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守墓人和欺騙
這是大山外的一處平坦之地。
荒涼,蕭索,是個不毛之地,沒有人會往這來。
但卻有一個人住在這兒。陽光很刺眼,但那人更刺眼。他坐在地上,手中是一個酒壇,但他不喝酒,身邊的地上插着一柄長劍,刀柄處已生鏽,像是已有好多年沒用過。他的衣衫早已破爛,一雙鞋履墨黑,仿佛多年未曾洗過。此刻,夕陽緩緩西墜,他也微微擡起頭來,原來他是那麽的英俊,一雙墨眸深沉沒有底,那渾身的褴褛之态卻絲毫不能掩蓋那人俊美的輪廓。
夕陽繼續西落,很快被遠處的大山所吞噬,紅色的餘光慢慢消失,他這才站起身來,向他身後走去。
原來他的身後是一座墳,他貯立在墳前,修長潔白又幹淨的手指撫上那塊墓碑,眉眼中生起一團柔和的飄渺的疑色,但是只在瞬間,那種神色便已消失。他又慢慢坐下來,靠在墓碑上,緩緩合上眼簾。
其實,細看,你便發現,那只是一塊無字之碑,那身後的墳卻是砌得很大很穩固,墳傍着一座山丘,在暮色四合的氣氛下越發的詭異。
又一天要過去,那安睡的男子已對一切渾然不知···
“你說,那華驚濃究竟是怎麽死的?”一人粗犷的聲音響起。
“這我怎麽知道?如若有人殺得了他,我們也只有成為其刀下鬼了。”又一人清潤的嗓音響起。
“依我看啊,這堂堂華勇堂的堂主肯定是被女人殺死的。”緊接着一個聲音尖細的女人道。
“女人?你瞎掰些什麽?”開頭的那人粗聲粗氣地說。
“你想啊,這華驚濃是什麽人?能那麽輕易就被殺掉麽?除非···呵呵,是栽在女人手裏。”
“此路不通,望朋友繞道而行。”突然地沉穩清潤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只見前面一位衣衫破舊的但面容蒼白俊美的男子立在前面,神色肅然。
“你是什麽人?好狗不擋道,大爺我今天非得走這條路不可。”一位穿着粗布衣裳,濃眉大眼的漢子粗語道。
“守墓人。道沒有,好狗卻有幾只。”那男子輕快從容地說到,好像吝惜多餘的詞語,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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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死!!”那滿臉怒容的大漢說罷便要沖上來,卻被身旁的一位白衣中年俠士擋住了。
那人一副書生扮相,但眉角已有些皺紋,顯然久經風塵之苦。“這位仁兄,我們三人有急事要辦,望仁兄包容。”
“我面前有一壇酒、一把劍,但我只開一樣。若從意者,我開酒,便以朋友之禮相待。”他沒有說另外一種情況,但言下之意衆人已知。
“哼,好大的口氣!薛大哥,還跟他羅嗦些什麽,辦正事要緊。”那身旁的中年女子也皺眉不悅道。
“诶···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這位兄弟想來也是守義之人,這條道本來就是繞道,我們還是走正路吧!”那位書生扮相的人調和道。
只見那男子開了酒壇,在墳前橫着倒了一些,随後轉過身來,只手将酒壇擲了過來,“我說話算話,朋友請。”
那姓薛的書生一手接住,大笑了一聲“多謝朋友的解渴之酒。”說罷,便叫着憤憤不平的另外兩人離開。
男子盯着漸去漸遠的人影,眉間微微蹙起。然後轉過身對着那無字碑,嘆着道:“你究竟是誰?十年···十年了。”他的目光深遠,盯着墓碑卻像是看着遠方的一樣東西般,不可琢磨。
這塊無字碑仿佛在他記憶裏十分的深,然而他卻不肯離開,因為石碑之後,有一行他以前記憶猶在的時候刻下的字“不能走”,如今他什麽都不記得了,這或許是他打開記憶的第一把鑰匙,還有那酒··想到此處,他便有些懊悔,不該把那酒送人的。
這裏的一天總是過得很快。今夜的月亮十分的圓,月色如水,為他俊美的面容鍍上銀色的光環,這樣好的月色,但是在光環照不到的黑暗處卻有異樣湧動,他咻地睜開眼,墨色的眸子幽深得可怕。
這時,四處裏忽然飛出一群黑衣人,将他圍住。
黑衣人看着他的面容相互點了點頭,舉劍圍攻過來,男子的身影忽的上竄,再落時腿已經橫踢過來。月光将這些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男子的身影如鬼魅,在月色下飄忽不定,地上的人影缭亂地如盛開的花,忽地一片花瓣飛落,那朵花逐漸合攏,花瓣卻又突地被擊散,一朵鮮花似頃刻頹靡,而地上的人被逐漸擊倒在地。
正在他們打鬥之時,又一撥黑衣人趁機飛了過來,卻繞過他們徑直向墳墓而去。
男子斜眼一掃,面有遲疑之色,遂頓時抽身掠起,而後俯身而下,一掌仿佛攜帶着無盡的力量震去,地上的黑衣人紛紛震了開去,面上卻挂着難以相信的驚異神色。
沙塵漫天,連月色似乎都已昏黃,而夜色四圍,仍舊詭異。
“砰”的一聲,男子迅速轉頭,只見那墓碑已被炸開,頃刻間走石飛沙。
男子的薄唇緊抿,拔劍而起,飛向墓碑。
沒有比這更快的劍了,長劍像是一條蛇在人群中滑動,如水的月色卻被鮮血染得嫣紅,石碑上又開出一抹血紅的花朵,一朵又一朵,那人的劍挽出一抹抹光環,光環劃出,形成一寸的光刃,之後一人便已倒下。
陰雲蓋過,圓月已不見,四下裏已黑漆一片,“啊”的一聲,最後一人已緩緩地毫無聲息地倒下。
他不随便殺人,在這兒,他只殺盜墓人。
而今夜卻有兩撥人。不,看來是三撥人···
他的劍迅速一轉,飛身射向暗處···
“啊···”一聲明亮卻細膩的叫聲響起,他的劍頓住。
“你是誰?”男子的劍抵在女子的頸上,只要她稍微一動,那她便必定沒命。
“大爺···饒···饒命,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毛賊罷了。”
黑暗的石墓裏,他的眉輕挑,“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你就是這樣想的?偏我這人就是殺賊的,即殺盜墓賊。”
“盜墓···盜什麽墓?根本都沒東西可盜,連個死人都沒有···”女子似癟癟嘴又害怕地嚷道。
“你說什麽?”男子皺眉急問。
“我···剛才都看了,那破棺材裏除了一件破衣服,什麽都沒有。”
男子聞此一怔,轉身徑直向那石棺走去,這時月亮正好跳出雲層,月光反射進來,石棺裏豁然明亮,裏面卻只有一件白色的女子衣裝。
“天底下,原來還有你這麽笨的守墓人!”那少女突地吹亮了一個火折子,整個石墓裏明亮起來,她也哈哈笑起來,聲音如銀鈴般在整個石墓裏回蕩,全不見了剛才的害怕和驚懼。
男子的劍已滑落在地,雙手将石棺裏的衣物取了出來,那是一件柔和的白色裙衫,袖底處還繡着幾朵銀蓮,衣裳上透着一股怡人的幽香。男子的眉微微蹙起,眸色深沉。
“你···”少女遲疑的聲音又響起,他這才轉過身來。
只見這少女約莫十五六歲,一身衣物和他一樣破破爛爛,但卻生着一張瓜子臉,明眸皓齒,特別是那一雙眼睛如星辰般分外明亮,此刻卻一臉向往的癡迷地看着他。
男子只看了她一眼,便提劍向墓外而去。
“喂···喂···”少女清醒後便追了出去。
“喂···守墓人,你去哪兒?”
“既然無東西可守,我又何必守呢?看來真正要守的東西不在這兒。”他眼底幽光流動,唇角挽出一抹蒼涼而又神秘的笑,側臉的輪廓在月色下分外清晰,這一個笑竟連月色也仿佛黯淡了下去。
“什麽···什麽意思?難道屍變了?”少女驚呼道。
“誰知道?”男子輕描淡寫道。遂邁開腳步,向遠處而去。
少女見此,忙跟上去。“瞧你這一身,和我差不多,窮人一個,這地方呆久了,江湖事肯定不知,本小姐就勉為其難地為你指引吧!”說着,她大步上前,走在他的前面。
男子不置可否的一笑,但卻未拒絕,只是手上的那件白色衣裳已被他悄無聲息地揣向懷裏。
月色下,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後一前地走着,直至天亮。
“喂,我叫陶小夭,你呢?”
“雲還。”
“還?怎麽搞得好像欠了人家什麽東西似的,這名字不好···”說罷,她還啧啧地搖頭嘆息。
“欠人家東西?”他低低地重複道,俊美的面色沉下去,好像陷入了回憶當中。
陶小夭停下來看着他,怎麽不走啦?這人真奇怪,她心裏嘀咕着,卻又想引新的話題打破這沉靜的氣氛。“喂,雲還···雲大哥,我問你一個問題,那個···墓主人是誰啊?”她小心翼翼地探頭問道。
雲還擡起頭,面上的神色飄忽不定,薄唇微啓,卻只吐出天底下最讓人失望的三個字:不知道。然後步态翩然地繼續向前走去。
陶小夭怔愣了好一半天,最後才跟上去。這人俊是俊了一點,她的心确實動了那麽一下下,可這人怎麽就不能和她正常地說幾句話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