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得償所願
虞崇下令徹查究竟是誰在連氏面前進了讒言, 騙她去買換子藥後不久,連慧娘就主動上門求見。
他還有些詫異,這個遠房表妹來投奔之後,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呆在自己的院子裏, 平時只偶爾在連氏的院子裏能打個照面, 幾乎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 她這時找上門來又是為了何事?
連慧娘進門施禮後,就雙腿跪地, 連着磕了幾個響頭, 虞崇疑惑更甚,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甚至忘了叫她起來。
“表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先前聽說表嫂有了身孕, 與嬷嬷閑聊時, 随口說起了以前聽到一些有關懷孕生子的奇聞,沒曾想到我随口的幾句話,倒傳到了姑母耳裏去, 害了表嫂。
這些天我輾轉反側, 夜不能寐, 想着将此事說出來,可我又害怕。
我孤苦無依,要是失了虞家這個庇護之地,不知會流落何方。”
連慧娘眼眶通紅,面容憔悴不堪,卻仍神情堅定,不疾不徐的說道:“可表嫂待我不薄, 我雖是無心之舉,卻仍然間接害了她,又豈能只顧着自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表哥,事已至此,我不求你們能原諒我,只是說出來後,我能求個心安。”
她似乎長長松了口氣,又重重磕了一個頭。
虞崇心思複雜至極,連氏的生辰快到了,連慧娘最近在忙着給她繡新衫。
他前去給連氏請安時,不止一次聽到她抱怨,順帶誇贊連慧娘孝順,成日在自己院子裏低頭繡花,這麽多年了,孟六娘連羅襪都沒有給她做一雙。
可這一切事關重大,他定了定神,問道:“你閑聊時,都有哪幾個婆子在場?”
連慧娘臉上帶着凄涼的笑,搖了搖頭,“我也沒有注意,就是順口一說,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表嫂那裏我亦會親自去賠罪,這些年在府裏靠着你們心善,年節時打賞出手大方,我也存下了幾個銀子。
這事之後,再無臉再留在府裏,只求你們給我些時日,出去尋得一處安身之所就立即搬出去。”
虞崇雖滿腔的怒氣,卻不知該如何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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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的根源都在連氏,她一心要兒孫滿堂,才會走火入魔去信了這些無稽之談。
他頹然半晌,悶悶的道:“你下去吧。”
連慧娘又恭敬的磕了一個頭,起身退了出去。
連氏半倚靠在軟塌上,一想到自己沒了的孫子,就悶得喘不過氣來,阿蠻又在孟六娘的院子裏,沒有金孫在身旁,更覺得心像缺了一塊,痛得受不住。
孟家人太嚣張,阿蠻是虞家的孫子,自己憑什麽不能養在跟前?
她眼裏怨恨更深,才要站起身去找阿蠻,見門簾被掀開,連慧娘紅着眼走了進來,她忙心疼的道:“慧娘這又是怎麽了?”
連慧娘撲到她膝下,嘤嘤哭得傷心欲絕,抽噎着斷斷續續說道:“姑母,表哥在下令嚴查是誰多嘴提到了換子藥的事,我這才記起來前些日子與婆子們閑聊,随口提了一嘴。
我哪裏懂這些,只是見那些小媳婦最後都生了大胖小子,覺得新奇而已,沒曾想卻犯了這麽大的錯,不僅連累了姑母受孟家人的指責,表嫂也因此不能生養。
姑母,我要去表嫂面前磕頭,她原不原諒我都沒有關系,只是以後我不能再在姑母面前盡孝了......”
連氏開始還不以為意,換子藥,哪家菩薩顯靈,小媳婦吃了藥拜了菩薩,生了白白胖胖大小子的事她又不是沒聽過,只是她一時沒有想起來,聽到身邊的婆子跟小丫鬟閑聊時,才想到有這回事,這又怎麽能怪連慧娘呢?
那些婦人吃了都沒事,就偏偏孟六娘金貴,娶這麽一個媳婦,懷阿蠻時,就這樣不能吃,那樣要忌口,阿蠻生下來才不到六斤,還哭叫得很殺人一般慘烈。
當年她生阿崇時,前一刻還在地裏拔草,肚子痛了沒一會,下一刻回到家裏就順順當當生了下來。
等等,連慧娘說的什麽?孟六娘再也不能生養?
連氏只覺得眼前發黑,她扶住塌幾,顫巍巍尖聲問道:“慧娘,你說什麽?她再也不能生養?”
連慧娘猛地搖頭,淚眼紛飛,驚慌失措的道:“我沒說,我什麽都沒說......”
連氏卻不相信,蹭一下站起來往外走,厲聲道:“不行,我要去問個清楚明白!”
連慧娘愣了下,忙起身跌跌撞撞跟在了她身後,一同來到了孟六娘院子。
孟夷光與崔氏一大早就來了府裏,孟六娘吃過藥歇息了一晚,精神已好了許多,微笑看着她們逗阿蠻玩。
連氏不管不顧地闖進來,鐵青着臉大聲質問:“你不能再生養了?”
孟六娘擡眼看過去,淡淡的道:“是。”
連氏臉色煞白,像是被掐住脖子了般,凄厲而急促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不能生養,不能生養,哎喲我苦命的兒啊!”
她不停在屋子裏轉着圈,然後蒙着臉嚎啕大哭,連慧娘流着淚去抱住她,勸道:“姑母,你別哭了,哭得表嫂也會跟着傷心,你不是有孫子了麽,你看阿蠻多乖巧伶俐。”
阿蠻被連氏的癫狂吓住,直往崔氏懷裏鑽去,抽噎着道:“外祖母,我怕。”
崔氏冷眼看着連氏發瘋,将阿蠻攬在懷裏不停拍着他的後背哄着他,又喚來嬷嬷将他抱了出去,冷聲對丫環道:“去将虞崇給我叫來!”
丫環忙不疊應下,連慧娘見勸不動連氏,又轉身撲到孟六娘床前,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哭着道:“表嫂,都是我不好,與婆子們閑聊時提了一嘴換子藥之事。
姑母又求孫心切,被錢財迷了眼的婆子騙了去,才下了這麽一個昏招。
表嫂,我對不起你,如今你不能生養,都是我的錯!”
孟六娘慢慢往床背上靠了靠,恍然大悟般,嘴角露出絲譏诮。
她又不是傻子,什麽叫閑聊時提了一嘴,要說府裏最了解連氏之人,非連慧娘莫屬。
她眼神冰冷,嘲諷的道:“哦,那你要怎麽彌補你的錯誤呢”
連慧娘哭得不能自己,她不做聲站起來,恭敬的曲膝施禮,飛快的回轉身,大聲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亦不怪你,就一命還一命吧。”
虞崇急匆匆進屋,聽到連慧娘的哭喊,然後屋子的牆似乎晃了晃,連氏的尖叫聲響徹屋頂,“慧娘,你不要死啊慧娘,這哪能怪你?”
他神色大變忙沖進屋,連慧娘軟軟靠在牆壁上,額角鮮血糊滿了臉,連氏正抱着她大哭。
崔氏與孟夷光,神情淡漠站在一旁,丫環婆子們也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住,縮手縮腳不敢上前。
他大吼一聲,“你們是死人嗎?快去搭把手将她扶出去,請大夫前來診治!”
丫環婆子忙上前,連氏見連慧娘血流不止,指着屋角的貴妃榻道:“別動她,就放在這上面。”
孟六娘冷哼一聲,拔高聲音道:“把那榻給我扔出去!”
崔嬷嬷沉着臉,上前擡起塌腳,丫環見狀也忙上去将另外一腳擡起來,幾人擡着貴妃榻走了出去,扶着連慧娘的丫環見塌被擡了出去,忙扶着她跟上前,她額角的血流在地上拖了一道長長的血痕,觸目驚心。
連氏氣得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指着孟六娘大罵:“黑了心肝的東西,對自家親戚見死不救,虧得她叫你一聲表嫂,自己金貴不能生養,倒把氣撒在了不相幹的人身上。
你看到她死在你跟前才滿意是不是?她都給你磕頭了你還不放過她,你是不是成心要逼死她?”
虞崇臉色黑沉如鍋底,上前抓住連氏的胳膊往外拖,沉聲道:“阿娘,夠了不要再說了!”
連氏又氣又怒,這些時日聚集的滔天怒火瞬時全部爆發,她拼着全力掙脫開虞崇,指着他的臉大罵道:“你也是個不孝的東西,有了媳婦就忘了老娘,媳婦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娶的哪是媳婦,你娶的是個祖宗!
就她孟家了不起,不許男人納妾,生不出兒子來也不許人納妾,你今天就給我一句準話,她既然不能再生,你是不是還是要守着她一個?”
虞崇心力交瘁,年前政務繁忙,後宅又鬧得不可開交,他疲憊的閉了閉眼,靜靜道:“阿娘,我不會納妾,我已有了阿蠻,養好他已足矣,你不是也只生了我一個麽?”
連氏恨得臉色瞬間扭曲,擡起手用力一巴掌揮到虞崇臉上,凄厲的道:“混賬東西,你為了讨好你的高門媳婦,就這樣來戳你親娘的心?
我為何不能生養,當年家裏一貧如洗,生了你第二天就要下地幹活,換些白米來熬米湯喂養你,月子沒坐好傷了身子再難有孕。
你阿爹去得早,我累死累活供你讀書,累得吐血也不敢停下來,生怕付不起先生的束脩,耽誤了你的前程。
現在你有了出息,我心想總算對得起虞家列祖列宗,可我錯了啊,我死了你一把火把我燒了,別葬在虞家祖墳裏,我沒臉啊,他爹啊,我沒臉去見你啊!”
虞崇神情恍惚,聽着連氏撕心裂肺的痛哭,任由她晃動着自己,像是尊石相般一動不動。
他不明白連氏的痛哭,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麽日子明明越過越好,家宅卻永無寧日,總是争吵不休。
孟六娘面上浮起若有若無的笑意,緩緩閉上眼睛,仿佛視若未聞。
崔氏臉色陰沉,她萬萬沒有想到,連氏竟然這般愚蠢又愚昧,她大聲道:“來人,将老夫人擡回她院子裏去,阿崇你也去,跟你阿娘好好說個清楚明白。
說不明白你也要攔着她,別成天到小六院子裏來,要是你攔不住,我就把她接回去,她小産在床上,就沒一天清淨日子,這不是成心不讓她好過麽!”
崔嬷嬷氣得雙眼通紅,忙上前俯身下去,手緊緊鉗住連氏的胳膊,咬牙切齒的道:“老夫人,回你院子裏哭去,要是在這裏哭病倒了,我們六娘可擔不起不敬婆婆的罪責。”
丫環上來幫着崔嬷嬷,用力将連氏拖了出去,虞崇雙眼一片死寂,俯身叉手施禮,轉身往外走,孟六娘卻叫住了他。
“阿崇,你坐下來,我們聊聊。”她看着崔氏與孟夷光,目露祈求,“阿娘,你與九妹妹回去吧,把阿蠻也一并帶回去,府裏亂,我怕照看不周有什麽閃失。”
孟夷光瞧着孟六娘臉色平靜,心裏嘆息,輕聲道:“六姐姐,我離京之前,老神仙與祖母曾千叮咛萬囑咐,說一定要讓我把話帶給你。
孟家女兒不是嫁到別人家,就成了夫家的人,她們始終姓孟。
我先與阿娘帶阿蠻回去,不管你做如何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
孟六娘笑着點點頭,崔氏萬般不舍看了她一眼,才與孟夷光帶着阿蠻先行離開。
虞崇渾身落寞,坐在床前的杌子上,握住孟六娘的手,喉結湧動,半晌之後方低低說道:“對不住。”
孟六娘輕笑,“你沒有什麽對不住我,你一直很好,只是啊,阿崇,夫妻之間不是兩人恩恩愛愛就可以,這些年來,我也累了。”
她停頓片刻,卻無比堅定的道:“阿崇,我們合離吧。”
虞崇渾身一震,心裏的痛意攀爬蔓延,幾乎讓他無法呼吸,他如受傷的小獸般低吼,“不,我不要合離,我們說過要一生一世共白首,六娘,你怎麽能反悔,你都忘了你的誓言了麽?”
孟六娘又笑,笑着笑着卻淚流滿面,“阿崇,我沒有忘記,只是這一切太難了。我不能生,你阿娘定要逼着你納妾。
哦,對了,還有連慧娘,我想着她是心氣高的女子,以前你阿娘不是沒有想過将你們湊做堆,讓你納了她做妾,可她先哭着拒絕了,又來我面前表衷心,說是死都不做妾。
她大致想着做你的正妻吧,她以為她做得天衣無縫,可只要仔細想一想,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啊。
我不願意跟她計較,只是覺着她不值得我動手,太髒。這一切源頭不在于她,是你阿娘一直想着要兒孫滿堂。”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仿佛要将心中的沉悶全部吐出,“你不能對不起你阿娘,你也不願意對不起我,自古萬事兩難全,再這般下去,我們就算是有再多的感情,也會被磋磨殆盡。阿崇,你也累了,就放我們彼此一條生路,各自安生度日吧。”
虞崇怔怔望着孟六娘,伏在她身前,肩膀抽動無聲痛哭。
連慧娘的院子裏,清幽靜谧,虞崇第一次走到這裏,見着嶄新的紅瓦綠牆,仿若記起了連氏對他說過,快要過年,這裏雖然是衙門的宅子,可也要圖個喜氣,後宅應全部粉刷一新。
當時孟六娘說,粉刷的味道太重,明年他說不準會升上一升,去大一些的州府任職,修葺這裏倒浪費銀子不劃算。
連氏當場拉下了臉,說不過是幾個大錢,他又不是出不起,沒得讓人看了笑話去。孟六娘不願意與她争吵,只得招來匠人将後宅全部粉刷一新,她臉上才又重新見了些笑意。
虞崇胸腔起伏,只想大笑一場,他真是出不起。
節禮年禮官員之間走動,這些都需要大筆的花銷,他的那點俸祿,拿出去打點都不夠。
雖然也有下面的孝敬,可有些能收有些不能收,一不小心行将踏錯,就算是孟家能保他,他也不願意做出對不起自己本心之事。
“表哥。”連慧娘額頭纏着布巾,吃了藥之後正靠在床上歇息,聽到丫環的請安聲,忙睜開眼,掙紮着要起來行禮。
虞崇面無表情看着她,語氣不高不低,平平的道:?輕?吻?最?萌? 羽?戀?整?理?“跟你說閑話的,是廚房的李婆子,她的女兒在阿娘身邊當差。李婆子嘴碎,你經常會去廚房跟她說話,都是她說你聽,你偶爾會說幾句。
換子藥之事經李婆子女兒的嘴,傳到了阿娘耳朵裏,阿娘讓她女兒去買了藥,又将藥交給了李婆子,放到六娘的補品裏。
那天你去過廚房,突然驚叫說看到了老鼠,李婆子怕髒了飯食,惹來六娘責罰,忙去追趕老鼠,找了半晌也沒有找到才作罷。
你趁機在六娘補品裏加了一味藥,與原本的藥性相克,六娘才會中毒。”
連慧娘原本的冷靜不見蹤影,她神色幾經變幻,輕聲道:“我來府裏時,不過是想求得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從來不敢癡心妄想。
姑母說讓你給我做妾,我拒絕了,又去求表嫂,你猜她如何?她高高在上,憐憫至極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只蝼蟻。
她不過是仗着自己的好出身,就将人看得如此低賤,打賞,哈哈哈,好一個打賞。”
她眼神瘋狂,大笑道:“我也是請白人家的女子,不是府裏的下人,更不曾賣身給她為奴為婢。她随手打賞我一些不用的釵環,就拿我當繡娘用,姑母的衣衫鞋襪全部由我繡,我年紀輕輕,眼睛都快熬瞎了。
府裏的下人因為她是主母,都奉承着她,憑什麽呢?我為什麽不能嫁給你做正妻呢?要是我做了你的妻子,她成了個棄婦,還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麽?我不想讓她死,只想讓她生不如死!”
虞崇眼神冰冷,只淡淡吐出兩個字:“瘋子。”
他不再看她,轉身走了出去,強壯有力的婆子走進來,連慧娘瞳孔猛縮,拼勁全力往後退,揮舞着手尖叫道:“你們要做什麽?嗚.....咳咳咳......”
虞崇停住腳,聽到屋子裏沒了動靜,才複又大步向前,去到連氏院子。
連氏額上裹着布巾,正躺在床上呻吟,一會哭一會罵,見到虞崇進來,目赤欲裂指着他吼道:“滾出去,沒良心的東西,你是想來氣死我麽”
虞崇目不斜視走到她床前,揮退屋內的丫環婆子,看着她平靜的道:“我每月俸祿加上添給,不過區區二百兩出頭,這還是做了知州的俸祿。
以前做縣官之時,俸祿更不值得一提,前朝窮,官員的俸祿還經常被克扣不能按時發放。
你見到六娘穿了缂絲衣衫,你說這個料子好,以後你也穿這個料子,一兩缂絲一兩金,用金子堆起來的料子當然好。六娘也從未說什麽,她嫁妝豐厚,又不是穿不起。
跟我同年的進士,還有多少在苦寒之地熬資歷,我卻步步飛升,做到了一州之首。你真以為我有經天緯地之才麽?全大梁上下,比我厲害的有識之士比天上的星子還要多。
六娘從不藏私,拿嫁妝銀子補貼我去上峰處打點,一年四季的節禮,全部是她拿出的銀子。孟家更是在背後全力支持我,孟家百年清貴之家,你真以為以前孟家人不出仕,就沒落了麽?
如今孟老太爺身居丞相之職,你卻還是看不起,覺着我以後能比他還厲害。哈哈哈哈,阿娘,多謝你能這麽看得起你兒子。”
連氏怔怔看着他,心裏湧上莫名的恐慌,嘴唇蠕動,卻半晌都發不出聲音。
“你是我阿娘,我怎麽能不孝順你,我寫了放妻書給六娘,以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這個官我也當不下去了,我們回去老家,種上幾畝地,收些糧食總能有口嚼用,像是以前你養我那樣,全心全力奉孝跟前。”
連氏喉嚨像是破了漏風一般,呼呼作響,雙眼瞪得滾圓,難以置信的看着虞崇,顫抖着手指指點着他,“你.....你......”
虞崇轉身往外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哦,還有,阿蠻我讓六娘也一并帶走了,六娘答應我不會給他改姓,他終是姓虞,以後下去見到列祖列宗,也不至于說斷了後沒臉見他們。”
連氏捂着胸口,尖聲痛苦嚎叫,一口氣上不來,眼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