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落敗

任修儀低頭躊躇不語,眼裏惶恐之色尤其重。江太妃坐立不安,她定了一下心神,凝了神色,對溫琤說:“你也莫要太難為她了。”

溫琤就笑,“這怎麽就成本宮難為她了?難道她不應該回答本宮的問話。”

江太妃沉了一下眼色,板着臉,肅了聲音,“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這麽為難一個宮妃,傳出去了對你也不好。”

溫琤笑容更大,“既然江太妃這樣說了,那就算了。”看向低着頭的任修儀,“任修儀。”

任修儀渾身一哆嗦,吓得不輕,眼裏馬上就有了淚,就差抱着頭蹲下去了。

“你可知錯了。”溫琤端莊着聲音問她。

任修儀福身下去,嘴唇哆嗦,眼角含淚,“妾……妾知錯了。”

“那你說說你錯在了那兒?”

“……妾錯在不知規矩,與金公公起了争執,還誣陷金公公對妾不敬……更不應該因自己不甘心,打擾了……江太妃靜休……”

江太妃想扶額閉眼,對任修儀這個沒腦子的蠢貨,她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妾對娘娘不敬,罪該萬死……”任修儀說出這句話時,眼裏的淚已經掉出眼眶,落在地上了。

溫琤緩和了神色,看向江太妃,“江太妃,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江太妃撐了撐額頭,“先把任修儀的事解決了罷。”

也就是說,先罰了任修儀。

溫琤轉身去看蕭澈,瞧他一臉冷冽寒氣,也是曉得他是忍了太長時間了。與溫琤視線一相對,蕭澈眼神柔和了一點,正巧被任修儀瞧見,于是眼裏的淚掉的更厲害了。

“陛下,您說,任修儀怎麽處罰?”

蕭澈眼神恢複如古井一般的深沉,他張口言道:“皇後做主即可。”

溫琤颔首一笑,“既然如此,臣妾就領命了。”轉過身來,對着任修儀說:“任修儀,即刻起降為從七品選侍,搬出欣和宮,入住平人宮,禁足兩月,罰俸五月,禁足期間抄寫宮規、《女訓》、《女書》。”

任修儀聽後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陛下與太妃,覺得如何?”

江太妃沉色點頭,蕭澈自然是沒有異議。

“妾……妾謝皇後娘娘,謝陛下,謝江太妃……”任修儀閉眼,下跪,叩頭,接受了現實。

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多蠢,現在誰也救不了她了。

“你先下去罷。”溫琤這樣說到。

任修儀起身,恭敬無比的退了下去。

江太妃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上,面無表情,也沒有一開始時的嚴厲之色了,她掃了溫琤和蕭澈一眼,說:“把任艾草支開了,你們有什麽話要說的。”聲音裏還存着一絲嚴厲。

溫琤緩緩笑開,眉眼彎垂,她走到案側,将手裏折子擱在了桌上,說:“太妃,您可是本宮與陛下的長輩,還要擔心我們會對您如何嗎?”

江太妃唇角扯笑,并未說話。

溫琤端起茶盞喝了口茶,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她嗓子都幹了。

蕭澈濃厚的帝王威嚴壓得江太妃說不出話,總是下意識的想要轉移目光,她聽到蕭澈冷冷開口,無情無緒,“太妃也是受小人蒙蔽,朕心裏有數。”

江太妃唇角抽了一抽,打心眼裏覺得冷。不過江太妃并不打算就這樣沒面子的認輸,“皇帝,我問你,你是不是還要獨寵皇後一個。”

蕭澈眸色微沉,低冷出聲,“太妃這是何意?朕寵誰,不寵誰,太妃也要插手管上一管。”

江太妃笑着依靠在椅子上,與蕭澈對視,“陛下理應知道,子嗣昌盛才是好事。若是皇後有子,我也就不說什麽了,但是皇後至今沒個一男半女,別說我不同意,你的臣下怕也不會同意吧?”頓了下,“陛下應該以大局為重,不該為着這點兒女私情就什麽都不顧了,這宮裏的女子都是大好的年華,入了宮,你就這樣晾着她們?對皇後椒房獨寵?你這樣做,有的或許會說你們夫妻伉俪情深,可有的也會說是皇後妖媚,霸着你不放!”嚴厲了語氣,“孰輕孰重,你掂量的清,我也就不廢話了。”

“你要是真愛皇後的話,就應該為她想想,同樣的,皇後你要是真愛陛下的話,也應該要知道自己做什麽才是對的,真讓人把你叫上了狐媚妖後,只怕這中宮,你就要拱手讓人了。”

江太妃一番話說的确實在理,但其本心不過是為了讓蕭澈和溫琤為了大局而分開,其用心極其險惡。受了一輩子先帝爺冷落的江太妃,受不了別人夫妻恩恩愛愛。

“太妃的話在理。”蕭澈眉目間漫上一絲沉色,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紅玉扳指,靜默片刻,說道:“可朕也要告訴太妃,皇後品性人格如何,朕的臣子看得清楚,晉國的将領們也看得清楚,當時戰亂,太妃在後,所以不清楚皇後為晉國付出了多少,朕也不想與你講,只是告訴太妃一句話,即便是皇後真的被稱為禍國妖後,她也是朕唯一的妻子,是朕的皇後。”

溫琤聽的極為動容,眉目間染滿了柔和之色,眸色如春水一般溫柔,心裏柔軟成了一灘水,她沒有看錯人,他是她愛了兩世的男人。

江太妃眸裏沉色漸漸重起,隐有不服不甘之意。

蕭澈神色緩和了下來,他伸手牽住溫琤的手,握住手裏猶如握住了一枚珍寶般溫柔珍貴,他說:“朕本無意納妃,後宮女子皆是太妃召進來的,當然,朕的母後當年也塞了一些進來。”他有些自嘲,再次看向江太妃時,他的眉宇間多了一絲鋒利,“至于孩子的問題,太妃可是太過憂心了?朕與皇後還年輕,孩子遲早會有的,莫不是太妃擔心皇後生不出孩子來。”

江太妃壓制住心裏郁氣,笑了一聲,直直的看着蕭澈,“你們夫妻感情好,我當然也替你們感到高興。”頓了下,若有所思,“但是皇後畢竟是上過戰場的,六年戰事,誰也不知道皇後有沒有落下什麽病根。”戰場環境辛苦,女子上戰場更是辛苦,誰知道現在溫琤還能不能生?

本想看蕭澈和溫琤變臉吃癟,卻不料被溫琤反唇相譏,“或許太妃應該去找一個身體有毛病的人來給本宮做一個例子!”挑唇微笑,“你是想說康王妃長孫無雙不能生了,還是要說重華公主不能生了?”

江太妃臉上表情僵住,“皇後,你這是對一個長輩該有的态度嗎!”嚴厲了起來,“我也不過是擔心你們,你居然就敢這樣對我,我看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先帝先後去的早,就剩下了我一個,作為你們的長輩,說上一句話,你們就有十句話等着反駁我!我看我真是管不了你們了是不是!”江太妃挑唇冷笑,“現在我說的話,你們是一句聽不進去了是不是!”

“不敢。”溫琤說到:“你是長輩,你有話說,我們哪敢不聽。”

“江太妃多疑了。”蕭澈冷淡說了一句。

江太妃沉聲冷笑,“罷了,我也勸不動你們,等到真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別忘了,早些日子,我是也有提點過你們的。”說不過的,她自有輕巧的法子避過去。

“皇後,現在我們來說說,你這個中宮裏的管理吧。”江太妃手握在扶手上。

“你說。”溫琤笑着颔首。

“你的宮人仗着你的身份在宮裏橫行霸道,容不下其他人這事,你要怎麽辦?”

“太妃勿要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莫不是方才任選侍的話你沒有聽到,那個叫金寶的,委實不像個樣子,該罰。”

“金寶如何了?本宮覺得他做的沒錯,難道當時要把任選侍放進來?如果他将人放進來了,本宮才應該罰他。”溫琤一頓,一字一句道:“至于太妃說橫行霸道,不容他人之事,金寶斷然不會做。”

一直沉默無聲的蕭澈這時出言道:“莫不是太妃還在想着為任選侍出氣?”

“自然不是。”江太妃看了蕭澈一眼,“這事确實是任選侍做錯了,倒是我關心則亂,就這麽帶着她過來讨說法了。”她大大方方的說着,又道:“宮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着主子,我不能讓一個奴才壞了皇後在宮裏的名聲不是?”

溫琤聞言心裏啧笑,也不知道是誰剛進來就指着她說妒婦的,這會子又裝着為了她名聲好了。

“太妃為本宮操心了。”溫琤端和笑着,從容應付,“太妃說的是,宮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主子。如果這樣,那金寶就更不應該罰了。”她笑,“金寶倒是跟着本宮學了一身氣勢,在這中宮當差也好,将任選侍攔在門外,也沒說一句失禮的話,這樣看來,金寶哪裏該罰了。”她作為主子,才不會讓人輕易動自己身邊的人!

蕭澈目露賞識之色,微勾的唇角表示出他心裏很為溫琤感到驕傲。這份伶牙俐齒的機靈勁,別人都及不上她萬分之一。

聽在蕭澈耳裏,溫琤這是伶牙俐齒,聽在江太妃耳朵裏,溫琤這話分明就是歪理!但是歪理她還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你這嘴皮子愈發利了,什麽歪理都說的出來。”江太妃不甘示弱。

溫琤道:“就算是歪理,太妃你有反駁之言嗎?”她知道她說不出來話,故意刺激她。

江太妃臉色僵住,十分難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