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個男子和請君入甕
山谷的夜是如此的寂靜,月色也是如此的撩人,滿地的月華如水一樣漫瀉在天一樓的各處,他就像一個沉睡的嬰兒,每一片呼吸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在這夜裏都十分的明顯。
大殿內,輕軟的青紗,随風慢慢地飄揚,屋內散發着濃厚的酒的醇香,雲還只穿了一身柔軟的月白色薄衫,白衫随意地束在身上,胸前微微敞開,露出有些性感的胸膛來。此刻,他靠在大殿的座椅上,抱着那壇陪伴他十年的酒,殿裏沒有點燈,如紗的月色透進來,将他的分明的輪廓映得越發的清晰。
漸漸地,門口處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蒼老的身影,“舉杯消愁愁更愁。”他的聲音緩慢卻十分有勁。
雲還側過頭來,待看清了那個人影之後,才牽出一抹笑意道:“原來是你。”
孟老頭兒緩緩走了進來,順手在殿內的燭燈上點上了火,房內霎時明亮了幾分。
“你的臉上可沒有驚訝之色啊。”孟老頭微眯着眼,滿臉皺紋的臉上卻是溢着慈祥而又精深的笑容。
雲還的唇角含着笑意,眼睛卻沒再看他,“那日,說書的時候,我已看出老頭兒你不凡了。”
孟老頭兒捋着胡須,笑着點點頭,走到他跟前,“這香味,看來這酒是小姐釀的,醇香濃厚,這應該就是當年的那一壇酒啊,你既保存到現在,為何現在又要飲了?”
“就因為是現在,所以我才飲了。老頭兒你說的那個約定,你看現在還能執行嗎?”他又暢飲了一口說道。
孟老頭兒也坐在了地上,手卻是握住了他的手腕兒,探上了他的脈,微微搖搖頭,“當年小姐讓我種下的蠱雖然能使你忘記前塵往事,可是也是很傷你的身體啊,再加上關外條件惡劣,你若是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小子,你可就完了。”
雲還聽此又是一笑置之,聲音清潤悠長,“老頭兒,你來就是為了勸我不要喝酒麽?”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啊,你難道不想知道曾經的事和怎樣解這蠱毒嗎?”孟老頭兒笑着問道。
雲還緩緩地搖了搖頭,額前的頭發也随着一揚,“既然已經是曾經,我知道了不是徒添煩惱嗎?而且我中的蠱毒也應該是你下的,你若要救早就救了。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他的眼眸終于凝在了孟老頭兒身上,“你小姐曾經的事兒。”
孟老頭兒一副早已猜到的表情,“小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難道你還想讓老頭兒我丢命不成。我只能告訴你,她這一生卻是沒有幾日是為着自己而活的。”孟老頭兒的神色也凝重起來,“為着一個家族,為着···小子,你說這世間什麽最愁人?”
雲還一陣沉默,眸子裏劃過一絲黯色,又拿着那一壇酒飲了一口,“這世間最愁人的是本來應該喝掉的酒卻在身邊白白放了十個年頭,今日才來飲掉。”
孟老頭兒見他這麽一說,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這話不假,好,老頭兒我就陪你喝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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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時刻,不同的地點。
這是在安州的一個山間山莊裏。
各處的火光,讓這個山莊異常明亮,四處都是人馬湧動的聲音。
“出了什麽事?”
“你們是何人?”
“啊,莊主!莊主,你怎麽啦?”一大群人已沖到了門前石獅的旁邊。
只見那那山莊門前的石獅上倒仰着一個人,那人渾身穿着一襲墨黑色的黃邊打底的袍子,此刻他的眼睛卻是圓睜的,嘴角處還凝着血。等他們向一旁看去時,在莊前還立着一群黑衣人和一位白衫姑娘、紫衣的華服公子。
那女子一頭的烏發直直地瀉下,沒有绾成髻也沒有任何裝飾,美麗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勾魂奪魄,朱唇豔豔,甚是妩媚,此刻她卻依在紫衣男子身旁。而她身旁的紫衣男子,面容有些模糊,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眸光點點,邪魅非常,他的頭發緊束,發頂用一根似獸非獸、似鬼非鬼、似怪非怪的奇怪形狀的白玉簪固定,他的手指上也佩戴着同樣圖案的手戒,他的身上還罩着一個淡紫色的輕紗外袍,此刻他的手指卻撫上了女子的臉上。
“心兒,告訴我,他怎麽惹着你了,你非要殺他不可。”男子的聲音異常的邪魅和清越,讓人不禁身心一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殺人怎麽會有理由呢?要不然人們怎麽會喚我魔女呢?”女子的聲音尖細妖嬈,和男子的聲音配合有度。
“也是,那我們且先回去,然後···”男子邪魅地笑了笑,那在女子臉上的手指也下移在她下巴上一擡,随後那修長白皙的另一只手已将女子摟在懷裏,手指卻在她的嬌軀上不斷地游移。
“你真壞。”女子嬌笑一聲,遂攀上那紫衣男子的頸。
紫衣男子手一揮,那群黑衣人便已向山莊的那群人攻過去···
而他已笑着摟着白衣美人向暗處飛去。然而一遠離那個山莊,那紫色的人便伸手摩挲在那女子的頸上,唇邊劃起一抹絢麗的笑,手指猝然緊縮,忽然掐碎了面前女子的脖子,沒有半點憐惜,“可惜···你不是她!!”
心兒,如今你總該會回來了罷,回到···我的身邊。
紫衣人的面上浮起一抹蒼涼的笑,他們真的還回得去麽?他能否忍心殺死她了卻一統武林的霸業?他是否又能為了她放棄所有,甚至···這條命?
他們之間橫着的,原來就只有這兩條路麽?
月色迷離,牽人愁腸。
“恭迎門主。”神天門總壇上,那人悠閑落座,便迎來底下一片手下的恭迎聲,十年來,坐穩這裏,迎來權力,惬意當然有,可是也很孤寂呢。
“門主,暗閣莊已除去,接下來便是天一樓了。”
暗紫色的人影眸子一斜,忽然嘆了嘆,“此次,我親自去。”
底下的人忽然一陣靜默,門主很少親自行動,此次剿滅暗閣莊雖然也去了,但那也是為引隐秘的天一樓的人出來,如今又說親自剿滅天一樓,看來天一樓真的不簡單啊。
“門主,據夭星主的消息,天一樓忽然多了個左樓主,難道真有那麽厲害,讓門主你也要親自出手不可?”一邊的青陽道。
鶴予盞的瞳孔微微一縮,嘴邊生出一抹嗜血般的笑意,雲還?還雲裳?十年了,他把她帶走,埋沒了十年,當初他真的以為她死了,可是現在他們又一同出現,一種隐隐的憂慮和不安讓他極不舒服,他還猶記得昔日他看她的眼神,那一刻,那個威儀的男子唇邊只說了五個字,但卻擲地有聲,“他必須得死!”
青綠的樹林,安靜的黃昏,百鳥歸巢。
突然馬蹄聲響,遠處黃塵滾滾,幾十匹青骢馬自林間奔蕩而出。霎時,樹林的鳥被驚得四散飛走,人馬過後又是一陣沉寂。
烈馬奔馳,馬上的兩人的衣襟飛揚,女子揮一揮馬鞭說道:“江湖上竟妖女又出?神天門的人真是一刻也不停歇,暗閣莊又成了他們的餌。”
雲還蒼白的臉在斜晖中更加白皙,臉上也淡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神天門如果想獨步武林,他不僅要除去你而且也要把那些小門小派也要收入旗下,或者解決掉。看來這次輪到暗閣莊,順便又嫁禍于你引你前去,這真是一石二鳥的計劃。你當真要遂他們的願···或者那麽想去見他?”他的聲音清潤如珠玉,一身的白衫更襯得他有翩翩佳公子的風華。
天心瞥了他一眼,眸子清亮,“我的事不用你管,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對了,你知道這條道上的規矩嗎?”雲還無視她的警告,語氣淡然,“神天門把所有去安州的道都封死了,卻獨留下這一條,這路叫做回頭路,要過此路,得需留下一樣最有價值的東西。你我身上可沒有什麽能看得入眼的值錢的東西。”
“你知道的還不少,”天心柔美的臉上綻開一絲笑容,“可是,有價值的東西可不代表是值錢的東西,譬如···你。”
“所以,你是打算把我留下?”他幽深得眸子邊上閃出促狹的笑意,但唇角的笑意卻微微消逝,“你這話可真讓人傷心。”他幽幽地語氣,讓天心微微一笑,但她卻沒再言語。
回頭路,回頭路,這裏或許還有另外一層含義。那一刻,雲還的眸子中忽然幽深,嘴角的笑意也淡淡逝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