止,半點也沒有要繼續往下說的意思。

他捧着透明玻璃杯中的水擡頭,順着她的心意問:“誰?”

“當然是你啦!”于冬凝說完就綻放如花笑靥,她真的很容易滿足。看,只要他稍稍順着她就能很開心。

她這句話聽上去像拍馬屁,但她确實是這麽想的,微笙和尤書寧自然是江城市屈指可數的頂尖青年律師,李立更是江城市刑事案件第一人,可穆華生勝就勝在能讓她這個門外漢轉行當起了律師。

他抿了抿嘴角,沒有笑,語氣中很認真:“你們關系既然很好就上心一些,不懂的案子多問問他們。”

于冬凝斂了臉上的笑,覺得自己的臉皮在穆華生面前已經厚得跟銅牆鐵壁一樣了,索性來個破罐子破摔:“可我就只想問你。”僅此而已。

“我明天要去房管局查房産,你借我兩張所函吧!我回所裏了再還你。”想了很久才問,“我的電腦呢?”

于冬凝從包中掏出薄薄的筆電遞給他,接着從包中掏出了自己的筆電。

他眉頭微蹙:“剛才逛街時你一直背着電腦?”

她和他對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問:“是啊!出去辦事,電腦随身走!”

他将電腦擱在茶幾上,打開電腦後專注的盯着電腦,沒再接下去,他其實想說和女士一起出去的時候,拎包拎電腦,是最基本的禮儀。

于冬凝很開心,和穆華生在一起讨論一個隐匿財産的案子,還萬分豪氣的說幫他去跑這個案子。

臨睡覺前穆華生帶她進了客房,她決定要長期紮根在這裏。倒不是她膽子真的很大,只是她的直覺告訴她,穆華生是好人,這是第一,第二是在錦天工作的,底子一問就清楚了,也不怕幹壞事之後跑路。

翌日早晨她起的很早,偷偷回九樓換了雙細高跟,再按照常規開始做早餐。讓她覺得很挫敗的就是穆華生見到早餐時并沒有想象中開心,臉色反而沉了幾分。

難不成是覺得太主動了?或者她這樣死纏着他讓他覺得她是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以為她能和穆華生一起處理案子,結果穆華生臨時有個案子要去開庭,她穿着十公分的細高跟跑遍了江城市的區房管局,等晚上回到花都小區九樓時直接停屍在沙發上了。

往後整整一個月她都跟着穆華生跑了很多案子,當然最大的就是接了一個幾內亞的遺産案,這個案子就是開張吃一年。

她每次和穆華生出去時他都會主動幫她拎包,她沒有拒絕,享受着這一份微小的感動,即使知道換了別人,他也同樣會這麽做。

在她追穆華生追的緊的時候鄭沫沫和微笙兩人定了婚期,祝福的同時也有些羨慕,能嫁給自己愛的人,自然是一大美事。

同類人總會很容易走在一起,穆華生、尤書寧和微笙三人同樣優秀,在短時間之內關系陡然變化,俨然一副鐵哥們的趨勢。

于冬凝不屑的撇撇嘴,心中酸酸的有些吃味,她這邊的狀态和剛遇上時沒變化,他們那邊就打成一片了,這……不公平。

那一日雲淡風輕,連初夏的太陽都不那麽強了,她和穆華生并排出了交管所的大門,在時代廣場找了一家小飯館解決兩人的溫飽。

“女人天生就不适合當律師。”穆華生望着她大眼睛下的一片陰影,隐隐有些疼。

她正埋頭和排骨做鬥争,聽到他的話之後連忙擡起頭,正色道:“其實也不能這麽說,你看律師是不用坐班吧,自己也就相當于一個個體戶,來去自由沒人管。如果我要是結婚了有家庭了,想要在家帶孩子的時候我可以少接一點案子,除開上庭調查時間我都能在家裏完成工作,順便還能帶孩子,要覺得刑事案件風險大,不安全,我就可以只接民事案子。所有精準點說,可能大部分案子都不适合女律師來處理,但是一個家庭中的女人,還是很适合當律師的,畢竟忙碌與否都是取決于自己。”腳背一陣抽搐,她說着彎腰揉了揉腳踝。

以前辦案子會出于禮貌化淡妝穿帶點跟的鞋子,碰上穆華生之後是為了兩人看上去更搭一些,穿的鞋子也是越來越高了,受累的也自然是腳。

穆華生鮮少的冷了臉,倒不是因為她對他的話給予回擊,他只是聽到她說結婚生子有家庭了有些不悅,連帶着心中都有些鈍痛。

他醞釀了很久的情緒,放放下筷子,輕聲道:“我吃飽了。”

她望着他碗中只少了一點點的白米飯,秀致的柳葉眉皺在了一起,重新拿了碗盛了湯放在他面前,說:“你每次吃的都比我少,和你在一起都覺得我是個男人了。”放了湯勺轉身要服務員來結賬。

穆華生輕柔的注視着她,待服務員走後才回答:“就是因為這樣每次和我一起吃飯才搶着埋單嗎?”

☆、 如果我變成回憶(5)

于冬凝仔細思考了穆華生提的問題,可能她是被于建睿帶大的,骨子裏的思維和父親如出一轍,性格爽朗一些,這大概是她和許諾在一起喜歡埋單的原因,因為許諾在她看來是弱者,需要保護。

而跟穆華生在一起吃飯喜歡埋單,多數時間是因為她從事的也是律師這一行,自然知道律師的每一分錢都來之不易,她心疼他的血汗錢,所有喜歡埋單。

她搖搖頭,誠懇的回答:“你除了飯量很少之外,都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她可不喜歡娘炮,不過穆華生也挺白的,白的有男人味。

穆華生只是含笑着注視着她和米飯博弈,沒再說話。

他偏頭望着門外的暖陽,江城市的春天永遠是那麽短暫,好像指縫稍稍大一些眨眼間便過去了,原來已是進入了夏天。可他卻想留在初遇她時的那個春天,桃花綻放在枝頭,她的笑卻和向日葵一樣明麗,語氣裏滿滿的都是認真,告訴他要活下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飯後兩人橫穿時代廣場走向停車位,于冬凝白色的細高跟在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穆華生站在她身旁仍然高半個頭,但這樣的身高,使兩人看上去很登對。

“今天的事算是處理完了,穆律師,謝謝你,不過明天還得麻煩你陪我去趟警局,去調警方那邊的偵查卷宗。”

穆華生低頭望着廣場上鋪就的地磚,聲音輕輕淺淺的:“嗯,好的。”他只是不知道,還能陪着她處理多少案子。

“搶劫了搶劫了……”

于冬凝還沉浸在穆華生的回答中,猛然被人撞了一下,嗖嗖就從她面前蹿得老遠,再看後面有一個抱着孩子的少婦在後面追,口中也一直重複的喊着這句話。

她轉身将手中的電腦塞在穆華生懷中,拔腿就追了上去,恨就恨在她穿了一條魚尾裙,下擺一直到小腿,邁出的步子小的不成樣,真想把裙子給撕了,腳下一個不穩崴了右腳,踉踉跄跄的小步挪到花壇旁坐在了花壇上,頹敗的盯着自己黑色底白色斑點的魚尾裙。

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穆華生跟了上來,将兩人的包擱在她身旁,蹲下來仔細查看她受傷的右腳,腳踝處一片紅腫,他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語調還是輕輕柔柔的:“我剛才給時代廣場的駐崗警察打了電話,大致說了下犯罪嫌疑人的衣着和外貌特征,要求對各個出口進行嚴查,他應該跑不了。”

她低頭望着穆華生近在咫尺的臉,他正捧着她的腳小心翼翼的檢查,心中的那點溫暖一點點發酵。

他脫下那雙足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帶着責備:“高跟鞋會壓制脊髓,時間長了對身體很不好,以後就不要穿了。”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也不再掩飾情緒,直白道:“可我矮你那麽多,不穿那麽高跟鞋和你一起出去就像哥哥帶着妹妹。”

他笑了笑,從兜裏掏出紙巾鋪在地上,将她的腳放在紙上:“我去給你買雙鞋。”

于冬凝見他有要走的趨勢,身體前傾一把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挂在他身上了,她擡頭注視着他濃黑的眼睛,頰邊一直噙着那個動人的酒窩。

他身後是時代廣場來往的人潮,她顧不得那麽多,将頭緊緊的貼在他的心髒處,一時眼眶都紅了。

“很疼嗎?”他僵着身子拍拍她的背,在思考遇到這種情況了要怎麽安慰她。

他二十四歲便博士畢業,跟的老師也都是律政界數一數二的人物,從小到大都是 “別人家的孩子”,早在本科時就跟着老師處理過大大小小不少案子,無論面對哪種案子他都能從容應對,可于冬凝的眼淚卻教他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了。

她在他懷中猛搖頭,眼淚沒忍住,嘩啦啦就流了下來,不是她不堅強,只是這些年的感情積累到一定程度,想要找地方宣洩。

“華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三年前在學校報告廳前我對你一見鐘情。”

拍着她後背的手一頓,久久沒有回答。

她眼淚流的更兇了,他的沉默就是給她的回答,無聲的拒絕嗎?

“可能說出來有點假,那次碰到你之後,我找過你。因為主講人是錦天所法人,我自然而然的以為你也是錦天所的,可我翻遍了錦天所都沒能找到你,後來我就想你總歸還是律師吧,那我當了律師,在未來的某一天說不定還能在庭上碰到你,所有我就從金融轉學了法律。”

陽光透過花壇中的香樟樹斑斑駁駁的灑下,落在他臉上忽明忽暗的,他面上很平靜,聽完整個陳訴幾乎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可心中的愛早已是翻江倒海般襲來。

現在想來,當時在財大學校的花園中見她從他身旁跑過去的時候,他應該是動心了的,只是他的一生太短,短到根本就沒有時間和經歷來思考感情方面的事情。

理智告訴他,他推開她,再拒絕她是最好的選擇,那樣他走時誰都不用痛苦。可心底某一處卻在吶喊,接受她,接受這個你同樣愛着的女人。

他沒說話,反手伸到頸後抓住她的胳膊往下拉。

于冬凝見穆華生要拉下她環着他脖子的手,一時淚如雨下,哭噎着說:“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穆華生在看到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只那一瞬間理智被感情打敗,他揉了揉她的長發,無奈道:“我不是要走,是想去給你買一雙鞋。”

她抽抽搭搭的從他懷中探出頭,望着他的臉問:“那你,是接受我了嗎?”

紅暈悄悄爬上他的臉頰,他拉下她的手,音調低婉綿長:“嗯。”說罷轉身往店鋪方向跑去,“你等我一會兒。”

于冬凝望着穆華生的背影,還有他紅透了的耳朵,吸了吸鼻子,哭着哭着就樂呵呵的笑開了,喃喃道:“穆華生,華生,我的華生……”

穆華生買了一雙舒适的平跟鞋,穿在她腳上大小正合适,她望着思加圖的标志,擡頭望着他的臉,賊兮兮的說:“華生,時代廣場的xxx專櫃很難找的,你是怎麽找到的?”

穆華生臉頰微紅,收好她的高跟鞋後起身拎起電腦轉身就要走:“我們先回所裏吧!書寧和微笙還等着我們手上的資料呢。”

她撅着嘴,長長的哼了兩聲,上前親昵的挽着他的胳膊,吃味道:“哼!書寧書寧……我和尤書寧都認識好多年了也還是叫的尤律師,你和他才認識多久,就叫上書寧了。”

“你吃醋了?”他低頭,望着她撅得高高嘴,笑吟吟的問。

“對啊對啊!吃醋了。”

“醋壇子。”

“我就是醋壇子,我叫華生米醋。”

他情不自禁,伸手愛憐的捏了捏她的鼻尖,說:“小米醋,那我告訴你好了。”

“啥?”她偏着頭盯着他,覺得歲月靜好,他們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因為我發現你很多鞋子都是xxx的,所有剛才是刻意找的這一家。”

她愣在原地,想了很久望着他,問:“所有你對我也是很上心的對吧?”

他沒有看她,只輕輕嗯了一聲。

于冬凝挽着她的在地上按照方格磚跳着,擡頭望着初夏江城市的天陽,覺得自己幸福到爆棚,在找穆華生的這三年中,好像沒有哪一件事能像今天這樣開心的。

那天回錦天所後穆華生在boss專享辦公室裏聊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和尤書寧把幾內亞的遺産案來來回回說了很多遍,他都沒有從boss辦公室裏出來。

臨近下班時間,她在前臺幫着貝羽整理所裏需要寄出去的文件,分清快遞種類時他才從辦公室出來。

她倒不是不能等,只是好奇有什麽事情能談整整一個下去呢?

穆華生有些晃神,低着頭一下子從她身旁繞過去了。

“所裏律師都下班了,你去哪裏呢?”她一把拉住他,語氣中也并未有責怪的意思。

他黝黑的眼珠微微轉動,凝視着她那張嬰兒肥的臉頰,一伸手将她攔進懷中。

她不明所以,但明顯已經感受到他身上濃烈的悲傷的氣氛,伸手抱住他,他不說話,她也就不說話。

對于男人所遇到的挫折來說,有時候是不需要任何言語的,只需要陪伴就行。她不問是在她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安慰有些時候反而會踩中禁區。

有句話說的好: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貝羽整理好文件後拎着包就往門外走去,見兩人這與日俱增的感情,忍不住打趣道:“前些年冬凝剛來所裏的時候都說她跟尤律師走得近,結果相處了那麽多年,穆律師橫插一腳,穩穩妥妥的獲取了冬凝的芳心。”末了感嘆道,“這就是緣分啊!”說完拉開門就走了。

穆華生輕笑出聲,自是知道于冬凝和尤書寧的關系,正了臉色問:“你和書寧,怎麽回事?”

于冬凝從他懷中跳出來,慌忙解釋道:“不是貝羽說的那樣,我……”

他溫柔的注視着她慌亂的樣子,俯身在她唇上來了個蜻蜓點水,成功制止了她越解釋越亂的話,他說:“我知道。”

她這才察覺到這是他的玩笑話,也不惱,環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 如果我變成回憶(6)

李立新接的案子是為一個殺人碎屍案的罪犯做辯護,前一日穆華生答應陪她去警局調偵查卷宗,兩人早早的起了床,整頓後就出了門。

于冬凝這一次沒有穿高跟鞋,穿着那雙穆華生給她買的那雙平跟鞋,在樓下早餐鋪吃早餐時老板娘望着在桌子上等待面條的于冬凝,笑着對穆華生說:“那邊那位是妹妹還是女朋友?”

穆華生唇角是濃濃的笑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