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師傅言
剛入亥時,兩人用罷晚膳。
謝晨想着,應該去見一下師傅,這個時間了,教主有什麽話大概也說完了。
于是他領着謝晨往前院去。
前院,謝煜房內。
“別生氣了,我錯了,下次不這樣了…”顧明苦着臉站在一邊,弓着身子給謝煜揉後腰。
謝煜正端着碗吃飯,聞言回過頭瞪他,吼道:“閉嘴!”
顧明怕再惹他生氣,立刻噤聲。
謝煜沒聽見他作聲,回頭看了一眼,望見顧明眼裏的落寞,突然有些心疼,便收了聲音問道:“餓不餓?”
顧明嘿嘿一笑,眸子裏閃着狡黠的光,按在謝煜腰上的手往下走,一邊道:“餓了!”
“餓死你!”
謝煜一把打掉顧明的手,氣鼓鼓的,也不看顧明。
顧明委屈地摸摸鼻子,順毛勸道:“阿月快吃吧,飯菜要涼了。”
謝煜還是不看他,也不作聲,一手拿起筷子,一手反過去給自己揉腰。
顧明見此,便道:“還是我來吧,阿月反着手不方便的。”
謝煜沒說話,收回自己的手,顧明又彎下腰給他揉。
半晌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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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煜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轉頭正要開口。
此時聽見敲門聲,接着是謝晨的聲音:“師傅。”
謝煜道:“進吧。”
謝晨和顧儀進了房裏,關上門後,兩人朝謝煜行了個禮。
謝煜颔首,默默伸手拉身後的顧明,牽他坐下。
兩人進門時,看到的便是教主給師傅揉腰的場景,此時又見他們如此親密,謝晨一言難盡地地看了教主一眼。
教主收到他“你這個禽獸”的眼神,正欲辯駁,感覺到謝煜捏了一下他的手,同時聽見謝煜說話了。
“回來便好,難得我師徒三人相聚。”
“師傅有事吩咐?”謝晨見師傅話裏有話,不再注意顧明。
“也不是吩咐。”謝煜解下腰間的玉佩,遞給謝晨,同他道,“你該一早便知,游歷歸來就應繼承掌門之位的。”
謝晨沒想到謝煜會這麽随意就傳位給他,接了玉佩都還在發愣。
謝煜看他一副意外的樣子,又道:“我門下人少,不講那些虛的。”
謝晨握了握玉佩,雙膝落地,給謝煜叩了三叩,恭敬道:“弟子謹記。”
謝煜起身扶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顧儀,對二人道:“為師是個自私的,也沒教過你們什麽。”
謝晨正要說些什麽,謝煜擡手拍了拍他的肩,溫聲道:“為師沒有師傅的樣子,也實在不配當掌門,但是謝晨,為師還是有句話要與你說。”
“師傅請說。”
“莫只為人,也要為己。為師是太為己,而你卻只為人,都不好。”
二人走後。
顧明走到謝煜身後,捏捏他的手,語氣裏滿是歉意:“阿月,對不起…”
謝煜轉過身子,反手握住他,笑道:“不是說好了嗎,都過去了。”
“阿月,你真好。”顧明抱着謝煜,半晌後試探道,“随我走吧?”
謝煜輕咬他的耳朵,壓低聲音道:“不然你以為我這樣快傳位下去是為了什麽?”
顧明的耳朵登時紅到尖,他捏捏謝煜的腰,壯着求道:“阿月,我想要…”
謝煜沒作聲,摟緊了他,輕笑着舔了舔顧明的紅耳朵。
謝晨坐在床邊,盯着手裏的玉佩,眉頭緊鎖。
顧儀喚他道:“師兄。”
謝晨想得入神,沒聽見顧儀的聲音。
顧儀走過去,躬身舔吻了一下他嘴角,就着貼着面的姿勢低聲道:“師兄?”
謝晨收了一腦子的胡思亂想,“啊?”
“師傅只想着掌門,不要我了是不是?”說完又吻了他一下,一點委屈地樣子都沒有。
謝晨捧着他的臉,将兩人的距離拉開一點,道:“只是走神。”
“那現在呢?”
“回神了。”
“那可以就寝了嗎?”
入夜。
謝晨躺在顧儀懷裏,擡頭看一眼睡熟的人,還是覺得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朦胧的隐月山恍若仙蹤之地,月光裏,兩道人影從前院一路往山下去。
是一道黑影攜抱着一道白影。
次日辰時。
謝晨還是不放心,早練也顧不上了,匆匆往謝煜卧房走。
擡手叩門,無人應答。
不詳的的預感更強烈了。
手稍稍使勁,門便開了,謝晨走了進去。
桌上一張字條被風吹起,若不是有石子壓住,怕是早已飛走不見。
謝晨拿起來一看,不祥的預感頓時化為滿腔難言之情。
“徒弟,為師苦苦思索良久,昨夜頓悟——人要為己,便為到底。”
番外一·乍見之歡
謝煜離開隐月山一年多了。
若不是背上有把劍,怕是旁人見了都要拱手問一句“哪家的公子好生俊俏”。
因他謝煜實在不像是下山歷練的。
不管走到何處,當地最好的戲樓裏總有他的影子。
南方某城,一日小夜。
都說一方水土,育一方人。
這水鄉果然名不虛傳,角兒也水靈,嗓兒也婉轉,舞出來的曲子更是勾人。
謝煜一手把着小盞,一手撐着腦袋,歪着頭看臺子上的人。
身段真是軟,聲音也好,就是看着身量有些高了,謝煜醉醺醺地想。
不久,一曲畢了,新角兒登臺。
謝煜聽了一會兒,覺着有些無趣,想去後頭偷看一眼方才那角兒,便起身往臺側去。
堂裏熱鬧,竟也無人攔他,讓他浮着步子走到了門簾前,擡手欲掀簾偷望。
卻被門簾後伸出來的一只手拉着腕拽了進去,撞在一個溫熱的胸膛上。
“公子是來私會奴家的?”
好聽的男聲帶着笑意在耳邊響起。
謝煜從那人懷裏掙紮着擡起頭,腦袋昏昏沉沉的,入眼之景卻驚得他一個激靈。
那人眼裏盛滿了笑意,分明是個比他還高寸許的男子,身上穿的卻是方才那角兒的戲服。
饒是謝煜醉得再迷糊,此刻也清醒了。
他掙脫那人的手,道了句“得罪”,拔腿要跑,卻被那人扯住了手腕,張嘴要喊,又被捂住了嘴。
那人在他耳邊低語一句“有人進來了”,便半抱着他躲進了裏間的櫃子裏。
謝煜人是清醒了,腦子卻還是混的,莫名其妙地順着他進了櫃子。
兩人躲在狹小的空間裏,聽到時近時遠的腳步聲,謝煜慌得厲害,心怦怦跳個不停。
那人似是見他緊張的樣子覺得有趣,放開捂在他嘴上的手,低笑着湊近,在他耳邊輕聲道:“公子叫什麽名字?”
謝煜忙着從縫裏看外頭的動靜,沒多想,也低聲道:“謝煜。”
那人笑道:“人如其名,玉面公子。”
謝煜回頭輕聲解釋:“煜熠生輝的煜。”
那人笑意更深,接道:“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好字。”
謝煜見他神情,心覺怪異,卻說不出哪裏怪異,只好颔首禮貌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顧明,日月明。”
謝煜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調戲了,奈何櫃中施展不開,不便動手,于是他轉過頭,狠狠瞪了顧明一眼。
顧明挑了挑眉,回望謝煜,不再作聲,謝煜硬是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給看紅了臉,敗下陣來繼續透過細縫看外面。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等到最後幾人也離開了,謝煜推開櫃門,擡腳走出去。
不料蹲得太久腿已麻了,落地時才覺無力,撐不住身子,下身一軟,撲着要跪時被人提了後領。
“咳,公子還能走麽?”顧明一手拎着他,一手握拳抵在嘴前。
謝煜羞憤不已,索性閉了眼道:“不能!”
本是想看顧明會如何應對,算計着給他個難堪,卻不料那人蹲身背起他就往外走。
“你這是作甚!”謝煜驚得捶他。
顧明笑道:“公子不是不能走嗎,那我帶公子走就是。”
謝煜依舊捶打不停,還未開口,便被奪去話頭。
“公子要是把我捶壞了,可就沒人管了。”話音剛落,背上的人就消停了,顧明笑了笑,又道,“公子住哪家客棧?”
謝煜自知理虧,悶悶地報上客棧名字。
顧明腳下不停,接話道:“巧了,我也是住那裏的。”
“戲樓沒地方住嗎?”謝煜疑他。
“我不是戲樓的人。”顧明把他往上托了托,問道,“公子不是知道我是假角兒嗎?”
謝煜反應過來,奇道:“是了,那你為何要假扮?原來那角兒又在哪裏?”
“原來的角兒不願嫁給員外作妾,通了心意的書生帶着她跑了。今日是她最後一場戲,我與她相識一場,便幫了個忙。”
謝煜一驚,忙道:“那你還不快脫了這戲服,要讓人追的!”
“我是個不會功夫的,無人帶我,逃不了的。”
謝煜聞言忙拍他肩,喜道:“我會的!我帶你走!”
“公子不怕被我連累?”
“不怕不怕,我會法術的!”謝煜說着就要給他展示一番。
顧明忙道:“公子慎行。”
謝煜便收了符紙,笑了半晌,才道:“沒想到戲文裏的,讓我也遇上了。”
顧明聞言笑了笑,沒作聲。
番外二·久處之喜
謝煜再出發已過了近五月。
這五月間,謝煜再也沒去過戲樓了,他帶着一個最好的。
“公子想吃什麽?我出去一趟,給公子帶吧。”
謝煜把手裏的話本翻了一頁,道:“不餓,早回。”
顧明應“是”,便出了門去。
行至客棧後院站定,打了個響指,不知從哪蹿出個暗衛,抱拳道:“少主。”
謝煜看完話本,正在興頭上,激動地轉過頭,道:“阿明!我……”
啊,他出門了。
謝煜撇撇嘴,一個人好無趣,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覺得有些餓。
他翻身下榻,往樓下走去,找到掌櫃想要些北方吃食,掌櫃聽不大懂,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道:“不如客官去後頭找廚子說吧。”
謝煜颔首,道:“也可行。”
說罷,掀簾進了後堂,膳房在左。
謝煜剛要邁腳時,聽見院裏傳來了打鬥聲,還是以二當四。
謝煜想了想,收回腳,往廢舊的內院去了。
卻驚奇地發現打鬥之人正是顧明,而且還是少數方,于是挽劍參戰。
戰畢,暗衛捂着流血的手臂,垂首道:“屬下失職,請少主責罰。”
謝煜拉住顧明的手腕,質問道:“你不僅會功夫,還是個少主?魔教少主顧衍之?”
顧明按了按額角,對暗衛道:“你先去療傷。”
暗衛退走。
謝煜還是拉着顧明的手腕不放,怒視着顧明,大有不給出個解釋就不讓走回的架勢。
顧明回望他,嘆了口氣道:“還是被你發現了。”
他認得耿直,謝煜被噎了一下,半晌才道:“為何騙我?”
“我也不知。”
“以後會不會趁我昏睡之時害我?”
“你還願與我同行?”顧明眼睛咻地亮了。
謝煜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了聲音道:“我不是迂腐之人,魔教不盡是惡徒。為何要離去?”
顧明攬過他,一邊往回走一邊道:“是是,我伺候公子慣了,離了也要也不習慣的。”
謝煜擡頭瞪了他一眼,卻不知顧明被美人這愠色一眼瞧得心花怒放。
此後,兩人依舊同行,去看過巍峨高山,去看過無垠水域,也去看過小橋人家。
似是有什麽在悄悄發生着變化。
水下是暗流湧動,水上卻是風平浪靜。
一日夜裏。
謝煜輾轉難眠,忽聞門外顧明聲起,“公子可睡下了?”
他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半晌後聽到門被推開又關上的聲音,随後感覺到顧明在他床邊坐下了。
不知為什麽,謝煜頓時很緊張,他想起自己問顧明的話。
“以後會不會趁我昏睡之時害我?”
突然就有些難過,覺得顧明讓他失望了,但好像難過又不只因為這,還有別的什麽情緒摻雜其中,叫他生出愁意。
不等想明白是什麽情緒,謝煜便感到唇間一重,是顧明的唇壓了上來。
一觸即分,顧明似是嘆了口氣,後離去。
待他走後,謝煜猛地坐起身,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進來,撒在出神美人的塌間。
美人指節修長,一雙手捂在唇上,在夜裏悄悄紅了臉。
似是想透了什麽,嘴角揚着藏不住的笑意。
次日,兩人退了客棧,重新踏上路。
謝煜跟在顧明後頭,一手拉着顧明腰帶,一手揉着眼睛醒神。
顧明邊走邊回頭望謝煜,見他打呵欠眼角擠出了幾滴淚,回頭擡手給他抹了又繼續走。
謝煜登時紅了臉,拉着顧明腰帶的手也松了。
發覺腰上的手不見了,顧明轉身一看,謝煜愣愣地站在四五步遠的地方。
顧明笑着走回去,拉起他的手重新放在腰上,一邊問道:“為何不走了?”
謝煜卻像摸到個駭人之物似的,猛地縮回手。
顧明見此,溫聲問道:“這又是為何?”
謝煜有些慌神,忙擡腳往前走,道:“無事無事,我可以自己看路走了。”
“我還以為你羞了,往常也這樣帶着你,都不見有這樣大的反應。”顧明跟上去,與他并肩而行。
只有自己一人別扭,謝煜覺得不舒心,嗆他道:“反了你了,怎麽和公子說話的!”
顧明偏頭看他一眼,笑道:“小的知錯。”
很快,兩人便出了城。
謝煜看到城門上的“皓城”二字,笑着問顧明道:“你可知我的字?”
“不知。”顧明順着他也望到了那二字,笑道:“莫不是皓月?”
謝煜驚道:“你不是不知?”
“是不知,剛才掐指一算,算出來的。”
說罷偏頭看謝煜,卻發現這人一臉鄙夷地斜着眼看自己。
于是顧明撐不住捧腹笑了,手肘橫撐在謝煜肩上,捏捏他的耳朵,笑道:“阿月。”
番外三·尚月之明
兩人夜離隐月山,直奔魔教而去。
顧明一路腳下生風,摟着謝煜絲毫不感負擔,甚至要飛起來。
到了卧房,顧明依舊激動不已,睡得迷迷糊糊的謝煜被他翻來覆去折騰了一宿。
次日。
顧明先醒,給謝煜掖好被子,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了。
去了膳房,對教裏的廚子道:“往後送去本教房裏的吃食,準備得精細清淡些。”
教裏都是五大三粗的爺們兒,廚子也不例外,做慣了粗食,清淡還好辦,精細可就……
瞧着教主滿面春風的,廚子大着膽子開口道:“不知教主夫人喜何處的口味?”
顧明贊賞地看了廚子一眼,笑道:“不挑,淡些就好,再準備些甜食便可。”
說完擡腳走了,留下膳房幾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臉無法言喻的表情。
顧明打算整頓一下教裏的風氣,便讓近侍召集教衆。
不多時,衆人擠擠攘攘的聚在擁月臺上,烏泱烏泱一大片,都仰着腦袋聽教主訓話。
話痨守衛一邊聽一邊掩着嘴與同伴閑話。
“教主一定是要娶媳婦了,你看他身上那件衣服都是新的。”
“眼神真不錯,你不說我都沒發現。”
“是吧是吧,我就說的。這些規矩一定是給教主夫人看的,為了給夫人好印象才這樣要求我們的。”
“一定是的!之前教主自己都睡到巳時才起,如今卻要全教上下都辰時起,還得練功。”
“還有以前教主……”
訓話完畢,在衆人驚恐的注視下,顧明跑着回了卧房,恰逢膳房的人送食。
顧明接過小粥,讓人下去了。
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邁腳進去,卻發現謝煜已經醒了,正歪着身子坐在床上望着他。
顧明一愣,随即關好門朝他走過去。
看到床上的人衣衫不整,胸前的吻痕煞是矚目,于是擡手給謝煜理了理衣領。
謝煜擡頭望着他,眼裏帶了些愠色,冷聲道:“長本事了你。”
他現在坐都不能好好坐!
顧明嘿嘿一笑,把端着的粥遞到他面前,道:“用些吧?”
謝煜見他笑得跟個愣子似的,都不知道怎麽罵人了,說到底他也不是生氣,就是這傻子太不知節制了。
都說來日方長。
不過其實謝煜也是很想他的,兩人耽誤了這麽多年,如今一朝得火,燎原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想罷,謝煜擺了擺手,讓顧明扶自己下床。
好在這傻子還是個心細的,知道給謝煜收拾身子,于是很快便洗漱完了。
顧明摟着謝煜的腰,引他到軟榻上坐下,還拿來了墊子鋪在下頭,倒是讓謝煜好受些了。
謝煜伸手拿碗,顧明搶先端了過去,道:“我喂你。”
謝煜擡眼看他,見這人滿眼情深的,卻有些不好意思了,輕輕點了點頭。
顧明拿起湯勺,小口小口地往謝煜嘴裏送,謝煜悶頭吃着粥,臉越來越紅。
吃了半碗後,謝煜實在羞得不行了,搖頭道:“吃不下了。”
顧明看他很不舒服的樣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道:“可是病了?”
謝煜忙道:“不……不是,我吃飽了。”
顧明聞言也不堅持喂他了,拿出帕子給他擦嘴。
謝煜一驚,耳朵都紅了,忙低下頭。
卻瞥見顧明就着他用過的勺子吃起了剩下的粥。
!
“你…你為何吃它?!”
顧明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半是疑惑半是委屈道:“我餓了……”
謝煜被他看得一個激靈,結結巴巴道:“那…那你吃吧,快吃…吃吧。”
磨磨蹭蹭兩人終于用完了早膳,謝煜身子還是不太舒服,便回到床上趴着,顧明有要事處理,怕他一個人無趣,拿了些話本給他。
“好好休息,我很快回來。”顧明俯身捧起謝煜的臉,輕輕地吻了他一下。
謝煜正看得入神,敷衍地揮了揮手,不耐道:“走吧走吧。”
一直到了午時,顧明都沒回房,謝煜實在是餓得不行了,便不再等他,自己先用午膳。
近侍來收拾桌子的時候,謝煜想着顧明大概是在忙,應該沒有時間用膳,便對近侍道:“讓膳房留些飯菜溫着。”
近侍應“是”,便出去了。
謝煜吃得飽了,覺着有些困,解了外衫在床上小寐。
這一睡,卻是戌時才醒。
謝煜撐起坐起來,身子已經大好,只是睡得久了頭有些發暈,他甩甩腦袋,穿好外衣下了床,卻發現顧明還沒回來。
差不多該用晚膳了,謝煜腦子發漲,一個人吃不下,就出了房門,截了個守衛,讓他帶自己在教裏逛,順便也找找顧明。
守衛一邊領路,一邊偷瞄謝煜,心道哎呀我們教主夫人可真美教主好福氣啊!
“什麽氣?”謝煜疑惑道。
守衛聞言,一臉懼意地望着謝煜。
“算了。”謝煜擺擺手,想着一路上見過的大小殿房,又抛出一個問題:“你們魔教信月神的?”
“回夫人的話,我們不信神,再有一事,我們現在是抱月教,不叫魔教了。”
謝煜聞言笑了,拉長了調子道:”噢~~?”
守衛道:”教主說我們要做正經人,不然讨不到媳婦。”
“噗。”謝煜沒忍住笑了出來,随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們教主說得對。”
守衛聞言,在心裏默默給教主獻了朵花,心道夫人都說對,那就肯定是對的,沒想到教主不是忽悠我們,教主真好。
謝煜走了一圈,也沒碰到顧明,想着那人還在忙,也不願去打擾他。
便回了房,謝煜覺得腿有些酸痛,又喚人備了熱水,泡在浴桶裏歇着。
攬月林,尋月亭,挽月殿……
抱月教,好一個抱月教!
謝煜盤着腿坐在水裏,黑長的青絲散着浮在水面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桶沿。
他閉着眼睛,嘴角翹得賞心悅目。
顧明本來上午就處理完了事務,回房的路上被分教的密函絆住了腳。
密函是加急的,耽誤不得,幸好分教距離不遠,事務也好處理,顧明得以子時前回了拜月堡。
顧明推門走到床前,卻不見謝煜,試探着喊道:“謝煜?”
謝煜坐着睡着了,已經泡了很久,水也涼了,聽到顧明的聲音清醒過來。
他對顧明道:“過來。”
顧明循着聲音走過去,問道:“為何還不歇息?”
謝煜趁他不防,伸手拉他領口,一個用力把人拽進了浴桶。
顧明慌亂之中察覺水已經涼透,忙道:“水這麽涼,你……”
話沒說完,他就噤了聲。
因為謝煜纏抱着他,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在等你。”
謝煜的手圈在他脖子上,腿盤上了他的腰,坐在他懷裏。
整個人光溜溜的。
水明明很冷,懷裏的人身上也很涼,顧明卻覺得自己快要燃起來了,他摟着謝煜的腰,啞聲問道:“冷不冷?”
謝煜笑着咬他耳朵道:“冷,你暖暖我。”
察覺到這人迅速起了變化,謝煜伸手拉了拉顧明胸口濕透的衣服,又笑着低聲道:“我睡了一天,今晚都不想睡了。”
顧明覺得自己肯定要入魔了,心上發燙,身上也發燙。
他把身上的人拔下來,深深地看着那雙勾魂攝魄的眼。
那我甘願獻上靈魂,他想。
顧明把謝煜揉進懷裏,瘋了一樣地吻他,謝煜一邊回應他一邊動手扒顧明的衣衫。
衣衫濕透,很是難解,兩人唇齒交纏,熱烈而迫切,俱是蓄勢待發,一刻也等不得。
手上力道一重,衣衫被撕裂,随後被甩在了浴桶邊。
顧明的頭埋在謝煜胸口,将他的胸前的紅豆銜進嘴裏,含着逗弄,酥麻的快感漸起,謝煜把手指伸進顧明發間,難耐地後仰着呻吟輕喘。
顧明撫摸着謝煜光滑的背,手順着脊椎一路下移,感受着懷裏人的輕顫,來到了銷魂處。
謝煜在水裏泡得久了,後頭也濕軟了,輕易吞入兩指,謝煜喘着氣道:“進來。”
顧明亦是難耐,知道傷不了他,也不多說,抽出手指,托着謝煜的臀瓣,輕輕往下放。
謝煜卻忍不了了,身子卸力直接坐了下去,這一下頂得太深,謝煜“啊”地叫了一聲,頭皮發麻。
與此同時,顧明也舒爽得哼了一聲,輕咬了一下嘴裏已然硬起的紅腫小豆,一邊挺腰磨了起來,一邊笑道:“哪是仙道,分明就是妖精。”
顧明被磨得說不出完整的話,軟着身子靠在顧明身上,嗤道:“怎…嗯…怎麽?後悔…啊…後…後悔了?”
“嗯,後悔沒早些着你的道,上你的床。”
顧明磨着他的敏感之處,自己也被積攢的快感逼得受不了了,腰間的動作漸漸失了溫柔。
“那你…啊…你今晚…就…嗯…就別放過我,就把我…啊…恩啊…”謝煜被他搗得一晃一晃的,徹底說不出話來,張着嘴只能發出旖旎之聲。
顧明道了句“是你不放過我”,便不再出聲,專心頂弄起來。
已入子時,空蕩蕩的卧房裏不見一人。
卻不知從何處傳來令人臉熱的呻吟之聲,和着水浪拍打之聲,在靜谧的夜色裏,時起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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