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退卻

艾微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裏,曲着雙腿,雙手随意地搭在沙發扶手上,靠着沙發靠背,閉着眼睛盡量不讓自己多想,可是大腦完全不受控制.原本只是想打個電話問問付方遠過不過來吃飯,好準備充足的量,沒想到對方只匆匆一句隐含怒氣的"忙着呢"就挂了電話.纖細的神經讓艾微不得不多想,還好自己只不過是喜歡罷了,還沒有到愛的地步,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作為一個伴兒也好過一個人啊......艾微強押着自己往開闊些的方面想,更何況一開始自己就已明白地和付方遠說清楚只是做個伴而已,至于後來付出的,還來得及收回來.

付方遠為家族的事情一肚子怒火,接起電話的時候看都沒看來電是誰直接低吼過去一把挂了電話就把手機往角落裏丢了過去.大概付方遠怎麽也不會想到,他這樣一個急匆匆的挂電話動作,将他之前的小心翼翼的努力化為了飛灰.

付家大宅子裏,付方遠盯着面前一群居心叵測的三叔六伯父四姨八姑,陰沉地坐在首座上一言不發,華貿集團下屬子公司華聯百貨的資金虧空可不就是這麽群廢物整出來的纰漏麽?!還好意思坐在這裏和他讨價還價地向母公司要周轉資金,天底下有這麽便宜的事?養只豬還能有肉吃呢,養這群廢物浪費糧食也就罷了,居然還吃金子!!付方遠從未如今天這般覺得這群人是如此讓人難以忍受,以往還能迂回耐得下心,現在卻是看一眼都覺得髒眼睛,更恨不得把在場每個人吊起來飽揍一頓.

頭痛地看着面前五六張不停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的老臉,付方遠招手叫過自己的秘書,"陪他們聊聊,無論拿什麽手段堵住他們要錢的嘴,平時就是太尊老,才讓他們倚老賣老,意識不到自己不過是群依附華貿的垃圾.哼!"說完,付方遠看也不看面前争吵的大叔大嬸們,起身繞過障礙物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留下精幹的女秘書處理攤子.

家族大的弊端就是蛀蟲難以避免阿鬥四處可見,好不容易打發走那群老家夥,待付方遠想起被他遺棄的手機,翻看到手機已接來電的最後一個電話的時候,已經過了幾天了.付方遠盯着那個熟知的號碼時覺得世界太美好了,美好得天雷滾滾,銀亮的閃電劈在自己身上,忙手忙腳地回撥過去,電子服務的機械女音讓他心慌.

匆匆忙忙地趕到公寓,付方遠站在門前卻突然生出一股膽怯,害怕一推開這扇門裏面卻是人去樓空.鼓足勇氣開門的手帶着些微的顫抖,付方遠不禁心下苦笑,什麽時候自己這麽膽小了.深吸口氣,猛地一把将門推開,屋子裏很安靜,靜的連聲呼吸都聽得見,所有跡象都在訴說着另一位主人不在的事實.付方遠頹然地坐到沙發上,好似所有的力氣都在開門的時候用罄.呆坐在沙發上,盯着對面的電視牆上的畫一動不動,那藍天白雲間紛飛的蒲公英仿佛成了艾微飛翔的身影,付方遠說不出的沮喪,心裏五味雜陳.艾微很沒有安全感,他一向都是知道的,而且迄今為止,他在她的心裏還沒有占據多大的分量,甚至細微到可以說舍就舍,忽略不計.想到自己拒絕的那通電話,付方遠心都涼了,艾微,還會接受他嗎?

就這樣一直呆坐到天幕漸黑,随着等待裏的時間一分分地過去,付方遠的心也一分分地沉下去.正當他要失望到底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輕微的響動.是鑰匙開門的聲音,在空寂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的清晰.付方遠幾乎要跳起來,急匆匆地走到門口,看到艾微正開門進來按開了門口的點燈開關.

艾微被眼前的人影吓了一跳,看清是付方遠才放松下來,輕緩地舒出一口長氣,習慣性地揚起笑"怎麽天黑了也不開燈?"

付方遠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聲音,暗自定了定神,之前太緊繃了,嗓子都緊緊的,居然沒吐出聲兒來.放下心來,看着眼前如常笑着的艾微,也露出一絲笑來,"我來的時候沒看到你,以為你......前幾天的電話,我沒看到是你打過來的,當時,"付方遠窒了窒,"當時,家族裏有些事煩着,接下來的幾天也不得閑,手機被我摔了,就忘了給你電話了."付方遠解釋的聲音越說越小.

"嗯,沒什麽啊,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兒,當時打電話也不過就想問問你過不過來吃飯罷了."艾微神色如常,"你有事忙是應該的.對了,那你過來吃過飯了嗎?沒吃的話,我這裏買了些."說着把手裏提着的外帶舉了舉.

"我來了半天了,還沒吃完飯呢."移走了心上的大石頭,付方遠臉上的笑也愈見輕松起來,"我們還是去外面吃吧,你買的這點估計還不夠我一個人吃,我可是午飯都沒吃呢."一邊說着一邊将艾微手裏的東西接過依次放進冰箱裏.

艾微垂了垂眼簾,只稍想了想,點點頭"等我換身衣服再去."說着進房間去換了身出來.頭發攏了上去,在耳邊細細地垂下兩绺,臉上上了淡妝,恰到好處的眼妝更顯得眼眸如月清亮,鼻子小巧挺直,白瓷般的耳垂下簡單的珍珠墜子讓她真個人透出一股子娴靜淡雅,一身單肩寶藍色綢禮服在腰際用一根細長的流蘇銀鏈子束着,愈發襯得整個人身形修長高挑.

付方遠看着眼前顯得端莊隆重的艾微,有些錯愕,"怎麽穿得這麽正式?我們也不過就去吃頓飯,吃完就回來了."

艾微臉上張着恰到好處的笑,唇露半寸"你沒看出來嗎?我想吃窮你來着."

付方遠看着艾微臉上的笑,總覺得那笑裏少了些東西卻帶了些別的東西,與往常相處時露出的舒适很是不同,可看艾微的神情,又沒覺得什麽異樣,也許是自己想多了.甩開心裏的懷疑,他沖艾微露出溫和略帶寵溺的笑來"你放心,就一頓,還吃不窮我."

艾微緩緩走近付方遠,伸出右手挽住付方遠的左臂"這麽個宰你的好機會,我怎能傻傻地錯過?景東六層的法國料理,我早就垂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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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東是家五星級餐廳,坐落在京都偏東些的內環線外接近郊區,共建了九層,在京都甚至在全國都是首屈一指的餐廳,當然,消費也是首屈一指的.餐廳各層都有不同國家的料理,六層專營法國料理,請的都是法國本土培養出來的大廚,做出的料理相當地道.

付方遠對艾微突然想吃那些曾被批為僅供觀賞的法國料理有些奇怪,但,既然艾微想去,他也沒什麽意見.

晚上七八點的時間,正式餐廳營業最盛的時候,艾微挽着付方遠的胳膊走進景東亮白如晝的六層法國餐廳,挑了個安靜些的位置坐下,點了幾道菜一瓶紅酒,低聲安靜地聊天.

"今天到哪兒了,我等了幾個小時都不見你回來,還以為......"還以為你走了.付方遠沒說出後面的字來.

"哦,閑着無聊,出去逛了逛街,然後沿着大道随意地走了一段,逛了逛超市,買些日常用品,在公寓小區內的亭子裏看了看大爺大媽跳舞."艾微随意地說,一邊側着頭看着餐廳的布置.

"我應該早點給你打電話的."付方遠有些懊惱.

"沒什麽,你有事嘛,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艾微淡淡地說,好似心不在此的敷衍,就只顧着看餐廳布景了.

付方遠窒了窒,感覺艾微不痛快,可看神情又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好似自己把對方想得低了,顯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付方遠正要開口,旁邊卻突然冒出個女聲來"大哥?"

突然來的一聲不怎麽和諧的聲音喚回了艾微的視線,她和付方遠一樣把目光調放到旁邊的一個女子身上.身材高挑纖細,染成酒紅的短發才蓋過耳朵,只露出耳垂上閃耀的鑽石耳釘,巴掌臉上眼眸明亮,鼻子挺直,嘴唇小巧,一身雪紡連體闊腿褲極稱膚色.旁邊還站着一個美人,亞麻色的大波浪卷自然散着,一身白色抹胸曳地禮服,眉目間些微的倨傲和臉頰上可疑的一抹紅暈,艾微看着就覺得興味盎然起來.不得不說這看戲的劣根性還真是難改.

"嗯."付方遠應的語氣有些淡,沖旁邊的美人點了點頭"文小姐."

"大哥,難道不給你妹妹我介紹介紹這位和你同桌的美人?"短發的女子連帶戲谑隐露玩世不恭地問付方遠,下巴朝艾微點了點.

付方遠看了看臉上始終帶笑的艾微,拿不定主意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也就只作簡單的介紹"這是艾微."然後又回過頭來向艾微介紹"這是我堂妹付方靜."卻是絕口不提和付方靜站在一起的臉上隐透春*情的文小姐.

艾微沖付方靜點點頭,笑着打招呼"你好",眼尾掃了眼付方遠,眼眸深處的嘲笑一閃而過.

付方靜一開始只覺艾微長相普通,現在艾微轉過頭打招呼,整張臉就正對着付方靜.笑容溫暖娴雅,眼眸清亮,随着笑容微微彎起,讓稍顯平凡的臉上霎時蒙上了一層如月的清華.

付方遠似是很不滿意晚餐被人打擾,沒帶好氣地眯了眯眼,沖付方靜到"約了什麽人吃飯?我就不請你了."言下之意是我不想請你吃飯,趕緊走.

付方靜臉上的笑容一窒,幹笑兩聲"約了兩個朋友",就拉着那個文小姐走了.

艾微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對面的付方遠,付方遠臉上的神情就有些尴尬,想解釋又不知道為什麽要解釋,從何解釋起,擔心被越描越黑,原本是無關緊要的人,一解釋,反倒被誤認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你好似不大喜歡你妹妹?"艾微問得有些漫不經心,好似完全沒把這個問題的答案放在心上,對方回答不回答都無所謂.

"也不是針對她,只是對她父母不大感冒,更何況,她也算不上我堂妹,兩家雖都姓付,可已經不知道隔了多少旁支了."想起付方靜那極品死巴着他的父母,付方遠很有些頭痛.

"哦?什麽人還能讓你頭疼?"艾微聲調裏的輕快明顯表示她是在幸災樂禍,純看熱鬧.

"......"付方遠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家族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和極品人物還是不要拿出來丢人現眼了.

本以為艾微與他之間的距離已經近了,之前那笑容裏的東西是他多想了,但接下來一段時間,艾微和那天一樣,笑容裏少了從前相處間的溫馨,雖然依舊溫暖,卻也帶了些距離,仿佛對待他就像對待普通的別人一樣,而不像男女朋友之間的親昵,反而帶了些難以察覺的客氣.付方遠仔細想了想,艾微态度的異樣應該還是那個電話之後的事,想到此,付方遠不禁懊惱,更恨不能立即将付家那群老不死的全都趕出付家當乞丐,艾微對他的信任太薄弱,一擊即碎.

艾微仔細想了想,還是如一開始那般,把付方遠當成一個同居密友來得恰當些,至于男女感情,還遠未到那個地步,所以當那個在法國餐廳一臉春*情的文小姐約她喝茶聊天的時候,她欣然而往,反正不是她付錢.

倆人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置,艾微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頑劣的劣根性還真是難改,面上挂着如常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對面的文姍姍眉眼間的倨傲更盛,高高在上的姿态完全沒有站在付方遠面前的恭敬謙卑.艾微摩挲着咖啡杯柔和圓潤的杯沿線條,等着對方開口.文姍姍卻沒有她之前想的沖動急切,反倒有了一種大家出身的沉着,艾微眼裏飛快地掠過一亮光.

艾微沉了沉眼睑,嘴角的笑紋愈深,還是自己來開始吧"請問,文小姐有什麽事呢?".

"艾小姐,請問你和付董事什麽關系?"文姍姍語氣裏的高傲中帶着一分鄙夷二分氣憤三分嫉妒.

艾微聽了眼眸深處的嗤笑更濃,以毫不介意的語氣輕快的說"哦,我是他的情人."

文姍姍被她的渾不在意的就像談論天氣那樣輕描淡寫的語氣怔住,這麽直白,卻這麽…這麽一副不負責任的游戲态度讓她驚愕,原本以為她應該會找別的說法或者幹脆否認,卻被這玩世游戲的直白打亂了自己準備好的應對.腦子裏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幹巴巴地說"他不可能會娶你."

艾微眼眸微微眯起,仿佛笑意更深,如彎半月清輝流動,唇角的笑意載着一絲玩味透着一種異樣的魅惑,"我知道啊,我說的是情人啊,這和他娶不娶我絲毫都不沖突啊,不是嗎?"

文姍姍只覺得心頭怒氣難以控制的野火一般愈竄愈高,幾乎是咬牙切齒"怎麽可能不沖突?"

艾微揚揚眉毛,奇怪地看了對面一臉難看的文姍姍一眼"怎麽會沖突呢?情人嘛,可有可無,游戲罷了,而妻子,在意不在意,喜愛不喜愛,都在那裏,雙方為共同的婚姻所約束.再說,我們只不過是情人關系,我又沒想過嫁給他.況且,他會不會娶我也是他的事情,不是嗎?文小姐完全沒必要自尋煩惱地為我們操*心,我不會感謝你的,我想,他也不會感謝你的."說完打了個無聊的呵欠,起身站起來,也懶得理這個無聊的女人就離開了,別指望她留下付這難喝的咖啡的錢.

本以為是個大家出身機心深沉表面單純內裏沉靜的好玩的游戲對象,卻沒想到卻是個和大多數人一樣有腦不用的無聊女人.不過,話說,如果付方遠要結婚的話,作為婚姻外的第三者,貌似名聲太不好了,有損她自身的形象氣質.還好,現在都是單身,作為情人,沒什麽深情言說,到時候,要離開也容易些,省的麻煩.

關于80後的情感

我一直都不同意一部分人對80後的誤解,憑什麽說他們就是沒有信仰的一代呢,他們只是遇到市場經濟初級階段的大環境,對大量湧進來的新鮮事物一時迷茫,但他們卻更多的是在新環境下奮勇拼搏努力開創自己的小世界,他們更有前輩們沒有的優點:他們有比前輩們更崇尚自由的心,更開放的思想,更真摯的情感,他們更坦誠更執着更熱烈,更愛憎分明敢做敢為,在自己認為正确的方向上燃燒自己,在錯誤的道路上迷途知返,在不斷的嘗試中學會包容、信任,學會在愛自己的同時也愛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