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宋特助真是被吓個不輕。
傅總讓他五個小時過後喊他起床, 他不忍心, 冒着被斥責的風險悄悄多等了兩個小時。
兩小時後,他本着能拖則拖的原則,磨磨蹭蹭地去敲門。
可是敲了好幾下,也沒個回應, 反常得很。
又等了一會,還是沒動靜。
宋特助心生疑慮, 小心翼翼地開了個門縫,偷偷看一眼傅總在不在。該不會是自己偷跑出去了?
可誰能想到, 這一看就不得了了, 他竟看到傅總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差點沒把宋特助給一起吓暈過去。
他慌慌忙忙地上前去扶人,可手指一觸及傅今弦的皮膚就反射性地一縮——指尖傳遞來了滾滾的熱度。
宋特助臉色一肅, 趕緊把人送去了醫院。
發燒了。
高燒。
唉, 也是, 昨天淋了一夜的雨,淋完以後也不回去休息, 不回去換身衣服, 直接就去了拍攝地, 還又站了一早上。
這燒也不知道發多久了,可能…可能早上就發燒了?宋特助回憶不起來和傅總有過身體接觸, 印象中是沒有的,所以也不敢猜測這燒是發了多久了。
越想,越不敢想就是了。
傅總別的東西強也就不提了,沒想到連忍耐力也超于常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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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特助想給賀瓷打個電話, 思前想後,又覺得不妥。
萬一更惹她煩就不好了。
——可不說的話,也不好。
深思熟慮之下,宋特助決定折中一下,給她發條短信。
[賀小姐您好,我是宋特助,很不好意思打擾您,我實在也是沒辦法了。傅總淋了一晚上的雨,剛才發現他暈倒了,我趕緊送他來了醫院。途中他一直在喊您的名字……您有空的話可以來看看他嗎?]
宋特助反複看了好幾遍,一咬牙一閉眼,發了出去。
這些話當然是他編的,傅總暈的毫無意識,別說喊她了,連吱一聲都沒有。
他看向病床上的傅今弦,嘆了口氣,傅總啊傅總,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賀瓷不常睡午覺,這一次卻反常地睡了很長時間,直到天黑了才醒過來。
掀開被子,她套上拖鞋,慢吞吞地往外走。
睡眼朦胧間,有一種被全世界抛棄的感覺。
——好像每次睡午覺睡久了醒來都會有這種感覺,是以她才很少睡午覺。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的卧室在小別墅的二樓,打開門,整層樓都黑漆漆的,到了樓梯口,才發現一樓的燈光敞亮。
賀瓷打了個呵欠,一邊下樓一邊叫着:“朝朝?”
沒得到回應。
她趿拉着拖鞋繼續走,找人。
到了樓下才發現喻朝在小院子裏烤肉。
他站在烤肉架前揮舞着刷子,看着像個專業的烤肉師傅。
一瞬間——約莫就半秒吧,賀瓷的雙眼迸發出亮光。剛才盈滿心間的頹喪頃刻間一掃而空。
“啊啊啊朝朝!我就知道你懂我!”賀瓷幾乎是撲上去的,等看清他具體烤的是什麽後,興奮度又提高了一個點,“天吶天吶都是我愛吃的!”
作為一個常年減肥的少女,不管什麽時候,不管嘴上說得有多好聽,其實內心永遠都是抵擋不住美食的誘惑的。
“吃吧,最近瘦了那麽多,也不用顧慮了,放開吃。”
喻朝是她經紀人,對她的體重管控很嚴格,這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你說的!”賀瓷彎起了眼。
“嗯,我說的。”他遞過去一串烤好的蝦。
“天吶,你居然能在這裏買到這麽大的蝦!”賀瓷一邊吃一邊表示了下狂吹彩虹屁。
她拿出手機,“我把雲數和貝貝也叫過來一起吃。”
手機頁面顯示有新消息,她順勢戳進去看。
看到內容後,指尖微頓,眸中閃過些不知名的情緒。
但也只是幾秒的時間,她又恍若無事地退出短信頁面,打開通訊錄給雲數打電話。
雲數和貝貝住在不遠處。
——賀瓷喜歡一個人住,就把她們安排在了另一棟別墅。
因為賀瓷現在在好萊塢就是個小配角,她不希望在劇組裏招惹太多目光,太高調招搖,是以從未帶過助理去劇組,最多就帶一個喻朝。所以雲數和貝貝最近的工作很輕松,也就處理一下賀瓷在國內的一些工作,幫忙打理一下微博後援會什麽的。
這個點,不算太晚,她們也還沒吃飯,賀瓷就把她們叫了過來一起吃烤肉。
這個夜晚,賀瓷散去了從扮演這個角色以來或多或少沾染上的情緒,替之以久違的歡快。
她微微喟嘆,果然,美食的力量是無窮的。
他們一邊烤肉一邊說話聊天,雲數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跟賀瓷說:“對了,瓷瓷,賀導那邊傳來消息,明天到好萊塢。”
賀導,賀桦。
賀瓷笑容登時一僵。
竟然來得這麽快??
喻朝他們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情。還是貝貝于心不忍,扔出個好消息來緩解一下她的絕望:“喻哥安排的媒體放出了兩張你拍戲時的照片,上熱搜了欸。我們本來是要買熱搜的,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買就被刷上去了,省了一筆錢嘿嘿……”
賀瓷勉強從要迎接賀導的憂傷中抽離,打開微博。她好奇是哪兩張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她……裂了……
“啊啊啊!為什麽是這張!”賀瓷跳了起來。
她一頭奶漬的照片!牛奶倒在她頭上,從上往上!流淌!
賀瓷絕望地閉上眼,她已經想象得到會有多少表情包撲面而來了!
面對賀瓷幽怨的眼神,喻朝輕咳一聲,轉開目光,不和她對視,“那什麽……這有利于凹一下你的形象,艱難又刻苦……多好。”
話裏憋着笑。
“凹形象就凹形象,你毀我人設幹嘛?”賀瓷捂着臉嘤嘤嘤哭,“我辛辛苦苦營造的小仙女人設啊嗚嗚嗚都崩了嗚嗚嗚……”
喻朝一臉無奈。
雲數和貝貝差點笑翻在原地。
賀瓷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那照片,看完後,手機就扔旁邊了。
不行,實在太醜了,醜到她無法直視的地步了。
“我要吃肉。”她怨念深深地看着喻朝。
喻朝算是給這姑奶奶投降了,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吃,吃,吃大塊兒的。”
宋特助私自做主讓人去查了查賀瓷在做什麽。收到她吃烤肉的照片時,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他只能在這裏盡心盡力的照顧傅總了,別的事情他好像……幫不上什麽忙。
傅今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看到這地方,只是微微出神片刻便反應過來是在哪裏。
“怎麽會在醫院?”
“傅總,您高燒暈厥,我給您送過來的。”宋特助去叫了醫生來檢查。
醫生檢查完,告知他已經退燒,且想出院的話可以出院後,宋特助才松了口氣。
“傅總,我們現在……?”
“出院。”不容置喙。但往常很有力的聲音,這時候卻稍顯微弱,帶着因為生病而自帶着的三分脆弱感。
宋特助默道:真是不要命了。都這樣了,還不打算住一下院。
“讓你去查些燒烤的地方查了嗎?”
宋特助愣了愣。
一時竟不知該怎麽回他。
說賀小姐已經吃上了別的男人烤的肉了,你因為發燒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過于殘忍。
可下一秒,傅今弦的目光襲來,他招架不住,和盤托出。
本以為傅今弦會生氣,但他竟只是“嗯”了一聲,又用稍微沙啞的聲音說:“願意吃東西就好。”
宋特助那叫一個心疼啊。
他一個大男人都聽得心酸。
“傅總,你這還空腹呢,去吃點東西吧。”
“去她那裏。”
“……”真不要命了嗎?
宋特助這回真沒從他的意思,硬是把人架走去吃了點東西。
要換做平時他不一定拖得動人,但今天這是病人,他拖得動。
吃完東西吃完藥,他勸着傅今弦去休息,好好睡一覺。都深夜了,賀小姐也睡了吶。
怕他不肯,宋特助又補了一句:“明天賀桦先生到好萊塢。”
言外之意,你有的一場硬仗要打。還是先養好身體吧。
傅今弦一直渾渾噩噩的理智這才稍微回籠。
他道:“你也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宋特助見終于把他勸住了,依稀可見平日裏的傅總的神采了,才安心離開。
這兩天的傅總就跟着了魔似的。
賀瓷提前聯系了大哥的助理楚淅,拿到了賀桦的具體行程表後,一大早就到了機場候機。
誠意十足,非常乖巧。
由于怕被訓話,怕丢人,賀瓷是自己打車來的,死活不讓喻朝他們跟着。
——女人的直覺在暗暗提醒着她她今天一定會挨罵。
過了一會,一群人陸陸續續出來,賀桦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身形修長,長身玉立,即使臉上不帶一點表情,也絲毫不妨礙他的惹眼。
他身邊跟着他的助理,合作了有五年之久的楚淅。冷豔高傲,和他一樣,面無表情。
賀瓷一直說,楚淅都被賀桦帶壞了,以前好歹還會帶點笑的,現在也是一點都不笑了。
賀瓷一眼看到他們,忙揮了揮手。
賀桦朝這邊走來,看到她才摘下墨鏡,“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賀軟軟居然會來接哥哥?”
賀瓷蹙眉,“我一直是個很好的妹妹,不像你們,一個比一個沒有哥哥樣。”
她別的本事沒有,倒打一耙,先發制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賀桦挑了挑眉,但笑不語。
不經意間看到他在笑,賀瓷突然心裏有些發毛。
怎麽就,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賀瓷悄無聲息地離他遠了些,往楚淅身邊湊,“淅淅姐,好久不見欸。”
楚淅大她許多,對她總感覺跟對妹妹一樣,難得柔和了下僵直的嘴角,“好久不見,軟軟又漂亮了。”
在賀小公主聽過的彩虹屁中,這應該是最樸實無華的了,但也是最溫柔最熨帖的,賀小公主十分受用,還懂得禮尚往來:“淅淅姐,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呀,你要多笑笑。”
賀桦不經意間往她們這邊瞥了一眼。
楚淅似有所覺,忽然斂了笑。
賀桦愣了下,收回目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賀瓷抿抿嘴,賀桦果然吓人,連跟了五年的助理在他面前都不敢笑。
到了門口,賀桦問賀瓷:“車呢?”
賀瓷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打一下就有了嘛。”
賀桦眯了眯眼,“賀軟軟,你怎麽混得這麽慘?”
賀瓷瞪了他一眼,“車子當然有,可我沒有美國的駕照!”
喻朝倒是有,可她又不讓喻朝跟,可不就得打車來?
賀桦嗤了一聲。
賀瓷:“你的鄙視意味能不能不要這麽明顯?”
“不能。”
“……”
賀瓷特別後悔來接機。
她可真是吃飽了撐的。
她現在看向楚淅的目光中都是滿滿的同情。
楚淅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一愣,旋即揚了揚嘴角。
賀瓷在車上就想旁敲側擊地問些事情,也不枉費自己來這接機,受這一頓毒舌。
“大哥,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好萊塢了呀?” 她生怕他說是來教訓她的。
賀桦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你說呢?”
賀瓷也不客氣地回答:“來拍戲?安排已久的行程,對不對?”
賀桦掀了掀唇,“想多了。”
“?”
“就是為了你特地臨時安排的行程。”
“……”倒也不必。
賀瓷的目光開始躲閃,果然,她的預感都是真的。
這不,就開始算賬了。
“賀軟軟,好萊塢好玩嗎?”
賀瓷很擅長察言觀色,她很敏感地聽出了這聲音中的一絲威脅。
賀瓷機械般僵硬又緊張地搖頭,“不好玩,沒有人撐腰,一點都不爽。還好大哥來了!”
“哦?是嗎?”
“是啊!”
賀桦極為嫌棄地斜她一眼,眼底卻藏着些笑意。
他吩咐說:“自己去安排安排,明早九點,進我的組。”
“噢。”
楚淅看了她一眼。這回怎麽這麽乖?話這麽少?
果不其然,還沒結束。下一秒,賀瓷鼓了鼓腮幫,像是也鼓了鼓膽子,“那你不許罵我。”
楚淅忍不住笑了。
賀瓷坐在楚淅和賀桦中間,賀桦看賀瓷的時候,将楚淅的笑意也納入眼底,頗覺稀奇。他不知怎麽,很難得地寬容了下,“我盡量。”
賀瓷可不滿意這個答案,抱着手哼哼:“行吧。盡量的意思就是拒絕。”
賀桦:“……不罵你。”
賀瓷這才眉開眼笑:“大哥真好~”
賀桦咬牙,徹底投降。……對這個最小的妹妹,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哪怕只是跟她說一聲重一點的話都可能會被長輩圍着算賬,除了投降,似乎也沒別的招數。
作者有話要說: 會拉事業線進度條的~一邊狂虐傅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