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在做天在看

書肆老板收了話本, 按照先前的約定給蕭韬錦結了一兩多銀子, 還吹了一陣才子佳人天作之合的彩虹屁。

離開書肆,蕭韬錦見妻子眉心微皺,“娘子,為夫以為成親後是為夫養你, 事實是你比為夫賺得多的多,下次為夫交兩個話本, 就能多得些銀子。”

沒妻子有錢,少年忐忑不安!

然而花嬌憂心的不是這個點兒, “相公, 我正想和你說說呢,你是棟梁之材, 當心存報國憂民之志發奮讀書, 總之以後不要再浪費時間寫話本, 養家有我呢!”

聽了妻子的話,蕭韬錦甚是欣慰, 有道是娶妻娶賢真不假, 妻子如此善解人意, 他更得堅持底線。

“娘子,我們成親後, 身為你的丈夫,為夫每月必須得交給你一兩銀子的膳食費。”

至于大熙朝,只要攝政王活着一天,魑魅魍魉就捅不破天, 他最終也就是領着朝廷俸祿的官員之一而已。

這世他不想再做京官,與賢妻遠離京城而偏安一隅長命百歲就好。

雖說“悔教夫婿覓封侯”是古訓,但是,花嬌喜歡蕭韬錦就不舍得将他束縛在小小的東陌鎮,仕途官場才是他大顯身手的最佳平臺。

他是原書的男主,注定要在大熙朝的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至于她,一個女配身份嘛,她不求青史留名,但求賺的錢越多越好。

見妻子不說話,蕭韬錦生怕妻子嫌棄他是個窮書生,“娘子,等以後為夫被朝廷授職,所領的俸祿都交給你支配。”

在有山有水的州郡為官,每天處理完了公務,不用在應酬的飯局上浪費太多時間。

為妻子彈琴作畫,陪着她烹調美食……蕭韬錦無比憧憬這種寧靜美好的田園生活。

接下來兩人開始采購食材用度等等,如花嬌所料,每天賣二十斤豆芽的銀錢基本上夠應付日常的零碎用度。

所以等他們夫妻離開東陌鎮後,蕭二郎一家四口只要按照她鋪好的路穩穩走下去就好。

在回來的路上,花嬌照舊挖了一簍子野菜,蕭韬錦看在眼裏,心暖安然。

妻子每天淨賺将近四兩銀子,但她還是如此勤儉持家,這不是一個賢字足以形容。

還有,前幾天,她喜滋滋告訴自己那些天麻幹品賣了二兩多,他問她怎麽不把當歸也一起賣掉。

她嬌顏微紅說當歸的名兒好聽能鎮宅,他特意一查,當歸寓意之一就是人婦思念久出不歸的丈夫。

他,這輩子都不會久出不歸讓她望眼欲穿,守着她安度朝朝暮暮是他的快樂源泉。

在村口的那棵銀杏樹下,蕭二郎一家四口踏着滿地豔黃色的落葉,都是緊鎖眉頭焦躁不安。

蕭韬錦和花嬌走近,花嬌滿目癡戀仰望着,“二嫂,這棵銀杏樹真漂亮,你們為啥都愁眉苦臉?”

蕭閻氏看看四下沒有別人,極力壓低了聲音,“嬌姐兒,婆婆在你和錦哥兒走後不久,就在花家院門外哭個不停。”

蕭二郎父子三人的腳旁都有個簍子,表面看上去是裝滿了野菜,其實裏面埋着魚兒。

花嬌看出來他們四口被蕭方氏吓得不敢回家,她眼角微挑,冷嗤了一聲。

“二嫂,如今是各過各的,再說婆婆是人,又不吃人肉,你們這麽怕她作甚?走,我們回家!”

聞言,蕭閻氏捉住了花嬌的手,“嬌姐兒,婆婆一來,我就鎖了院門去串門子,秋生媳婦兒說公婆賣了兩畝旱田給大花他爹還了賭債。”

蕭大郎的大女兒蕭大花今年十五歲,先前見了他們夫妻,眼裏也沒有正常的親情溫度,花嬌自然也不會惦記她。

蕭閻氏的意思是蕭福夫妻舍了地肯定肉疼得緊,所以蕭方氏才會到花家門外嚎喪。

花嬌的解讀如下,“二嫂,老話說爺大養兒個個有福,你們在蕭家做了那麽多年老黃牛卻沒分到手一壟田地,沒找老的理論訴委屈已經是仁至義盡,走,回家!”

跟在蕭韬錦夫妻身後走着,蕭二郎心裏不難受是假的,事實證明他娘手裏沒有十兩銀子。

那麽先前他爹娘說給自己兩個兒子攢着媳婦本兒,也就是說說而已。

裏正說的一點兒也沒錯,他幸好是機明了一回,不然他休了老婆,兩個兒子打了光棍,他這輩子等于白忙活一輩子。

蕭來金和蕭來銀堅持說小叔是秀才身份,背着簍子不好看,他們倆搶下來蕭韬錦的簍子一起擡着。

蕭閻氏早把花嬌背着的野菜簍子搶過去,看看,真實的親情是藏不住的。

距離花家越來越近,蕭方氏的嚎喪聲兒随之清晰可聞……

“梅老三他爹啊,你走得太早啦,你遲走幾年,姓花的小賤人就嫁進了梅家克沖你們家了,我的命可真苦喲,我沒法活了喲!”

沒錯,蕭方氏就是哭梅青雲他爹呢,講真,連楊氏都沒有這麽高調哭過丈夫。

所以,蕭方氏可謂是扯淡得大柳樹都不發芽了,不是極品二字足以形容。

然而蕭方氏還有更扯淡的驚人之語……

“大夥兒不知道啊,姓花的小賤人是雉雞精轉世,所以她才要買雞毛,不然她就會現原形!”

雉雞精!

花嬌失笑的,她平舒雙臂,“你們瞧着我美不美啊,我可要現原形啦!”

蕭韬錦唇角掠起好看的笑弧,自家娘子的心态可真好,換做是別人,早就慌成了一團,畢竟蕭大郎是個遠近有名的神棍。

蕭二郎一家四口也想到了這點,即便想到是蕭大郎搗的鬼他們都心情沉重,還是被花嬌逗得露出了笑容。

原形是現不出來的,花嬌抑揚頓挫唱起來,“大紅冠子花外衣,身後還有雉雞翎,我是最美雉雞精,爾等小妖想活命,速速獻上寶貝來……”

是了,她要是雉雞精的話,也是想當一只公雞,只因為公雞的羽毛比母雞漂亮得多。

妻子似皎皎明月光,照徹少年昏晦荒蕪的心底,春暖花開……他的妻子,他的女孩,他的天堂。

蕭二郎一家四口籠在心頭的霧霾也一掃而空,是啊,花嬌的嘴皮子很厲害的,不怕那個嚎喪的。

再說蕭方氏遠遠看見花嬌雄赳赳領着一夥人回來,嚎得更起勁兒啦,恬不知恥地往花嬌身上潑髒水。

“天要塌了啊,姓花的小賤人勾搭老娘的小兒子不夠,還勾搭老娘二兒子,拆散人家造孽吶,小賤人早晚害得蕭家死光光!”

一行人走近,蕭閻氏開了院門,他們一家将簍子都送進了東屋,擦洗了一把臉後,該幹嘛幹嘛忙碌起來。

蕭韬錦冷眼旁觀妻子怼人進行時,花嬌說的都是大實話,專撿蕭方氏的痛覺戳上去。

“蕭方氏,你嚎得這麽帶勁兒,蕭大郎賞你幾個銅板兒?哦,我想起來了,你大兒子是個賺不來錢的無能廢物,你們還得給他還賭債呢!”

有道是慈母多敗兒,在蕭家,蕭方氏僅僅在大兒子面前是個慈母,而且看這樣子她要堅持慈到棺材裏。

看清楚了簍子裏都是野菜,蕭方氏也沒有心軟半分,只不過被花嬌怼到了痛處,一時語塞。

一旁的蕭大花,也就是蕭大郎的大女兒,一張嘴就賣了她爹還不自知。

“姓花的,你男人才是無能廢物,我爹本事着呢,他蔔算出來你是禍害蕭家的雉雞精,還說二叔一家要是不回蕭家,那蕭家的田地宅子都是我們家的。”

啪啪鼓掌,花嬌笑吟吟的,“回去轉告你爺爺,我們兩家人出了蕭家的門,以後就不會再回去啦,所以嘛,他得留夠棺材本兒,足夠買兩口棺材,免得走了後被丢到亂葬崗遭野狗啃了屍骨。”

她的話外音就是蕭大郎是個敗家子,長此以往,蕭大郎會把蕭福夫妻的棺材本兒都敗光光。

蕭方氏迷之相信蕭大郎,說不定哪天他就會贏回來一堆白花花的銀子,到時候就在鎮上給他們夫妻買個養老的大院子。

蕭大花是個反應慢的,“姓花的,你咒我爺爺奶奶早死也沒用,等我嫁人擺酒席不請你和你男人!”

一聽蕭大花你男人來你男人去的,花嬌就猜到連蕭張氏也沒有教蕭大花認大小。

“轉告你爹,人在做天在看,讓他哪天算算,他天天吃喝嫖賭,哪天賣老婆女兒還賭債?”

這話外音不言而喻,蕭大郎長此以往不務正業,即使蕭家有座金山也能敗光,最後就會淪落到賣妻女還賭債。

蕭大花迷之相信她爹是有本事的神仙,“姓花的,你不想現原形丢光了臉,就得求我爹給你畫護身符,一道符一百兩銀子,你趕緊湊銀子吧!”

生而為人不容易,花嬌最後奉勸,“蕭大花,你還是花骨朵呢,所以得愛惜着名聲,不然壞了名聲沒男人要你,我記得你比你姑姑還大兩歲吧!”

說完,花嬌再懶得多說,轉身和蕭韬錦回了院子,院門落了門闩。

這就完事了?

蕭方氏和蕭大花本來以為花嬌顧忌蕭韬錦的面子,最低也會送給她們一只下蛋母雞,現在卻只有熱乎乎的閉門羹。

毫無疑問,蕭方氏咧開嘴繼續嚎喪,還是從梅父走得早這個茬兒嚎哭。

有人早就聽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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