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恨你也愛你
書齋裏。
夥計剛送走最後一波客人, 在一旁将客人選完的字畫收拾整齊,掌櫃站在櫃臺後,低頭盤點着賬冊。
突然眼前一暗,驚得他擡起頭, 只見一個氣度非凡的玉面郎君, 手上抱着卷軸站在他的面前。
掌櫃眼尖, 一眼看出來人定是非富即貴,忙揚起笑臉招呼道:“貴人可是來看字畫?鋪子裏剛好收到一幅前朝大家的字, 貴人可否要瞧瞧?”
貴人裴臨川将卷軸放在櫃臺上, 開口道:“我不買字畫,我賣字畫。”
掌櫃一愣,打量了眼前的人幾眼,又朝他身後看去, 跟在後面的一老一少, 與他神情相似, 木着一張臉上前,将手中的字畫卷軸,一股腦全部堆在了他面前。
“這......”掌櫃一時有些摸不清頭腦, 随手打開一幅卷軸, 心裏一咯噔, 這幅畫周圍的景象他熟悉,是四明山水,筆觸簡單,寥寥幾筆,蒼涼與蕭瑟撲面而來,他耳邊仿佛響起了海風的悲鳴,心裏也為之一酸。
他揉了揉眼, 狠心将畫卷起來,又迫不及待拿起另一幅打開,這是一幅字,行書寫就的《道德經》,字跡行雲流水如春風撲面,令人心随之歡喜,看得挪不開眼。
一幅幅接着打開看下去,掌櫃額頭微汗直冒,手也忍不住随之顫抖,心砰砰直跳,快要跳出嗓子眼,小心翼翼離得遠了些,怕汗水污濕字畫,連灌了半壺冷茶,才緩過了些神。
他小眼睛精光直冒,不住打量着眼前緘默不語的三人,斟酌又斟酌之後,試探着問道:“不知貴人準備如何賣?”
貴人貴語,只冷冷吐出了三個字:“一百兩。”
掌櫃心抖了一抖,瞪大了眼難以置信瞧着他,莫非這幾人是江洋大盜,偷了這些字畫來銷贓?
這條街上有兩家書齋,前面一家是賀家所有,只怕是膽子小不敢收,他才轉來了自己家。
他小心思轉動得飛快,想到背後的東家姐夫連襟是衙門總捕頭,在青州府也有些勢力,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努力咽下了口唾沫,艱難的伸出手指道:“五十兩。”
裴臨川垂下眼眸,想到前面的書齋掌櫃雖然極愛他的字畫,聽到他要價一百兩時,卻馬上變了臉,連連揮手将他們趕了出來,只怕是出不起這麽多的銀子,沉吟片刻之後擡眼,冷聲道:“成交。”
掌櫃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顫抖着聲音道:“得勒,貴人稍等,我馬上替你取銀子。”
Advertisement
裴臨川不再說話,只靜靜站着等待,掌櫃飛快彎下腰去拿銀子,起身之後,見一高壯漢子擡手壓住了那些字畫,似笑非笑道:“且慢。”
掌櫃急了,眼見即将狠狠賺上一筆,卻平地生了波折,沉下臉道:“這些字畫鄙店已經收下,還請閣下讓開些,不要耽誤我們做買賣。”
裴臨川斜眼看去,見是孟夷光身邊的護衛首領老胡,神色微微變了變,沉下臉想要發怒又忍了回去。
空寂老和尚說,不要與小娘子計較,這些字畫不值銀子,用了他的筆墨紙硯,又在四明山上白吃白住這麽久,這些字畫該送給他拿去糊牆。
看在她的面子上,就是損失五十兩銀子也沒關系。
老胡也不動怒,慢條斯理抽出一幅畫,打開随意瞧了瞧,又卷起來拿在手裏,對裴臨川道:“我家主子久仰郎君大名,主子說了,郎君所有的字畫她都願意買下來,只是身上帶的現銀不多,這一千兩先付給郎君做定銀。”
他掏出一疊銀票,塞到後面阿愚的手裏,笑着囑咐道:“阿愚,這些你收好,郎君嘔心瀝血,将畢生所寫所畫,這麽多一齊拿出來出賣,保不準有那黑心的,會騙了你們去。”
阿愚手上捏着銀票,眨巴着眼睛看向裴臨川,他神色一沉,又霎時頓住,臉色漸漸蒼白。
“阿娘有書齋,你可以将字畫寄在她鋪子裏去賣......”
“畫多了可不值錢,物以稀為貴呀.....”
一道道嬌聲軟語在腦子裏回響,裴臨川頭疼欲裂,冷汗順着額角滴下,他用力拽緊手心,才穩住了身子沒有倒下。
阿愚瞬間變了臉色,他上前急切扶住裴臨川,卻被他推開,啞着嗓子道:“無事,我們走。”
阿壟上前将字畫胡亂一收,全部扛在了肩上,跟着他們走出鋪子,掌櫃呆若木雞,老胡也莫名其妙。
日頭漸漸西斜,街頭行人小販腳步匆匆,忙着收拾歸家。
裴臨川穩住心神,壓下喉間的腥甜之氣,擡眼四望,只覺滿目蒼夷,她明明什麽都知道,自己一直要尋的人是她,為何卻一直隐瞞不說?
突然,他視線落在對面茶樓窗邊那個熟悉的人影身上,一動不動靜靜凝望。
孟夷光見到對面那道淩厲的視線,忙慌亂的閃開身,坐回了案幾前。
孟季年與崔氏低聲說得正歡,誰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動靜,她拿起茶杯,一杯茶喝下,心跳總算平緩許多。
這時門上突然傳來了兩聲輕響,她一顆心又被提起,驚慌失措轉頭看過去,門被推開,賀琮帶着笑意站在門口,她提起的心又落回了肚子裏,覺着輕松,又有些失落。
賀琮笑着叉手施禮,“在下乃賀家七郎賀琮,先前在食肆裏遇見時,不敢打擾你們用飯,便未上前招呼。
真是巧,此間茶樓是賀家所開,再裝作不識便是我的不是,祖父定要罵我不懂規矩。”
崔氏見賀琮落落大方又謙遜有禮,生得真如王老夫人所說,像一朵花似的,早已不計較他先前的故作不識,心裏只遺憾孟夷光與他沒有看對眼。
孟季年如今想要留在青州做買賣,更不會與他置氣,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七郎,我聽大哥不知說了多少次,誇贊你聰慧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快快過來坐。”
賀琮笑着走到案幾前坐下,又喚來茶酒博士,說道:“讓掌櫃去将我放在鋪子裏的小君眉拿來。”
孟夷光還念着對面街頭裴臨川孤寂的身影,耳邊聽到小君眉,不由得擡眼看去,賀琮正帶着笑意的目光正看着她,颔首道:“九娘可是吃不慣小君眉?”
“沒有。”孟夷光不想多說,只淡淡的回答。
賀琮只笑笑,又轉頭與孟季年崔氏寒暄,“我聽阿娘說,她在閨中就與崔姨交好,這麽多年總算又見了面。
本來想下帖子讓你到府裏來吃酒,可老夫人不放人,說是好不容易回來一次,自己還沒有看夠,哪舍得放你們出來。”
崔氏笑起來,回到青州後,請他們上門吃酒的帖子都快堆滿門房,王老夫人都推了,她年紀大輩分高,那些人就算生氣也只得作罷。
王老夫人心下透亮,老神仙是丞相,那些人見他們到了青州,削尖腦袋想通過他們走通老神仙的門道,池淺王八多,幹脆誰也不見,誰也不得罪。
“我們即将啓程去廬州,今兒個也是難得出來一趟,老人家也是萬般不舍。”
崔氏打量着他,笑道:“上次在老太爺生辰時,見過你阿娘一面,聽說你金秋中了舉,明年可打算進京參加春闱?”
賀琮眼帶笑意,雙手一攤坦白至極的道:“這次中舉不過是僥幸,哪敢參加明年春闱,這才學過人的稱號總要留久一些,省得這麽快被人扒下臉皮來。”
孟季年撫掌大笑,崔氏也忍俊不禁,孟夷光只随着淡淡一笑。
屋內其樂融融,茶酒博士取了茶葉來,躬身在一旁煮茶,門口崔七娘探頭進來,歡快的道:“原來琮哥哥真在,八娘攔住我馬車說你在上面,我還不相信呢。”
她踩着輕盈的步伐,像是朵花蝴蝶般跳躍進屋,曲膝胡亂施了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賀琮,目光是毫不掩飾的癡迷。
崔八娘嬌嬌怯怯跟在後面,害怕的看了一眼孟夷光,又恭敬曲膝施禮,便靜靜站在了一旁。
孟夷光面色平靜,崔氏哪能看不出崔八娘的意思,心中惱怒,卻又礙于賀琮在,強笑着道:“八娘過來坐,七娘到我身邊來,這麽晚你還在外面,可有差人回去跟你阿娘說一聲?”
“我來鋪子裏選香粉,跟阿娘說過啦。”崔七娘不在意的說道,又狐疑的看着孟夷光,說道:“九姐姐,你與琮哥哥怎麽在一起,八娘說這家鋪子是琮哥哥家的,你肯定知曉,來這裏也是為了遇到他麽?”
孟夷光神情冷漠,目光淡淡從崔八娘身上掃過,吓得她臉色一變後退了兩步。
她正要掩面哭泣,卻發現孟夷光目光一瞬不瞬,定定看向門口,忍不住跟着回頭看去,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再也動彈不得。
她眼裏怨毒一閃而過,又恨又不甘心,眼前這個冷若冰霜,面若冠玉的男子,也是來找孟夷光這個被夫家休回家,還恬不知恥四處勾搭男人的賤人麽?
裴臨川聲音冰冷,開口道:“孟九娘,你是麽?”
孟夷光只覺得口中苦澀難言,她輕嘆道:“不是。”
崔七娘眼神熾熱,天啦這個男人好好看,又高傲又矜貴,簡直比賀琮還要好看幾分。
她興奮至極,腦子裏靈光一現,恍然大悟道:“九姐姐,他就是你先前的夫君麽?聽說你先前的夫君長得很好看很好看,我原本還不信呢。”
屋內霎時靜得呼吸可聞,衆人神情各異。
裴臨川渾身簌簌發抖,直愣愣看着孟夷光,神色痛苦至極,太陽穴的青筋漸漸突起,眼角猩紅,像是受傷的猛獸,朝她飛撲過來,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往外拖。
崔氏吓得失聲尖叫,“住手,你放開她,快來人呀!”
孟季年也大叫着沖上前,怒吼道:“混賬東西,你要做什麽?”
賀琮一言不發,手撐着案幾一躍,閃身上前擡掌劈向裴臨川後頸。
他只微微頭一偏,硬生生挨了一掌,手上緊緊抱着孟夷光不松手,擡腿踢向迎上來的護衛,眼神狠戾,怒喝道:“滾開!”
阿愚阿壟臉色微變,一前一後護住了裴臨川,賀琮再上前,阿壟只反手一拳,出手快如閃電,砸在他的肩膀上。
他全身骨骼都喀嚓作響,劇痛讓他渾身冷汗直冒,再也擡不起手。
老胡氣惱至極,忙低聲吩咐護衛:“護好三郎夫人,讓他們放心,阿愚他們有數,九娘不會有事。”
他嘆口氣道:“消息能壓着便壓着些吧。”
護衛忙領命,進屋子來低聲說了,崔氏雖然流着淚擔心不已,卻死死咬着嘴唇沒有再出聲。
孟季年也回過神,上前查看賀琮的肩膀,歉意的道:“對不住,連累了你受了傷。”
賀琮忍着痛搖搖頭,笑道:“大致是脫臼,沒事,是我學藝不精,九娘沒事吧?”
孟季年眼中是止不住的憂慮,卻不願多說,強笑道:“無事。你的手臂要緊,先送你去醫館。”
崔八娘心情說不出的暢快,恨不得仰天大笑,說不定以前也是在外勾引男人,被夫君捉奸在床,才休回家了呢。
如今又被碰上,男人誰受得了一次次被戴綠帽?唉,賤人不過是有個做了大官的祖父,才有了這麽好的運道,嫁了個人中龍鳳的夫君,卻還不知足,最好能被千刀萬剮,方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崔七娘被突然的變故吓得小臉慘白,她心知自己闖了大禍,怔怔看着崔氏道:“三姑姑,我......”
崔氏無心安慰她,只匆匆道:“先回府去。”
屋子裏兵荒馬亂,裴臨川将孟夷光禁锢在懷裏帶下樓,沖出店堂,阿壟正飛快的套馬車,他搶過缰繩,抱着她翻身上馬,腿一夾馬肚向城門外疾馳而去。
阿壟阿愚愣了下,轉頭四下一看,見護衛正手忙腳亂套車,上前奪過馬匹,縱馬跟了上前,氣得追下來的老胡跳腳大罵,無法也只得如法炮制,要了匹馬一路追趕。
孟夷光坐在馬背前,裴臨川神情陰狠緊緊摟着她,不顧一切打馬飛奔。
寒風似刀,刮得她臉頰生疼,被颠簸得胃裏直冒酸水,腦子裏更是混亂不堪,昏昏沉沉,全身上下沒了一絲力氣,咬牙死忍着一聲不吭。
不知過了多久,孟夷光緩緩睜開眼睛,自己正躺在軟塌上,眼前是陌生的房間,陳設簡單只有一塌一幾,角落裏挂着八角小宮燈,豆大的燈光氤氲,裴臨川像尊雕像,坐在塌前一瞬不瞬看着她。
她張了張嘴,發現喉嚨燒灼般疼,他沉默不語,伸手按上她的手腕,片刻之後放下手,俯身将她扶起來,端起案幾上溫熱的藥,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
她偏開了頭,他神色更冷,沉聲道:“喝!”
“我自己喝。”她忍着嗓子的疼痛,啞聲說道。
他固執的将湯匙遞在她嘴邊,冷聲道:“騙子。喝!”
孟夷光心被針刺了一下般,顫抖着嘴唇,張嘴喝下了藥,一碗藥喝完,嘴裏盡是苦意,嗓子倒舒緩了許多。
一顆冬瓜霜糖遞到她嘴邊,她垂下眼簾,将糖含在了嘴裏,甘甜蔓延,總算沖淡了一些苦味。
屋外松濤陣陣,她怔楞片刻,問道:“這裏是四明山?”
“是。”
她想起先前的情形,頓時有些發急:“我阿娘他們......”
“老胡跟了來。”他突然湊近,神情陰冷,修長的手指掐上她的脖子,一字一頓道:“你總想着別人,騙子,你騙得我團團轉,我恨不得掐死你!”
裴臨川嘴裏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眼神狂熱面容扭曲,手指才微微收緊,頓時又像被刺了一般飛快松開。
他蹭地站起來,陰郁狂躁得像是困獸,在屋內喘息着直轉圈。
孟夷光哀哀的看着他,叫道:“裴臨川。”
他緩緩停下腳步,狠狠的盯着她。
“你過來。”她對他招招手,他閉上眼呼出口氣,半晌後總算上前坐在了她身邊。
孟夷光嘆道:“你都記起來了嗎?”
他默然片刻道:“記起了大部分。你教我做買賣賺銀子,你生氣說要揍我,你說我不知柴米油鹽貴。”
一句又一句,他将她曾經對他說的話,像是背書般,一字不落的背了下來。
孟夷光神情恍惚,輕聲道:“皇上去年給我們賜婚,今年二月我嫁進了國師府。七月底時,你口吐鮮血昏迷不醒,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皇上一怒之下,派重兵圍了國師府,說要是你沒了命,我與孟家都将會給你陪葬。
後來幸得你先生及時趕來,才救活了你。他說你是因這些凡俗之事,心智失守遭到反噬。醒來後你忘了我是誰,又成了以前算無遺策的國師。
皇上見你沒事,也因此開恩饒了我一命,準了我們合離,下了死令不許人提及我們的親事。”
她說完後,凄涼的笑了笑,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不過寥寥數語,卻像是已走過了一生。
裴臨川臉色灰敗,又痛又後悔,原來因為自己,她數次游走在生死邊緣,他吶吶的道:“對不住,都是我害了你。”
孟夷光微笑,“你也救過我的命啊,你去殺了那些悍匪,自己腰上也因此受了重傷。”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說出這些瞞着他的往事,好似壓在心頭的巨石頓時被移開,渾身輕松不少。
“裴臨川,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不怕死,可我還有家人,不能連累他們跟着我一起喪命。”
裴臨川渾身一震,猛地轉回頭,眼神執着而堅定,“不。我永遠不會放你走,誰要殺你,我就先殺了他,誰都不成。”
孟夷光就那麽溫溫柔柔的看着他,輕聲道:“空寂大師說,這是天命,我不信天命,你信嗎?”
裴臨川伸出手,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臉上是不容置疑的笑,“我當然不信,天意也可以更改啊,你就是更改了天命而來,我早就看出來了。”
他聲音輕快起來,絮絮叨叨說道:“你就是我的天命啊,我說了會護着你,就算我恨極了你,忘了你,也還是将你放在了心尖上。孟九娘,你別怕,我現在很厲害。
你怕皇上是不是?別怕,他以前仰仗我,以後還是會仰仗我。他連《大學》都背不出來,蠢得很,不是我的指點,他早就死了。
太子比他還蠢,先生說皇上是天命,太子也是天命,可你我都是天命啊。”
他話語淩亂,孟夷光卻聽得清楚明白,嘴裏冬瓜霜糖的味道好似仍在,甜味彌漫到了心底。
“咚咚。”門被大力砸了兩下,空寂大師在外面大聲道:“這裏可是佛門淨地,你們可別太過分啊,卿卿我我一下就得了,還沒完沒了的......”
裴臨川臉一黑,抓起湯匙砸過去,正推門進來的空寂大師眼都不眨,微擡手将其接住。
他悠閑踱步進來,打量他們半晌,啧啧直搖頭,“哎喲,瞧你們這對苦命鴛鴦,一會哭一會笑,不知情的還以為犯了羊癫瘋呢。”
孟夷光臉頰微紅,颔首施禮。
裴臨川又想起他騙自己的字畫不值錢,想要一文不出全部坑了去,氣更加不打一處來,神色不虞斜睨着他,軍中聽來的髒話脫口而出:“你懂個逑!”
“嘿!”空寂大師氣得跳腳,罵道:“你個白眼狼,虧我一片好心,不是看在九娘的面子上,我幹脆餓死你作數。”
提着食盒,端着炭盆等的小沙彌魚貫而入,孔雀開屏銅枝燈盞上挂上了幾盞燈,屋子裏瞬時亮堂起來,案幾上擺着飯食,隐隐冒着香熱氣息。
空寂大師笑呵呵的招呼孟夷光:“九娘,洗漱後用些飯,他蠢不知道照顧小娘子,反正你們已經合離,好不容易跳出了火坑,再跳回去可要三思三思再三思啊。”
裴臨川沉聲道:“滾!”
空寂大師白了他一眼,臉上浮起幸災樂禍的笑容:“我當然要滾了,快吃吧,啊,砍頭之前總要吃餐飽飯。”
他笑眯眯的往外走,聲音漸漸遠去,“哈哈哈,你先生已經在路上,很快就要上山了喲......”
作者有話要說: 盜文號們:其實我知道你們的號,寫文真的不易,千字三分,萬字三毛,到手不過一毛五,手殘黨萬字要寫多久你知道嗎?懇請高擡貴手,別再同步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