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嫄言鑒》作者:SK珀森

文案:

一輩人的執迷不悟,一輩人的愛恨糾纏,像沼澤地一樣越掙紮越深陷,而放開才能得到一線生機。可是在身臨絕境的時候也會有一瞬迷茫,也會找不到答案。

一件家族隐秘向世人講述了一群人的愛恨悲歡,都說愛情結局無非是悲與喜,而救贖系少年們的青春之歌将以君禾與簡真月的情感世界為視角,用憂傷的筆尖給大家呈現生、離、死、別四種情感。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待到一日,你我共攜秋水攬星河

立意:亂世紛擾不斷,只願衆生相皆得清風自來

且聽風吟

暗沉的天空釋放着無盡的黑暗,空中飄浮的濃濃白霧把這黑夜籠罩得更加寒冷……此時,圖書館裏只剩一人。

冷風襲來,桌上的紙張被吹的“嘩嘩”作響。關好窗後踩上書架前的梯子時,頭頂上水晶吊燈突然“啪”的一聲,一切都陷入黑暗似乎回應着外面的暗沉,将陰冷的世界放大。

什麽都看不見的情況下,呼吸聲倒是越加清晰,心跳聲也放大了一倍。她從上面走下來憑記憶往牆那邊摸去,再扶着牆一步一步朝樓梯口移動。

突然,前方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來,直直照着,晃得她睜不開眼睛。

“誰?”聲音在空寂的樓層中回蕩一遍又一遍。可是對面的人沒有回答,光還是一直照在她身上。

這時,沉重有力的腳步聲響起,離她越來越近。她心中警鈴大作,趁那人不注意身影一晃便消失在視線中。

舉着手電筒在層層書架中掃視一陣後,居然什麽也沒發現。“明明聽見有聲音的。”語氣很是疑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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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最裏面的書架前也同樣一無所獲,剛要轉身離開時眼前的書架突然朝他倒了下來。“可惡!”他慌忙大步向後退,背一下子抵在後面的架子上,書掉落向他重重砸下來,他趕緊擡手護住頭部,不料被一直冰冷的手抓住,狠狠壓在更為冰冷地板上。

“可惡,放開!”他狼狽地大吼,心裏頓時惱怒叢生擡腿向後用力一踢,這時那人已經松開了手卻還是沒能躲過。

“會長?啊!”君禾倒吸口冷氣捂着左前臂跌坐在地上。

沈越聽聲音覺得耳熟,想用手電筒照明才記起剛剛慌亂中手電筒不知掉哪兒了,他來到電箱處扳起開關。

光亮重新籠罩在圖書館中。

“君禾!你怎麽在這裏?”沈越沒想到襲擊他的人居然是她,而且還居然弄傷了她。

路過圖書館發現裏面的燈沒有關,所以想着來看看。誰知剛進來燈就熄了懷疑是不是有賊……可怎麽會想到是君禾呢。

君禾扶着書架站起來,咬住打顫的牙一個字一個字說:“我在這裏看書,倒是會長你……怎麽會來這裏?”

“我見這裏燈亮着就上來看看……”後面的話沒再說,因為他看見君禾的左手已經淤青一片,還破皮流血了。他急忙走過去扶着她坐在木椅上,擡起她受傷的手聽見她倒吸一口冷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

“嗯,沒關系。”一截淡藍色的衣袖已經成紫色了,空氣中也聞得到一絲血腥味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藥香味。

“傷口如果不及時包紮說不定會感染的,我記得圖書館裏有藥箱我去拿。”說着他立刻往樓下跑去,沒過多久就見他提着醫藥箱回來了。

沈越讓她将左臂平放在桌上先用棉花蘸上藥酒抹在周圍紅腫的地方,怕她覺得疼所以吹冷氣,然後均勻地塗上藥面,最後把繃帶一層層裹好系上。“這幾天盡量不要用左手。”

說完,他的視線從她手上移開,突然,他看見那條橫卧在她手腕上的舊疤痕。很深,可見當時有多用力。

君禾注意到他的視線,立馬放下衣袖,淡淡道:“我知道了。”

“這麽晚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沈越正想送她回家,聽見清脆的“啪”一聲響,緊接着一陣冷風吹進來,他一個哆嗦轉過頭發現正對着他們的窗戶被風刮開撞在牆上。“你等等,我先去把窗戶關上。”

“嗯。”她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懸空半個身子,去拉那扇不停搖動的窗戶。此時快要觸碰到他的手只要輕輕一推就會掉下去,而他還絲毫不知身後的危險。

他終于關上窗戶,上了鎖。

玻璃上明亮中透着絲清冷,印照着他的身影,只有他的身影。身後空蕩蕩的,仿佛根本沒有人待在那裏過。

“唉,錯過這麽好一個機會。”他嘟囔着,無意中瞥見最後面那張桌上放着一本《本草綱目》。

他拿起書,随手扔在掉落一地的書堆裏後,撿起手電筒離開了。

1935年,是他們在華海學校讀書的第三年。

華海學校矗立在山腰上,整個校園呈階梯狀一直向上延伸,寝室在大門的兩邊相背而立,從寝室到操場一共有1672步階梯,每天都會花二十分鐘爬石梯然後橫穿大半個操場才能到教室。

這就是華海“勞其筋骨”的校風。

學校的辦學宗旨是不分富貴與平窮,只要是想學習的學生都可以來這所學校讀書。若是家裏貧困,學費可以在讀書期間打工賺錢慢慢補上。

高處鐘盤上的分針忙碌着,但是它此刻正流逝在某人的夢鄉裏。

宿願正在花園裏的長木椅上酣睡,遠處飄來一陣花香使他驀地驚醒。

許朝暮和邱曉雪提着一籃花從花園中間走過。

“等一下。”他一躍而起,用極快的速度從水池周圍壘砌的石臺上奔到她們面前。萦繞在鼻尖的清香,他咧嘴一笑。“朝暮,紫藤開花了?”

許朝暮眯眯眼,一把從他手中奪回,放進籃子。“嗯,這些是我們摘來做紫藤糕的。”

“為什麽要做紫藤糕?”

“做給會長的。”她們可是趁着一大早沒多少人就拿着剪子去采了,就是想早點做好拿給沈越。“好像他最近胃口不太好,我想他會想吃自己家鄉的東西。”

這幾天在食堂看見他吃飯時每次都會剩一半的飯菜,好像不單單是沒胃口,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可惜她不好開口問,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希望他能心情好點。啊!怎麽說給他聽了?這搗蛋鬼不會想到什麽了吧?許朝暮心慌意亂的胡想着。

宿願撓撓頭根本沒聽見她說的,他的眼睛可是一直盯在那些淡雅的花朵上。趁她們不注意,他把手伸進籃子裏眼看着就碰到了。

曉雪眼尖瞧見了,毫不客氣猛地一掌打向他。吃痛,一看手背紅了一大片,他怒視着邱曉雪,“你幹嘛打我?”

邱曉雪不悅地說:“那你的手在幹嘛?”邱曉雪和朝暮的性格恰恰相反,是出了名的暴脾氣,雖然平時不怎麽和宿願說話但是也不讨厭他。

“沒幹嘛啊!”他底氣不足地吼道。

許朝暮對他這一幼稚的舉動只得無奈地笑笑,問他:“你要紫藤幹嘛?”她知道宿願喜歡紫藤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喜歡花的男生。

他搖頭,“不能告訴你。”

“你不說,我們還不稀罕聽呢!”曉雪撇撇嘴,拉拉朝暮的衣袖。“朝暮,我們走,不要管他了。”

宿願“哼”了一聲,“要你管!”做個鬼臉,轉身走了。

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樹蔭籠罩整個樓層使人越發沉悶。

她總是坐在圖書館三樓最裏面的位置,那裏靠着窗戶,每次都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的側影。

她喜歡穿下擺繡着暗色水雲紋的羽織長衫,給她風的感覺,風一吹衣服搖拽着,好像靈魂都變得有重量了。

他蹑手蹑腳進來,望着她的背影。

而她專注地在厚厚的白紙上寫着,那時而皺眉時而微笑的模樣讓人覺得那文字中的世界是真的令人向往。

她很喜歡寫小說,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和紙筆打交道。

過了一會兒,閣樓上的天水雙屏正好轉動了一周,重疊上發出折合聲。君禾驟然停筆,回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徑自拿起書包快速整理桌上的書本。

她和三年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回憶起兩年前的相遇,當時一大群男生圍在一起讨論今後要娶什麽樣的老婆,問到他時,他說希望與一個給他命運的感覺的女生在一起。

恰好,命運就從遠處朝他走來了。

紫藤架下,他遠遠瞧見她提着行李,捧着一本詩集朝這邊走來。她恬靜美好,純潔動人,舉手投足間盡是從容自信。紫色的光暈照在她的臉上、身上,如同一張美麗的畫卷。

與其他人看見的不同,他看見她身上散發的命運的氣息,覺得很是熟悉。

“怎麽在發呆啊?”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憶,忙了一個上午終于把劇本寫完的君聆揉着酸痛的太陽穴,見宿願一會兒面帶微笑一會兒又面無表情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她輕咳一聲:“你找我有事?”

宿願回過神來,眨眨眼問:“校慶的話劇寫得怎麽樣了?”

“全部寫完了。”

君禾起身活動着酸痛的腰骨,宿願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察覺到了只是忙着趕稿子,所以沒理會他。不知不覺已經寫了一下午了,站在窗戶前往下看,一片紅海般的學校。每次校慶都是紅色的,還以為這最後一年會換風格呢……看來還真是奢望啊!

“這次的話劇是根據十年前挽青衣的戲劇改編的。”

“挽青衣的戲?!”語氣中透着不可思議,他迫不及待地翻開一頁,上面寫着幾個藍色的大字。挽青衣可是海城的傳奇之一,他聽過的傳聞都是關于這個人的,沒想到這次的畢業校慶會編排她的戲劇。

她就知道他會感興趣,宿願真的是個很單純的人,不會去隐藏自己的情緒。不過,這也很令人擔憂。

袖袂翩翩,水雲在藍色的波流中追逐嬉戲,與天際合二為一。

“嗯,改編成一個故事。”

密密麻麻的字把他晃花了眼,索性合上直接問:“寫的是什麽?”

“是一個男人辭世前做的一個夢。”她見他一副小孩子怕看書的樣子,忍俊不禁。

“什麽夢?”

“對他而言,一個悲傷的美夢。”

她轉身對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氣,不知那雙水光流轉的眼眸在望着何方。

當時他還并不明白她眼裏深藏着的東西是什麽,也許是孤獨,也許是其他的。

然後她又說:“也許對于某些人來說夢裏的一切才是真的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許多人會在夢裏看見自己想的東西反而醒來後的一場空和面對的真實才是殘酷的。那麽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也許等真的夢見了才知道吧。

宿願走到她身邊,輕語。

“君禾,紫藤開花了。”

紫藤花開

他拉着她在人群中穿梭着,如同兩只淡藍色的蝴蝶似的飛舞在校園裏。手腕處的鈴铛聲,附和着他們急促的心跳聲。

宿願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停下腳步,盯着她不語。

“怎麽了?你累嗎?”她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誰知他突然一下子靠近她,她感覺到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從她的發間取下後,對她攤開手掌。

“紫藤花瓣!”那小小的兩片淡紫吸引住君禾的視線,紫藤是她最喜愛的花,小時候她會搬張搖椅躺在紫藤架下睡覺,她想這樣做夢應該會夢見美麗的紫藤。

宿願翹首望着南邊,“花瓣是被風吹來,好像是迫不及待要告訴我們它開花了。”

君禾拿起一片花瓣,“嗯,紫藤是最有靈氣的花,它往下生長的,像拖着長尾巴的流星。”她激動道,恨不得用所有美好的詞去形容紫藤。

看着她眼中閃動的琉璃光彩,宿願不禁愣了一下才笑道。“所以,它是……天上來的嗎?”

“嗯,是長留人間的星熒。”她擡起手,任由花瓣飛走。

宿願也擡起手,任由風卷起那點淺紫。花瓣先是輕輕飄下來,半路又被風吹了起來,與先前的那片花瓣交錯着擦過兩人的臉龐,飛向了遠處。

環形廊橋。

一步一步踩着,隔着厚實的鞋底都可以感受到那累積出來的柔軟。

花雨鋪成的小路發着淡淡的紫光,躺在上面看不見一絲絲藍色,像是被層層紫色的絲絨包裹着,身處在與世隔絕的繁星洞天裏。

“沒想到它真的起死回生了。”每一根藤條都充滿着生命力地攀附着木架,這都是他們這一年裏風雨無阻,細心呵護得到的回報。“紫藤倚架而存,春季開花,青紫色蝶形花冠,花紫色或深紫色。李白曾有詩雲:“紫藤挂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隐歌鳥,香風留美人。”暮春時節,正是紫藤吐豔之時。”

一如她在自己的花園裏種植的那片紫藤,每當她熬不下去時一看見在黑夜中抖擻的花簇,讀着關于它的詩歌,就感覺它的生命也融進她的生命裏,就像他在她身邊從未離開過,給她溫暖。

“蒙茸一架自成林,窈窕繁葩灼暮陰。南國紅蕉将比貌,西陵松柏結同心。裁霞綴绮光相亂,剪雨萦煙态轉深。紫雪半庭長不白,閑抛簪組對清吟。”

微風徐徐,花瓣洋洋灑灑落在他們臉頰和身上,君禾閉上雙眼感受着呼吸裏的芬芳。陽光激活身體中的血清素,是來自紫藤的祝福。

君禾見他滔滔不絕地說着不自禁彎起唇角。“紫藤是我最愛的花,還有它那唯美的花語令我沉醉。”

宿願聽她如此說倒生出幾分好奇:“紫藤的花語是什麽?”

“紫藤的花語是……”邊說她邊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精美的小本子,想翻開給他。

忽然一聲急促的喊聲響起:“前面的人小心!”這聲音很熟悉,只是現在容不得他們細想了。

宿願看着朝他們撞過來的自行車,大腦還沒轉過彎來,身體卻早已作出反應,一把抱住她朝旁邊一撲。

“啪!”他們之前站着的位置出現一條明顯的輪胎印,不遠處的自行車平躺在地上,車轱辘正轉着。

正想問被他護在身下的君禾有沒有事,卻見她額上直冒冷汗,宿願急忙問:“你哪受傷了嗎?”他四處查看發現她的左手臂滲出鮮血,挽起袖子一看裏面的紗布也浸透了。

十厘米左右的傷口裂開,血還在不斷淌出。

這不是新傷。

“是什麽時候弄的?”

見他擔心的樣子,她沒再隐瞞。“前幾天在圖書館,被倒下來的書架砸到的。已經沒事了,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你……”聽她如此雲淡風輕地說着,他心裏升起一團無名怒火,正要說話卻被人打斷。

薛凡見自己撞到人立馬過來道歉,誰知居然是君禾他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一句話說的結結巴巴。見宿願擋在前面,心裏很是不滿。

君禾還是沒有察覺到薛凡的心思,以為他是因為撞到自己而內疚,于是站起來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豈料又扯到傷口,君禾下意識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強笑着對薛凡說:“我沒事。”但是她顫抖的指尖出賣了她,看來躲閃的時候,不小心把傷口弄裂開了。

“別說了,先處理傷要緊。”薛凡推開宿願,抱起君禾朝醫務室走去。

在剛剛薛凡擦過他的目光中宿願僵住了,他盡量忽略心裏的不舒服。可看見他靠近君禾心裏就更加不舒服了,應該是他想多了吧?

抿緊雙唇,最終他緊握的拳頭還是無力松開。

君禾不喜歡別人碰她,被薛凡抱着覺得很別扭。她轉頭,見宿願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沒有跟上他們。

她出聲:“宿願。”大概是因為痛,聲音小到她自己都幾乎沒聽見。

但是,他卻似乎聽見了與她一下子四目相對。

此刻,薛凡在君禾眼中看見宿願的身影,很清晰。

想起,每次都是如此。

她總是看着宿願。因為每一次他看着她,而她卻在看他,所以他知道。

而他的失落,她總是看不見。

但是這不代表他要放手!所以,這一次他不想讓宿願追上他們。想到這裏,薛凡不等宿願跟上,大步朝前走去。

身後那挂在花間的銀十字架熠熠生光。

醫務室。

“艾護士!”話音剛落下醫務室的門就被薛凡的一腳踹開了。艾護士正在配制新藥,看見薛凡和他懷中的君禾以及在後面氣喘籲籲的宿願。她無奈道:“薛凡同學,雖然比起直接讓我的門報廢來說是要好一些了,但其實你還可以更溫柔的。”

“哼!”薛凡懶得理會這些。

“手受傷了?”血跡早已凝固一團,薛凡将君禾放在病床上,轉身對她說:“幫她重新上藥,包紮。”

“抱歉,我現在不方便。”她衣服上、手上沾着藥液,不便直接接觸人。“宿願,藥箱在簾子後面的櫃子裏,你是時候該盡量去克服心理障礙。”她對他說道,說完不等他回話,她摘下手套和口罩去盥洗室潔淨。

宿願從進門就站在門邊沒吭聲,直到艾護士點名他才有所行動。他取出藥箱,看見薛凡主動讓開後坐過去給君禾拆紗布。

“有點疼,你忍忍。”他對君禾說着,一點一點剪開舊紗布。傷口有些紅腫,中間有膿水流出,消毒液塗在傷口處然後纏上繃帶,末了他才說道:“這幾天別沾水。”

“嗯。”君禾沖他笑笑,但是回應她的是他走到旁邊沒有再看她一眼,她垂下眼簾隐去擔憂。

艾護士這時出來看了他們一眼,好像沒注意到這詭異的沉默般,說:“宿願包紮傷口還是這麽快,也不知他私下練過多少次,可惜就是差一點。”說完若有似無地瞥了君禾一眼。

嘆道:“真是辛苦他了。”

君禾微微點頭,回敬一笑。

艾護士這時又說:“君禾同學,要不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床邊的薛凡明白艾護士有話要對君禾單獨說,于是拉開身後的簾子一看,果然還是一樣,宿願又暈了。“他暈過去了。”說着想要叫醒縮在牆角的宿願時,君禾出聲阻止了他。

他沒說什麽看了看她,然後才離開。

艾護士關上門,上前為宿願搭了一下脈。“看來他的病……”她的話被君禾截斷。“只是瞌睡症而已不算太嚴重,艾護士難道忘記了?”

後面的話明顯帶着警告的意味,至于她在警告什麽她很明白。

可她卻無視君禾的警告,嬉笑。“暈血加上瞌睡症,這還真是厲害呢。”在君禾越發冰冷的目光中她感覺四肢像凍僵了似的,想想,還是順着她的意思說了句:“是啊,他的瞌睡症還是沒有一點好轉。”

君禾還是從她的話裏聽出一絲幸災樂禍,又一記凜冽的眼神射過去,起身和她一起把宿願扶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把藥拿來。”

“你想好了嗎?還是你只是在拿他做實驗?”

艾護士知道她的底線就是宿願,可她就是看不慣始終淡然的君禾,想故意拿話刺激她。

“那你來試吧。”君禾早猜到她的心思,眨眨眼說道。果不其然,艾護士不動聲色地後退,讪笑道:“不用了,你快給他注入吧。”

君禾沒再理會她,俯身拉起宿願露在外面的手,将針慢慢紮進血管,推着針筒淡淡的藥液流進去了。

她的手指劃過他的額角到鼻尖再到唇邊,細細地勾勒着,想要記得更加清楚。

艾護士覺得不好意思,卻又不得不打擾道:“這次體檢中,我發現有極少數同學也感染了白毒。”這件事極為嚴重必須讓她知道。

聽到這話後手頓時僵半空,君禾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此時,睡夢中的宿願不知怎麽,深深皺起眉頭。

校慶【上篇】

第二天早課鈴響,大家陸陸續續往教室走去。

君禾的位置靠着窗戶,她後面是副班長許朝暮,他坐在君禾的右手邊不過中間隔着薛凡。

他坐下沒多久,江老師就捧着一摞厚厚的課本進來了。

“同學們好,從今天開始我正式擔任你們這學期的班主任。”他的全名是江安晨,今年二十三,是華海目前最年輕的老師。長的沉穩儒雅,氣宇軒昂。細細觀察一番知道他是一個愛笑的人,因為他的嘴角微微上翹。

宿願發現他講課時有一個小動作,就是會時不時用拇指、中指和無名指去折他那略微寬松的袖口,這個動作有些眼熟可以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江老師的口音是南方口音,所以講國文時覺得非常好聽,很吸引人。他會将一段枯燥的文言文講得很生動、很有感情色彩,像詩畫一般地呈現在大家的眼前。有些時候講到激動到地方,他會放大音量,甚至在黑板上奮筆疾書。每堂課下來黑板上都會留下幾個淺淺的印記。

突然有刺眼的光點照向他,他轉過去卻沒發現是哪來的。不知怎地下意識看向君禾,居然真是她在用鏡子照他,他拿出三棱柱也朝她照去,用課本擋住他。他仍繼續照她,她側過去胸前有什麽掉出來和着一道銀色光芒相撞照在了江老師的眼鏡上。

江老師皺着眉,看着他們咳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上課。

君禾朝他吐吐舌然後認真聽課了,沒注意到宿願奇怪的眼神。宿願沒有看見她頸上戴着任何東西,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也專心聽起課來。

薛凡今天沒有睡覺,也沒有拿出課本,課桌上空蕩蕩的。不過其他人不會覺得奇怪,因為他們都知道薛凡上課是從不帶課本的,他雖然就讀中醫系可是他如今在一間報社裏當記者。這不止是他的愛好也是他賺學費的辦法。所以每天陪在他身邊的只有一臺照相機。

薛凡一直看着窗外發呆。

許朝暮和邱曉雪在課堂上傳小紙條在商量校慶節目的事,邱曉雪一個沒瞄準竟扔到薛凡的桌上,薛凡沒有打開,竟然随手扔窗外去了。

許朝暮氣鼓鼓的,揉了個小紙球,對準發射。

正中薛凡後背,可他還是沒有反應。許朝暮好奇地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才發現原來他在看君禾。不能明着看就只能這樣,沒想到他們同樣暗戀着某個人。

不過比她幸運,她喜歡的人跟她隔着厚厚的一堵牆,不能随時見着。

下課後許朝暮正想将做好的紫藤糕拿去給沈越,卻被後面的人一推撞在桌邊,手中的盒子翻在地上糕點末散落得到處都是。

“薛凡!”她氣急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卻被他甩開了。她一直都看不慣薛凡自以為是的模樣這次更是觸到她的底線了。“你會不會走路啊?”

驚呼聲惹來大家的注意。

“副班長,你在亂叫什麽啊?”有同學不滿,對正在收拾地上的許朝暮責怪道,讓過去幫忙的邱曉雪和尹歡一下子怒目而視。“你在說什麽?!不幫忙就算了,說什麽風涼話?”

“本來就是,不過就是糕點掉了,她憑什麽吼班長啊?”又有同學說道。

“你們別太過分!”

原本看熱鬧的同學發現勢頭不對也紛紛出來勸架,江老師也走過來阻止他們。

薛凡面無表情,對一邊撿東西一邊瞪着他的許朝暮說:“我不喜歡別人擋在我面前。”

“你……”許朝暮氣極了,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薛凡對江老師說:“下月的華海周年校慶我有事不能主持,就交給江老師您了。”每年的活動表演是薛凡在負責,只因為他是班長。性格懶散脾氣又差根本不适合當班長,可是他卻是班上同學心目中的老大,因為他很會打架總是在同學有難時挺身而出。

而許朝暮就是班上的另一個領導者,她給予身邊的人正能量。

不過,不知怎麽回事這兩人似乎磁場不對,總能随時随地杠上。

“好。”江老師沒有絲毫猶豫一口答應。

許朝暮一氣之下把手中的盒子砸在薛凡的背上,“校慶每個人都要參加,你憑什麽不參加?”

撣掉背上的糕點碎末,薛凡這次難得沒發火,只是拿起挂在頸上的照相機在她面前晃了晃,邪魅一笑說:“就憑我有采訪。”

“可是這次政府會來參觀的。”

宿願的話提醒了他們。

聽說這次校慶會有上級來觀看,所以校長不斷強調校慶期間要注意的事項。這次,薛凡要江老師來主持,到時出了差錯責任全在江老師身上。

“我已經向會長請好了假。”薛凡看了一眼宿願,轉頭對江老師說:“我相信江老師一定會弄得很好,畢竟老師的號召力很強。”說完從沈越手中接過蓋好章的請假條。

“路上小心。”沈越說。

薛凡笑着點點頭,然後從旁邊繞過去離開了。

君禾掠過重重人群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視線為止。

沒人看見許朝暮望着立在門口的沈越,紅了眼眶。這些本來要拿給他的糕點全沒了,好不容易準備的表白也毀了。

今天就是校慶了,可是就在早上全面檢查的時候發現他們班準備的背景板壞了。沒有背景板,話劇的效果會大打折扣的。

“這是誰幹的?!”許朝暮大聲問到,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

有同學在旁說道:“不一定是我們中的人,說不定是外班人。”

江老師和宿願不這麽認為,話劇社的門窗是關好的,話劇社的社長為了方便将鑰匙交給班上的班長也就是許朝暮,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外班人進來。

“昨天最後走的是誰?”有人突然問道。

“是……班長。”許朝暮也意識到鑰匙的事,果然,立馬有人說話:“鑰匙只有你才有,其他人怎麽可能進得了教室。”

許朝暮眯眼,“你幹脆直接說是我做!”

……

大家立馬噤聲。

許朝暮很容易生氣,但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大家之所以會怕她是因為都知道許朝暮最容不得別人平白無故地冤枉她,如果有人冤枉她,她可是一點也不怕丢人地把事情能弄到多大就弄到多大。

就算人人皆知也無所謂。

就因為如此,還就真沒有人再跟她唱反調了。

記得君禾曾經對她的評價:許朝暮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她偶爾爆發的沖動真有幾分古代人的氣節。

宿願當時聽後到許朝暮面前笑道:“朝暮,君禾說你的性情有古代人的氣節,怎麽樣?你是不是也認為自己該生在古代。”她聽後撇了撇嘴,說:“她那麽喜歡古醫和古詩,恐怕是她比我更适合生活在古代吧?”

“這塊木板應該是沒放好掉下來才摔斷的吧?”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引得大家都看向放畫板的木架,的确可能是從上面滑落下來的。許朝暮問:“昨天是誰負責放畫板的?”

“是我和汪雨放的。”站在後面的白潇潇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出來。

君禾确認好演員是否記住臺詞就進來剛好聽到江老師說:“不要吵了,看看你們像什麽話,一出事就吵來吵去不想辦法補救。我決定了這次表演不用背景板。”說完便轉身朝外走也沒看見進門的君禾。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的表演很重要。

背景板從中裂開還有一些細碎的木屑掉在地上,有同學正拿着掃帚打掃着。

“背景板不能用了。”宿願扶起地上的兩截畫板,心情很是沉重。“江老師很在乎這次表演,他剛剛雖然不說但是心裏一定很難過。”

許朝暮聽他這麽一說火氣全沒了,反而紅了眼眶。“可惜就這麽被毀了,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否則她絕饒不了他!”突然想起一會兒的節目不禁大叫,“糟了,待會兒若是沒有背景板那話劇怎麽演啊?”

君禾抱着手肘靜靜想了會兒,環顧一周看見角落裏的染料突然靈光一閃。“有辦法了!”

“什麽辦法?”許朝暮和宿願異口同聲。

“這個你們待會兒就知道了。”她又對許朝暮說:“節目是晚上才開始的,就是說她們還有時間補救。許朝暮,你現在先去讓大家準備好,然後去買些孔明燈拿到學院外的湖邊,她們在那裏等你。”

許朝暮愣了一下,看了看宿願,見他點頭才忍住滿腹的疑惑帶着其他人去後臺準備了。

“君禾,你說的辦法是?”

君禾蹲下伸出手撫過畫板,“其實,江老師畫的內容很适合這個故事,可是卻少了幾分感覺。”畫板上塗滿紫色和少許的深藍,上面飄着白青的花瓣,下面是朦胧的白霧,讓人覺得畫中的氛圍很是哀傷。“所以,我想加上去。”

“重新畫?現在?”晚上就要表演了,這樣來得及嗎?

她點點頭,用桌上的硬紙箱裝好一罐罐染料還拿上一大袋去年剩下的棉花。“我們到紫藤架那裏去。”他提起紙箱和她朝學校後面走去。

宿願疑惑,“畫畫,來這裏做什麽?”

“紫藤架剛好可以讓我們拿來用。”君禾拿出染料罐和刷子。“再在牆上畫畫。”

宿願興奮地接着她的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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