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花繡在前朝唐國很是流行, 上官一族有女官在額上刺花以掩黥面,帝京的貴婦争相效仿,其後甚至由遣唐使傳至東瀛。
入天祁皇室選秀的女子,身上不得有紋身, 更不得有異味, 但妃嫔入宮後, 有人為讨君王歡喜,便在肩上悄悄刺花, 以邀恩寵。
蕭繹從前是不喜歡花繡的, 還禁止參加科考的舉子紋身,妃嫔知他某方面有些刻板,從沒人觸怒他的底線,往身上刺花繡。
他伸手摸了默她白皙的美背, 上面刺了兩朵妖嬈冶麗的薔薇花, 蕭繹的內心卻沒有厭惡, 相反,有的只是憐惜。
是因為江采薇為他受了傷的緣故嗎?
還是他對江采薇的容忍越來越寬了?
蕭繹俯身,用指腹又摸了摸她身上的刺花。
薔薇花是剛繡上去不久的, 也不知為她刺身的人是誰, 還為花朵染了色, 那兩朵粉色薔薇枝葉就像攀了根枝蔓一樣,從她的脊背慢慢延展到肩胛妖嬈綻放。
如瀑青似鋪展在她腰間而止,半遮半掩住那兩朵薔薇花,惹人越想撥開那道墨發,看個究盡。
什麽是冰肌玉骨,什麽是旖麗美豔。
蕭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他的手貼在她的肩胛上又摸了會兒, 最後才回過神來,用盡極大的自制力,才拎起一卷錦被為她蓋上。
“來人!”
司珏一直站在殿外,她一聽到皇帝的聲音後,就迅速推門進去問:“陛下有何吩咐?”
蕭繹坐在帳子裏,聲音有些暗沉:“你們是怎麽伺候貴妃的?如今都要入冬了,竟讓她……這般躺在床上。”甚至連诃子都不穿。
司珏下跪道:“奴婢有錯。”
蕭繹問:“貴妃身上的花繡是誰給她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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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珏:“是奴婢。”
“奴婢有錯……”
司珏正要以頭觸地,皇帝的聲音就從帳後模模糊糊傳來,“行了,不用跪了,你拿件厚實的裏衣過來,服侍貴妃穿上。”
“是。”
蕭繹掀開帳子,往浴室而去。
殿外的宮人見司珏進去了會兒,又很快出來,忙上前問:“司珏姐姐,陛下有吩咐我們進去服侍嗎?”
蕭繹進殿時,可是還穿着绛紅色常袍呢,照理說應該有宮人為皇帝更衣才是。
可依司珏來看,皇帝并不想旁人進殿打擾他和貴妃。
她便道:“陛下沒吩咐。”
宮人一聽,頓時散去。
蕭繹從浴池出來後,換了件白色寝袍上榻。江采薇此時仍是沉睡着,她背對着他,後背上那兩朵旖麗的薔薇花已經徹底被衣袍遮住,可是蕭繹一見到她,腦中又浮現出方才的麗景。
他沉沉呼了一口氣,轉了個身子,也用後背背對着她。
江采薇夜半醒來時,便覺得床榻仿佛比從前擠了些,她迷糊着滾了一下身子,發現自己被一道肉牆給堵住了。
她揉揉眼睛瞧了一眼,才發現自己是滾到蕭繹懷裏去了。
江采薇一訝,他是什麽時候偷偷上到她榻上的。
系統:“叮――随機掉落一個任務,親吻皇帝,黑蓮花值+3。”
她當上貴妃以後,檔次果然不一樣了,就連接個任務,她也能比以前賺得多。
江采薇記得從前這個随機任務,只漲一點黑蓮花值,現在竟然升值為三點黑蓮花值!
她前一久為了祛除她後背的傷疤,特意和系統做了交易,花去兩點黑蓮花值,如今只要她接下這個任務,不就能把上次花的黑蓮花賺回來了嗎?
她一臉興奮,毫不猶豫地就對着蕭繹親了下去。
“恭喜宿主,黑蓮花值+3,目前總計41。”
蕭繹其實現在是醒着的,早在江采薇在床上亂滾時,他就被她給弄醒了。
他一向淺眠,登基後也時刻保持機警,殿中稍微一點動靜,他都能很快醒來。
這次的情況和上次相同,江采薇又趁他入睡時,悄悄親了他。
與上次不同的是,蕭繹并沒有睜開眼睛,他放在袖中的手一時無法安放一般,抓住了床下的褥子。
黑夜裏,他微微動了動長睫,以為江采薇會再次親過來。
床上的少女,竟抓着錦被重新躺回去睡着了!!!
這都差點讓蕭繹以為江采薇方才是在夢游時才親了他,可他剛才微微掀開了一點眼縫偷偷看她,江采薇明明是清醒着的。
窗外冷風簌簌吹着,将蕭繹的心也吹亂了。
他一晚上再也沒睡着覺,翌日一早宮人輕聲喚他上早朝時,蕭繹立即擁被就坐起了。
他輕聲斥道:“朕已經醒了,別驚擾江貴妃。”
宮人越發小心翼翼,跟随皇帝去側殿更衣洗漱,這早膳自然是就近在啓平殿用的,皇帝留宿江貴妃宮裏的次數多了,禦廚便知道皇帝的喜好,今早全是按蕭繹習慣用的口味做的。
大雪過後,朝上的政事少了許多。
蕭繹與殿上主要與朝臣商議在冬至日時施粥布善及災民的安置問題,就讓季恩年宣布退朝。
張渺照例到長生殿為皇帝把平安脈時,就聽座上的皇帝問:“江貴妃的身子如今好得如何,能否侍寝了?”
張渺立馬就反應過來,蕭繹更想知道的是後一句話的答案,他斟酌了一下,才回道:“貴妃在将養上半月,大抵就能為陛下侍寝了。”
蕭繹一聽,蹙了蹙眉,竟要這般久。
季恩年随侍在皇帝身邊,看到他一直轉動着手上的扳指,心中想他應該甚是急躁。
他開口道:“張太醫,江貴妃用的藥方是不是該再改進一下,這也好得太慢了些!”
張渺一下便聽懂了。
蕭繹道:“你再寫份藥膳給禦膳房,讓他們給江貴妃補補身子。”
張渺道是,心下卻想皇帝也太急切了些。
他收好藥箱,拱手向皇帝告退,一離開長生殿就按蕭繹說的為江貴妃補身子。
江采薇這一久就忽然發現,禦膳房的宮人對她格外殷勤,每日都往她的殿裏送膳食,就連張太醫也日日過來為她把脈,調養身子。
有了系統和太醫的調養,江采薇發現她的身子仿佛越來越好了,她的信期越來越準,手腳也不再總是冰冷涼的,晚上她也很少驚醒,幾乎一夜睡到天亮。
司琴給她梳發時,都發現江采薇的頭發烏黑了很多,要是從前的話,江采薇只要一梳發,玉梳上總要梳掉十幾根頭發,每次江采薇看了都要擔心,自己會不會禿頭。
她完全不知,自己是被蕭繹刻意養着身子,目的就是為了讓她早日侍寝。
季恩年一直和張渺聯系着,他得知江采薇能侍寝後,立即就将這事禀到蕭繹面前。
蕭繹今晚原本有出宮的打算,現在就連衣袍都換成了一件月白缂絲長袍,墨發用一支竹節簪束着,面上猶豫了一瞬。
不過,後來蕭繹又想到自己出宮見鄭知許同讓江采薇侍寝之間根本不沖突,他完全可以将見鄭知許的時間壓一壓,反正到時候他還會為鄭知許在宮中設宴,兩人見面的機會日後也很多。
他就吩咐顧蟄:“你去啓平殿傳話,讓江貴妃今夜過來長生殿侍寝。”
顧蟄道:“是。”
蕭繹按與人約定的時辰,戌時到了采徽樓。
鄭知許站在三樓窗邊,一眼就掃到蕭繹從馬車上下來,他穿了一襲青色寶相花紋窄袖長袍,外披一件銀黑色狐裘,面容英氣俊美。
他面無表情的關了門窗,蕭繹進屋時,迎接他的是一只瓷杯。
它直直朝蕭繹的頭上飛來,蕭繹迅速用扇将它打落到地上,發出一道刺耳碎聲。
“鄭知許,你發什麽瘋?”
一見面就往他身上砸杯子,蕭繹若不是顧忌兩人的兄弟情分,早讓侍衛将他給押出去了。
他沉下臉,鄭知許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他雙目直直注視着蕭繹,“我問你,衛翀怎麽死了?”
蕭繹面色沉悶:“衛翀是被羌國暗探殺的,朕發誓一定會為他保報仇。”
“那鐘妙儀呢,她怎麽也死了?”
“鐘氏沒死,朕為她換了一個身份,讓她假死出宮了。”蕭繹還特意補充一句,“朕沒碰過她。”
他是後來才知道衛翀喜歡的人是鐘妙儀,可那時先帝已經下了賜婚聖旨,衛翀的父親也不允許他娶鐘氏,父子倆的關系一直為鐘氏僵持着,至死都沒有緩和。
蕭繹登基後,他特意問過鐘妙儀願不願意換個身份出宮,當時鐘妙儀拒絕了。
因為鐘妙儀知道就算她沒了麗妃的身份束縛,衛将軍也不會允許衛翀娶她。
衛翀為了與他的父親抗争,一直未娶,他一死,衛家的香火就斷了。
鄭知許的臉色依然沒有和緩,反而越來越冷,“那江小姐呢?你為什麽将她納入宮中,你知不知道……老子喜歡的人是她?”
蕭繹表情微變,“你……說什麽?”
鄭知許攥緊拳頭,對着蕭繹的臉,很想一拳打過去,“我離開天祁時總是去江府牆外轉,你不知道嗎?”
“老子還跟江小姐偷學了一首曲子,你讓老子教你,老子不想教,就因為那是她譜的。”
他面色迷茫:“我怎麽不記得了?”
“艹!蕭繹,你陰差陽錯娶了衛翀的女人也就算了,怎麽連我喜歡的女人也搶?”
鄭知許忍無可忍,一拳朝蕭繹招呼過去。
“說,你碰了江二小姐沒有?”
“碰了。”
鄭知許咬牙切齒,不顧身份,又一拳打了過去。
蕭繹舉手格擋,不料鄭知許右膝微微屈起,往他胯.下拱了一腳。
鄭知許問:“老子不在乎!你能不能讓江采薇像麗妃一樣假死?我會帶她出海離開天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